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之後,張屠和蒲元二人帶著家眷和三十餘輛馬車出了涿郡城南門,同行的還有原本應該由張飛帶領的五百餘名護衛。此外,李羿、李屠和張飛以及十餘名親衛也隨之一同出城,因為他們下一個目的地是穎川,所以他們可以和張家的遷徙大隊同行一段路程。這樣一來,眾人之間就少了離別之痛,是以眾人出城時興致頗高,鬥志昂揚,對未來充滿著希望。
數日後,李羿帶著李屠、張飛及十名親衛與張屠、蒲元二老告別,隨後便離開了大隊人馬。一行十三人騎著快馬轉到穎川。
這次趕路秉承著李羿一貫快馬奔行的習慣。戰馬什麼時候疲乏了,眾人才可食宿暫歇,否則便不分晝夜地疾行趕路。李羿的這種習慣對於李屠等人而言都以適應了,但是對於張飛及其所帶的八名護衛而言卻是吃到了苦頭。不過張飛一路上一直咬牙堅持著沒有絲毫埋怨之言,這一點讓李羿很是讚賞。
三日後李羿一行人進了穎川城,隨即在城南找了家客棧食宿,暫時安頓了下來。
穎川書院的斜對門是一家城南最大的酒肆。而此刻李羿與李屠、張飛三人便在此二樓上靠窗的位置飲酒,坐在這個位置上抬眼就能將對面穎川書院及大街上的一切盡收眼底。
李羿三人美美地猛吃了一陣過後,繼而開始慢咽小酌起來,連帶著說這話。
張飛這些日子以來很是克制地少飲酒,尤其是當著李羿的面更是每每淺嘗則已、絕不豪飲,如此這般下來不知不覺中原本粗暴的脾氣也收斂了不少。不過,這一切張飛自己並沒有察覺,反倒是李羿和李屠二人敏感地發現了張飛的變化,對此兩人心照不宣暗自為張飛感到高興。
張飛吃飽喝足了之後,扭頭朝窗外看了看對面的穎川書院。繼而他不屑地掖著嗓子問道:「主公,咱們沒事跑到這裡幹嘛來了?俺張飛生來最是看不慣那些文人書生的嘴臉。平日裡,這些文士書生們就是一群巧舌雄辯的腐儒,說起道理來那是一套一套的,可是真的遇到事情的時候最是沒用,一個個兔子似地比誰跑的都快!比如這穎川書院我早先也聽說過,叔父曾經還想把我送到這裡讀書呢,可是架不住我的火爆脾氣最終不了了之。
這個穎川書院據說是穎川大世家荀家出錢開辦的,主事的院長就是荀家現任家主,書院中的老師也大半是荀家之人來出任,儼然是荀家私有的學堂。哼,什麼狗屁書院!我看哪這分明就是沽名釣譽的臭顯擺,荀家這是在向世人顯示他們家族的善舉,借此為荀家賺取好名聲罷了。藉著傳道授業來增加荀家的影響力,我張飛不屑於此等人交往!主公,您要是想去拜訪荀家,俺就不跟著去了,免得到時候誤了您的大事兒。嘿嘿,讓我回客棧睡大覺反倒是一件美事。」
李羿和李屠兩人聽了張飛的一番說辭之後不禁瞪大了眼睛。李屠頗為驚訝的說道:「翼德,沒想到你還有這般見識!看來往後哥哥我要對你刮目相看嘍!」
張飛聽後嘿嘿地憨笑道:「嘿嘿!讓元平大哥見笑了。這番話可不是我自己說的,而是當年我父親為了想讓我好好學習家傳武藝教我說給叔父聽的,就因為這番話叔父才沒有堅持要我來穎川書院讀書。所以,這麼多年過去了,我一直記著父親當時教我的話,今天看到穎川書院之後我就又回想了起來。嘿嘿嘿!我要是說錯了,主公勿怪。」
