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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一百二十四章 對不起,我愛你 文 / 水戶

    夜幕降臨的時候,虞城迎來了進入深秋之後的第一場雨。

    出來的時候隋心蕾沒有帶傘,無可避免的,在回家的路上正好趕上了這一場秋雨。

    看著從自己身邊飛快跑過的男男女女,行色匆匆:有的人一邊伸出手頂著發頂一邊在路旁招攬著出租車,有的人則用身邊攜帶的小物件遮擋著頭頂,快速地跑著尋找沿街能夠暫時避雨的地方……

    儘管他們遮雨的方式不同,但是有一點卻是相同的——那就是誰也不想成為這一場雨中的落湯雞。

    而隋心蕾卻絲毫不在乎,她沒有因為這一場突如其來的秋雨而加快自己的腳步,她依舊按著原先的步伐,慢悠悠地走在大街上。任憑著秋雨淋在自己的身上。

    不同與夏天的雷雨,是那樣的狂野,那樣的來勢洶洶;秋天的雨和春天的一樣,同樣都是纏綿悱惻的。

    唯一不同的是,秋雨打濕在人的身上,會讓人有一種刺激的涼意沁入皮膚的感覺,它是蕭瑟的;而春雨則是不同,它帶給人的卻是暖心的清爽,是混合著泥土氣息,是陽光的。

    一層秋雨一層涼,這話一點也不假。絲絲的涼意馬上透過雨絲而沁入到皮膚中。

    層層密密的雨絲打濕了長髮,然胡是臉頰,衣服,依次而下……

    秋雨是不及夏雨百煉鋼般的霸氣,但也有著繞指柔般的纏綿,是不容小覷的:不一會兒,隋心蕾全身上下都被淋濕了。嗅一嗅,全身上下散發著秋雨的味道。

    而此刻,隋心蕾卻愛極了這樣的味道。她就這樣走在路上,不躲避,也不遮掩,大大方方地接受著這一場秋雨的洗禮。

    情不自禁地,隋心蕾伸出了自己的右手。將手掌攤開,掌心朝上,細細密密的雨絲便落在了掌心處,卻有很快變成了水滴,然後順著掌心的紋路順溜著下滑。

    好似起了玩心,隋心蕾突然仰起頭了頭,閉上了雙眼,仰面迎接著秋雨的洗禮。

    而的雙臂也在這一刻同時伸展開來,眼前是一片黑暗,隋心蕾看不見,卻能感受到秋雨的雨絲打在手掌處的聲音。

    自然的,隋心蕾也不會看到,她的在外人看來的極為怪異的行為卻引來了路人不解的目光,好像又有細細碎碎的聲音在旁邊響起,卻又很快被馬路上汽車疾馳而過的鳴笛聲給淹沒了。

    沒有人會理解,亦沒有人會知道,這個在秋雨中淋著雨的女人是在以這樣的一種方式,在懷念著自己的父親。

    因為是父親讓她愛上了秋雨,也因為是父親讓她明白了被雨水洗禮的塊感。

    她記得,那個時候班上有一個同學,她家裡很有錢。每一年的寒假和暑假,那個同學的爸爸媽媽便會帶著她去各地旅遊。而每一次在新學期開學的時候,她總會給同學們講自己的旅遊經歷,班上的沒有一個同學不羨慕她,同學們更羨慕她的是,她能坐當時對於普通人來說夢寐以求的飛機。

    而她,也是偷偷的羨慕著那個女同學:夢想著自己有一天也能坐一次飛機,能夠像鳥兒般在藍天白雲中翱翔。

    那個時候,就連做夢她都會夢見自己坐在飛機上,透過飛機的玻璃窗,看到層層疊疊的,如棉花糖般的雲;她會在睡夢中甜甜地笑:坐飛機的感覺真好!

