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說得好,福無雙至禍不單行。既然皇后可以失蹤,既然博教教堂可以發生爆炸,那麼肯坦國突然發兵前來攻打比爾提城的消息也就沒有什麼可以值得驚訝的地方了。
塔倫的弟弟亨利克勞福德主要負責看守西面的城門,他們哥倆自從來到比爾提城後就幾乎沒有多少在一起的時間,不是忙活這個,就是忙活那個,一切的一切都是為了報答阿爾伯特的知遇之恩。
這次算是難得有空閒間歇在城樓上坐定下來喝個茶聊個天,只可惜哥倆個的話頭還沒有展開,就突然被那從莽墩口方向一路駛來的滾滾煙塵給打斷了,在這一瞬之間,兄弟兩人心照不宣地意識到,雷德爾將軍前來求和只是個詐術而已。他或許是投石問路,或許是為了麻痺自己這一方,總之這來者已然不是善類。
塔倫一拍腦袋大叫不好,趕忙飛也似地衝下樓去,跨上戰馬就直奔比爾提教堂。他對於自己的弟弟並沒有來得及吩咐什麼,因為他相信亨利根本不需要自己的意見,一定可以做到力所能及的最好。
此時,克瑞斯由於在大廳底下找不到任何其他什麼線索,正準備順著繩梯返回地面。塔倫顧不得行禮,直接就衝上去附著小阿的耳邊說了幾句,年輕的殿下就好像瞬間被雷擊中一樣,木訥地站定了良久。一旁的伊洛斯將軍顯然是感覺出了問題的嚴重性,他趕忙詢問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阿爾伯特定了定神,用嚴肅卻又有些滲人的口吻答道:「肯坦國大軍開動了,估計很快就能抵達西側城門。那邊是我鮑羅特公國的將士們重點屯駐的地方,這樣一來勢必會引發一場真正的惡戰。我希望大家在此刻可以拋棄一切過往的恩怨,努力將現時的危機給化解。因為我們的命運現在是聯繫在一起的,要翻船的話就會一同落水,一個也跑不了。皇帝陛下的眼睛無時無刻不在帝都西薩城中緊緊盯著這邊呢!其他的我也就不多說了,大家分頭行動吧!」
這後面半段話明顯就是暗指伊洛斯的。虯髯將軍一心想要統領全局,奈何身邊人手不夠,實在是沒有什麼說服力。現在的情勢下,他也不希望比爾提城就此失守,因為自己此刻的的確確是被一同綁在了戰船上,不能不奮力一搏了。他用罕見的慷慨激昂回應道:「公爵閣下,您是知道我的,我對於坦博蘭斯帝國和皇帝陛下那都是一百個忠心。我手下的幾百禁衛軍也是一股不容小覷的力量,不論您準備何時使用他們,我都會毫不猶豫地立馬就率領其開赴前線,也好讓那幫亂臣賊子嘗嘗我長槍的威力。」
阿爾伯特點了點頭,隨即在塔倫及凱艮等人的簇擁下迅速出了教堂,一路向著城西飛馳而去。
德斯蒂尼女伯爵克勞迪婭也很快就被告知了這一有可能事關生死的重磅消息,她原本準備同凱瑟琳一起前去夏洛特夫人那裡說幾句寬慰話,畢竟伊莎貝拉皇后是在舞會舉行之時突然失蹤的。可肯坦國這突入起來的進攻就好像衝垮了最後一道堤壩似的,剎那間就將她敲打得有些七葷八素起來。她總算意識到了自己不過是這迷局中的一枚無足輕重的棋子,或許連棋子都不是。她的舞會不但沒有帶來什麼好處,反而倒變成了對方加以利用的平台,以至於把皇后都給搭進去了。
克勞迪婭自怨自艾了半天,甚至當阿爾伯特的傳令官趕到之時,她仍然難以集中精神去把他所要表達的意思給弄明白,最後還是凱瑟琳言簡意賅的一句話使得女伯爵終於醒悟了過來:「公爵要求暫時接管比爾提城的所有軍政大權,德斯蒂尼伯國的軍民現在必須統一聽他調配!」
克勞迪婭把兩隻纖纖玉手緊緊給握成了拳頭,她欲哭無淚,因為這件事情根本由不得其本人來說話,阿爾伯特能夠派人來告知她,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
城西郊外,肯坦國的奇異聯軍齊刷刷地站定了陣勢準備隨時與鮑羅特公國的大軍交戰,他們的隊伍裡,人類和矮子並行不悖,形成了一道獨特的風景。
亨利克勞福德在其哥哥塔倫飛奔去教堂告知消息之時,迅速命人在城西營地外豎起拒馬樁,接著又吩咐手下得力干將以盡可能快的速度將早已準備好的陷坑佈置停當。他自己則親自披掛上馬,帶領著營中精銳主動開赴前線接敵。
肯坦國那邊顯然暫時並不是由雷德爾將軍帶隊,他們為首的是一個矮矮胖胖的傢伙,與其說他是坐在那裡,還不如說他更像是站在馬背上。
坦博蘭斯帝國中兩軍交戰之時有一條不成文的規矩,那就是如果雙方主將親自出馬對話,便萬萬不可使用暗箭傷人,因為此時此刻是頭腦與言語的較量,如果把下三濫的手段給祭出來的話,會被整個帝國給恥笑。