李羿聽了張飛的解釋後很是讚賞地笑了笑,繼而開口說道:「翼德大可不必如此,你方纔所說並沒有錯。不過,開辦書院教書育人之舉確實是件善舉,至於此舉背後蘊含的目的和用意麼,我們就不要去管它了。經商之人好利,為官之人好權,書香世家好名聲;是非善惡豈能分得清楚,不談也罷!翼德剛剛有句話卻是說對了,我們此行的確不是衝著荀家來的,而是專為此時尚且名聲不顯的兩個沒落書生而來。嗯,你們快看,穎川書院下學了,等下你們切勿多言,咱們只需靜耳傾聽即可。」
李羿的話音方落,張飛和李屠便看到斜對面的穎川書院大門前走出數十名儒袖長衫的年輕書生,此刻他們正三兩結伴地朝著酒樓方向走來。
「奉孝,今日為兄請你去悅賓樓小酌一番吧!此後你我兄弟二人可是要分別好一段時間,今晚咱們不醉不歸如何?」穎川書院門前,兩個身著較為破舊儒衫的年輕書生相伴而行,其中一個年紀稍長的瘦弱書生對其身旁的乾瘦少年說道。
「呵呵呵!志才大哥何出此言哪?小弟知道哥哥欲要出門遊歷,可是近些年裡我們兄弟二人先後在荊州、益州、徐州、青州、兗州、冀州、豫州等七州之地都走過了一遍,在大漢十三州之中餘下的只有幽州、并州、涼州、交州和長安三輔等地未曾去過,此外還有我等早晚必定要去的司州洛陽帝都。咱們未去過的六個大州之中交州就不必去了,那裡山高水深、地處一隅且人煙稀少,再加上地處南疆蠻夷未化之地,即使去了也無甚大用。哥哥此次遊歷有必要去的地方其實不多,司州也可不必再言,大漢帝都之所在我等只要出門向北必然要去那裡;餘下的地方便是幽州、并州和長安三輔及西涼等地,這些地方都是我大漢邊境常有外族之民出入,戰禍不止。哥哥若是決定去這些地方恐怕不妥,眼下北方異族蠢蠢欲動,哥哥此去太危險了。更何況現在社稷動盪、局勢很是不穩,哥哥此時出遊實非良機也,稍有不慎恐有性命之虞。哥哥切莫急於一時,等過了一兩年之後,小弟願與哥哥結伴同去豈不快哉!」乾瘦少年面對著年紀稍大於他的瘦弱書生說道。
瘦弱書生聞言後滿臉沉思地仰頭望著天空,眼神中充滿著落寞之色。好一會兒之後,他情緒低落地說道:「奉孝所言句句在理。大漢天下此刻已顯大亂之象,中原各州流民四起兼之其中又有有心人伺機收買人心,此時的天下可謂是暗流洶湧、危機四伏。愚兄的情況賢弟是知道的,出身卑賤且父母早亡,家徒四壁潦倒沒落之極。我今年已經二十有二了,卻一直要靠荀家兄弟和賢弟的接濟度日,如此我戲忠情何以堪哪!所以,我選擇此時出遊雖然時機不好,卻是不得不為。
奉孝啊,愚兄此次名為出外遊歷,實則準備去并州五原郡一行。這幾個月裡民間常有人言并州五原郡富庶、廣納流民,凡是願意到該郡定居之民皆能獲得田地、糧食種子和牲畜牛羊,這等吸納流民的條件是愚兄生平之僅見。故而,我想前去五原看個究竟,若是真個如此的話或許那裡能夠讓我一展抱負亦未可知。」
被喚作奉孝的乾瘦少年聽言後,不禁驚訝地說道:「哥哥想去投效於五原李羿?不可!萬萬不可呀!哥哥呀,聽聞那五原郡守李羿現年不過十五歲而已,此人先是向宦官蹇碩行賄繼而得到縣令之職,此後半年內連續陞遷至太守高位。哼!一個黃口庶子而已,一年多的時間裡竟然竊據一郡太守之職,重金買官繼而進讒獻媚,如此少年得志之小人焉能使得哥哥這般大才屈就!更何況民間傳言著實不足為信,哥哥切莫意氣用事、明珠暗投,免得遺憾終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