    這個是一直藏在她心底的秘密:她從來都不敢奢求,或者說會有一天自己能真的坐一次飛機。

    因為她知道當時自己家裡的狀況,她更不會在自己的父親母親面前提起。

    所以,懂事的她就把這個當做是一個夢想。在她難過傷心的時候,可以用這個來安慰一下自己。

    她記得那是放學的時候,她像往常一樣回家,卻在走到校門口時看見了一抹熟悉的身影。她竟然看見自己的父親就站在很多接孩子的家長中間,穿著工作服,他看見了自己,正笑呵呵地朝著自己在揮手。

    心中狐疑,但同時也是分外高興的。因為自己的父母從來沒有一次來學校接過自己,每一次放學回家她都是自己走著回去的。

    有時候,看到別的同學有爸爸媽媽來接,而自己只是一個人走著回去的時候,她的內心就會覺得有些小小的難過。她多麼希望有一次,哪怕只有一次也好,自己的父親或者母親能夠出現在校門口,然後朝著自己揮手。

    她知道,自己的父母工作很忙,是在為了生計奔波,所以懂事的她亦沒有把自己心裡的這個小小願望告訴過父親或者母親。

    一向都是自己走著回家的,但是今天怎麼會?

    她走到父親的面前,皺了皺小眉頭,可是父親卻微笑著一邊接過她的書包往自己的肩膀上一背,一邊牽起她的小手就往家裡走。

    在走到快要到家門口時,父親卻突然停下了腳步,然後將身體半蹲下來,朝著她用手指指了指自己的後背。

    這個暗號,她懂得:這是自己在很小很小的時候,父親背自己的暗號。

    皺皺小眉頭一臉的不解,可是父親卻已經把她小小的身體往自己後背上一帶,然後又是一個大力地,讓她整個人都坐在了他的寬厚的肩膀上。

    人,一下子就高了。

    她永遠記得那一天父親說的話,他說,爸爸現在沒有能力讓我們家的丫頭坐一次飛機,但是爸爸會努力掙錢幫咱們家的丫頭實現這個心願的。

    她記得當時父親在說這一句話的時候,父親並沒有看著自己,他的目光一直是朝著前方的。

    原來,父親知道一直被自己深藏在心底的這一個小秘密!

    可是,那是在什麼時候?是在自己說夢話的時候,被正進屋替自己蓋被子的時候被父親聽到的麼?

    她就那樣坐在父親的肩頭,愣愣地看著父親的後腦勺。

    那個時候或許她還不能夠明白當時父親是懷著怎樣的一種心情,對自己講那一番話;但是在自己長大後,回頭想想那一天父親的話,她會發現:那個時候自己的父親在將那一番話的時候是多麼的辛酸!是作為一個父親不能給與自己女兒想要的,而一種無能為力的辛酸!

    她亦記得,當父親再一次將頭回轉過來看自己的時候,父親的臉上又漾開了燦爛的笑容:他笑著對自己說,丫頭,爸爸今天就讓你感受一下做飛機的感覺。

    話剛講完,她亦還沒有反應過來。父親便快速地朝前奔跑起來,因為奔跑而引起的風也就這樣迎面襲來。

    一開始,因為一時間還沒有反應過來,她的心裡還有些小小的緊張,兩隻小手緊緊地拽緊了父親的衣肩領子。

    不過,慢慢地,她適應了風帶給她的涼爽感覺,也適應了速度帶給她的超塊感。那真的像是一種鳥兒在飛翔的感覺!她,似乎不再緊張了,坐在父親的肩膀上,她歡呼起來。

    丫頭,像不像坐飛機的感覺?

    像!她臉上揚著無比燦爛的笑容,大聲地回應。

    真的很像,很像坐飛機的感覺。父親帶著她一路往前奔,速度不曾停下,而她也似乎越來越興奮:

    我坐飛機了!我坐飛機了!

    她在向全世界宣佈,她要把自己此刻內心的喜悅與興奮全部都與全世界分享。

    她,永遠會記住:她第一次坐飛機的感覺。

    皮膚好像感覺到了一絲絲的涼意,手背上也感覺濕濕的。再看向路面時,發現路面上有了些許的濕意:天,竟然在這個時候下起了雨。

    是一場秋雨!原本興奮的心情在這個時候一下子像是被這雨水淋濕了大半截。

    許是感覺到了她的失落,父親原本減下來的速度在這個時候卻又再一次提了上來,而且她看見父親奔跑的方向亦不是回自己家的方向。

    剛想問,卻聽見父親在前面說著:

    雨中坐飛機的感覺會很棒哦!

