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坦國,莽墩口關隘後。
雷德爾將軍正在和幕僚們商量攻佔比爾提城的具體方案。
矮人煉金師約翰邊側耳傾聽眾人的討論,邊在那鼓鼓的肚子裡反覆演練自己早就醞釀已久的計劃。
很顯然,那個妄圖使比爾提城出現內亂的想法並沒有如預想中的那麼容易得逞。鮑羅特公國的大軍雖然有過一段時間的軍心動搖,但很快就被抱病現身的夏洛特夫人給穩定住了。克勞福德兄弟作為臨時最高統帥的地位基本沒有受到動搖。
那些將士幾乎都是塔倫和亨利掌權之後,親自挑選、訓練的精銳,從本質上說他們對於兄弟兩人的忠心要遠遠大過對於鮑羅特公國的忠心,他們這一群體是通過克勞福德兄弟作為媒介來給阿爾伯特撐門面的。當然啦,小阿的知人善任以及用人不疑的態度也使得兄弟兩人極為樂意去給他人作嫁衣裳。
老鮑羅特公爵的離世之所以會造成軍心動搖,主要原因在於那會使這些將士們產生疑慮,阿爾伯特殿下究竟能不能順利繼承公國之位?他究竟是不是還活著?萬一有個三長兩短的話,他們會不會被皇帝以同樣的陰險手法給剿殺。
夏洛特夫人的出面是最好的穩定劑,她明白無誤地告訴大家,老鮑羅特公爵雖然死得不明不白,但阿爾伯特殿下已經順利繼承了公爵之位,將士們的薪酬待遇只會提高不會減少,將士們的努力並不會一朝化為烏有。
克勞福德兄弟也很明確地補充了一條最關鍵的因素,那就是無論發生什麼,他們永遠都站在軍隊這一邊,當然前提是必須無條件支持並服從小年輕阿爾伯特的最高領導。
這不但是肯坦國那邊無法預料到的,也是伊洛斯將軍不願意面對的現實。
雷德爾這邊由於有上峰的催促,所以力主速戰速決,爭取能夠一戰定乾坤。他的那些幕僚們卻並不同意這種看法,因為肯坦國最大的優勢就是無與倫比的地利,如果真要去把有限的人力去投入到面對面拚殺中的話,便很難同擁有著整個坦博蘭斯帝國資源的迪略特皇帝相抗衡。
他們的說法很有道理,但雷德爾卻明顯更有自信,他下意識地捏著油光光的長滿粉刺的肉糟鼻,用頗有鼓動性的語氣說道:「公爵大人把全國的兵力都集中了起來,這難道僅僅是為了打一場防禦戰嗎?我們的莽墩口是一道雙刃劍,它不但能阻止敵方的進入,也會妨礙我國人民開拓的熱忱。我們空有這麼多奇人異士,卻從來沒有想過要去把他們的能量發揮到極致。我們永遠只想著守成,永遠沒有想過要去開拓進取。我們不能再這麼被動下去了!今次的皇帝絕對不是善類,這在整個帝國甚至整個博迪大陸上都是盡人皆知的了。他的野心和過去的皇帝一樣大,他的能力也非常不幸地比過去的皇帝都要高超許多。與其在自己的家園等待著對方前來征服,還不如為天下做一件實實在在的好事,來一個先發制人。舉起第一面大旗固然有很大風險,但總得有人要出這個頭。我們肯坦國坐擁如此地利,何不就當一回出頭鳥,來使得帝國中那些還在猶豫甚至還在沉睡之中的貴族爵爺們意識到,推翻這個皇帝的暴虐統治並不是沒有可能,而且也不是孤立無援的。我相信只要有第一個人站起來,那接下去一定可以猶如星星之火一般迅速加以燎原。」
雷德爾豪情滿懷、唾沫四濺,但仍然不足以打動他的那些冷靜沉著的幕僚們。這時,矮人煉金師約翰主動接口道:「將軍閣下,比爾提城內的局勢顯然比我們想像之中要穩固得多。那位冤死老公爵的未亡人也比絕大多數貴婦要有頭腦。我們既然不能從內部將他們打散,那就不得不從外圍著手,來一步步地蠶食對方了。」
由於唱了許久的獨角戲,雷德爾很高興有另外一個人吱聲,雖然並不是完全地贊同自己,他用洪亮的嗓門高聲問道:「那依你之見,如何才能蠶食,又大概需要多久呢?」
「將軍閣下,兩軍一旦接戰,死傷必然難免。我們這邊最大的優勢就是擁有著許許多多可以施展魔法的將士。但若想發揮出這個優勢,卻並不容易。距離是決定性的因素,我們不可能站在莽墩口上就能把大火球丟到比爾提城中,總得要靠近對方駐紮在城西的重兵之後方可行動。而對方陣容齊整,很明顯都是訓練有素的職業軍人。這樣一來就產生了難以克服的矛盾,我們必須要想辦法盡可能地拖延對方發現我們的時間,對方發現得越晚,我們魔法的打擊效果就越大。」
