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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怕我說假話,使出了攝心之術?若不是我在崑崙山經歷過六塵幻境磨練,只怕今天還真是栽了。」史應龍暗叫一聲僥倖,迎著白髮婆婆的視線,正色道:「婆婆,在我眼中,漢人與滇人,都是女媧娘娘的血脈,本是一家人,並無太大分別,只不過是因為生活環境各異,這才形成了不同風俗習俗。如果將來我管理滇人,必定堅持『求同存異,逐步融合』的宗旨。」
「求同存異,逐步融合?」白髮婆婆細細體味著這八個字,驀然長笑道:「好,好,好!小子,你打的好算盤!只是我滇人生長於此,扎根於此,生命力旺盛無比,族性頑如磐石,若能走出這西南,將來誰融合誰,還是未知之數。不過這樣一來,總能減少漢人與滇人之間的摩擦和殺戮,將來兩家合一,無論誰輸誰贏,總不會斷了女媧娘娘的祭祀。」笑罷又道:「小子,你過來。」
史應龍見她目光平和,似乎沒有危險之意,便緩緩走上前,才走到白髮婆婆身前,忽見眼見灰影一閃,還來不及閃避,右手驟然一痛,中指已經被劃了一道口子。他心中怒意大盛,正要出言質問,卻聽白髮婆婆淡然道:「把你手上的血滴到五彩煙石上。」
藍瀾喜道:「多謝神侍婆婆。」轉頭見史應龍還愣在那裡,嗔道:「應龍,你在發什麼傻?」忙捉住他的手指,往五彩煙石上滴血。史應龍心下恍然,知道這是白髮婆婆認可自己了,便配合著藍瀾,在每塊石頭都滴了幾點血。
滴在五彩煙石上的血迅速滲入石內,轉瞬間消失不見,連半點痕跡都看不出來。而五彩煙石幻出的五色光圈卻慢慢收斂,最終也消失不見了。藍瀾這才舒了大口氣,說道:「成了,接下來就等各族族長趕來了。」白髮婆婆也點頭道:「沒想到你這小子身為漢人,竟然也能得到女媧娘娘的承認。既然如此,這事就這麼定了。」藍瀾感激道:「多謝神侍婆婆認可,藍瀾先去準備祭祀,五天後再來麻煩神侍婆婆。」白髮婆婆擺手道:「去吧。」
史應龍等幾人出了石殿,卻見眾多五毒教弟子已經完成清掃工作,在祭台下支起一張極大的案台,正將一盤盤的水果往上擺,案台旁還備有三牲太牢。又有人在祭台頂端豎起一支旗桿,將一捆捆的柴禾填入頂端的凹陷內。
藍瀾等眾人將一切準備完了,從史應龍手上接過五彩煙石,和五彩旗一起擺在案台上,這才率眾拜倒在地,齊聲祈禱著。藍瀾等人所祈禱的話既非漢人語言,亦非滇人語言,聲調抑揚挫頓,猶如歌頌,頓時透出一股肅穆莊嚴之感。史應龍跟在跪在人群中,雖無法辨出祈禱詞中的意義,聽到耳裡,卻仍然感動不已,一種悲憫眾人的感情油然而生。
已而祈禱完畢,藍瀾率眾人站起來,取過金蛇劍一揮,金芒疾閃之下,三牲太牢立即斷首噴血。有三名少女捧著銀盆,上前承接牲血,過半之後又將案台上的美酒倒入銀盆,高舉過肩,繞著祭台一路澆灑入地。
藍瀾等三名少女轉回案台前,這才捧起五彩煙石和五彩旗,一步步往祭台走去。踏上頂端後,先將五彩煙石卡入預留好的凹槽,又將五彩旗抖開,飛身掛上旗桿。山風吹拂之下,立見一道五彩飄帶紛揚橫空。藍瀾身形落下,又拔起預留在祭台頂的火把,扔進柴禾堆中,便見一道火焰轟一下躥了起來,帶著濃煙滾滾而上。
卡在凹槽的五彩煙石受到熱力逼迫,陡然射出青紅黃白黑五道光芒,形成一股光罩,將濃煙困在裡面。濃煙順著光罩直衝雲霄,凝而不散,在光罩侵染下,變成一道巨大的斑斕彩煙,令人遠遠一望可見。
