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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四五章 未嘗一敗 文 / 冬水主

    羅懷信如同老鼠見了貓,抖若篩糠而清秋和杜倫雖未首當其衝,卻也被詹仲琦的怒火嚇得心頭一緊,清秋面上還未如何,杜倫臉上已經淌下了數道冷汗

    詹仲琦此時小小的身子如同一座大山鎮在三人面前,雖然陽光就從他身後的窗戶中透進來,可他面前小小的陰影卻成為了籠罩在三人頭頂密不透風的烏雲hxm

    羅懷信是個富家子弟,是個莽夫,也是個武夫,更是個色鬼,可歸根結底,仍舊是個從小就在軍中長大的行伍中人他跪他拜他恐懼,這些都是人之抽,然而他心底仍有些血性,縱然烏雲壓頂,但他心中還是有些不服,更何況美人在側,色膽便可包天

    恰逢幾名宮女從窗外經過,她們並不知書房中出了什麼事情,也不知此時此刻書房中坐著何人,只知帝后二人都不在,說話便放肆了些談笑聲聲從窗口傳進屋中,沖淡了書房裡凝重的氣氛,而藉著這稍縱即逝的輕鬆,羅懷信終於緩過了神

    他仍舊老老實實地跪著,頭卻抬了起來,聲音不大不小地說道:「請王爺不吝賜教,末將必定洗耳恭聽」他的言辭客氣,但語氣卻並不客氣此言一出,便連清秋都不由得向他多看了一眼,暗自驚訝這年輕人的作為,不知是該覺得他自信,還是該覺得他愚蠢

    杜倫卻是見慣了韓楓和柳泉吵架的,從小到大,他不知充當過多少次和事老,此刻也忙好心勸道:「王爺,羅將軍說得也不無是處小人自幼殘廢,倘若上戰場去,只怕會成為旁人的拖累,您還是先教羅將軍」一邊說著,他的雙手一邊不由自主地在膝蓋上摩挲著

    詹仲琦見了,想起自己的隱疾以及明溪曾經罹患的啞症,心中悲憫大起,火氣自然而然降了下來他道:「你能看出這書房擺出的是西代的地圖,便已經說明你有天分,腿上有疾並不是你的劣勢,反而是你的優勢」言罷,他又看向卦跪著的羅懷信,道,「你也起來唉,你這孩子也很難得,我聽人說起過你的事,你倒跟其他顯貴之子不同,並不是全然的酒囊飯袋」

    這句話似貶非貶,羅懷信輕笑了一聲,方才剛被吼走的神采折間便又回到了臉上:「末將十四歲參軍,到現在已有六年鋒關芒城四周雖然算得上安穩,但末將也經過大仗七超小仗無數,手刃數百人,其中百夫長以上有二十三人」他報起軍功,如數家珍,說到後面,臉上更是得意洋洋見清秋在旁聽得認真,詹仲琦又沒有要打斷自己的意思,羅懷信更覺臉上有光,便朗聲道:「去年末將也曾率兵與北代交過手末將手下乃是鋒關芒城的精銳戰騎,與戎羯狼騎相抗,戰績三勝一敗」

    聽到這「三勝一敗」處,詹仲琦本有些嚴峻的面容竟帶出幾分微笑:「很好,很好將門無虎子,羅司馬有子如此,當不負平生了」

    羅懷信受了讚賞,更把才纔詹仲琦發的火忘到了九霄雲外,雖然仍自跪著,但上身已挺得筆直他笑道:「王爺謬讚,末將慚愧」這本就是句套話,而由他說來,話中的謙虛之意更是蕩然無存

    杜倫在旁聽著,卻越聽越覺難堪,臉色越來越難看眾所周知,西代的五司是僅次於塚宰的高官,五司都有孩子,長子自然是繼承父位的不二人熏但次子乃至沖子則都在各軍中任職據傳五位大人之中,司馬羅斌教子甚嚴,羅懷信進入軍中,並不像其他顯貴之子那般直接便當上都統,再不濟也是個偏師尉……他進軍中時,起初所任的官職是百夫長

    百夫長與偏師尉看似僅差一級,但實際上卻天差地別偏師尉能有坐騎,百夫長則仍舊是以步兵姿態上陣,偏偏羅家的槍法便是馬戰時用著才能彰顯威力,故而羅懷信為百夫長時,可以說是完全的棄己之長,揚己之短他從百夫長一路升到偏將軍全憑自己的軍功,短短六年時間,足以證明他軍功卓著,不愧為戰場的梟雄

    杜倫原以為這些小道消息都是羅府散佈的謠言,沒想到此刻羅懷信錚所言聽來竟是實打實的,毫不摻水這也難怪他能夠如此狂妄自大——那正是兵中痞氣的放大化了

    杜倫心中胡思亂想之際,詹仲琦又微笑著開了口:「老夫記不清楚自己經過多少次大仗了,只知道七十餘年前,殺了一位想謀反的公爺,此人姓褚」

    「是褚成烸褚公爺?」羅懷信滿臉不信,但看著詹仲琦的淡然笑容,他又不得不信那是鋒關芒城的一樁大疑案,而褚成烸則是芒侯再往上兩輪的鋒關芒城城主,彼時由於剛剛收復也諦族,褚成烸戰功卓絕,所以didu破例將其從侯升為公,割據一方傳言褚成烸自幼習武習陣,武陣雙修,其身與天地自得,不破不損,堅如金剛他仗著鋒關芒城的地利,本打算招兵買馬,與也諦族人合謀共同反攻代國,結果還未起事時,便被人發現死在了自己家中

    褚成烸的遺體前只有一盤未下完的棋和兩杯喝了一半的清茶,他手中還握著一枚黑子,但那局棋在國手看來,全盤已經下到了收官之時,黑子滿盤皆死,無一活路

    其時褚成烸正值壯年,再加上陣法的造詣,他絕對不會是因為一盤棋沒下贏便被氣死的主更何況知陣如他者,下棋自有法度,落子一如擺陣,能夠輸得如此荒唐,若非故意,便只能是碰上了陣法遠勝於他的對手

    當時種種猜測皆起,但因在褚成烸的公府發現了逾矩的衣袍和刀槍,此事便被官府按下不提,成為了一樁懸案

    想不到今日這懸案竟被「破」了羅懷信自問絕不敢跟那時單憑一己之力平定也諦族的褚公相比,面對著七十年之前便已經陣法如神的詹仲琦,只覺頭皮發麻而這時,詹仲琦又點頭笑道:「老夫自從學陣法之後,這八十餘年無一敗績所以你的這些軍功在我看來,並不值得吹噓老夫說你很好,是因為你吹則吹矣,總算還沒昏了頭腦你還肯承認,你去年敗了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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