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帕子。殢殩獍曉」白木槿剛關上門,走了出去,流年便站在床邊,輕輕的喚著微微愣神的尹碧落,遞過一個乾淨的濕帕子。
「嗯。」尹碧落回過神,一邊接過帕子,一邊想要坐起身來。
「公子,小姐剛剛吩咐過公子要好好休息,所以公子還是不要起身吧。」流年微微壓了壓尹碧落的身子,一半關懷,一半促黠道。
「多嘴。」尹碧落的鳳眸裡飛快的閃過一絲羞赧,半瞪了一眼流年,輕斥道,不過卻停止了想要起身的動作。
流年看著尹碧落的動作,輕聲一笑,暗自道:也許公子這塊冰,已經在他不知道的時候,開始有融化的跡象了,真好縭。
「小姐待公子很用心,從昨天下午回來,便一直留在幽蘭樓衣不解帶的照顧公子,連晚飯都顧不得吃,這樣好的妻主,公子該好好把握才好。」流年一邊接過尹碧落擦完臉的帕子,一邊認真道。他最大的願望便是希望尹碧落這個他一直看著長大的孩子,可以幸福,所以當他看到幸福來敲門的時候,便止不住逾越了主僕的身份,提醒尹碧落抓住這樣難得的可以幸福的機會。
尹碧落深深的看著流年認真的眼眸,想起昨晚白木槿待他的溫暖,手指微微收緊,輕不可聞的「嗯」了一聲。也許他這樣孱弱多病的身子,特殊的異之瞳,如果對象是白木槿這樣溫暖的女子,也是可以像普通男子那樣幸福的吧?
流年伺候了尹碧落梳洗完,深深的看了一眼有似乎神遊的尹碧落,唇角含著笑容,便莫不做聲的緩緩的退了下去醢。
白木槿剛踏出幽蘭樓,便望見院門的一側,一個清瘦的鵝黃色身影,微微的垂著頭站在晨風中,似乎感應到她出來一般,緩緩的抬起頭,一雙琥珀色的貓眼裡,儘是怯怯的神色。
「傾城。」白木槿輕歎一聲,走近那一抹鵝黃色,看著他黑髮上一層淡淡的晨露,低低的喚著。這個笨蛋到底在這裡站了多久?如果她不出來,這個執著的笨蛋難道打算一直站在這裡麼?
「木槿,我……」隨著白木槿的靠近,雪傾城琥珀色的眸子裡的怯意更深,不自在的咬了咬下唇,嚅囁道。昨晚,聽到白木槿聽人傳話來說,尹碧落病了,她要留下來照顧左右,而禁止了所有側夫對尹碧落的探望,他心裡擔心外表清冷淡漠,但心腸很好的尹碧落,又擔心白木槿這樣不眠不休的照顧生病的尹碧落,身體會受不了,整個晚上,怎麼都睡不著。終於在黎明時分,忍受不了滿心的忐忑,悄悄的站在這裡等待白木槿的出現。
「碧落已經沒有大礙了,如果你想要探望他,晚一點的時候進去就可以了。」白木槿看著雪傾城琥珀色的眸子裡那一層層的怯意,心頭微軟。
「嗯。」雪傾城輕輕的點頭,微微的垂著眸子,看著晨風中白木槿飛揚起來的裙角上栩栩如生的木槿花。
「站了很久了麼?」白木槿看著雪傾城黑髮上的一層水汽,低聲道。
「沒有,……嗯……站了一會兒。」雪傾城結巴著,微微漲紅了臉頰。
「回去吧。」白木槿輕輕一歎,說道。
「嗯。」雪傾城微愣,然後點頭道。他站在這裡的目的,不過是想要知道裡面尹碧落的病情,和看一眼一夜未眠的白木槿是否安好,現在兩樣目的都達到了,似乎他沒有留下來的理由了。
「我們一起,我先送你回去,下次別這麼傻,呆呆的站在晨風裡吹冷風,身子會吃不消的。」白木槿扯了扯雪傾城寬大的袖子,叮囑道。
「知道了。」雪傾城微微測過頭,看著白木槿美麗的桃花眸子淡淡的溫柔和關心,心頭一動,牛奶般白皙的臉上染上兩抹動人的緋紅,點頭,隨著白木槿離開幽蘭樓。
「平時多吃些飯,好好照顧自己。」嫣然樓外,白木槿看著站在院門前衣帶飄飄的雪傾城,因為他瘦弱的身子,微微蹙了蹙眉,叮囑道。
「啊?」雪傾城微愣,茫然的看著白木槿眉宇間小小的皺褶。
「沒什麼,進去吧。」白木槿微微一笑,揉了揉雪傾城的發頂,低聲道。
「嗯。」雪傾城被白木槿突如其來的親密一驚,「轟」的一聲,漲紅了臉頰,一雙琥珀色的貓眼裡氤氳著無數動人的水汽,波光瀲灩。
「我走了。」白木槿看著雪傾城臉頰上的紅暈,心頭一動,低低一笑,說著,轉身道。
看著白木槿漸漸遠去的背影,雪傾城不自覺的伸出手,撫摸著自己的發頂,似乎那裡還留著白木槿手掌的溫暖和親暱,紅著臉頰,輕不可聞的呢喃道:「這樣,算是更加靠近了木槿一點麼?
