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幾日的某一晚,醫院走廊的長椅上,兩個被昂貴費用折騰的心疲力盡的年輕人,相對無言枯坐良久……
「意,我有話對你說。」最後是陽光打開了沉默。
「說吧。」任意簡短無力的回答,連續多日的白天應付吳七七,晚上照顧病重的夏媽媽,她確實感覺到身體和心理上的雙重苦累,但是,她知道,她需要堅強,做陽光的後盾,支持他走過這段崎嶇路,所以,她總是笑著面對他。
「我……我……」陽光囁嚅著,似乎難以說出口。
「怎麼了?是因為缺錢嗎?我忘了告訴你,董事長夫人說會給我一筆年底獎金,有五萬塊呢,你不用太擔心了。」任意察覺到他的不對勁,立刻想到應該是醫院又催交治療費了。
「不,意,我已經用了你家很多錢了,我不能再拿你的,我會自己想辦法,並且我媽的病,幾萬塊只是杯水車薪。」陽光堅決的口吻。
「那,你想說什麼?」任意有些奇怪。
「我,我,我想說,不如我們分手吧,意。」陽光小聲的說。
「啊!?你說什麼?」任意被他的話嚇到花容失色:「陽光,你知道你說的是什麼嗎?」
「我知道,我說分手,我不想再拖累你。」陽光的聲音大了很多。
「不,我不分,我不怕拖累,這不叫拖累,我們是男女朋友,指腹為婚的,你忘記了嗎?」任意為陽光的心意而感動,也痛心。
「夫妻不是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的嘛!如果哪天你說不愛我了要分手,我肯定放手。可是,不是這種理由。我任意不是大難臨頭各自飛的人,你不要怕拖累我,我不怕,是我自己心甘情願要照顧夏媽媽的,真的。陽光,我們不分手,一起扛過去,我們可以的,相信我,好不好?」任意抱住陽光,她有些淚眼婆娑,為分手兩個字,這兩個字那麼的刺心痛目,自從懂事,知道她是陽光指腹為婚的妻子後,她就在心裡立下誓言:「此生,非君不嫁。」沒想到,陽光竟然提分手,緣由竟是因她最嫌俗氣的金錢。
見到她流淚,陽光有些慌張:「意,別哭,是我的錯,我答應你,不分手。只是我太愧疚,太鄙視我自己,不但不能給你買名牌貴重物品讓你開心,還要用你的錢,我……我太對不起你了。我真的想讓你過好日子,可是……」
「我知道,我都知道,陽光,我不要奢侈品,我有你的愛就夠了,我只要你,只要我們永遠在一起,不管未來多麼貧窮,多麼苦難,我都陪著你共同渡過,有個家,平安健康,歲月靜好,足夠了……」
從小,雖不是大富之家但家境也屬中等的任、夏兩人從未為錢發愁過。
夏家是雙職工家庭,陽光一向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從未照顧過人。
而任意的父母在市裡租了門面做水果批發生意,雖是起早摸黑賺辛苦錢,但也能讓寶貝獨生女兒過得衣食無憂,甚至在家境貧困的同學眼裡還算是富裕有餘的人,一般同學擁有的衣物,手機,電腦……她都有,可以說是比上不足,比下有餘。
如今,遇上如此巨變,尤其是陽光,父母先後病亡、生病,沒有親戚幫助,對他可謂滅頂之災。萬幸的是,還有任意在身邊,從心理和金錢上支持他。否則,他不知道一個人該如何走這佈滿荊棘之路。對於任意,他是感激的,當然,也有愛,畢竟他倆是從小長大的情誼。但是,他內心亦很清楚:無論是任家還是任意,他們的錢都只能幫得了一時而救不了媽媽。他知道,該是自己做決定的時候了:為了母親,她的病不能再拖下去……
竊竊私語至深夜的一對小情人,各懷心事的相擁入眠,在空氣中滿溢來蘇水味道的陪護病房裡……
離過年只有6天的那一天,是小年夜,一切發生得突如其來,猝不及防。
當任意從美夢中被電話鈴吵醒時,她迷迷糊糊的看了看床頭鬧鐘的時間:7:00。是誰呀,這麼早就打電話?一看來電號碼,原來是老媽。
「喂,媽媽,做麼得羅,這麼早打電話,我還在睡覺呢。」任意用家鄉話撒嬌。
「意意啊,不得了了啊,我們的錢全沒了哇,這下可怎麼辦呀,55555……」
媽媽一陣哭天喊地嚇得任意猛得坐起來:「怎麼啦?媽,你先不要哭呀,好好說,你這樣我聽不清楚呀。爸爸呢?」
任爸爸接過電話:「意意,上次跟你說過,爸爸進了大批水果準備應對年市的,結果在運輸過程中出問題了,我們家的錢都打水漂了,還要被罰一大筆,房子也要保不住了哇。」任意聽得出爸爸的哽咽,男人有淚不輕彈,她知道這次是真的遇到大麻煩了。
「爸,怎麼會被查封呢?之前不是都好好的?」
「這都怪我貪便宜呀,都怪我,老頭子,你打我吧。」電話按了免提,任媽媽在旁邊叫。
「唉,怎麼能全怪你呢,我也同意了的,也有責任。」任爸爸很沮喪。
「爸爸媽媽,到底怎麼回事呀?」任意焦急不已,父母總怕她擔心,不是情節嚴重他們不會打電話給她。
「有人給你媽說有比較便宜的水果,我也去現場看了樣貨,質量和我們之前進貨的那家一樣,可是價格要少10%,那我就相信了他,進了大批貨,想著要過年了……沒想到,雇的運輸車在路上出事故被警察帶走,後又查出這批水果原來是非法營運產品,現在不僅要賠償被撞的事主還要被罰款。意意,爸爸本不想告訴你,可是,馬上房子就要被法院查封拍賣,我和你媽已經搬到門面閣樓住,你過年先不要回家吧……」任爸爸泣不成聲。
任意,被這噩號驚得無法言語,握著手機半天不出聲,直到陽光拍她肩膀:「意,怎麼了?」
「啊!」她回過神來才發覺爸媽已掛斷電話。
「陽光,我家的生意出問題了,我們沒有家了。」說完,她哭起來。
為什麼生活如此噩運連連,先是陽光家,現在輪到自己家,工作是吳七七為報復而恩賜的,竟連引以為傲的幸福依靠如今也沒有了,是天要滅我們麼?從沒哪一刻,任意這麼的希望有錢,這麼的恨自己沒有錢,如果有錢,就可以救治夏媽媽,如果有錢,也可以贖回家,讓年邁的父母開心。
陽光無聲的擁著她片刻,給她安慰。
「意,先不要難過了,我們能找到方法解決問題的。相信我,我很快會賺到大錢,你等著。」他扔下這句話就背著包出門了。
任意以為他去上班,沒有多想,她絞盡腦汁也沒想出賺大錢的辦法,他怎麼能呢?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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