    雨中坐飛機的感覺?還來不及懷疑父親所說的話,下一秒,她真的感受到了父親口中那「雨中坐飛機的棒的感覺」。

    時而,父親會故意傾斜身體往左邊跑;時而會故意傾斜身體朝右邊跑;時而會加速漸進,時而會減速慢行;

    而她坐在父親的肩頭,完全放開了,那兩隻小手不再拽著父親的衣肩領子,她將自己的兩隻手臂朝兩側平展開來,此時此刻,她更是像極了一隻展翅高飛的小鳥,迎著風,迎著雨,翱翔在雲間。

    她將頭微微地揚起,慢慢地閉上雙眼,感受著秋雨的雨絲襲面而來的感覺。

    她看不見,卻沒有一絲的不安的感覺,因為她知道她的父親會一直保護著自己;

    她聽得見,她的耳畔響起的是父親高呼的聲音,她知道,那是父親在高歌,只要遇到高興的事情,亦或是興奮的時候,父親就會抑制不住內心的激動而高歌一曲。

    在秋雨中,兩父女興奮的呼喊,完全不理會路人詫異而不解的目光:或許在他們的眼中,會把她和她的父親當做是一大一小兩個神經病來看待吧!

    但是,那又怎樣呢?那種被秋雨洗禮時的酣暢淋漓的感覺,他們又怎能會明白?

    回到家的時候,父女兩個人早已經被淋濕了,成了兩隻「落湯雞」。同那些路人一樣,母親的反應是愕然與不解的。她也把眼前的這兩個父女當做了兩個神經病。當然在這一些情緒中還有濃濃的不悅。

    母親一邊用乾淨的毛巾幫她擦拭著濕漉漉的頭髮和身體,一邊則是埋怨著一旁的,同樣也在用毛巾擦拭著自己身體和頭髮的父親,語氣中透露出來的責備是那樣的明顯。

    按當時母親的話說:孩子年紀小不懂事也就罷了,你這一個都當父親的人了還跟著孩子胡鬧,萬一感冒了可怎麼辦?

    她記得,在母親邊念叨埋怨著邊給自己找換洗的衣服時,她朝著父親做了一個鬼臉,然後兩父女相視一笑。

    她還記得當時母親唸唸碎碎了一整個晚上,就連在吃飯的時候,也不曾給父親一個好臉色。

    而父親呢,卻不以為然。她,自然是樂得呵呵笑。

    不過在那一次之後,父親和她便有了一個只有他們兩個人知道的秘密:那就是以後要是在遇到下雨天的時候,那麼他們還會像今天那樣,盡情享受秋雨帶來他們的酣暢淋漓。

    當然,這個秘密不能讓她的母親,也就是他的妻子知道。不然,後果可不堪設想了。

    從那時起,她就愛上了秋雨,更愛上了在雨中淋雨的感覺………………

    那段美好的記憶,一直被隋心蕾好好地珍藏在自己的記憶深處。在每一次回憶之後,又被她小心翼翼地珍藏起來。她一直認為,這個就是她心中的至寶。

    亦沒有人知道,隋心蕾是在用這樣的方式在發洩著自己心中的悲傷。因為她知道,從今以後,在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一個人像她這樣喜歡在雨中淋雨。

    頭髮濕了,衣服也濕了,狼狽不堪的隋心蕾卻全然不顧,繼續在雨中淋著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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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毫無意外的,這一次,隋心蕾生病了。就是因為淋了這一場秋雨。