亨利克勞福德在此時儼然是一個臨時的最終負責人,他大大方方策馬而出,邀請對方主帥上前搭話。
那個其貌不揚的矮胖傢伙先是在馬上含混不清地嘰裡咕嚕了一番,然後嬉皮笑臉地迎了上來,他不等亨利開口,主動自我介紹道:「我是肯坦國的拉烏爾殿下,你們這個小小的比爾提城根本就已經成了甕中之鱉了,如果現在投降的話,我們可以聯合在一起共同殺向西薩城,共同將那妄圖恢復古維恩集權帝制的皇帝老兒給抓在手裡捏個粉碎,你看怎麼樣?」
亨利心中暗暗發笑,這個五短身材、比矮人還短小一截的傢伙竟然是肯坦公爵的兒子,他氣定神閒地回答道:「前一陣,你們的那位雷德爾將軍主動來到我們這裡,他那番曖昧不明的態度早就引起了比爾提城內所有人的懷疑,現在看來,果真不錯。您作為公爵的兒子,根本就沒有生病,而他之所以委曲求全想要什麼無條件和平,無非就是緩兵之計、阻礙我們判斷形勢罷了。幸虧新晉鮑羅特公爵年輕有為、耳聰目明,早就識破了你們的奸計,雷德爾將軍已經被我們抓扣了起來,您是否準備就這麼將他拋棄呢?」
其貌不揚的拉烏爾殿下仔仔細細地瞅了瞅亨利的那雙眼睛,忽然哈哈大笑起來道:「人都說那位年輕公爵帳下的克勞福德兄弟是一對人精,現在看來的確不差。你竟然隨機應變到如此程度,幾乎夠得上以假亂真了。只可惜雷德爾將軍的行蹤我可是一清二楚的,你們比爾提城內的教堂是不是發生了爆炸?你們的那位皇后是不是消失不見了?我就不妨直說了吧,他們兩位如今應該都已經安然撤到了莽墩口後,那皇后是個最最尊貴的客人,我們一定不會怠慢她的,也請您將這個消息帶回城中吧,這樣大家也就都能放心了!」
如此重磅的底牌一亮出,亨利也就根本沒有任何迴旋的餘地了,他默默調轉馬頭,意思是要用刀槍決勝負了。不過那個拉烏爾顯然還有話沒說完,他清了清嗓子叫住亨利道:「你們鮑羅特公國為什麼心甘情願地給那位六親不認的皇帝當下手呢?老公爵之死難道還沒有點醒你們嗎?你們是不是想要用我們肯坦國的地利來作為與皇帝對抗的籌碼呢?」
「閣下說得沒錯,我們沒有退路了。您的父親肯定不會願意屈居人下,而我們的公爵當然也不可能這麼做,宿命是早已注定的,就讓我們一決雌雄吧!」亨利並沒有回頭,只是把聲音提高了一些。
拉烏爾意味深長地歎了口氣道:「也好,或許你們在徹底的失敗之後會考慮來投靠我們的。」
待到兩位主帥撤回安全距離之內,兩邊的鼓手便開始了第一輪的較量,他們爭相要在氣勢上把對方給壓垮,爭相要把戰鼓之聲給插入天際雲霄。
鮑羅特公國的大軍來到此間已經好幾個月了,他們在克勞福德兄弟兩人的激勵及操練之下,始終保持著旺盛的求戰求勝**。肯坦國向莽墩口增派部隊之時,塔倫考慮到對方那裡幾乎全民皆會魔法的事實,便在全軍上下推廣起一種特殊的防護盾牌,這東西借鑒了博教中辟火術的想法,將幾種常見材料組合在一起,藉著陽光以及極微少冷晶石的作用就能產生出非常驚人的防火性能。由於西側城門正對莽墩口方向,因此駐紮在那裡的部隊幾乎都無一例外地配備了這一裝備。鮑羅特公國從來都不缺少能工巧匠,而此次西來遠征,更是幾乎把各行各業的精銳都搬了過來。除了作戰用的部隊以外,還有大量的後勤補給人員,而改良盾牌這種事情在他們看來簡直就像是耍兒戲一般。
拉烏爾這邊一聲令下,肯坦國方陣中立馬就閃出一隊衣著極為光鮮的矮子群體,他們頭戴金光閃閃的高筒帽子,腳蹬幾乎淹沒膝蓋的長靴,手裡統一拿著根形似枴杖的怪模怪樣的物件,遙遙望去就好像馬戲團表演一般。
鮑羅特公國的將士們忍不住議論紛紛起來,甚至還有實在按捺不住笑出聲的。
那枴杖裡面裝的不是別的東西,正是可以置人於死地的黑火藥。矮人們設計出一種可以噴射的裝置,能不費吹灰之力就將火藥準確又頂點地投射到幾百米遠的地方。
亨利一開始也弄不明白對方的意圖,直到這些細細碎碎的火藥飄落到腳下之時才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當他正準備命令全軍後撤之時,對面肯坦國的遠程方陣儼然已經開始張弓搭上火箭準備來一場大屠殺了。
欲知鮑羅特公國這些將士們的命運究竟會如何,且聽下回接著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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