離開嫣然樓,白木槿逕自會自己的錦瑟樓裡梳洗了一番,換了一身乾淨的裙子,又匆匆趕去廚房,幫尹碧落熬藥,煮冰糖雪梨的同時,又做了一些嫩滑的雞蛋羹,本想著自己親自送去青蓮他們那裡,卻因為怕自己身上帶著病氣,會傳染給他們,於是派人送去過去給青蓮他們,自己則端著熬好的湯藥和冰糖雪梨,去了幽蘭樓。
白木槿剛進幽蘭樓,等在一邊的流年便迎了上來,手腳麻利的幫白木槿推開尹碧落的房門,看著白木槿走進去的背影,體貼的幫室內的兩個人關了房門,笑著退了下去。
白木槿一邊將手裡的藥碗和冰糖雪梨放在床邊的矮桌上,一邊對著靠著被子,半躺在床上的尹碧落輕輕一笑,說道:「碧落,還好麼?剛剛有吃些清粥麼?」
「還好,沒什麼胃口,但被流年叔叔逼著吃了一些荷葉粥。」尹碧落低語道。
「生了病就是這樣的,沒什麼胃口,不過多少還是要吃一點東西,這樣才恢復的快。」白木槿側坐在床頭,一邊端起藥碗,一邊低語道。
「嗯。」尹碧落垂著頭道。道理人人懂得,不過想要完全做到卻很難。
「這碗藥我多加了一些甘草,不過還是挺苦的,你忍著一點,趁熱喝了,裹著被子睡一覺,出些汗,病就好了。」白木槿幫尹碧落試了試湯藥的溫度,聞著碗裡苦澀的味道,叮囑道。「昨晚那麼一折騰,你手上肯定沒什麼力氣,要我餵你麼?」
「不用。」尹碧落心頭一暖,搖了搖頭,逕自接過白木槿手上的藥完,似乎完全沒有在意那些苦澀,微微仰著頭,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的將那一碗藥,一口氣喝了下去。
「苦麼?」白木槿皺著一張臉,看尹碧落面色平靜的喝下那碗滿是苦澀的黑色藥湯。
苦麼?好像沒有一個人問過他這個問題,因為好像從出生以後,自己的身體就不好,每日已經習慣了這樣的湯藥味道。「不苦。」尹碧落輕輕的將喝完的藥碗移開唇邊,低聲道。
「一定是苦的。」白木槿眸光一閃,拿起矮桌上她一起帶過來的蜜餞,在尹碧落移開碗的,抬頭的那瞬間,飛快的丟進他滿是藥味的嘴巴裡,帶著一種篤定道。
尹碧落含著嘴裡的蜜餞,絲絲的甜味和清香,在他唇齒間瀰散開來,覆蓋掉他唇齒間的濃重的藥味,侵染著他的味蕾,讓那些香甜一點點的流竄進他冷寂的心裡,變成一股股可以融化任何冰寒的的暖流。在尹碧落清晰的聽到他心頭那一塊堅冰崩裂的脆響聲時,他想,今天的藥真的很苦。「嗯,很苦。」尹碧落唇角微微揚起,露出一個淡淡的弧度。
因為一個人的嬌寵,原來已經麻木的味蕾,原來亦可以分出苦澀和甘甜。
「還要一顆麼?」白木槿垂著眸子,看著尹碧落唇角的微微上揚的弧度,只覺心神蕩漾,朦朧中,覺得碧落似乎有些不同了,復又拿起一顆蜜餞,遞在尹碧落的面前。
「好。」尹碧落微揚著頭,看著白木槿水光粼粼的桃花眸子,消除了堅冰的心頭,慢慢的瀰散起溫暖,點頭道。
白木槿輕聲一笑,將手裡的蜜餞丟進尹碧落微微張開的櫻花唇裡,從懷裡拿出一方小小的帕子,細細的幫尹碧落擦掉唇角溢出來的藥汁。然後端起矮桌上的那一碗冰糖雪梨,遞給尹碧落,道:「來,將這碗冰糖雪梨吃了,可以潤喉。」
「嗯。」尹碧落點頭,小心的接過白木槿遞過來的精緻的小碗,用白玉的勺子盛了一塊白色的梨肉,放進嘴巴裡,細細的咀嚼著,品味著白木槿用心給於他的令一種甜蜜。
「味道還好吧?」白木槿含笑著看著尹碧落垂著眸子吃東西的樣子,問道。
「嗯,很好吃。」尹碧落點頭吃完最後一片梨肉,毫不吝嗇的給於肯定。
「來,簌簌口。」白木槿給過尹碧落吃空了的小碗,遞給尹碧落一小杯清水,看著尹碧落緩緩的喝了下去,復又接過杯子,不自覺的理了理尹碧落散落在肩頭的碎發,低聲道:「吃了藥,就躺下睡一下吧。」
尹碧落被白木槿微微的親暱小動作弄的身子一僵,微微鼓著心跳,垂著眸子,點頭道:「好。」
「睡吧,我就坐在這裡,陪著你。」白木槿扶著尹碧落躺好,然後細心的幫他整理好被腳,柔聲道。
尹碧落輕哼一聲,深深的看了面色帶笑的白木槿一眼,緩緩的閉上眼睛,放鬆了身子。
不一會兒,白木槿聽著尹碧落綿長的呼吸聲,輕聲一笑,幫他壓了壓被腳,輕不可聞道:「碧落,以前你受的那些苦,我即使心疼,去不能代替你什麼,不過,以後你的幸福和喜怒哀樂,全都由我白木槿守候。我願傾盡一生年華,換你笑靨如花,也也不會讓你覺得生活中有一絲一毫的苦澀和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