    她迷迷糊糊地記得,當自己打開公寓門的那一刻,她看見公寓裡有好多人。

    她就這麼站在公寓門的門口,有些詫異地看著裡面的每一個人。

    好多張臉出現在自己的視線中,不同的臉,卻有著相同的表情。

    她不明白為什麼會有那麼多的人出現在公寓裡,也不明白為什麼他們每一個人的臉上呈現出來的都是如出一轍的焦急神情。

    怔愣與錯愕中,迷迷糊糊地她看見隋母一臉擔憂地上前,然後一把將自己抱住。她想抬起手回抱住隋母,只是她發現自己連抬起手的力氣都沒有。

    下一秒,隋心蕾聽到自己的耳畔響起了隋母重重的,似帶著哭腔的呢喃聲。

    可是,究竟隋母在自己的耳邊說了什麼,隋心蕾真的不記得了。

    因為她沒有心思去顧及,那時候她只覺得自己的頭好重好重,眼皮好沉好沉,而鼻腔中也是熱熱的,喉間是異常的燥熱。

    全身難受,身體有些晃蕩。

    她現在這個樣子,是要死了麼?傻傻的,隋心蕾在心裡這樣問自己。

    沒有人來回答自己,卻在下一秒,隋心蕾的身體朝著前方重重的倒下去。

    隋心蕾聽見有人在旁邊驚呼,那是隋母的聲音。視線中,有幾個身影在晃動。

    可是隋心蕾的眼皮真的太沉太沉了,所以她根本睜不開。

    就在隋心蕾的身體要跟地面來一個親密接觸的時候,她感覺自己被人猛地抱住了,有一雙溫熱的大掌緊緊地圈住了自己的腰。

    閉上雙眼的那一剎那,隋心蕾好像看到了宋辰陽,而他正是那一個緊緊抱住自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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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次,隋心蕾真的生病了,而且還病得不輕。

    連夜,昏迷不醒的隋心蕾被送到了醫院。

    最後的診斷結果是:高燒41度,需要加護。而且醫生也說了,高燒很容易引起併發症,所以這一晚上尤為重要,如果高燒能在這一晚退去,那麼隋心蕾就會沒有什麼大礙,如果高燒一直不退的話,那麼情況將是不堪設想的。

    所以,這一晚,關鍵便是要幫隋心蕾在最短的時間內降低她的體溫。

    這一下,可是急壞了隋母。守在隋心蕾的病床前,一次又一次抹著眼淚。

    如今,對於隋母來說,隋心蕾就是她在這個世界上自己唯一的親人了。她剛慢慢地從隋父病逝的陰霾中走出來,現在隋心蕾又是這樣一副讓人擔憂的樣子。

    隋父的去世,已經讓隋母深受打擊了。如果隋心蕾再出現點什麼狀況的話,那麼她真的不知道自己還能承受什麼?

    隋母聽從著醫生剛才說過的話,又一次地起身拿著小毛巾,朝著病房內的衛生間走去,她想要幫隋心蕾再擦拭一下身體。

    只是,隋母的腳還沒有走幾步,躺在病床上的,昏迷的隋心蕾又一次說起了胡話。這也是隋心蕾自昏迷之後,第三次說著胡話。

    隋母清楚地聽見,躺在病床上的隋心蕾閉著眼睛呢喃著:「唔……疼………唔,好疼……」

    因為心疼,隋母的眼眶一下子紅了。

    病房內,只開著一盞床壁燈。暖黃的光線照著隋心蕾蒼白的如同一張白紙般的臉上,面無血色的憔悴更加讓人覺得心疼。

    隋母坐在病床的一側,伸出右手,輕輕撫摸著隋心蕾散落在她額前的,凌亂的頭髮,似安慰般地說道:

    「心蕾,媽知道你疼,我都知道。媽都想為你承擔你現在所受的苦!」

    如果可以,隋母真的想替隋心蕾承受現在的一切,所以的病痛,所以的折磨都由她來承受,免去隋心蕾的苦。

    還沒有說上幾句,隋母便再也忍不住地哽咽了起來。只是,她不想讓自己的哭泣聲發出聲音來。她,伸出手,用另外一隻手摀住了自己的嘴巴。

    而這一幕,正好被推門進來的宋辰陽看到。他站在病房門前,琥珀色的眸子盯著病床上躺著的人兒,眼底倒映著的是隋心蕾因為痛苦而緊緊糾結在一起的小臉。

    她的臉色是那樣的蒼白,蒼白的讓宋辰陽心疼;她是那樣的憔悴,憔悴的宋辰陽覺得自己的心口某一處被什麼東西堵住了,很難受很難受。

    自己只是出去了一會兒的功夫,躺在病床上的這個小女人怎麼好像比之前的更加嚴重了?

