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的種子一旦播下,那麼只要沒有海枯石爛,便一定會迎來開花結果的日子。
在回到比爾提城的第一個夜晚,阿爾伯特的住所內迎來一位意想不到的訪客。德斯蒂尼伯爵克勞迪婭的侍女凱瑟琳不避嫌疑,主動要求與鮑羅特公爵攀談。
兩位年輕人在互相訴說完各自的思念之情後,難以克制住胸膛中那顆激盪著的心,雙雙沐浴在愛河之中,纏綿了整整一宿。要不是夏洛特夫人第二天早上來敲門探望的話,恐怕兩人真會把時間給忘卻。
年輕戀人之間一旦突破了最後的防線,那麼隨之而來的就是如膠似漆、沉迷於**歡愉而不可自拔的蜜月期。結婚的儀式已經不重要了,因為他們的結合本身就是上帝對其最大的恩寵及賞賜。
阿爾伯特一人做事一人當,他並不準備對夏洛特夫人有所隱瞞,而是直截了當地把凱瑟琳當成了自己的未婚妻。他把克勞迪婭還有精靈女王都拋在了一邊,用凱瑟琳的愛將她們親手給掩埋掉。他在成長道路上終於又邁出了無比關鍵的一步。
夏洛特夫人是個通情達理的長輩,她從在比爾提教堂第一次認識凱瑟琳的時候起,就已經覺得這位姑娘身上有一種獨特的溫良氣質。她不會強求自己的兒子一定要娶個什麼貴族小姐之類的,因為她本人的出身也很貧賤。阿爾伯特作為一個大公國的統領者,娶妻的標準只有一條,那就是兩情相悅。
凱瑟琳在與阿爾伯特分離的三個月內,思考了許許多多的問題。女人的歸宿永遠都在於找到一個好男人上,即使是貴為伯爵的克勞迪婭,最終也跳脫不了此種命運的安排。再好的姐妹也會各奔東西,何況她們主僕之間呢?克勞迪婭那勃勃的野心,一次次刺激著凱瑟琳的神經。她們兩個人的隔閡越來越大,原先無話不談的場面再也不可能出現了。作為一個無依無靠的弱女子,她唯一的財富就是自己的青春,而阿爾伯特正好又的的確確和她是真愛。在這種情況下,處於劣勢方的凱瑟琳就不得不下定決心主動出擊,以此來換取一生的幸福。
她的賭博是成功的,阿爾伯特不但沒有拋棄她,反而在最短時間內就向所有人公開了兩個人之間的關係。從此以後,凱瑟琳就幾乎可以與克勞迪婭平起平坐了。她再也不用忍著一顆相思的心去默默想念公爵,他們兩個人可以在大庭廣眾之下公開地親密無間,因為他們根據上帝的旨意已經合二為一了。
軍師塔倫克勞福德喜形於色,因為他和本尼迪克一樣,對年輕的公爵在丹斯森林中的那段與精靈女王的不倫之戀總是耿耿於懷。現在眼看小阿的歸宿終於能夠定下來,他的驚喜並不亞於自己娶了克勞迪婭。
肯坦公爵為了表現出談判的誠意,對於阿爾伯特和凱瑟琳這段突然公開的美事也是讚賞有加。他手上的戒指還原封不動地戴在那裡,因為如果沒有特殊魔法的協助,想要取下是一樁極為困難也極為危險的舉動。老公爵在阿爾伯特的建議下,只得暫時忍耐那時不時會從戒指中所傳遞出來的幻覺。
這戒指,同樣也引起了凱瑟琳的許許多多疑惑。她和阿爾伯特自從有了實質上的關係以後,無論什麼東西都沒有想過要去隱瞞。但年輕的公爵顯然並沒有做到這一點,他對於自己在丹斯森林中這幾個月的經歷諱莫如深,每次都極為粗略地一筆帶過,完全沒有辦法讓凱瑟琳信服。
從小就識遍了人世艱辛的美麗姑娘此刻決定找愛人好好長談一番。她把自己默默珍藏多年的護身符拿出來交與阿爾伯特道:「這個東西據說是我的生母留給我的唯一物件,她的面容我完全沒有印象,但這個東西卻實實在在陪伴了我多年。既然你我之間已經不存在秘密,那我決定將這個東西交給你來保管,因為從此以後,你就是我的護身符,你就是我的一切了!」
阿爾伯拿在手上細細查看,只見其整體是一個張開雙臂的人形玩偶,頭部鐫刻有「知、行、善」等幾句箴言。這是博教先知西裡爾的座右銘,受過薩拉特堡修士教導的阿爾伯特一眼就認了出來。人形玩偶的面部表情既痛苦又虔誠,似乎在承受著某些不可為外人道的傷害。他身上僅遮蓋了一件無袖長袍,裸露的胳膊及肩膀顯出瘦骨嶙峋的樣子。
「很難想像這就是你的護身符。」阿爾伯特搖了搖頭道,臉上滿是愛憐的表情,「我母親曾經也給我準備過一件類似的玩意兒,可後來卻不知道被我丟到哪裡去了。這些東西信則有,不信則沒有。世界的創造雖然神奇無比,可如今在世界上生活的芸芸眾生卻極為平凡。作為公爵,我必須得照顧到大多數人的感受,因此博教的信仰是不可避免的,但我願意和你說句真心話,對於博教的一切,我永遠抱持著一種懷疑的態度。」
