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開著車窗，兩人抱了一小會就鬆開了。來來往往都是人，被人看到會有點麻煩。
蘇亦凡心中很激動，並不是因為程水馨跟自己的親密接觸，而是自己似乎又踏入了她心中一小步。
如果說身體上的親密接觸，兩人雖然偶爾放縱，也還沒不堪到那種直接見面就肉搏的程度。程水馨有點小矜持，也只有情緒到了某個臨界點的時候才會遷就蘇亦凡，讓他暢快一下。蘇亦凡更是習慣了保守模式的相處，哪怕時常覺得程水馨秀色可餐也不好意思伸手。
有時候蘇亦凡自己也覺得，這兩人之間的相處是不是太相敬如賓了些？不過程水馨就是有那種天然的氣場，讓蘇亦凡覺得自己過分猥瑣好像不太好……說起來楊冰冰也有點這種天然結界，始終會讓人覺得有一層隔閡。
接觸的女孩多了，蘇亦凡其實大概也明白，這是家庭教育所致的一種自我保護。無論程水馨還是楊冰冰乃至於其他女孩，在成長過程中都會被父母有意無意地灌輸這種自我保護意識，以免太容易被壞小子們有機可趁。
所以有時候想想，程水馨願意為自己做到現在這一步，蘇亦凡已經很知足了。
只是程水馨的內心依然時而開放時而封閉，蘇亦凡其實很清楚，她看似對自己敞開心扉，實則依然在努力保護著自我。哪怕身體上有奮不顧身的意思了，程水馨依然是那個把真實自己藏在心中不給人看的女孩。
蘇亦凡所認識的所有女孩當中，程水馨的成熟速度無疑是最快的，從半年多以前還會拘泥於虛名的那個大名鼎鼎的才女蛻變到現在如此簡潔務實的風格，簡直令人震驚。曾經在遊樂場蹦極中說出自由即是死亡的那個程水馨現在已然變得充實而自信，她彷彿是最早找到自己世界的那個人。
對比程水馨，蘇亦凡有時候覺得簡直羞愧。
現在程水馨願意繼續掀開自己心扉的一條縫給蘇亦凡看一眼，他覺得挺知足。
程水馨調整了一下情緒，問蘇亦凡：「所以接下來你打算去找曉聲？」
蘇亦凡點頭：「肯定找他，冤有頭債有主。」
「打算怎麼辦？」程水馨問。
蘇亦凡反過來問程水馨：「你覺得怎麼辦比較好？我找你出來就是想徵求意見。」
程水馨對這個問題顯然已經有過思考，不假思索地回答道：「看你想怎麼辦了，是杜絕這種事讓他受到教訓，還是打算讓楊冰冰接受現實的教育。」
蘇亦凡笑笑：「你覺得教訓還不夠？」
程水馨低頭去摸蘇亦凡右手，在手背上還有瘀痕，她的手指輕撫過那些青黑的痕跡，有點心疼地歎氣：「不能拿自己身體開玩笑，我今天憋了半天了。」
蘇亦凡逞強：「沒事，不算什麼，學校那塊玻璃偷工減料來著。」
程水馨白了蘇亦凡一眼：「嘴硬吧你……好吧，楊冰冰那邊我回頭跟她聊一下。你如果真要教訓曉聲，隨便怎麼做都好。反正我不建議做人留一線，曉聲這種有話語權的人一般不肯吃虧，你得讓他覺得沒機會反撲才行。」
蘇亦凡對程水馨的意見表示贊同：「這我知道，我就是在想，是穿小鞋好，還是暴力打擊比較好？」
「雙管齊下比較好。」
「……最毒什麼來著？」
「討厭！」程水馨偶爾小姑娘一把，輕輕拍了蘇亦凡一下，「那你去吧，我晚上上線陪楊冰冰去，她現在需要人安慰。」
蘇亦凡知道程水馨這也是考慮楊冰冰的實際情況——既要上網安排活動細則，程水馨又不能去自己家陪楊冰冰，那樣會讓楊冰冰覺得尷尬。
不得不又一次承認程水馨的心思其實足夠細膩，就看她願不願意對別人花心思了。
在車裡又親了蘇亦凡一下，程水馨自行開車離去。目送著polo離去，蘇亦凡其實有點感慨，他始終覺得程水馨並不需要什麼牽絆，她現在願意這樣應該已經是極限了吧？
收起有點凌亂的心思，蘇亦凡打電話給韓芸，約她出來跟自己見面。
蘇亦凡電話打到韓芸那裡的時候，韓芸好像還是挺忙。電話那頭的聲音和上一次打電話啊時一樣熱鬧，亂哄哄的像施工現場。
「在哪裡呢？」蘇亦凡微微皺眉，「怎麼這麼亂？」
韓芸那邊沒立刻回答，過了幾秒鐘周圍的嘈雜就沒那麼強烈了，顯然是去了個周圍沒什麼人的僻靜角落。
「我在濱海國慶晚會的綵排現場呢，這邊要求電視台連續報道，一直到晚會開完還得吹幾天。」韓芸在沒什麼人的角落裡說話就沒對著外人那麼優雅，有點不滿地抱怨道，「新社會歌功頌德，膩死人了。」