    莫名的,在宋辰陽的心中冉起一股想要怒罵那些醫務人員一頓的衝動。

    聽到病房門口的響動,隋母也在這一刻回過了頭。看到了宋辰陽正站在門口,隋母還看到在宋辰陽的手上還拎著兩大袋子的東西。

    不用問,她也知道裡面裝著的是什麼。

    那是宋辰陽為自己買的一些日用品,因為宋辰陽拗不過自己要留下來陪著隋心蕾的堅持,無奈,宋辰陽只好又給隋心蕾換了一個最大的vip高級病房。

    在這個vip高級病房裡,一應俱全:除了有一個專門為陪護病人家屬準備的小房間以外,還有一間小廚房,一個衛生間,一個小客廳,儼然像是一套小公寓。

    隋母當然也明白,宋辰陽這麼大費周章地換病房,完全是為了自己。當然,她更明白,他這麼做,全然是因為自己的女兒——隋心蕾。若不是在乎她,宋辰陽又何須怎麼這樣做?

    對於隋心蕾的擔憂,隋母相信宋辰陽一點也不會比自己的要少。她又怎會沒有看到宋辰陽眼中占的滿滿的,那些心疼,那些焦慮呢?

    自然的,原先那些對宋辰陽的微詞也就隨之煙消雲散了。現在什麼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此時此刻宋辰陽就在隋心蕾的身邊。

    隋母知道,宋辰陽是愛隋心蕾的。這一點,已經足夠了。

    看到隋母回轉過來,宋辰陽才將目光從隋心蕾的身上收了回來:

    宋辰陽一邊往病房內走,一邊將手上拎著的東西放在一旁的沙發上。

    「媽,這些都是新買的日用品,我就放在這裡了。」

    「辰陽,謝謝。辛苦你了!」

    隋母由衷地說道,不是客套,而是發自內心的。她真的不知道,如果沒有宋辰陽在自己的身邊的話,那麼面對剛才隋心蕾那樣突發的狀況的話,自己還真是束手無措。

    隋母就這樣看著宋辰陽將隋心蕾一把抱起,然後又看著他幾乎是一路狂飆著車開向醫院。

    在開往醫院的路上,宋辰陽一連闖了好幾個紅燈,但是他卻全然不顧。

    而到了醫院,下了車。宋辰陽便抱起隋心蕾又是一路狂奔著往急症室跑去,幾乎沒有喘歇的時間。

    陸念琛和自己,只是眼睜睜地看著一路朝前奔跑著的,抱著隋心蕾的宋辰陽。

    因為隋母的話,宋辰陽微微蹙了蹙眉,但是卻沒有言語。

    宋辰陽繞道病床的另一邊,剛要坐下,眸光卻注意到隋母放在床頭櫃上的那一方白色的小毛巾。

    欲要坐下的身體,又站了起來:

    「媽,我來幫心蕾擦身體吧!」

    原本,隋母想著要拒絕的,但是後來一轉念,就將放在床頭櫃上的那一方白色的小毛巾遞給了宋辰陽:

    「好!」

    接過隋母遞過來的小毛巾,宋辰陽就往病床內的衛生間走去。

    看了幾眼朝衛生間走去的,宋辰陽的背影,隋母又把目光重新透射到了病床上躺著的隋心蕾的臉上。

    伸出手,再一次覆在隋心蕾還是很發燙的額頭上,除了心疼還是心疼。

    昏睡中的隋心蕾,許是感覺到了額頭上的觸碰,迷迷糊糊地又說起了胡話:

    「媽,我想回家,我想回家……」

    看著隋心蕾左右地搖晃著腦袋,皺著雙眉囈語著,隋母心中更是酸澀到不行。

    眼眶中好不容易被自己壓制住的淚水又一次湧了上來,只是,卻還在眼眶中打著轉。

    「爸,爸爸,我還想你,真的好想你,爸爸,爸爸……」

    色好免邊。意識雖然模糊了,但是心裡似乎還是很清醒的。隋心蕾潛意識裡,對於隋父的那一份感情,讓她在這一刻順著淚水一起傾瀉了出來。

    隋母看到的是,隋心蕾的眼角流下了兩行熱淚,那是兩道一直被隋心蕾憋在心頭的,傷心欲絕的淚水。順著臉頰,緩緩地落下,然後在白色的枕頭上劃開了一朵水花。

    原本還在眼眶中打轉的眼淚,在看到這樣一幕時,隋母再也忍受不住了。淚水就這樣流了下來,模糊了視線。

    「心蕾,想哭就哭吧!媽知道,這些日子難為你了,爸爸的病逝的事情對你的打擊很大,你一直把悲傷憋在心裡,現在你就放聲大哭吧!哭出來就什麼都沒事了。」

    這一次,隋母的流淚更像是因為喜極而泣而流的。她相信,只要隋心蕾能把積壓的心裡的那一些沉痛的負面情緒都全部釋放出來,那麼她就能徹底走出隋父病逝的陰影中,她才能找回之前那個快樂的自己。vexn。

    昏睡中的隋心蕾像是聽見了隋母的話一樣,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般,不斷地湧出來,順著臉頰流下,最後匯聚到白色的枕頭上,劃開成一大朵的水花。

    而隋心蕾的兩側臉頰,也因為淚水的沖刷而映出了一道不淺的痕跡。

    不知道宋辰陽是什麼時候站在隋母的身後的,他親眼目睹了剛才的那一幕。

    除了心疼病床上躺著的人兒之外,此時此刻,在宋辰陽的心裡更多的是自責:

    該死的!他在心底咒罵了自己無數遍,他怎麼可以不相信隋心蕾?又怎麼可以讓隋心蕾一個人面對父親病逝時的那一種恐懼,那一種害怕呢?他又怎麼可以將隋心蕾一個人留在醫院,不聞不問她好幾天?

    該死的!他明明知道隋心蕾和隋父之間那種深厚的父女關係,他明明知道隋父的去世對於隋心蕾來說是一個沉重的打擊,可是混蛋的自己,卻不在隋心蕾最最需要被人安慰,最最需要被人關懷的時候陪在她的身邊;她是他的妻子啊,他怎麼可以不信任她呢?

    混蛋!如果不是隋母在,宋辰陽真想狠狠地抽自己一個耳刮子,他怎麼可以誤會隋心蕾肩上靠在別的男人的肩頭,他怎麼沒有想到,隋心蕾那樣做完全是因為當時她的需要安慰,當時的她一定是脆弱到了極點。

    該死的!

    宋辰陽又咒罵了自己一遍。

    「辰陽!」

    是隋母的低喚才讓宋辰陽將神回轉了過來,對上的是隋母的一雙紅腫的眼。

    「媽,你去休息吧!這邊有我就可以了,我會照顧心蕾的。」

    想著隋母因為隋父去世的事情,心情跟精神狀態才稍稍恢復過來一些,宋辰陽不想讓隋母這好不容易保持住的狀態,因為隋心蕾的事情而又拖垮了她的身體。

    隋母年紀大了,已經經不起這樣的折騰了。所以,宋辰陽怕隋母的身體會吃不消,就提出了這樣的建議。

    聽聞宋辰陽的話,隋母的目光在他的臉上停留了好一會兒之後,才點點頭道:

    「好!那心蕾這邊就由你照顧著了。」

    這一次,隋母沒有堅持,她很爽快地答應了宋辰陽。不是她不想陪著隋心蕾,照顧著她;而是,在隋母的心中有另外一個打算。

    起身,隋母就往病床的小房間走去。只是,在走進小房間的時候,隋母的頭又再一次回轉了過來。她看到,宋辰陽坐在病床的一側,他伸出自己的右手,先是將隋心蕾放在身體一側的手臂慢慢都撐起來,然後握住她的手靠近自己的臉頰。最後,將隋心蕾的手緊緊地貼在自己的臉上。

