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家為楊冰冰專門準備的房間裡,窗簾被緊緊拉上,不漏出一絲陽光。黑暗的房間裡空氣都顯得略沉悶,抱著膝蓋坐在床頭的楊冰冰正在低頭發呆。
門口傳來敲門聲,楊冰冰抬頭看了一眼,有點沒力氣地應了一聲。
房間門被推開,穿著居家服的楊夫人走進來,看著自己女兒這個樣子,有些心疼又不知道應該怎麼辦。
走過去摟住楊冰冰安慰一番?這十幾年來楊夫人好像從未做過這種事,現在讓她這麼干也不太現實。
站在門口說兩句話?那樣又顯得太冷淡了。
楊夫人猶豫了一下,走到床邊坐下,目光柔和地看著楊冰冰。
「現在還不夠後悔嗎?」
楊冰冰抬起頭,看著自己的母親,搖搖頭。
楊夫人覺得這個時候的楊冰冰簡直就和當年的自己一樣,倔強而充滿了絕望。
這是每個試圖長大的年輕人,在看到這世界真實一面之後的第一反應。
「都說了這種事其實不應該你們親自來做。」楊夫人輕聲安慰楊冰冰說,「對你來說,享受生活比做這種事重要。」
楊冰冰咬著嘴唇搖搖頭。
「不,我不後悔。」
楊夫人笑了笑,她覺得這個時候的女兒才像個小孩子。上一次參加家宴的時候,楊冰冰表現出的強大姿態讓楊夫人覺得驕傲又擔心,她既驕傲楊冰冰的成長,又擔心女兒自此失去了享受青春樂趣的機會。
現在看楊冰冰這個態度,楊夫人覺得自己擔心純屬多餘。
「既然不後悔,那說說打算怎麼辦?」楊夫人問楊冰冰,「如果趙玄無動於衷,你們打算繼續切趙傳志的手指?」
猶豫的神色在楊冰冰的臉上一閃而過,然後她肯定地點點頭。
楊夫人苦笑了一下:「你們就不能換點別的方法?」
楊冰冰認真地說:「她自己的手段,我們要讓她感覺到有多痛苦。」
這一瞬間楊夫人想到很多,她甚至覺得楊冰冰這麼做算是在為自己出氣。畢竟之前趙玄的所有行動力,只有楊夫人這邊死了不少人。
「你覺得這麼做,趙玄會屈服嗎?」
楊冰冰想起程水馨與自己的討論,搖頭道:「怎麼做都不會屈服,不如選讓她最疼的一種。」
話是這麼說沒錯,但從女兒口中聽到這種言論,楊夫人還是微微皺眉。
「這樣的態度解決不了什麼問題。」
楊冰冰看著自己的母親,反問道:「要是一輩子都受委屈,解決了問題又有什麼意思?」
這樣的反問竟讓楊夫人有些無言以對,她沒想到女兒現在也如此犀利。
這是好事,但楊夫人同時心中也生出淡淡的失落,女兒長大了,也許以後就真的不需要自己了。
「趙玄太瘋了,我擔心她做出什麼。」
「所以您才一味的忍讓。」楊冰冰毫不客氣地看著自己的母親,低聲說道,「如果不是您的忍讓,趙玄也不會做成現在這些事。」
楊夫人還想說什麼,門口又有人敲門。
所有人都知道楊夫人會來看女兒,絕對不會來這裡打攪她們母女相見的場面。能在這個時候敲門的大概只有程水馨。
楊冰冰要下床,卻被楊夫人按了一下肩膀,隨後楊夫人自己去把門打開。
一臉嚴肅的程水馨站在門口。
楊冰冰眼睛倒沒紅到要哭出來的模樣,她瞪大了眼睛看著程水馨,發現自己這個好朋友正表情特別正經地站在門口,立刻問道:「怎麼了?」
程水馨看了一眼楊冰冰,又看看楊夫人,說:「楊夫人應該已經知道了吧?」
楊夫人讓程水馨進來,點點頭。
楊冰冰的目光又轉向自己母親。
楊夫人看著女兒,聲音平靜地說:「就在剛才,趙玄闖入了國防部辦公大樓,造成了美國歷史上第一次國防部大規模停擺。政府現在應該把這次事件定性為恐怖襲擊。」
說完,楊夫人挺期待自己女兒的反應,她想知道楊冰冰怎麼看這件事。
趙玄所做的事,已經完全超出了所有人的預料。
與楊夫人預料的不太一樣,楊冰冰看著自己母親,臉上倒沒有多少震驚之色,而是有點冷靜地點點頭。
「我知道了。」
這反應太超出常理了,楊夫人依然目不轉睛地看著自己女兒,生怕楊冰冰的平淡反應只是強撐出來。
楊冰冰倒是能察覺到楊夫人的心情,對自己母親笑了一下說:「你別擔心,我真沒覺得有多奇怪。」
「為什麼?」楊夫人很少問這三個字,眼前是自己的女兒她才破例。
楊冰冰看了一眼已經走過來的程水馨,臉上揚起一個笑容。