凱瑟琳沒想到小阿會把話題串到這個方面,她不得不花費一番心思再次重新導引道:「大人,無論你今後作何決定,我都會追隨在你的左右。你若有什麼心事或者難言之隱的話,也儘管向我吐露。我們既然馬上就要成為夫妻,就應該互相扶持、互相幫襯,因為沒有什麼坎是過不去的。」
阿爾伯特明白愛人的意思,但他總不可能把與精靈女王曖昧的故事給捅出來,那樣的話,不會有什麼好結果。過度的誠實有時候是會壞事的,而兩個心心相印的人之間也並不可能完全沒有一點個人的空間及**。他是公爵,本身的地位就很高,在凱瑟琳面前,具有天然的強力優勢。凱瑟琳可以倚靠他,而小阿卻不可能產生相應的念頭。這在某些方面來說,其實更可悲。因為阿爾伯特所要面對的抉擇不但關乎其自身的命運及前途,也會直接影響到整個公國甚至整個坦博蘭斯帝國的未來。他沒有靠山可以找,一切都得憑借自己的摸爬滾打來爭取到。
在這種可怕的推脫及僵持下,兩顆熱戀的心第一次感受到了些許涼意。他們都同時發現了這麼一個事實,即使是肌膚相親的夫妻,也不可能做到真正的合二為一。靈與肉的和諧統一,只會在文人墨客的筆下體現,時不時起摩擦的水乳交融才是符合現實的。
凱瑟琳決定暫時退卻,她害怕小阿會丟失和自己的感覺,因此不得不妥協。
年輕姑娘的頭腦還算敏銳,她馬上就想到要去找夏洛特夫人談談心。當阿爾伯特和肯坦公爵忙著商議國事的時候,即將成為婆媳的兩個女人之間也開始了頗具哲學意味的討論。
夏洛特夫人是過來者,她很清楚小姑娘所要面對的各種困惑。男人和女人之間的差距如果寫成文字的話估計得有好幾十本大部頭著作才能涵蓋。阿爾伯特雖說是她的兒子,可他畢竟也已經長大了。每個人的想法和個性都不盡相同,即使是完全同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人,也會因為周圍環境的細微差別而變得極為不同。
凱瑟琳覺得自己一定要在未來的婆婆面前傾吐下鬱結已久的心事,不然的話,她和阿爾伯特的關係就會產生倒退。她鼓足勇氣,盡量用平常的語調說道:「公爵他對我算得上是無話不說,可每次一旦觸碰到丹斯森林內的情況時,他就會面露難色。最近一段時間,各種流言蜚語不斷傳播,我不知道該怎麼去面對才好……」
「好孩子,你做得很對。有什麼委屈不用憋悶在心裡,儘管來同我說。年輕情侶之間磕磕碰碰是在所難免的,你說的這個情況,我也知曉的。一個堂堂的大公爵,還是一個未婚的漂亮男子,放到哪裡不會惹出一段香艷的故事呢?」夏洛特夫人像對付頑皮的小孩子一樣,在凱瑟琳的鼻子上捏了捏,繼續說道,「男人和我們女人不一樣。他們一生下來就是奔著大事業去的。他們不會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裡有大半時間都處於懷孕狀態,他們也不會由於自己某些時段的不檢點而承擔什麼後果。他們是上帝最先造出來的,而我們女人只是他們身上的一根肋骨罷了。阿爾伯特是我的兒子,我對他的瞭解應該是最深刻的。他和你一樣也是個好孩子,不太可能會輕易地去沾花惹草,幹出些對你不忠的事情。」
凱瑟琳羞紅了臉,急忙擺手示意自己不是這個意思。
夏洛特夫人則撫摸著她的額頭笑道:「我們女人總是會產生許多美好的幻想。可男人在這方面卻時常會被煉獄裡的惡魔給控制住。他們有時候雖然極力想從理智上克制住自己,可那突如其來迸發出的情感卻像洪水猛獸一般,瞬間就能將其淹沒。他的事情,我會代你再繼續詢問清楚的,你也不必過於小家子氣。他現在畢竟是一個公國的統領者,若是為這點小事而生分的話,那你們很難走到一塊兒的。聽我的,不論有沒有,都不要再想他了,過去的事情就讓他過去吧。好嗎?」
凱瑟琳勉強點了點頭,畢竟能夠互相推心置腹到如此程度,也已經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了。
欲知後事究竟如何,且待下回接著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