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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九八章 往事無雙 文 / 冬水主

    幾人又等一會兒,待確定那女子帶著顏喬兒和詹凡走遠,韓楓才搶進了亭榭之中,但見榭中空空蕩蕩,除了墊子上沾了些水跡以外,什麼都沒有。

    詹仲琦也走到他身邊,他的藥勁緩緩散去,呼吸比之前好了許多。他低頭看著那水跡,道:「老妖婆這次倒肯下苦功夫,竟然一直躲在水中。」

    韓楓四下看去,再也找不到那幾人的蹤影,他看著空蕩蕩的水面怔然出神,忽地道:「我要去救詹凡。」

    詹仲琦大驚斥責道:「你瘋了!那老妖婆的本事與我差相彷彿,此時又是在她的地盤,就連我也不敢大動干戈,你怎能孤身犯險?你可別忘了你現在的身份!」

    韓楓並未回答他,只直視著詹仲琦問道:「你幫不幫我?」

    詹仲琦氣怒交加,道:「退一萬步講,難道就沒人去救他麼?詹凡是越王的小兒子,他落到梁公手中斷然出不了性命危險,你橫插一槓子做什麼?江南大亂,對我們只有好處並無壞處。」

    韓楓蹙眉道:「叔祖,你不瞭解詹凡。他寧折勿曲,他如今被人擒住引為誘餌,我只怕他一時想不開……唉……」

    詹仲琦道:「他死便死了,這江南頃刻間烽煙便起,那更好。」

    韓楓緊咬牙關,道:「不行!他是我的兄弟,我若袖身旁觀,以後如何服眾?」語罷,轉身便欲離開。

    詹仲琦這才知道竟然扳不回他的念頭,連忙一把扯住他,道:「別急,別急。你就這麼去找?你找得到麼?即便找到了,九成九你也得陷進去!」

    韓楓這才微微一笑,道:「照這麼說,叔祖您是非幫我不可了!」

    詹仲琦無奈攤手道:「若要我幫也可以,但你答應我不能急於這一時。先吃好了飯,收拾停當,咱們到屋中慢談。」

    那酒樓掌櫃看樣子是收了顏喬兒不少銀兩,縱然顏喬兒幾人消無聲息地離去,他也沒有露出驚訝的樣子,只安排旁人把韓楓一行的菜餚上齊,便自去清點賬目。

    滿桌菜餚豐盛至極,韓楓卻食之無味。他心繫詹凡生死,只草草夾了幾筷子,便停了箸,等著詹仲琦吃完。偏偏詹仲琦吃得慢條斯理不緊不慢,每一口都要嘗盡味道才肯干休,甚至有時還連聲讚歎、引經據典,讓韓楓看得急不可耐。

    詹仲琦好不容易吃完了飯,又抹好了嘴,漱畢了口,喝罷了茶,才滿意地拍著肚皮打了個不大文雅的飽嗝,站起身來雙手背後,慢悠悠地往房間踱去。韓楓對婉柔用了個眼色讓她先回自己屋中,緊隨在詹仲琦之後進了房間。

    有白童在身,韓楓並不擔心屋子周圍有人旁聽,詹仲琦自然也知道這一點,待他關上了門,便開了口:「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你想救人,至少要知道那女子是什麼人。」

    韓楓點頭道:「願聞其詳。」

    詹仲琦道:「此事說來話長,還要從我三人說起。」

    「我卻非怕她,只是有數件事對不住她。這女子的本事雖然高強,但也只能制得住詹凡以下,她並不如水大師,更加不如我。」

    韓楓聽了這句話不由一哂,笑道:「照叔祖這麼說,您豈不是天底下最厲害的了?」

    詹仲琦道:「這倒不是。我三人修為陣師,走的是不同的路子,只是萬法歸一,到最後都能夠利用這大千世界的種種因果罷了。」

    「水大師當初名為『騫浪』,他以武入陣,從功夫的攻防之道中勘破了天地之氣,圓轉融融,金剛不破,所以若論單打獨鬥,我們誰也比不上他。」

    「那女子名『智峰』,則是人如其名,以智計而取天道,可惜天無情人有情,她在天下智計第一,卻也因智計之名所累,於天地之氣領悟不純不淨,落在下乘。」

    「至於我……則與明溪是一樣的。我們最開始學陣法,習天地之氣,都是自觀,希望能夠醫治自己,並未想其他,反而因此與天地相合,明心而見xing,領悟地最深也最真。」

    韓楓聽得雲山霧罩,不明所以,只明白三位大師之中,似乎水大師功夫最厲害,智峰最聰明,而詹仲琦的陣法根基最強。然而即便是最弱勢的智峰,也能信手制住詹凡,自己又豈有必勝把握。

    詹仲琦又道:「我們初遇時,我與騫浪都是三十歲,智峰二十五歲。三個志同道合的年輕人在一起,自然無話不談。那是我最快樂的一段日子,雖然我沒說出我的真正身份,仍舊帶著假鬍子,但那依然是我最坦蕩的時候。我們每天都討論自己對天地之氣的理解,我們的見識與ri俱增,能力也與ri俱增,同時對彼此的瞭解和感情也與ri俱增。」

