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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四章 報名參軍 文 / 冬水主

    看著柳泉遠去的身影,韓楓心中五味雜陳。

    柳泉身形挺拔,那一身白衣穿在他的身上,月色之下飄然如同謫仙。可不知為什麼,韓楓卻覺得他有些不對勁。

    小時候的柳泉並不是個胸懷大志的人,他究竟是什麼時候變的呢?

    然而他正起著疑,卻覺遠處似乎有什麼東西忽地閃過。

    那是一道光,但和月光星光都不一樣,那光芒看上去是暖的!

    「火光!」

    韓楓又起了幾分管閒事的心,往東跑了幾步,極目看去。但他如今本就身處城西,再怎麼看也看不見什麼,更何況那火光並不在城中,而是在離都還要往東。

    那火光看樣子像是亮在半空中,但離都的人都知道,那是大青山的隘口,只是因為天色晚了,才看不見山形。

    不過,隘口的煙火就算燒得再高,也跟離都沒有半點關係。因此韓楓的目光只略微地掃了掃,便轉向了別處。

    ※※※※※※※※※

    次日一早,天剛濛濛亮,離都的巡城士兵就在串街串巷地嚷了起來。

    「車隊被劫!車隊被劫!」

    一聽車隊被劫,所有的人都醒了過來,不少人家昨天剛剛把自家女兒送走,聽了這個消息,更是著急。

    「說清楚些,什麼車隊被劫?被什麼人劫了?」

    街巷中擠滿了衣冠不整的大人們,扯著那些傳信的士兵,你一言我一語地問著,吵得讓人頭疼。

    那些士兵被這些一早起來還沒洗漱的人圍著問,只覺連氣都喘不過來,其中幾個脾氣暴躁地便索性吼了起來:「去去去,你家女兒毛還沒長齊呢,人家劫她們幹嘛?劫回去烤著吃嗎?」

    聽說女兒車隊無事,所有的人都鬆了口氣:雖說早就知道女兒們要被帝都的人擄走,可那畢竟是自己的骨肉,放在貴族家裡至少能好好活下去,要是被戎羯人擄走,那就慘多了!

    然而,還沒高興太久,那士兵又吼道:「高興什麼?夷女的車隊被戎羯族劫了!」

    「夷女的車隊?」人群短暫的靜了一下,隨後年輕小伙子們先炸了鍋,「夷女的車隊被劫了?」

    夷女車隊今年送來並不是秘密,而二十歲出頭的年輕人們或多或少也都盼著這一天,這時聽說車隊被劫走,又急又惱。人聲鼎沸,登時把那士兵的話蓋了下去。

    韓楓夾在人群中,卻覺得鬆了口氣。

    若是昨晚之前的他,雖然不願意自己隨隨便便跟個人家分下來的夷女成婚,但這時聽了消息也會覺得有些失望;可聽過柳泉那番分析之後,這時的心情只能用「如釋重負」四字來形容了。當然,除了「如釋重負」以外,還有幾分幸災樂禍。

    戎羯族把夷女劫走,不用猜也知道是為了什麼。夷女總共有三千餘人,戎羯族自然不會一對一的去配對……而如果柳泉推斷的沒錯的話,十年之內,戎羯族的男丁至少要死一多半,這對於他們來說,與滅族無異了。

    雖說他並不以代國國人的身份為榮,但心中總是把戎羯族當成敵人的。這時想著敵人遭逢大難,自然暗暗開心。

    然而當他看到人群中那個白衣身影時,卻微微一愣。

    柳泉皺著眉頭。他沒有露出其他人臉上的氣憤,也沒有像自己這樣的喜悅,而是在沉思著什麼。

    是在想怎麼藉機逃出離都麼?

    想到此處,韓楓也覺心中沉甸甸的,暗想夷女車隊沒法入城,那麼城門是再也開不了了。恐怕柳泉唯一的指望落了空,照這麼看,這戎羯族是壞了大事了。

    他正想著,卻覺身後被人推了一下,他回過頭,見那人正是杜倫。

    杜倫撐著雙拐,在人群裡走得很費勁,好不容易才挪到了韓楓身邊。他臉上的神色倒是和其他的年輕人一樣,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畢竟,他從小腿殘,本想著來個夷女能好好伺候自己,結果這一下子全都落了空。

