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普扛著刀追那黑衣人而去,黑衣人輕功極佳,但是趙普追得更緊,幾個影衛路又熟,三竄兩蹦,紫影和赭影就抄到前邊去了。愛玩愛看就來rg
那黑衣人最終被堵在了郊外的一處廢棄練兵場裡。
終於,他雙腳落地,站穩了抬眼看前邊落下來擋住去路的四個影衛,又回頭,身後趙普到了。
趙普挑眉打量了一下那個黑衣人,微微地愣了愣。
趙普為什麼會吃驚,因為這人眼熟!
趙普記性極好,他確定這個人自己不認識但是絕對在哪兒見過!在哪兒呢?
趙普正琢磨,卻聽對方開口,略帶怨恨地說,「又是你。」
趙普眨了眨眼——又是?
「呵呵,二十年過去了,你還是那麼礙事啊。」
被他這句話一提醒,趙普忽然猛地想了起來……二十年前,宮中有一次行刺事件,當時所有的侍衛都湧去保護皇帝,但是一個黑衣、戴著半張面具的刺客卻突襲趙禎。
當時趙禎還小,但是夠機靈,一直跟著他的南宮也鬼靈精,兩人往床下一鑽……這麼巧趙普進宮找趙禎,就看到一個黑衣人往床下撈趙禎呢,被南宮的劍掃得沒地兒下手,正准*備拆床板。
趙普當時也不大,七八歲,不過自從學會走路就沒人能攔得住的趙普可不是好惹的,一見有人打他侄兒的主意,上前就踹。
趙普最近是跟開封府的人混久了學好了,特別小四子在,總想著不要太缺德,想當年他胡來著呢。一看對方人高馬大,立馬先拿起放在桌下的尿盆飛了過去,因為速度快力道猛,對方也沒看明白是什麼,本能地一回頭……抬手一擋但還是被潑了一臉。這麼巧趙禎剛剛尿過,那一泡童子尿給那黑衣刺客洗了個臉。
黑衣人猛地站起來,要伸手去擦臉的時候,趙普都到跟前了,抬腳對著他要害就踹,黑衣人沒提防一個小孩兒會有這種內力,於是被踹了出去。
趙普將黑衣人揍了出去,南宮立刻拉著趙禎跑,順便求援。
大內侍衛很快就來了,那黑衣人吃了趙普的虧,又抓不住這小孩兒,最後只好逃走。
趙普還要追呢,驚得一群侍衛們喊著「小祖宗」,一起撲上去才把他拉住。
當時那人戴著半張鬼面的面具,只能看到半張臉,所以趙普只記得那鬼面具,人樣子都快忘了。但見過畢竟是見過,這會兒看起來眼熟,原來是老對頭。
那黑衣人當年也就三四十歲,這會兒看著四五十歲,比實際年齡看著要小,可見功夫之高。
他當然認得趙普,這少年兩隻眼睛眼色不一樣的,而且站姿囂張,跟小時候一模一樣,只不過長大了真心魁梧不少。
黑衣人上下打量了一下趙普,心中暗恨,當年為什麼沒殺了他呢?留下後患無窮,幼虎成年之後要抓就麻煩了,當年失手沒殺掉趙禎,還懊悔呢,完全沒意識到自己最大的損失其實是沒有收拾掉趙普,以至於讓他成了今天守住趙禎江山穩固的關鍵。
黑衣人從身後抽出了一把短刀來,拿在手中,雙手交疊,微微弓起身,抬眼看著趙普,「收拾了你也是一樣,晚了二十年而已。」
影衛們都皺眉,除了這人說話難聽之外,還有他的兵刃。
趙普的刀太大,他的刀太小,離遠了打根本碰不到,可是如果近身戰,趙普會吃虧。
趙普則是笑了一聲,伸手將新亭候扔給了紫影。
黑衣人一愣,不解地看趙普,難道準備赤手空拳打麼?
