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到了皇宮門口,正想通稟一聲進宮,卻看到遠處趙普和小四子出來了。
趙普坐在馬上,似乎在想心思發呆,黑梟自己不緊不慢地走著,趙普身前坐著小四子,手裡拿著一塊蜜黃色的糕點,正吃呢。
公孫站在門口瞧著。
小四子咬一口糕,仰起臉看一看趙普,見趙普還發呆,揪下一塊糕塞進他嘴巴裡。
趙普咬了幾口,小四子繼續仰著臉看他。
公孫抱著胳膊有些吃味兒,自己站這好半天了,小四子都不帶往前看的,再說了——小四子跟趙普怎麼那麼親呢?按理來說像趙普這種類型是小四子最不喜歡的,長得又凶個子又高大,怎麼就跟趙普看得那麼對眼呢?
總算馬到了門前,小四子一回頭,看到公孫了,喊起來,「爹爹!」
這一聲「爹」喊得那叫一個甜啊,跟嘴裡的蜜糕一樣那麼甜,甜得公孫什麼煩惱都忘記了。
趙普原本心事重重,不過一眼看到公孫,笑鬧的心思就上來了,催馬到了近前,「呦,公孫,來接我啊?」
公孫白了他一眼,伸手去抱小四子。
小四子撲到公孫懷裡後,將剩下的糕點塞進了公孫嘴裡,邊摟著問,「爹爹吃飯了沒?」
「是啊,一起去吃飯?」趙普很順手地一搭公孫肩膀。
「你還有心情吃飯?」公孫瞪了趙普一眼。
趙普嘴角挑了挑,似乎也的確是沒太多心情,「你也知道啦?」
公孫一愣,「你知道啦?」
趙普摸著下巴,「沒理由啊,這事情這麼機密,你怎麼知道的?」
「你知道了還一個人晃來晃去,影衛呢?」公孫緊張,這人知道有人要行刺還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趙普看了看公孫,摸下巴,「你說的和我說的,貌似不是一件事啊。」
公孫愣了愣,「哦!」
小四子含笑看著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話,心情莫名也跟著很好。
「你說什麼事?」公孫問趙普,想想也是,沒理由這麼快就知道了的。
「呃……」趙普看了看左右,表示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回去再說。
公孫要上轎子,趙普一撇嘴,「上什麼轎子這麼慢,上馬。」
公孫見趙普一翻身上了黑梟,順手接過小四子還是放在身前,又伸手拉公孫。
公孫皺眉,「三個人啊?黑梟吃不吃得消?」
趙普嘴角抽了抽,「你才幾兩重……」
話沒說完被小四子掐了一把,果然,公孫眉頭挑起來了。
趙普趕緊解釋,「哦,你才比我輕了幾兩啊,沒事,黑梟駝個三四百斤小意思。」
公孫面色緩和了點。
趙普手上一用力,將公孫一提。
公孫順勢坐到了他身後。
趙普道還做了個誇張的表情,「哇……好重啊。」
公孫臉色好了不少,小四子無奈搖頭。
「抱緊。」趙普對公孫示意——來!摟住腰!
公孫白了他一眼。
「不抱掉下去我不管啊。」趙普說完,一踹黑梟的屁股。
黑梟一下子就竄出去了,公孫一晃,趕緊一摟趙普的腰——好快!
趙普一抖韁繩,黑梟撒著歡往開封府的方向跑,別看黑梟平日橫衝直撞的慣了,但在城中跑卻能很巧妙地避開行人,所到之處也沒碰到街邊的什麼東西。
公孫坐在趙普身後,有些納悶……是馬的關係還是人的關係?為什麼在城中跑,跑得也不是多快,卻有一種在寬闊天地間馳騁的感覺。而平日偶爾懶噠噠沒什麼正經的趙普,似乎上了馬整個人都鮮活了不少。
「喂,趙普。」公孫戳戳他肩膀。
「嗯?」趙普正教小四子試著抓韁繩騎馬呢,聽到公孫叫他,就應了一聲。
「你進宮碰著什麼事了?」公孫問正的。
趙普像是突然想起來了,又煩惱,「別提了,龐妃和梅妃吵架了。」
公孫愣了愣,皺眉「妃子吵架這點事兒啊,然後皇上把你找去處理家務事了?」
「你不記得了?」趙普回頭問公孫,「我跟你說過的,這些妃子從來不吵架。」
「哦……」公孫倒是想起來了,「不過會吵架也不稀奇的啊,畢竟一個相公,爭風吃醋也難免。」
「不是這個問題。」趙普搖頭,「趙禎有規矩,妃子一旦吵架後宮一旦鬧事,不管多得寵一律冷宮伺候。」
「這麼嚴啊?」公孫倒是有些佩服趙禎了,一家之主的腔調十足,嘖!
