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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九六章 詹代秘辛(中) 文 / 冬水主

    「什麼?」韓楓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暴喝出口。

    明溪被他嚇得身上一震,抬頭瞧去,只見他滿臉鐵青,猙獰可怕。

    韓楓見明溪花容慘淡,才知道自己竟嚇到了她,然而明溪所言實在太過聳人聽聞,縱使他已算見多識廣,也覺不可思議。他緩了一緩,才皺眉道:「難怪他肯承認殺了先皇,便是為了告訴你他與你並非親生兄妹?你……」想到現在詹代先皇的嫡系子女只剩明溪一人,偏偏她還幫著詹代打了落雁關一役,韓楓臉上忽青忽白,只覺胸口悶得喘不過氣:莫不是她當真答應了什麼,才得以倖存?

    見韓楓神色有異,明溪心下瞭然,不由苦笑一聲,道:「你說你會保護我,卻連信也不肯信我,何談其他?你且放心,我若答應他了,此時也就不會在這兒了。」

    韓楓聽罷,不禁赧然一笑,道:「我並不是生你的氣,只是覺得他太過喪心病狂,與你此前所說的,完全是變了個人吶。」

    明溪點頭道:「我何嘗不是這樣認為?我那時被嚇壞了,只記得一個勁罵他得了失心瘋。他卻說他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世,原本他並不想當這個帝皇,但因母后帶他體察過民間疾苦,他才知道一個不合格的帝皇,會給百姓帶來多大的傷害。回宮後,他本想只做個尋常皇子,日後當個輔政的王爺,卻眼睜睜看著父皇耽於享樂,二哥又是個不學無術的紈褲子弟,無奈之下,只得自己挑起大梁來。」

    「他說,他從十八歲起便留意身旁的女子,希望能找個肯幫他也能幫他的人,然而在宮中見到的都是些所謂的大家閨秀,一個個嬌生慣養,蠻橫無禮,全非他心中所想。母后願隨著他的性子來,那麼他也就一年一年等了下去,以致東宮雖有不少側室,卻並無一位真正的太子妃。直到他當了帝皇,年紀也到了三十歲,大臣們自然為他著急,就算現在的太后肯護著他,他也再沒了推脫的辦法。」

    韓楓聽她雖然不再喊詹代的帝皇為「大哥」,但話裡話外仍然透著對他的同情,不禁火上心頭,道:「原來倒都是旁人逼他的了?那他無法推脫,難道就應當把主意打到你的身上來?無論如何,在外人看來你們也是兄妹,他就不怕堵天下人的悠悠眾口麼?」

    明溪道:「他早就打好了主意,說是若我同意,他便對外稱三公主暴斃,然後找個後族的舅舅認我作乾女兒,再等選後時送入宮中。我之前跟你講過,我娘明妃也是後族中人,只是血統不如當今的太后高貴。而後族中的女孩子數不勝數,與我面貌相當的總是能挑出來的。那些人養個女兒,無非是為了送來,既是如此,那麼是親生的還是養女,又有什麼區別?」

    「我聽到此處,才真正覺得害怕。原本以為他是一時糊塗了,哪知他竟然一步一步早已有了籌謀,甚至連把我撫育養大的母后也力主這個計劃。我那時真的傻了眼,忽然就想起來叔祖……」明溪講著講著,聲音又哽咽了起來,她再講詹仲琦時,依舊是喊回了舊稱,韓楓聽著,只覺唏噓不已。

    此一時彼一時,想來明溪雖然早已不是那個六歲女童,甚至擁有的戰功卓越不讓鬚眉,但在詹代的皇宮之中,她還是身單力薄,甚至比十年之前更為難過。十年前,她雖然啞了,但是有母后疼愛,有大哥保護,後來又有叔祖撐腰;但十年之後,這些至親之人卻一個個變了面目,離她遠去,甚至反面成仇。她一個弱女子,又如何度過這麼殘忍的變故?

    韓楓向來認為自己鐵石心腸,一切都以家國為重,可這時卻深恨自己那時沒有陪在明溪身旁。

    明溪輕輕吸了吸鼻子,又道:「若叔祖在,他們怎麼敢這麼欺負我,算計我。也是我大意了,跟他說話時,不知不覺便中了他們下的藥,等真的要逃時才發覺手足無力,連指頭都抬不起來,更不用說擺陣。所幸他們終究是要利用我的,困住我也只是為了勸我歸降,我既然不肯,他們就把我軟禁了起來。」

    楓這才算放下了一半的心。明溪說的話與此前他得到的消息對起來了,難怪那時既有傳言說她被賜死,又有傳言說她被軟禁,但她是如何出來的,這畢竟還是個謎團。

    明溪道:「他雖然把我關了起來,卻並沒有死心,幾乎每天一下朝,他就會到我屋外跟我講話,告訴我朝野都發生了什麼新鮮事。我也會問他一些事,他對我真算得上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有時候我甚至覺得,我們倆好像又回到了十年之前……那時他對我言無不盡,我也覺得天底下只有他是最親近的人,可還是回不去了……每次一想到他把父皇給悶死,又殺了二哥,我就覺得不寒而慄。」

    「而他,就這麼堅持了半年多,也就堅持不下來了,終於露出了本來面目。我原本以為,我身邊的人都被他殺光了,你和叔祖又不在詹代,他無論如何也要挾不到我什麼,但我卻錯了。他是看著我長大的,我最害怕什麼,他瞭解得比所有人都清楚。」明溪語氣低沉,頓了一下。韓楓卻從她微紅的眼眸中一下子猜到了她的擔心,忙道:「總之是他用了卑鄙手段要挾你,你若不想讓我知道你的弱點,只說結果便是。」語罷,他抬起手,將她鬢旁碎發輕輕撥開。

    因為常年用武,韓楓的手本就較常人的要略大些,手指纖長,更顯明溪的臉龐精緻小巧,便似被人捧在手心含苞欲放的花朵般惹人憐愛。韓楓聽她講了這一長段的故事,早對她沒了脾氣,此刻見她愁眉不展,猛地想起初見時她那嫣然一笑,心中如被巨錘擊打般陡然一痛,只想等問明了一切之後,讓她將這些前塵放懷,重新回到無憂無慮的狀態。而正在胡思亂想之際,卻不料明溪竟溫然對他笑了一笑。

    此次見面之後,明溪或哭或鬧,總沒給他好臉色看,唯有這一笑,確是似水溫柔,如初荷綻放,耀人奪目。伴隨著臉上的笑容,一滴眼淚從她眼角滑落,恰似花瓣上的露水,在映月光映襯下,清而不寒,媚而不妖。

    韓楓一時間不覺看得癡了,彷彿是回到了不通人事的少年時光,天地間只有眼前這個女子,其他的什麼都不再重要。就在此時,明溪輕聲說道:「我不怕告訴你。你若要傷我,大有手段在,絕對不會用這等方法害我。」

    「他為了防我逃走,每隔三兩日,便要換個地方囚禁我。宮中四面牆上和地上都鋪著厚厚的墊子,裡裡外外都安排了宮女看著,就是怕我能夠佈陣。我並沒有叔祖那般的本事,傷心絕望之下,也就心灰意冷,只想著能過一日就過一日,大不了被關一輩子也就是了。然而半年之後的一天,我忽然發現,看著我的宮女全都不見了,重新又換來了一批。」

    「我覺得很奇怪,就問新來的人。誰都不敢接我的話,只有一個年級最輕的小丫頭說了一句『她們都死了。』結果當晚,這個小丫頭被人拉到了我的寢居窗戶旁邊,被活埋了。」

    本書讀者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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