趙普伸手,到懷裡掏東西。
幾個影衛面面相覷——難不成要用那個?
就見趙普掏出了一對黑色的皮子一樣的東西來,一片一片似乎是什麼鱗紋。
趙普抖了抖,那兩張皮子就跟袖套似的,九王爺就開始沒形象地戴袖套。
影衛們扶額……他們王爺甚少用這兵刃,估計是因為戴上去的動作實在太挫了,一點不帥氣。
趙普將兩隻「袖套」戴好了,前邊還有五個窟窿,正好套進手指頭裡。
黑衣人皺眉看著趙普,不明白他這是什麼意思。
「戴起來不是很好看……」趙普說著,突然一甩手……隨著他一甩手的動作。那袖套一樣的皮子忽然張開,變成了金屬狀,完全貼服在手臂和手背上,鱗片的位置豎了起來,刀片一樣一片片張開,趙普一笑,「不過用起來可好看著呢!」
黑衣人盯著趙普的手看,似乎很不解。
「你以為老子只會用馬刀?」趙普冷笑一聲,「二十年前能把你揍趴下,現在也一樣。」
遠處屋頂上,依然看著院中趙禎和公孫的殷候無聊地打了個哈欠,托著下巴搖頭——自己用劍,天尊用刀,世人卻不知道老瘋子夭長天用的是什麼兵刃。趙普的斬馬刀是最適合沙場的,卻不適合江湖……介於夭長天的身份,當年的白鬼王風天長也善用斬馬刀,然而……夭長天畢竟是武林至尊,沙場上的大將軍和武林人是完全不一樣的。光靠一把斬馬刀,夭長天怎麼可能在江湖立足。
殷候托著腮幫子在屋頂靠了,搖搖頭——夭長天之所以被稱為白鬼王,其實是百鬼王的諧音。他最擅長的功夫,是百鬼拳……趙普是他唯一的徒弟,連兵法都教了,怎麼可能不教看家本領。
正想著,院子裡就有一些騷動。
就聽八子不知為何激動了起來,都圍著那老太太問什麼,「娘,你說的是不是真的?」
殷候微微皺眉,看著那群激動的年輕人,淡淡地歎了口氣,想起妖王當年的一句歎息——我們這些老不死的,要害死多少年輕人才罷休呢?
正想著,殷候忽然感覺到了一陣不太安定的內力在朝這裡靠近,微微一挑眉,同時,就聽到「轟」一聲巨響傳來。
殷候抬起頭……遠處,趙普讓韓彰轉移到一座空宅地下的轟天雷都爆炸了……那座宅子被炸了個粉粉碎,瓦礫塌了一地。
開封百姓們最近可能都習慣了,前陣子天尊拆太學、之後又一幫人把太白居給拆了,這會兒一座空宅子爆炸根本就不是事兒啊!
不過這巨響聲也驚到了院中人。
幾人都有些緊張。
老三躍上屋頂往遠處望,邊對下邊的人喊,「沒事,可能有一所宅子塌了……」
老三嘴上這麼說,但心裡也不免犯嘀咕,怎麼會突然炸了。
她正站在屋頂發呆,卻看到院子裡幾個兄弟都目瞪口呆看著她的方向。
老三微微不解,心說他們看什麼。
正疑惑,就聽身後傳來一個聲音,「這些轟天雷,本來是藏在你們宅子地下的。」
老三一愣,趕忙轉回頭……就見身後靠著一個人,一身黑衣,打著哈欠。
老三後退了一步,心中驚駭……她竟然完全沒發現此人就在自己身後。
「剛才徹地鼠韓彰把你們地底下的轟天雷都挖走了,趙普覺得對方可能是想殺人滅口,所以沒動引信的位置,但是將轟天雷轉移到了不遠處一所空宅下邊。」殷候慢悠悠說,「對方本來是想射死那老太太殺人滅口,不過可惜沒成功,然後……發現了更有價值的暗殺對象。」殷候說著,瞧了趙禎一眼,心說這皇帝也是個猴兒精!剛才明明坐在門口隱蔽的位置,但是第一支箭射向老太太之後,他故意走了出來,對方千方百計想殺的就是他,自然擋不住這誘惑,第二箭就衝著趙禎去了。趙普說得沒錯,只要對方看到趙禎,一定會引爆那些轟天雷,這八子本來就是棋子,能一起炸死,不是死得其所麼?