「這些妃子平日連心眼都不會鬥一個,這次據說吵得連桌子都掀了。」趙普無奈,「你不覺得奇怪麼?平時柔柔弱弱幾個女人,連隻兔子都抓不住,這回吵架掀桌子。」
公孫皺眉,「倒也是,這倆人都是大家閨秀,再生氣也不應該這麼野蠻啊。」
「可不是。」趙普搖頭,「這人吧,還真不能生氣,特別是女人,原本挺好看的,一生氣臉就難看了。」
公孫聽著有些疑惑,「你說什麼長變樣了?」
「就是感覺整個人臉都變形了,肉很緊那種感覺。」趙普搖頭,「可惜了兩個美人。
公孫想了想,跟趙普說,「我想去看看她倆……」
趙普似乎有些為難,「這會兒在冷宮思過了,可能不是那麼方便。」
見公孫似乎有所疑惑,趙普多聰明,立刻問,「你覺得有問題?」
「嗯……人應該不會突然性情大變的。」公孫自言自語,「會不會是中毒了或者藥物的原因?可這兩位妃子得罪什麼人了?又有誰神通廣大給她倆下毒的?」
「唉,總之女人就是煩啊。」趙普撇嘴,決定換個話題,「對了,你剛才跟我說的是什麼事?」
公孫想了想,將和展昭他們跟蹤黃員外一家的是告訴了趙普。
趙普聽後呆了一會兒,隨後笑了,「啊?一個染布的怎麼殺我?」
「你平時有什麼怪癖沒有?」公孫問他。
「怪癖……」趙普搔了搔下巴頦,「貌似不少。」
公孫也挺無奈,「跟布有關的呢?」
趙普想了半天,「我穿衣服!」
公孫白了他一眼,順手敲他後腦勺,「不穿才是怪癖吧!」
趙普摸著後腦勺,「我說書獃,你也算天下第一人了,竟然敢敲我腦瓜,皇帝都不敢。」
公孫正想說什麼,就聽一個聲音傳來,「你們準備去哪兒啊?」
公孫和趙普一愣,覺得聲音有些耳熟,循聲回頭一看……就見展昭站在開封府的大門口,正好奇地望著兩人,而他倆帶著小四子騎著馬,已經走過開封府了,竟然還不知道。
「呃……」公孫趕緊下馬,伸手接過小四子。
趙普也翻身下馬,展昭想起之前青姨說的,要將醉心花扔掉的是,就跟趙普說了一句。
「醉心花。」趙普微微皺眉,開始喃喃自語,「這個花……」
「怎麼了?」公孫問。
「啊……」趙普像是突然想起來了什麼,「龐妃和梅妃貌似將醉心花抬出來放在了院子裡。」
展昭不太明白,「放院子裡了?」
「我就聽龐妃身邊的小太監說,龐妃和梅妃平時關係很好,兩人都喜歡畫畫,貌似是照著醉心花畫畫的時候吵起來的。」趙普剛說完,就見不遠處一個侍衛急急忙忙跑過來,「王爺,不得了了!」
「又出什麼事了?」趙普臉拉長,心說早知道不回開封了,都是事兒!
「兩個侍衛突然打起來,傷著皇上了。」
「什麼?」趙普大驚,「傷得重不重?」
「倒是不重,幸虧南宮大人在。」侍衛無奈,「但是這次打起來的是兩個大內侍衛,平日盡忠職守,這次簡直不可思議,所以南宮大人說請您入宮一趟,最好開封府的人也去。」
趙普點頭,展昭等人也跟去了,公孫將小四子塞給了出來看熱鬧的天尊和殷侯,快步跟上。
天尊瞧了瞧小四子。
小四子先還歪著頭看公孫他們走遠,回頭,瞧見天尊了,突然一扭臉。
公孫微微一愣,晃了晃他,「娃,怎麼不睬我?」
小四子撅嘴——沒義氣!