「關於趙玄的事,我和蘇亦凡聊過很多次。我覺得她的風格其實挺明顯的,如果真的是針對您,恐怕不會沉默這麼久。」楊冰冰一旦露出她理智的一面,簡直像要在黑暗中發光一樣,「現在總算知道了,我們的判斷不算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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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夫人看著自己的女兒,一瞬間心情有些複雜。
「趙玄做的事已經超出了你我的想像,你還要堅持繼續下去嗎?」
楊冰冰朝著自己母親微微一笑:「如果趙玄真的像她表現出來的那麼強,她就不會在意我們做了什麼。如果不是,她又有什麼可怕的呢?」
楊夫人自然也懂這種簡單的道理,可從女兒嘴裡聽到的感覺就是不一樣。見楊冰冰如此篤定,楊夫人也就不再說什麼,搖搖頭道:「那趙傳志我就交給李恩旗了?其實我想連戴清一起交給李恩旗。」
「楊宗元很有可能跟趙玄還有什麼千絲萬縷的聯繫,把戴清留在您身邊也是一種保障。」楊冰冰冷靜地說,「我覺得趙玄還好,楊宗元對親情總還有點顧忌。」
看著認真的女兒,楊夫人心中有點滿足也有失落。隨著一件件事的強加在身上,楊冰冰現在看起來是終於長大了。此時的少女再也不冀望於父母的庇護,而是反過來把責任攬在肩上。雖然並不贊成楊冰冰這種決定,楊夫人仍是覺得自己瞬間幸福了一下。
面冷心熱的女兒怎麼看都覺得可愛,儼然已經是一個認真的大人了。
「我覺得這方面你不用擔心。」楊夫人安慰女兒說,「至少楊家良還站在我這邊,他也不認同戴清姐妹做的那些事。」
楊冰冰卻不這麼樂觀:「說句您不愛聽的,楊宗元算不算楊家良的兒子還不好說呢……真論起血緣關係,楊宗元跟趙玄是應該更親一點。」
楊夫人歎了口氣:「這些年來我一直在說楊宗元格局不夠,估計這母女也是聽煩了吧。」
一直站在旁邊的程水馨認真地說:「這跟您的態度無關,楊宗元應該和趙玄一樣,受過一些奇怪的教育……他現在做出什麼事來,我們都不奇怪。」
楊夫人回頭看向程水馨:「真的嗎?」
「我不知道。」程水馨對著楊夫人的目光,毫無壓力地坦蕩道,「這還需要一些時間來檢驗。」
楊夫人笑了笑:「那好,明天你們準備好去見股神吧,他很忙,只有中午兩個小時。」
程水馨真心實意地說:「謝謝您的生日禮物。」
楊夫人含笑看了一眼盤膝坐在床上的自己女兒,搖搖頭道:「不用客氣,希望見他能對你有幫助。」
程水馨笑著恭維楊夫人:「見到您對我幫助已經很大了。」
楊夫人又稍微安慰了楊冰冰兩句,告辭離開,房間裡就剩下兩個女孩。
程水馨走到門口把門反鎖上,在楊冰冰身邊坐下,學著她的樣子盤膝,雙手扶在自己腿上。
「你還好吧?」
「肯定沒事啊。」楊冰冰對程水馨笑道,「咱們又不是第一次配合了。」
「這次不一樣嘛。」程水馨看著楊冰冰,兩人的目光在黑暗中一樣閃亮,「其實我剛才心裡挺內疚的。」
楊冰冰理解程水馨的心情,點點頭道:「對他撒謊心理壓力一定很大。」
「不這麼做就沒有效果了。」程水馨無奈道,「我覺得輕姐大概也能知道,她真挺縱容咱們的。」
楊冰冰伸手拍拍程水馨的膝蓋,安慰她道:「趙玄不是一般的對手,你的決定我認為沒錯。」
「現在只能祈禱李恩旗靠得住了。」程水馨不無憂慮地說,「咱們明天去見股神,之後估計會有新聞上財經版,到時候對趙玄也是一種刺激。」
「聽你這麼說我都有點期待了。」
「學好不容易,學壞還真輕鬆。」程水馨笑道,「楊夫人剛才看我的眼神都不太對,估計是在埋怨我教了你好多不應該學的東西。」
「那她也沒反對不是嗎?」
「她不想你們剛緩和的母女關係又變得緊張吧?」程水馨對人性還是比較瞭解的,「只能由著我這個外人胡鬧了。」
楊冰冰抓住程水馨的手,認真地說:「你不是外人,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程水馨心頭一動,看著楊冰冰,也認真地回應道:「嗯……你也是。」
兩個女孩彼此在黑暗中看見對方的表情,似乎是在給對方打氣。她們都知道這將是自己人生中最難逾越的一道難關,卻沒有絲毫畏懼。
因為她們心裡都很清楚,如果連這一關都過不去,也就沒資格談什麼未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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