殷候掃了一眼眾人後,對趙禎道,「唉,別玩了,回宮了,大批殺手正在過來。」
趙禎搔搔頭——醬紫啊。
殷候話剛說完,南宮紀帶著幾個影衛到了屋頂上,抬手將那兩個被五花大綁,負責監視的黑衣人扔到了院子裡。
那兩人滾到小八腳邊。
小八低頭看了看那兩個黑衣人,良久,問,「我們不是一起的麼?」
其中一個黑衣人對著眾人喊,「他就是趙禎!是大宋皇帝!快殺了他!」
八人都一愣,有些不敢置信地看趙禎。
趙禎掏了掏耳朵,見眾人目光,也有些尷尬,擺了擺手,「那什麼,有什麼事情不如先治病再說?」
吳梅轉眼看公孫。
公孫點頭,「找個安全的地方,然後我需要藥材。」
「去皇宮吧。」趙禎道,「那裡安全點。」
南宮微微皺眉,看趙禎,那意思——這八子帶進皇宮不要緊麼?
「快殺了他!」那黑衣人喊了起來,「你們想背叛海神和陌大人……嗚。」
那人話沒說完,小八忽然抬腳,一腳,踩中了他面門,這一腳力度之大,以至於那人的臉直接被踩得凹了進去,悶哼一聲被踩進了地裡。
小八那一腳,地面忽然產生了裂縫,隨後裂開……地面以下出現了好多坑道,裡邊還有零星一些已經被拆掉的轟天雷殘留。
老三還呆站在屋頂上,看著地面裂開之後下邊藏轟天雷的坑道,這些地道他們再熟悉不過了,八族列島上很多,都是陌大人的手下挖的,他們小時候就躲在這些坑道裡,像老鼠一樣長大。戴上面具,每一天就是練功,身體練到疼痛難忍,目的只有一個,報仇……然而,就這樣熬過了那麼多年,今天突然被告知,所有一切都是騙局。
這時,有影衛來報告趙禎,「皇上請先行撤離,有大批殺手正在趕來,都攜帶著火藥。」
趙禎微微一挑眉,南宮就有些緊張。
殷候看了看身旁那個一臉茫然的姑娘,皺眉,這種活了二所多年,走過人生最美好的季節,回頭卻發現自己一直都是在欺騙中浪費生命助紂為虐,種種不甘都寫在了依然天真的臉上。殷候歎了口氣,搖頭。
另外一個黑衣人大概此時也覺察出了八子已經動搖,趕忙道,「陌大人的天火隊來了!你們想將功折罪就和天火隊一起殺掉趙禎……」
他話沒說完,就聽武宿突然大吼了一聲,他龐大的身軀猛地一腳踩地面,一掌將石桌都拍碎了。
公孫趕忙抱起小四子躲開。
武宿腦子不好用,此時他蠻勁也上來了,大吼,「我們到底是哪邊的?誰告訴我怎麼做才是對的啊!」
……
剩下七子都去看吳梅。
吳梅此時除了蒼老和無奈之外,給不出任何表情應對自己的這些孩子,或者說,說出真相之後,她已經無法再以一個娘的身份對八人說些什麼了。如果利用他們的人都有罪的話,那她也是罪魁禍首裡的一人,是個騙子。
武宿正發蠻,就聽趙禎道,「別喊了。」
武宿突然停下來,回頭看趙禎。
黑面具的人也看趙禎,「你是大宋皇帝……於是你也是來騙我們的麼?」
趙禎笑了,道,「不瞞你說,今天是朕頭一遭體會了一把交朋友是什麼感覺……」說著,趙禎又看了看眾人,「你們也是吧?」
八人都不說話。