天尊還想搓他兩下,小四子就一把叫人搶過去了。
小四子抬頭,就見紅姨笑瞇瞇瞧著他呢,「哎呀,真是可愛,給紅姨玩一會兒。」說完,提著走了。
小四子還納悶呢——怎麼玩啊?
……
展昭和白玉堂等趕到皇宮,就見宮裡鬧騰騰的,侍衛們各個很緊張,畢竟,趙禎受傷了,這可是大事。
包拯和八王爺還有龐太師都在,八王爺坐在床邊,床上躺著趙禎。
趙普一看趙禎都臥床了,嚇了一跳,走過去問,「傷得怎麼樣?」
「不礙事。」趙禎擺了擺手,指了指胳膊,「就是胳膊受傷了,皇叔大驚小怪非要我躺著。」
趙普查看了一下傷勢,確定沒什麼大礙,才鬆了口氣。
「怎麼回事?」趙普問南宮。
南宮低聲說,「很奇怪,這兩個侍衛跟隨我多年,彼此之間關係也不錯,不知道為何今日突然反目,大打出手,傷到了皇上。」
「又是突然反目?」趙普想了想,問,「他倆打架之前在幹嗎?」
「他倆負責在院子裡守衛,以免龐妃和梅妃再發生衝突,二位妃子現在情緒都不怎麼穩。」南宮直搖頭,「今天也不知道什麼日子,一個個都那麼暴躁。」
「院子裡是不是有那盆醉心花?」展昭問了一句。
眾人都愣了愣,南宮點點頭,「對,放在院子裡的石頭桌子上。」
公孫微微皺眉,「照你這麼說……這醉心花有問題。」
包拯想了想,「的確古怪。」
留下八王爺陪著趙禎,其他人一起到了院子裡,再一次圍觀一下那盆詭異的醉心花。
跟昨晚上看到的不同,此時那盆醉心花被擺放在花園中間的石桌上,花瓣在陽光的照射下顯得晶瑩剔透,紅色更加的艷麗,也透著一點點的詭異。
公孫摸了摸鼻子,「咦?你們有沒有聞到一股味道?」
「花香味。」展昭第一個回答,他鼻子靈啊。
「這裡很多花。」白玉堂看了看四周花團錦簇的,花園裡聞到花香很平常。
展昭搖了搖頭,「豆腐花的味道!」
眾人沉默。
「真的有一股豆腥味。」包拯也點頭。
「豆腥味?」龐太師湊到醉心花旁邊聞了聞。
公孫剛想阻止他,讓他別靠那麼近,卻被包拯輕輕拽了拽。
公孫回頭看他,就見包拯黑漆漆的臉盤子對他眨眨眼,那意思——讓他試試去。
龐太師在醉心花旁邊聞了好一會兒,皺眉,「一開始聞著像是豆腥味兒,不過聞久了又有一股桃花的味道。」
「嗯……」龐太師邊聞,邊摸著下巴皺眉。
眾人見他聞了半天,也沒什麼變化,公孫就覺得,莫非是自己多心,跟醉心花沒關係。
走到花旁邊,公孫拿出小藥箱來,問趙普,「能不能砸下一塊來。」
趙普點頭,「砸爛了都沒問題。」
公孫於是拿出個小錘子,敲下了一片花瓣來。
展昭正好奇地盯著公孫看,就感覺白玉堂突然輕輕地碰了碰他。
展昭回頭,只見白玉堂使眼色,讓他看一看龐太師。
展昭望過去,就見太師默默走到了一旁,順手拿起了一盆芍葯,默默又走回來。
展昭和白玉堂對視了一眼,太師去拿一盆芍葯做什麼?正納悶,突然,就見太師舉起花盆,對著包拯就砸了過去。
「死黑子,今日跟你同歸於盡!」太師吼了一嗓子,這一花盆下去,包大人估計不死也得丟半條命。
幸虧展昭和白玉堂動作快,展昭一把拉開包拯,白玉堂一手接住了那個花盆。
太師一看沒砸中,又要撲上去打包大人,幸虧南宮帶著一群侍衛將太師攔住。
包拯也嚇出一身汗來。龐吉和他平時吵吵鬧鬧也慣了,太師畢竟是有身份的人,而且人胖反應也比較遲鈍,實在氣急了最多跺腳喘氣。而且龐吉是個聰明人,每次生氣什麼的也不過是跟小孩兒鬥氣似的小意思,何曾見他今日那麼殺氣騰騰,跟鬼上身了似的。