    韓楓聽到此處,心中微動:「水大師說欠她的人情,莫不是指的男女之情?」

    詹仲琦尷尬地笑了笑,捋了捋「鬍子」,道:「算是……唉……話說回來,真正欠她人情的是我,並非騫浪。」

    韓楓正喝著茶,險些一口水噴出來:「怎麼可能?你……你……你不是……」

    詹仲琦輕咳兩聲,擦了擦頭頂的汗,也不知是天氣太熱還是身上發冷。他道:「你跟詹凡很熟,應該知道他是什麼脾氣。在我看來,若與他師父比起來,他的脾氣還算好的。」

    韓楓想起上次在清河城與水大師會面的情形,點頭微笑道:「的確,水大師的脾氣是不算好。」

    詹仲琦道:「那你覺得我與他相比呢?」

    韓楓想了想,笑道:「叔祖的脾氣也不算好。但若論及嬉笑怒罵,喜怒無常,還是水大師更勝一籌。」

    「這話說得不錯。」詹仲琦頓時得意起來,倒像是個爭強好勝的孩子,「你要知道,我那時偽裝自己是個正常人已經偽裝了十幾年,再加上我對天地之氣的掌握程度高於他二人,就算是騫浪和智峰,也瞧不出我的實際情形。說實話,除了脾氣以外,騫浪的外表也不如我……你是見過他的……年輕之時,他愈發平庸。」

    韓楓想起那個瘦小得彷彿能被一陣風吹走的老頭子,再看看面前這個駝背且瘦弱的老人,只覺詹仲琦是五十步笑百步,不由得暗自好笑。詹仲琦似是瞧出他的意思,輕咳兩聲道:「我雖非身材魁梧,但年輕時也算文質彬彬,比起騫浪總要好些。」

    倒難得聽見詹仲琦這麼大力地自賣自誇,若非還想著去救詹凡,韓楓幾乎想嘲諷他幾句,只是水大師的確其貌不揚,試想他與詹仲琦若都能年輕個六七十歲,恐怕詹仲琦倒真能算得上身骨清瘦的文弱書生。韓楓莞爾笑道:「你說這麼多,無非是講對智峰而言,你比水大師顯得更順眼些。」

    詹仲琦邊笑邊歎:「智峰那時對我們說,她這一生若嫁只嫁她真心佩服的人,嘿嘿,如她那般心高氣傲的人,還有誰能夠讓她佩服?我一直以為她這話是說給騫浪聽的,但後來才知她竟是講給我聽。我不能娶她,又不願跟她把實話講出來,便希望撮合她和騫浪在一起。可是騫浪這個人古怪得很,他醉心於武學,完全不考慮男女私情……」

    韓楓聽到此處,已猜到了大半:「所以你把實情告訴他了?」

    詹仲琦道:「騫浪脾氣雖不好,卻是個正人君子。這世上的人,我最信任的也只有他一個。我將實情告訴他,希望他能多陪著智峰。結果我這一句話,便害了兩個人的一生。」

    韓楓道:「水大師既然不考慮男女私情,應該是拒絕了你?」

    詹仲琦聳了聳肩,搖頭道:「若是拒絕倒也好了。他答應了。」

    「答應?」韓楓不解,「他怎麼會答應?」

    詹仲琦道:「年輕之時,人人都會錯走一步,即便是騫浪也會有只為自己考慮的那一刻。或許孤高自傲者如他,覺得這世上再無其他女子能如此理解他,又或者他覺得這世上再無人能夠配得上他,而他雖然不喜歡智峰,至少不討厭,便做了這個決定。」

    韓楓想起彼時的水大師,不由低頭歎道:「想不到,真是想不到……然後呢?水大師和那個智峰大師也並沒有在一起啊。」

    詹仲琦道:「我便是再有本事,也做不到讓兩個人真心相愛。他二人在一起了一陣子,卻最終分開。後來騫浪改名『水大師』,遠走雲霄山去專心鑽研武道與陣法;智峰則到了伏濤城隱居。十年前我來伏濤城,才發覺不知怎地她竟變成了梁公的義母,那時我便覺得梁公心懷叵測,然而我與智峰積怨已深,多說幾句,她反而覺得我是看不起她。我自覺對她不起,任她譏諷一頓,便離開了伏濤城。」

    韓楓笑道:「叔祖倒是難得有這麼狼狽的時候。」

    詹仲琦無奈搖頭道:「不管怎樣,我始終關心她。不過智峰的脾氣比騫浪好不了多少,我也就不便多說什麼。只是她即便自負,這天底下能騙過她的人也少之又少,她的本事又大,從來只有欺負旁人的分,何曾吃過虧?」

    韓楓聽到此處,忽地眼前一亮:「從未吃過虧……這對她來說或許並不是一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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