「你們不用站在哪一邊。」趙禎對要催促他離開的南宮紀一擺手,示意他別打斷自己,接著道,「不用站在朕這邊,也不用站在什麼大人那一邊,你們的命是屬於你們自己的,站在自己這邊就可以了。」
「自己這邊」武宿不解,「什麼意思……」
「你覺得,什麼是對的,就去做,什麼是錯的,就不要做。」趙禎道,「或者說,你認為什麼是善的,就去保護,什麼是惡的,就去對抗,就這麼簡單。不論你們是聰明還是蠢,這世上從來都有很多騙子,只有你自己不會騙你自己,知道這一點就可以了。如果這點都做不到,不用別人來利用你,你也只是工具而已,沒有區別!」
趙禎的話說完,四周的屋頂上突然出現了大批的黑衣人,手裡都拿著火藥,引線已經點燃,正嘶嘶地響著。
「保護皇上!」南宮一句話,趙禎卻是又一擺手,「怕什麼,殷候在這兒呢,誰傷得了朕,坐下喝茶。」
趙禎的話說完,就聽到屋頂上殷候哈哈大笑。
八子看著走到桌邊坐下的趙禎對自己招手,也有些不知所措。
「趁這個機會,好好看一看。」趙禎伸手指了指屋頂上的殷候,「島外的世界更大,有的是比你們心中的神,更接近神明的人物存在。無論是心還是眼,都睜開來,好好看清楚這個世界。」
趙禎話音剛落,空中爆炸聲四起,黑衣人全部飛了出去,卻沒有一顆轟天雷落到院子裡,院中八子目瞪口呆看著。
而同樣飛出去的,還有跟趙普交戰的那個黑衣人。
九王爺雙手一甩,護肘上的黑金鱗片全部展開,仔細看才發現,每一張鱗片上,都有一張不一樣的鬼面。
再看那黑衣人,都看不清長相了,滿身的血,倒地不起,全身筋骨都快被趙普打斷了,這過程也未免太痛苦了。
影衛們搖頭,趙普是真拿人家當沙包那麼打啊……
這時,遠處馬蹄聲起,就見歐陽少征帶著皇城軍殺到了,手中兵鐵棍一指那黑衣人,對趙普一撇嘴,「龍喬廣那邊都準備好了,船隊馬上了!」
趙普一挑眉,收了袖套,轉身帶著影衛們走了。
歐陽笑嘻嘻用棍子捅了捅地上那血葫蘆,「霍喲,你這是作大死啊!趙普都多久沒用那刺蝟袖套揍人了。」說著,對皇城軍一招手,一群士兵上去綁人。
這時,遠處空中爆炸聲四起。
歐陽望天,「這就不能歇會兒麼!」說完,帶著皇城軍趕往別院。
那一頭,公孫正抱著小四子仰著臉看殷候神速收拾那些殺手,突然眼前黑影一晃。
公孫還沒鬧明白怎麼回事,趙普摟著他和小四子就竄出院子去了。
「唉!」公孫急了,「這是幹嘛?我還給那些人治病呢!」
「治什麼病啊,一時半會兒又死不了,爺帶你去打個仗回來再治也不遲!很快的!」說完,帶著公孫和小四子直奔碼頭。
碼頭上,三聲炮響。
龍喬廣站在水軍戰船的船頭,下令,「!」
趙普帶著公孫父子落到了船尾的位置,就見碼頭附近好多百姓出來送他們,有幾個扯著嗓子喊,「九王爺!這次又去收拾誰啊?」
趙普微微笑了笑,「爺去滅海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