白玉堂回手點了太師的穴道。
公孫開口,「找個缸來,要大缸,裝滿水。」
南宮紀趕緊帶人去置辦,公孫拿出幾瓶藥來,給展昭,「給太師吃,每樣一顆。」
展昭驚訝,「太師中毒了還是怎麼?」
「中毒是肯定的,但是我還不知道他中的什麼毒,這裡的藥全部都是解毒的,最好的法子就是給他每樣吃一顆,至於吃了有沒有效果,還得看。」
展昭和白玉堂對視了一眼,覺得公孫表情嚴肅,看來這事情不是那麼簡單的了。
南宮將水缸抬了過來,公孫讓人趕緊將醉心花沉入水裡,之後拿出一瓶藥粉往缸裡倒了些,沒一會兒,就看到缸水變成了血紅色,顏色十分噁心。
「什麼東西!」趙普皺眉。
「這花浸過毒藥,淬了不知道多少日子了,所以顏色才會這樣艷。」公孫搖了搖頭,「那個目照國不安好心,用的計謀太毒辣,這幾天是好在沒下雨,不然的話整個皇宮的人都會變得極度暴躁。一旦連著下幾天大雨,雨水會將毒藥衝入地下,甚至危害整個開封!」
「最近開封正是雨水多的時節。」展昭皺眉,說著,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包拯,就見他皺眉低著頭,面色凝重。
龐太師被灌了十幾顆藥丸之後,倒是好起來了,喘著氣揉臉,「哎呀,腦袋疼!」
公孫給他把了把脈,挑選出其中一瓶交給南宮紀,「給兩位妃子和那兩位侍衛服用,他們都是無辜的,中毒造成情緒失控而已。」
南宮紀趕緊拿了藥瓶,給公孫行了個禮,快步去送解藥了。
這會兒,大太監陳公公也跑來了,似乎是皇上那邊收到了風聲,知道原來醉心花有毒,所以來問問情況。
公孫說他來的正好,就給他開了個方子,讓他立刻按照方子去熬湯藥,有多少熬多少,皇宮內院所有曾經經過醉心花身邊的人都要服用,連他們幾個都不例外。
等事情安排妥當,展昭就問包拯,「大人。」
「嗯?」包拯抬頭,像是如夢初醒。
「這醉心花和桃花娘娘,是不是有什麼秘密?」展昭問得也爽快,「我看你和王爺、太師,最近都心事重重的。」
「呃……」包拯張了張嘴,看一旁的龐吉。
龐太師撓頭,這兩人的表情是明顯有事但是不能說。
這時候,就聽院子外面有人說話,「朕也想知道。」
眾人瞧過去,果然,趙禎躺不下去了,爬起來到了院門口,身後跟著臉色蒼白的八王爺。
趙普看了看這三人,著急,「你們幹什麼呢?有什麼不能說?」
眾人沉默半晌,就聽八王爺說,「找個地方說吧。」
趙禎微微一愣,令左右先退下,眾人到了書房,關上門。
「皇兄。」趙普問八王爺,「究竟什麼事?」
「唉。」八王爺無奈歎氣,「紙終歸包不住火,果然應驗了。」
「應驗?」眾人面面相覷——什麼應驗。
「這桃花債、醉心花……關係到一個皇室秘聞,乃是趙氏的禁忌。」八王爺說著,輕輕搖了搖頭,「若是告知天下,可能會動搖我大宋的根基。」
眾人聽得一驚——這麼嚴重?
「不嚴重也不會那麼辛苦瞞住。」包拯搖了搖頭。
眾人沉默片刻,趙禎開口,「說吧,不說可能要出大事了。」
展昭覺得其中蹊蹺,習慣地轉眼看白玉堂,卻見白玉堂雙眉緊皺,似乎也有心事。
展昭摸了摸下巴——最近怎麼人人都有秘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