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裡德城帝國皇家禁衛軍駐地。
一位蓄著虯髯、滿臉滄桑的中年人在後院淒冷的月下踱步,口中唸唸有詞:「戰還是降,戰還是降,鮑羅特、迪略特,鮑羅特、迪略特!」
他繞著後院圍牆轉了整整三遭,又停頓了良久,心中忽有所感,便自言自語道:「異教徒必須被消滅,現在還是應該支持迪略特!」
這時,禁衛軍來報,酒館老闆求見,虯髯中年人知道肯定又抓住了幾條大魚。
「伊洛斯將軍!」酒館老闆大聲招呼道。
「還嫌城裡折騰的不夠厲害嗎?」將軍不露聲色,冷冷地說道。
「將軍,這次抓到的可是大魚,我不敢擅自處置,所以特地來請示您!」
伊洛斯用拳頭捋了下鬍鬚,繼續不屑地說道:「上次你也是這麼說的,可抓來的卻是一個瘦巴巴的母精靈,你不是說她是個拜樹者嗎?我怎麼沒看到她施展什麼神通好從我們的監獄裡逃脫?」
「將軍閣下。」酒館老闆既有點緊張又有點小小的興奮,「這次不一樣,同時落網了三條大魚,各個身懷絕技,一看就是為了墓地財寶而來。」
「三個人還都是身懷絕技,卻這麼輕易被你們抓到了。我可沒什麼興趣,自己處理下,餵你的吸血鬼去吧!」虯髯將軍把兩隻拳頭又敲打了下。
「將軍,裡面有一個自稱薩拉特堡的世俗修士,您難道也不想見一下嗎?」
「薩拉特堡?」伊洛斯若有所思,「是當今教宗出身的修道院嗎?」
「正是!」酒館老闆得意洋洋起來。
伊洛斯的腮幫鼓了兩下,鬍鬚順勢也跟著微微抖起來:「做得好!皇帝陛下正為抓不到教宗把柄而發愁呢,此事正好可以利用一下!」
「您是要我把人帶來呢?還是……」
「不用了,我和你同去酒館會會他們。」
「將軍的意思是?」
「如果那人真是薩拉特堡的修士就把他抓回來關進牢裡,慢慢審問。至於其他兩個人如果沒什麼別的用處的話,就地放血,我不想牢裡再多養幾個廢物!」
……
原來上回末尾,矮人凱艮提著兩柄明晃晃的板斧衝出門去的時候,由於宿醉未醒,重心不穩,眼看就要跌倒。千軍一發之際,凱艮瞅準了空當,順勢用斧頭直插一個吸血鬼胸膛,連帶著把其也拉倒在地,又迅速抽出板斧,在地上左掄右砍,胡攪蠻纏一通。幾隻吸血鬼猝不及防,全都帶了傷,化成一股白色的輕煙飄渺而去。
凱艮大喊:「直娘賊,有種再來啊,爺爺等著你們呢!」
酒館老闆此時躲在暗處,默唸咒語,隨指尖飛出一團透明的白球,悠悠蕩蕩,飄落到凱艮面前,忽地一下炸開,使得凱艮、本尼迪克及貝斯特三人全都動彈不得。老闆上前哈哈大笑,剛才變成白色輕煙四散而去的幾個吸血鬼也順勢飄了回來,顯出了妖嬈的女體。
凱艮身體不能動,但嘴巴還能罵:「娘的,剛才不是全都砍傷了嗎?怎麼現在一個個又都活蹦亂跳的!」
「呆子!」本尼迪克也罵道,「吸血鬼哪裡那麼容易就被你砍死了!」
「上帝保佑!上帝保佑!」小賊貝斯特仍然在不斷祈禱著。
老闆對矮子和賊都沒興趣,他只面向禿頂老頭子說道:「請問閣下是那座修道院的?」
本尼迪克道明瞭出身和名字後,反問道:「閣下一定也是修道院出身,這手定身術耍的出神入化。但怎麼竟會和這些邪惡的吸血鬼同流合污呢!」
酒館老闆笑道:「這你得去問伊洛斯將軍。」