雷德爾點點頭道:「閣下說的很有道理,那請問究竟該如何做呢?」
「請將軍暫時收攏決戰的心思,給我幾天時間好好準備,待到一切妥當之後,我必然會來向將軍請命主動去攻伐比爾提城。」矮人煉金師似乎很有自信,他邊說邊整理著自己那拖到圓鼓鼓肚腩上的長鬍子。
雷德爾倒並沒有怎麼猶豫,他當機立斷地表示道:「閣下需要什麼幫助,儘管可以來找我。您的那台煉金器械我會派人日夜不間斷地守護,以防有人破壞。」
「多謝將軍,我還有一個小小的要求。」
「請講。」
「請將軍您撥給我五十公斤糧食、三十公斤冷晶石以及二十公斤上好的純麥酒。糧食的包裝必須完好,冷晶石及麥酒也最好能足夠純淨。這些東西越早到位、越能符合我的要求,進攻計劃便能越早實施開來。」矮人煉金師此時已經不玩他的鬍子了,而是開始擺弄起了自己的那根閃閃發光的腰帶。這腰帶是以黑曜石打底中間夾雜著一些亮騰騰的螢石作為點綴。
雷德爾當然還是滿口答應。這些東西都不難獲取,作為一個被群山環繞的國家,冷晶石的產出本來就比帝國其他地方要多許多。
矮人煉金師約翰拜謝之後,便匆匆離開了眾人,前去準備自己精心設計的計劃了。
雷德爾帳下有一人悄悄對將軍耳語道:「這個矮子來歷都不明,公爵大人卻如此重用。將軍您難道就沒有絲毫顧慮嗎?」
「顧慮?」雷德爾沒有壓低聲音,「我也是來歷不明的,並不是肯坦國土生土長的人。你是不是也有顧慮呢?」
那位仁兄聞得此言之後,果斷就沒有了下文。
雷德爾當著眾人的面,高聲說道:「決戰在即,我不希望大家搞什麼小圈子,不希望大家拘泥於一城一國。大家既然都在我的帳下共事,那目標應該保持高度一致,都要為肯坦公國謀得最大的福祉,都要為肯坦公爵盡自己最大的忠心。不管是矮人還是精靈,哪怕他是惡魔,只要能出力幫助我們,那就是應該尊重的朋友和夥伴。我們現在暫時是在以一國之力來對抗皇帝,若是再有門戶之見的話,豈不是自取滅亡嗎?當然啦,我相信整個帝國的那些猶豫不決的人士,一定會漸漸開始響應我們的,畢竟這股暗流一直都在湧動,只要有一絲缺口出現,早晚有一天都會噴薄而出的。我們要做的就是把這個缺口展現給全坦博蘭斯帝國的人看,我們要把這個缺口拉大到極致,讓那位皇帝好好嘗嘗被奔湧在下面的無盡暗潮吞沒的滋味!」
那些幕僚們見將軍主意已定,也就不再三心二意了。因為他們知道將軍的頭上有肯坦公爵罩著,此時此刻他是全公國的大紅人,與其唱反調沒有任何好處,他們不得不各個都至少在表面上擁護了雷德爾的決定。
將軍的領導才能是眾所周知的,但此次攻打比爾提城卻涉及到了一個核心的問題,那就是利益分配。
肯坦公爵任人唯賢,執意要把頭功讓給雷德爾,那些本國的將軍們自然就會心生不滿。一個外來的傢伙,一個不知道任何底細的傢伙,竟然這麼輕易地就爬到了自己的頭上。肯坦公爵毫不猶豫地將數萬大軍的指揮權都交到了一個外人手裡,難道就沒有絲毫顧慮嗎?每次想到這些,土生土長的本國將領們都會油然而生一股妒忌和怨恨的情緒。
這就是人性,如果雷德爾沒有那麼優秀,也就不會有那麼多擔當,自然也就不會遭到那些鬱鬱不得志的小人們的嫉妒了。雷德爾不是不知道自己面對的險惡環境,但他仍然充滿著自信。肯坦公爵如此重用自己,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用十倍努力去加以回報。
數萬大軍的到來,既給了他權利也給了他壓力。他們雖然在名義上統一聽從自己的調遣,但畢竟真正具體指揮的話還是要依靠那些徵召並訓練他們的將軍來實際執行。雷德爾當年的隊伍現在成了公爵身邊最可靠的親衛軍,他們並沒有來到莽墩口參與戰事。
雷德爾之所以要急於進攻,除了有公爵的命令以外,還考慮到了人心向背的問題,畢竟時間拖得越久,自己就越難以掌控這些充滿了嫉妒心的小人。若是可以一戰定乾坤的話,那巨大的功勞便可以作為自己最好的防身武器,讓這些小兔崽子立馬閉嘴。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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