    從隋母這個角度看過去,正好看到的是宋辰陽的側臉,藉著病床上床壁燈的光線,隋母看到,宋辰陽的雙眼是閉上的,而他握著隋心蕾手的手則是慢慢地,在自己的臉上無比溫柔地摩挲著,摩挲著。

    眼前的這一幕,讓隋母的眼底劃過一絲欣慰的光芒。看來,她心中的那一個打算沒有錯,原本,她答應宋辰陽就是為了給宋辰陽和隋心蕾讓他們單獨在一起的機會,好讓他能好好地照顧隋心蕾。

    雖然隋母不知道隋心蕾和宋辰陽之間發生了什麼,或許對於現在來說根本不重要。但是有一點是很重要的,那就是,宋辰陽和隋心蕾需要一個兩個人的空間,隋母看的出來,宋辰陽有一肚子的話要對隋心蕾說,儘管此時此刻,隋心蕾是半醒半昏睡狀態中的。

    但是有一點隋母相信,她相信隋心蕾雖然處於昏睡當中,雖然是閉著眼睛的,但是她能聽得見周圍人說的話。

    再朝病床的方向看了一眼之後,隋母便走進了小房間,然後輕輕地關上了門。這一夜,定是無眠的一個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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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偌大的病房,此時此刻只剩下宋辰陽和躺在病床上,閉著眼睛的隋心蕾兩個人了。

    夜,安靜的有些可怕。

    暖黃色燈光照射下,將床邊站著的一個人的影子拉得老長老長,同時也將他此刻的動作化作了黑色的影像投射到了病房裡,雪白的牆壁上。

    因為怕待會給隋心蕾擦拭身體時,怕她會覺得冷,所以宋辰陽先是將室內的溫度調高了一些。

    然後才開始輕輕地拉開一側的被子,伸出手又輕輕將隋心蕾右側的手臂露在了空氣中。

    只是,在宋辰陽的手接觸到隋心蕾依舊滾燙的手臂上的肌膚時,宋辰陽的眸光中明顯劃過一絲心疼。

    宋辰陽的動作很輕很輕,生怕自己的手上力道過於重而弄疼了隋心蕾。按照著剛才醫生的吩咐,宋辰陽拿著沾有酒精的白色小毛巾的手,先是從手臂的臂膀處一路向下直到手心處,週而復始,一擦就是三遍,每一遍的動作是極盡溫柔。

    繞過病床,走到另外一遍。以同樣的方式,用小毛巾又把隋心蕾的另外一隻手的手臂擦拭了一下。

    許是因為剛被酒精擦拭過手臂有些舒服吧,宋辰陽看到隋心蕾原本皺的很緊的雙眉在這一刻稍稍舒展開了一些,而他也似乎聽到了從隋心蕾喉間溢出的一聲極小極小的呢喃。

    宋辰陽知道,這是因為身體舒服了而發出來的。因為看到隋心蕾的眉頭有了些舒展的痕跡,莫名的,宋辰陽的嘴角也好似輕輕扯了一下。但,僅僅只是一下下而已。

    因為能不能安全度過,還要看後半夜。

    終於在擦拭完四肢之後,宋辰陽要幫隋心蕾擦拭身體了。只是在他的大掌試圖著想要解開隋心蕾的病服上的扣子時,一隻小手突然握在了宋辰陽的大掌上。

    宋辰陽突然愣住了,抬眸看向隋心蕾時,她依舊是緊閉著雙眼的。但是他發現,隋心蕾的頭在左右搖晃著,乾澀的唇畔中斷斷續續地溢出著幾個字,卻又聽得不是很清楚。

    宋辰陽停下了手上的動作,將自己的頭湊近隋心蕾的臉,他的耳朵幾乎是貼著隋心蕾的唇畔的。

    努力著,終於聽清楚了隋心蕾的囈語:這個小女人像是能感覺到是自己一樣,她在拒絕著自己幫她擦拭身體。

    宋辰陽先是一愣,三秒之後,便看到他削薄的唇微微朝上揚了起來,揚起了一抹愉悅的弧度:這個小女人,竟然還能有這一點的意識。宋辰陽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不過他的動作卻沒有因為眼前這個躺在病床上的小女人的拒絕而停下來。

    當他的大掌在解開病服上扣子,當眼前呈現出來的一切時,宋辰陽眼底的那一抹心疼又再一次湧了上來:天哪,這個小女人真是太瘦了!