「將軍?」本尼迪克滿臉疑惑。
「帝國皇家禁衛軍駐本城的最高指揮!」酒館老闆面帶崇敬之情,高聲朗誦道。
……
伊洛斯將軍見到本尼迪克後,心中忽有所感,暗自沉思自己似乎在哪裡見過這個老頭,或者說這老頭的面孔像極了一個人。
本尼迪克也細細打量著他,沉默良久,忽然率先發問道:「將軍是鮑羅特公爵手下的吧。」
伊洛斯略有遲疑,但卻是大笑著說道:「閣下和我素未謀面,怎知我是鮑公爵的手下呢?」
「鮑羅特公爵得不到皇帝的信任,他手下的人怎麼會被派到此處,守衛一個如此重要的地方呢?」
伊洛斯笑得更加聲嘶力竭,面頰上的虯髯抖動的樣子分外嚇人:「教宗大人出身於你們的修道院,你這一大把年紀想必和他私交很久了吧!」
「本人和當今的教宗大人的確私交不錯,但自從他遠遁南方以後,就從來沒有聯繫了。」本尼迪克似乎並不想隱諱什麼。
將軍望了望邊上肩膀粗壯如牛、卻又五短身材的凱艮,又瞧了瞧兩腿一直在發抖的小賊貝斯特。兩隻拳頭下意識的併攏敲打了一下,繼續問本尼迪克道:「他們都是你的人?」
「正是,本人早知格裡德城內藏有巨額寶藏,因此籌劃良久,拉起了一夥隊伍,準備來碰碰運氣。」
「你的眼光似乎不怎麼樣啊。」伊洛斯嘲諷道,「這矮子還可一用,這個瘦高個簡直就是累贅啊。」
「各司其職,盜墓不是上陣殺敵,並不需要各個都勇猛無比。」本尼迪克淡淡地回答道。
伊洛斯將軍注視著老頭的眼睛,似乎想要看穿他的心思,但是老頭子鎮定自若,眼神毫不猶疑,將軍知道這是一個硬骨頭,便吩咐手下人把這三個傢伙全部押解到地牢中去。
……
格裡德城的地牢是當年維恩古帝國的遺物,**帝制從來都不缺少地牢的陪襯,有些人關在地牢裡比直截了當的殺掉,更能使皇帝心滿意足。
不過經歷了歲月的洗禮以及百年前地震的劫難,原本龐大無比,在格裡德城下四通八達的地牢,如今只有很小一部分還能將就使用。
坦博蘭斯歷任皇帝得過且過,古帝國的首都在他們眼裡早已是昨日黃花,沒有絲毫的價值,根本不值得花錢維護,更不要說地牢了。
迪略特公爵在還沒有當皇帝的時候就對傳說中埋藏在此城地下的財寶垂涎三尺。當了皇帝以後正好可以利用手中的權利大肆進行發掘。不過結果不如人意,雖然零零碎碎出土了一些東西,也能值得幾個錢,但是和心中的期望相比較,還是相差的比較多。而且古帝國似乎在地下安插了各種魔法陷阱,還有各種邪惡的生物躲藏在暗處,即便是帝國皇家禁衛軍也奈何不得。
皇帝知道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就命人暫停挖掘,但要嚴加看守,以防有人下去盜寶。
伊洛斯將軍雖然是鮑羅特公爵手下的人,但是他為自己今後的前途著想,暗中討好皇帝,願意為皇帝效勞。皇帝讓其不動聲色,繼續呆在鮑羅特身邊。自己卻命人傳話給鮑羅特公爵讓他選個合適的人去守衛格裡德城。鮑羅特手下能幹的人不多,又一個個膽小怕事,老婆孩子熱炕頭是他們最大的心願。格裡德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沒人願意去受罪。伊洛斯將軍自告奮勇主動請命,鮑羅特雖然心下不樂意自己的左膀右臂遠去他鄉,但皇帝的旨意不能違抗,只能舉薦他前去。皇帝順勢給伊洛斯升了官,帝國皇家禁衛軍從此又多了一個將軍。