藍瀾走下祭台,吩咐道:「各自散開,做好清掃空閒房子、接引各族族長的準備。」眾多五毒教弟子齊聲應是,紛紛退下。史應龍望著高聳顯眼的彩煙,讚歎道:「藍瀾姐,沒想到五毒教還有這樣神奇的傳訊寶物。這煙如此奇特,方圓數百里內人人都能看到吧?」藍瀾笑道:「現在是白天,只能傳出百里方圓,等到了晚上,這彩煙完全變成光柱,絢麗壯觀,足能讓方圓五百里的人看到。」
史應龍和王難姑嘖嘖稱奇,又看了一會兒,這才跟藍瀾回山腰休息。
山腳處,段氏軍營主帳當中,領兵大將范純良正提筆沾墨,寫著今天軍情,還未完成,一名護衛忽然闖了進來,跪地稟報:「將軍,山上有異變。」范純良放下狼毫,問道:「有何異變?」護衛說道:「山頂忽然升起一股五色彩煙,還請將軍您親自觀看。」范純良心下一驚,大步走出帳外,仰頭一望,果然見到一股五色彩煙直上雲霄,絢麗至極。他暗叫糟糕,心想五毒教住藍瀾不是被大華當作人質扣下了嗎,怎麼還有人能點燃五彩煙?
二十多年前五彩煙被點燃時,百族推出了思可法當首領,在思可法帶領下一直跟大元朝廷對抗,到最後甚至將大元朝廷趕出雲南。如今段氏好不容易殺了思可法,正要趁機復國,如何肯讓五毒教再選出一名首領來和段氏爭奪雲南之地?
「不行,我得趕緊把消息傳回大理,請家主速做決定。」范純良憂心忡忡,連忙回到帳內寫信。他才寫了幾行字,忽聽外面喧嘩之身大作,越來越響,被吵得心下煩亂,忍不住大喝道:「外面是怎麼回事?」剛才那護衛奔了進來,驚慌道:「將軍,不好了,快炸營了!」范純良怒道:「剛才還好好的,怎麼可能炸營了!」話雖這樣說,但他還是奔出外面察看情況,
軍營中,數十名老兵正胡亂奔走,有人疾呼:「不好了,不好了,五靈廟點燃五彩煙了!我們圍困山腳,行狀無禮,女媧娘娘肯定會降罪的!」又有人痛哭慘叫道:「都是范純良,做什麼事情不好,偏偏要來圍逼五靈廟,這下好了,全都完了!」還有人貌若瘋狂,厲聲吼道:「范純良,你在快出來,老子這次被你害了,就算死也要拉你做個墊背!」
這些老兵是軍中資格最老的,加入段家之後,也經歷過不少戰陣,如今卻被一道五彩煙嚇得行止失措,那些年紀小的兵丁心懷疑惑,紛紛出言打聽。有些還沒失常的上了年紀的兵丁便開始給年輕的兵丁說明緣由。
原來滇人崇拜「土主」,每一村每一鎮都會有土主廟,而滇人崇拜的最大的土主便是女媧娘娘。五靈廟是奉供女媧娘娘的始廟,地位超然,更傳下五毒教護衛廟宇。傳說每當滇人遇到生死存亡的重要關口時,五靈廟就會點燃五彩煙,向女媧娘娘祈禱,匯合滇人百族共商大事。
自從百年前韃子進入雲南,五彩煙一共點燃四次,最近一次就在二十多年前,推舉了思可法來反抗韃子。圍困山腳的段家軍隊中,凡是年紀大一點的,都知道當年的事情。這些老兵認為是范純良帶兵圍困了五靈廟,逼得五毒教點燃五彩煙,那麼女媧娘娘肯定知道他們參加了這次圍逼,懼怕被降罪,心生恐慌之下,竟然無法自控,狂亂起來。但凡滇人,沒有一個不崇拜女媧娘娘的,那些年輕兵丁瞭解情況之後,竟然也驚慌起來,情緒感染之下,有些人也跟著胡亂奔跑。一時間軍營內喊聲喧天,士兵狼奔豚突,氣氛極為不妙。
倚天應龍記:
第二三四章五彩煙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