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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一三六章 身在人世 文 / 冬水主

    辛六是最出色的細作,沒有之一。作為細作,跟蹤追蹤的本事自然高強,而他追人能追丟,這在韓楓和詹康看來實在匪夷所思。

    十八連盤陣對於二人來說都是新名詞,就連詹凡也攤開雙手,表示從沒聽過。不過聯想到歐陽小妹的狀況,不用猜也知道這陣便是她擺的那些石頭,只是對方是用陣法高手破陣,這一點卻讓韓楓幾人吃了一驚。

    他們原以為山匪大多是粗人,他們會仗著人數眾多而不惜鋪一條通往清河城的血路,卻沒想到有人在他們之前便已經解決了這個麻煩。但山匪們的進軍速度並沒有明顯加快,很明顯,這個破陣的人和山匪並不是同一勢力。

    詹凡看著韓楓,道:「韓兄,會不會是……」說話直接如他,也多少知道在韓楓面前提明溪有些不智。

    而韓楓卻沒有露出讓詹凡膽寒的眼神。他手撐著下巴,凝神細想。明溪或許有破陣的能力,但是明溪絕對沒有逃脫辛六追蹤的能力,而她若發現被辛六跟蹤,勢必第一時間讓白雪回頭反攻。再者,她並沒有幫山匪的打算。

    同理,這個人也不應該是詹仲琦。

    那會是誰呢?或許這個人自己壓根就不認識。而他信手破壞了明溪傾盡心血擺出的十八連盤陣,目的也很明確,就是要五萬山匪的包圍合攏,讓清河城灰飛煙滅。

    會是邢侯的人麼?但邢侯消息靈通,怎會不知越王世子詹康在清河城。在這個節骨眼上,無論邢侯也好、柳泉也好,乃至梁公,都不願跟越王結仇才對。

    若說天下間這會兒分為三大勢力,其中帝都為一方,邢侯梁公為一方,越王為一方,那麼明溪和詹仲琦是帝都的勢力,他們明擺著不會出手;邢侯也不會出手,僅剩下的便只有越王了。

    韓楓搖了搖頭,拋開自己這個完全不可能的設想,重新考慮邢侯出手的可能性。畢竟,山匪和海盜若有勾結,海盜裡邊又明確有柳泉的人,那麼山匪之中有邢侯的人便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當然,思慮這些對他來說頗有些吃力,甚至對於白童來說也不輕鬆,但詹康卻顯得游刃有餘的多。

    他自幼便長在越王王府,啟蒙教育就是義侯之亂和奪嫡之爭,此後二十幾年過得戰戰兢兢,陰謀詭計對他來說比吃吃喝喝來得更熟悉,已經成為了一種本能,於是,他眼珠子轉了轉,便面露恍然,如有所悟:「該來的終究要來。既然已經逃不開,就坦然面對吧。你們今晚是跟我一同去驛站,還是先去侯府看看小妹的情況?」

    韓楓顯然再一次高估了詹凡對於人情世故的熟悉程度……小王子揉了揉酸痛不堪的雙腿,對詹康可憐巴巴地道:「大哥,她要是暈著,我們去瞧她也不知道;要是醒了,這會兒也該歇著,我們去不是打擾她休息嗎?再說,我是真的走不動。」

    很明顯,在兄長面前,殺人如麻的青年人「返老還童」,臉皮再一次厚到了清河城城牆都羨慕的程度。詹康無奈地歎了口氣,對韓楓道:「我出來的時候見大夫說小妹已無大礙。既然如此,今天你也累了一天,不如就一同回去歇著吧。有什麼事情明天再說。」

    ※※※※※※※※※

    這一夜睡得並不踏實。自從白童有了預知的能力後,韓楓在夢中總能看到一些奇怪的景象。他不知道那些是真是假,因為看到的東西都是虛幻的,就連人臉都瞅不見,且並不與他自己相關。恍惚間,他看見天地之中到處都是血光,有人在尖叫,有人在噫歎,還有人在爭鬥……

    朦朧之中,有人不緩不急地像下棋一樣在地上擺著石子,但那石子剛擺好就被人踢開,於是他繼續擺,那人繼續踢……你來我往,永無止境。

    有人在不斷地磕著頭往南行,有人在吟唱著他聽不懂的辭藻,有人緩緩倒下,有人卻從旁人雙腿間捧出呱呱哭叫的嬰兒。地域不停變換,但這生命的輪轉卻沒有本質的不同。

    恍惚間,他覺得有張人臉緊貼在自己眼前。那人的雙眸是黑洞洞的,一點眼白都沒有。他起初以為是自己看錯了,後來才發現對方原來是個瞎子。但他黑漆漆的眼窩卻像是兩個深不見底的洞,能夠把人的靈魂都吸進去。

    看著那兩個眼窩,韓楓竟覺得有陰風從眼窩沖吹出來,讓自己渾身發寒,心裡發毛。可越恐懼,就越想去看,但當他真的仔細看時,卻發覺那黑也不全然是黑。

    最深處,似乎有亮光,那亮光是——

    韓楓倏然而醒,醒來時只覺前胸後背都是汗水。

    他不知道那是什麼亮光,也確定自己並不認識那個瞎子,但冥冥之中,他卻覺得這是一件極其危險的事情。只可惜,就連白童也回答不了這件事更具體的情況,因為他的「開來」時間太短。

    為了照顧詹凡方便,韓楓跟詹凡住在一個屋子裡。此刻他醒了,詹凡卻仍然睡得很熟。聽詹凡打著均勻有致的呼嚕,韓楓暗暗好笑,心想他也真的是累過了頭。

    韓楓起身用涼水激了激臉,等汗退去後想再睡,卻聽詹凡忽然笑了起來。

    大半夜屋子裡忽然有個人發笑,雖然詹凡笑得沒心沒肺,但韓楓還是被嚇了一跳。他回頭看向詹凡,見小王子依舊睡得熟,只是滿臉堆笑,像是小孩子做了好事後在等著大人的嘉獎。而他也果然如此。

    詹凡笑過後,說了一句夢話:「師父,師妹好好的,您可不能打我。」

    韓楓被這句話逗得險些笑出聲,然而笑容剛溢到臉上,他又情不自禁地把這笑壓了回去。詹凡夢裡仍然想著歐陽小妹,可自己在離開明溪後,卻連跟她有關的夢也沒有做過。不僅明溪如此,就連對婉柔,他也想得很少。

    在這個四處靜謐,大戰yu來的夜裡,韓楓第一次認真審視自己的感情生活。他與許許多多的人都打過交道,這些人中不乏人中龍鳳,甚至有些人本來就是鳳子龍孫。而這些人中,柳泉有卓小令、詹康有顏十一和孟纖纖、如今就連混沌懵懂的詹凡都有歐陽小妹,他又有誰?他想起路上見到的那些流民,有些人已經老得走不動道了,但是夫妻二人依舊你扶我,我扶你,艱難地一步一步往前挪;當然,也有一方倒下,另一方看也不看便繼續趕路的。

    不得不承認,看到那一幕幕的時候,他心中空落落的,既不難過,也不好受。他不希望自己有一天落到被愛人背棄的田地,但更不希望連個能背棄自己的愛人都沒有。

    窗外有城裡僅存的人家傳來的聲音。那聲音中有孩子嗚咽,有老人咳嗽,有夫妻吵架,還有小兩口因為朝不保夕而在尋求最後的歡愉……這是人間的聲音,但不知為什麼,這個剎那,韓楓覺得自己身在這塵世間,卻又離它們很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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