……
凱艮三人本來是要分開關押的,只是地牢實在太窄小,伊洛斯又大意地認為他們插翅難飛,所以把三個人丟在了一處。
凱艮進了地牢,興致卻仍然很高,他大聲唱著誰也聽不懂的矮人情歌。一會兒拍拍小賊貝斯特單薄的後背,一會兒又摸摸老頭子本尼迪克的禿頂。
貝斯特歎了口氣道:「哎,算我倒了八輩子霉了,真晦氣!這次直接進地牢了,比上次還慘。」
「你上次被抓關到牢裡以後是怎麼逃出去的?」本尼迪克問道。
「上次可不是地牢啊,而且不是魔法鎖。」貝斯特抱怨道,「這裡很明顯,用的都不是普通鎖具。」
「這個不難。」本尼迪克笑道,「不過,這裡離地面太遠,要出去的話恐怕還得費一番周折。」
「怕毛,我的板斧不在了,要是有它們在,一路殺將出去有何懼哉?」凱艮咬牙切齒,紅色絡腮長鬍子被他狠命的拉扯。
「你不是說有個線人給你提供了去墓地的密道嗎?」本尼迪克問矮子道。
「嗯,是有張圖紙,你不說我都忘了!」凱艮解開衣服,把那張緊貼內衣的羊皮紙取了出來。
三人細細查看,圖紙上橫七豎八很多線條,城裡一些重要的建築都有所標記,包括他們所在的地牢入口。
本尼迪克說道:「我們現在離地面起碼幾百英尺,雖然地牢入口的方位我們從圖上可以大致瞭解,不過要從正門逃出實屬不易,得另尋出口。」
小賊貝斯特眼尖,他指著一條線說道:「大人你看,去墓園的密道和古地牢有所交叉,我們是不是可以想辦法打通呢?」
本尼迪克搖搖頭道:「你們看看這座地牢周邊的石質,不是我們幾個靠人力可以短時間挖掘的。得另想辦法。」
這時候他們隔壁牢房傳出來一陣清脆的聲音。牢房與牢房之間不能謀面,但三人一聽就知道對方一定是一個女精靈,因為口音極重。
「你們也是來這座城裡盜寶的嗎?」那個女精靈問道。
「是啊!」本尼迪克率先接口道。
「妹子,你也對寶藏感興趣?」小賊貝斯特一下子來了精神。
「哎,我其實不是來盜寶的,是長老派我來查看一下很久以前精靈族人遺留在這座城裡的一件寶貝是否還在。」
「你是怎麼被抓到的呢?」貝斯特關切之情油然而生。
「這裡的瘴癘之氣極為沉重,我作為一個德魯伊,沒法施展手段,進城後就被禁衛軍盯上,那個酒館老闆裝好人,趁我不備,把我拿下了。」
「哦,不但是個精靈,還是個爬樹的精靈!」凱艮鼻孔裡出了兩聲氣,輕蔑地說道。
矮人和精靈的宿怨已經好幾千年,維恩古帝國還在的時候就已經結下了樑子。
「我們現在需要的是團結。」本尼迪克說道。
貝斯特不禁有點好奇,酒館裡都是女吸血鬼,一個精靈德魯伊妹子去那裡是被什麼吸引的呢?他把自己的想法和盤托出。
精靈解釋道:「說來奇怪,我進城後就有點口渴,這酒店又是城裡唯一顯眼的還開門的店,所以就想去討杯水喝,誰知就著了他們的道了。」
「妹子你有什麼絕技沒有?」貝斯特想和她多套套近乎。
「啊,我啊,很多呢,只是這裡充滿了褻瀆自然的氣息,我的手段沒法施展呢。」
四個人正要再說下去的時候,聽到上面傳來了腳步聲,便心有靈犀的停止了對話。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