    當拿著白色毛巾的手觸碰到肌膚上的那一霎那,宋辰陽徹底愣住了,這個小女人怎麼把自己搞的如此的消瘦,宋辰陽覺得自己碰的並不是肉,而是根根分明的骨頭。

    不由地,他手上的力道減輕很多,他的每一遍的擦拭都是小心翼翼的這一次,真的怕自己就這樣弄疼了隋心蕾。

    伴隨著懊惱與心疼的複雜心情,宋辰陽終於給隋心蕾擦拭完身體了。

    理好隋心蕾身上穿著的病服,再將被子在隋心蕾的身上蓋好,收拾好一切之後,宋辰陽重新坐回到了病房邊緣。

    此時此刻,已經是凌晨一點了,可是宋辰陽卻沒有一點的睡意,目光緊緊地盯在隋心蕾的臉上。生怕自己的一個不注意,錯過了隋心蕾在臉上浮現出來的任何一個不舒服的表情。

    白色的牆壁上是光與影的結合,透射出來的是一抹高大的身影。

    白色牆壁的大部分被這一抹高大的黑影所暈染,光與影的結合投射出來的是硬生生的一個平面產物,卻投射不出這個男人內心的焦慮與擔心。

    暖黃色的燈光打在隋心蕾的臉上,宋辰陽看得清楚,她的眉頭依舊是緊鎖著的。

    下意識地,宋辰陽伸出手探在了隋心蕾的額頭上。還好,溫度不再如之前的那樣滾燙了。

    「疼……」

    高燒的後遺症便是全身骨頭酸痛而無力,隋心蕾的唇角再一次溢出難受的呢喃。

    「媽媽,我想回家,我想回家!」

    因為體內的熱量還積聚在體內,沒有完全散去,難受的隋心蕾只想扯開蓋在身上的被子。

    隋心蕾緊閉著雙眼,而她臉上的表情極為痛苦,她的頭在左右搖晃著,兩隻小手,兩隻腿也開始不安分起來。

    很容易地,將一側的被子踢開了一個角,露出一隻右腳。

    心疼地宋辰陽皺緊了雙眉,他將身體靠近了隋心蕾,雙手撐在病床上的兩側。一邊將那只露出來的腳重新又蓋上被子,一邊控制住隋心蕾也開始在扭動中的身體。

    此時此刻,宋辰陽與隋心蕾的距離盡在咫尺,她鼻尖噴出的熱熱的呼吸直直地噴在了宋辰陽的臉上,很燙,但是宋辰陽卻不暇顧及。

    「好好好,我們回家,我們回家!」

    因為隋心蕾的掙扎,差一點碰到了紮在手背上的點滴。為了安撫隋心蕾略顯激動的情緒,宋辰陽耐心地哄著。

    像是聽到了宋辰陽的回答,隋心蕾的動作不再激烈。宋辰陽能感覺到,被自己按住的那個消瘦的身體,開始變得順從起來。

    「我要回自己的家,我要回爸爸媽媽的家。」

    爸爸媽媽的家,宋辰陽聽得很清楚,隋心蕾口中指的那個家不是那公寓,而是她在那個小城市,那個她住了十幾年的家。

    宋辰陽也聽出來了,隋心蕾潛意識裡在抗拒,她並不想再回到那個公寓了。與其說是在抗拒那個公寓,倒不如說是在抗拒著自己。

    這樣的回答,讓莫名的宋辰陽覺得心裡很不舒服,他不是在怪隋心蕾,而是在怪自己。他,懊惱;他,痛苦;他,心痛;他,自責:內心,五味雜糧。

    他就這麼趴在隋心蕾的身上,將頭深深地埋在了隋心蕾的頸間處。

    潛意識裡,隋心蕾想抬起眼皮的,可是真的是沒有力氣,她睜不開;在潛意識裡,她好像聽到有人在自己的耳畔呢喃:

    心蕾,對不起,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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