蘇亦凡呵呵一下：「也不是所有報道都歌功頌德啊，晚報那個曉聲的報道你看了嗎？」
韓芸驚訝：「沒有啊，我不是打過招呼了嗎？怎麼了，那人亂寫了？」
蘇亦凡想想也是，韓芸最近都在忙這個國慶晚會，沒有時間看晚報也是正常。更何況身為新聞媒體工作者的韓芸對晚報這種給人消遣的小報紙從來都興趣不大。
「一般亂寫吧。」蘇亦凡其實現在倒是很冷靜了，但聲音裡透著一股韓芸覺得微微發涼的冷意，「你願意陪我一起去拜訪一下曉聲嗎？」
這要是在認識蘇亦凡以前，韓芸估計還會猶豫拒絕，現在的韓芸倒是已經不在乎得罪人或者被人記恨了。不管是蘇亦凡對自己的影響還是她對蘇亦凡身後背景的盲目信任，都足以讓韓芸做出直接去面對曉聲的決定。
「行啊，你過來接我？」
「你不是報道晚會嗎？」
「都過了下班時間了，我今天不加班。」韓芸乾乾脆脆地說，「反正報道其實也差不多，你知道的。」
蘇亦凡點頭，放下電話，開車直接奔廣電中心的演播大廳而去。
濱海的國慶晚會動用的人力物力都不算小，一場大規模的文藝晚會必然會涉及到年輕的歌手，漂亮的伴舞，還有許多二三線的小明星。做為濱海最有名的公眾人物之一，許佳純當然也在受邀之列。這位以小清新風格征服了不少少男少女的女歌星仍是以親切又優雅的姿態示人，今天穿了一條小短褲，露出一雙雪白美腿，站在廣電中心門口就顯得特別醒目。
蘇亦凡把車停在路邊，搖下車窗就看到正跟人聊天的許佳純，她的粉絲太多，隨便進出一次演播大廳就很容易被人圍住。這種被眾星捧月般的感覺，正是許多人想要當明星的理由之一。
蘇亦凡沒看多久就聽見有人敲副駕駛的車窗，然後韓芸自己直接開了車門鑽進來。
「看什麼呢？你也是許佳純的粉？」
「以前見過一次。」蘇亦凡把車窗搖上，「那時候還覺得挺厲害的。」
「現在呢？」韓芸笑問道，「覺得不過如此？」
「倒也不是，就是不會再去仰視了吧。」蘇亦凡難得認真地分析了一下自己的心理變化，「在海南見莊詩涵的時候就沒什麼感覺。」
「說起來，莊詩涵和羅華生幫你宣傳了遊戲，你是不是也該表示一下？」韓芸想起自己之前看到的那個新聞，提醒蘇亦凡為人處事的大原則，「不能一點說法沒有吧？」
「這個問題我也想過。」蘇亦凡搖搖頭，「還沒想到什麼好辦法。」
「你記得你想推廣的那幾首歌嗎？」韓芸提醒蘇亦凡，「隨便拿一首給他們做新片的主題曲，他們肯定滿意，你推廣的目的也達到了。」
蘇亦凡有點驚訝地看了韓芸一眼，這位記者在這種資源互換的事上思路的確是比自己廣不少。
「這樣的話，其實還是等於我在佔他們的便宜。」蘇亦凡說，「我不太想這樣。」
韓芸不以為然：「按我說，比如《尋找》這首歌已經紅到一定程度了，現在給莊詩涵他們用也不過是錦上添花，不算借勢。再說如果不能做主題曲也可以做插曲啊，電影配樂又不一定是讓人承包的。」
蘇亦凡承認韓芸說得有一定道理，他也覺得自己如果開口的話，莊詩涵和羅華生多半不會拒絕。
韓芸見蘇亦凡露出思索表情，也不多說，掏出電話問台裡人問曉聲的下落。
蘇亦凡看著韓芸熟練地跟同事說笑，最終套出了曉聲的下落。
「在哪呢？」蘇亦凡看著韓芸掛斷電話。
「在小江南吃飯。」韓芸看儀表盤上的時間，「這個時間，除了跟國慶晚會的記者，估計都在飯局。」
「跟誰吃飯知道嗎？」
韓芸點頭：「日報社的幾個記者，在研究拉廣告的事。」
蘇亦凡眉頭一挑：「國慶促銷的廣告？」
一般傳統行業都會在這種長假期間狂促銷，做為晚報記者給自己單位拉點廣告也是理所當然。做媒體的就是有這個優勢，商家都怕被黑，記者們來拉廣告要紅包一般捏著鼻子就忍了。曉聲跟幾個記者與其說是在研究拉廣告，不如說是在研究找誰要錢。用行業黑話說，這叫「劫富濟貧」，只是報社的人是否真的貧就有待商榷了。
韓芸沒想到蘇亦凡居然對這種事也門清，點頭道：「電視台在這方面比報紙有天然優勢，我們都是等人自己主動上門。」
「行了，那就去看看吧。」蘇亦凡發動汽車，臨走的時候又看了一眼許佳純，那位大明星估計現在已經不記得自己了吧。
也好，人生相遇不一定都要記得。蘇亦凡這樣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