    杜倫明顯也看見了柳泉,他對韓楓一努嘴,湊在他耳邊說道:「我跟你講,柳小妹心裡肯定藏著事。你抽空問問他,另外再問問小令去了哪兒。」

    聽到這句話,韓楓一陣慚愧。柳泉只給了自己寒鐵劍,那是明明白白地告訴自己他沒打算帶著瘸腿的杜倫一起逃,而自己也默認了這一點,沒對杜倫透出半句話。而至於卓小令的行蹤——昨晚上被柳泉的那番話震撼到,自己真的忘了這件事。

    說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弟,但還是分了親疏薄厚啊。

    韓楓漫不經心的「哦」了一聲,正要往柳泉那邊擠過去,卻聽周圍人的喧嘩聲逐漸變低,而那士兵的聲音則大了起來。

    「別吵了,別吵了,都他媽的別吵了!」倉啷一聲,其中兩名士兵拔出了腰刀,登時把這些離都人都嚇得閉了嘴。

    另外一個士兵則從懷中掏出一卷布帛,展開來,高聲念道:「奉邢侯令,從今日起,離都二十歲至三十五歲的男子,凡四肢健全,沒有頑疾者,每日除下礦外,需集中練兵。練兵者,每日糧餉增三個饅頭!都聽清楚沒有?」

    周圍一圈人,登時鴉雀無聲。

    那士兵又道:「聽清楚了的,這就到礦洞門口去,有人給你們登記!邢侯說了,如果有力從軍卻裝病裝傷的,查著一個,便殺一個!全家老小都當作戎羯族的奸細,一起活剮了!聽見沒有!」

    「是,是。」

    人們登時都震驚了。家中的男丁們不敢不從,一個個連跟家人說話都不顧上,便往礦洞走去。

    人群逐漸散開,男子們如一道洪流,推著韓楓身不由己地往礦洞方向去,他回過頭去,見杜倫早已退到了一旁,腋下撐著木杖,對他笑著揮手。

    而再看向方才柳泉的所在,卻見那邊已是空無一人。

    往前看,人頭攢動,摩肩接踵,哪裡還找得到那個白衣身影。

    走不多時,韓楓便隨著眾人到了礦洞門口。

    跟平日裡下礦不一樣,這時礦洞門口排了十幾張桌子,幾個識字的離都人在那桌子後邊,正幫面前的人們挨個登記。與其他的登記一樣,離都人雖然都是囚犯,但內部還是有著森嚴的等級。譬如韓楓這種官宦之後,便不能和匪徒之後登在一起。

    他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登名字的地方,幫他登名字的是個面目如鼠的中年漢子,那人一見他便認了出來:「韓小太宰。」

    韓楓對他一笑,認出這是自家鄰居龐九呈,祖上是因強搶民女獲罪的一個小縣官:「龐叔,幫我寫上我的名字吧。」

    「好勒!」龐九呈顫顫巍巍地在紙上寫了「韓楓」二字,瞇眼一笑,「你們真好啊。若我年輕個五歲,也能跟你們一起練兵了。」

    「練兵有什麼好的?」韓楓笑笑,「以後要是跟人打仗,說不定還會掉腦袋呢!」

    龐九呈哈哈一笑,默不作聲,只拿黑黢黢的手指頭往旁邊指了指,叫韓楓過去。

    韓楓順指一看,見柳泉雙手抱在胸前,正笑吟吟地瞅著自己。

    他方纔那副苦大仇深的沉思模樣此刻已經全不見了,倒換做了平日裡笑嘻嘻的樣子,似乎對未來打仗之事全不在意。

    韓楓走到他身前,問道:「你登記過了?」

    「當然!」柳泉回得很輕鬆,「我可是第一個過來的!」

    「哈哈,你倒積極。」韓楓揶揄了一句。畢竟柳泉平日裡上礦都好吃懶做,這麼積極行事,真是破天荒了。

    柳泉一笑,把他拉到了一旁,低聲道:「好好練兵,好準備以後出城打仗。」他把「出城」兩個字咬得格外重了些,同時,右手在左臂上握了一握。

    兩人的寒鐵劍都收在左袖筒中,韓楓登時明白了過來,也在左臂上握了一握。他表面如常,但心中卻暗罵自己愚蠢,不及柳泉想事情能看多一步。自己之前聽要練兵打仗時就慌了神,總覺得那是再危險不過的事情,卻沒想到打仗勢必出城,雖然有人看著,但總比待在這籠子似的城裡好很多。

    沒想到昨晚上柳泉剛說過會有機會,竟然第二天這機會就送上了門。若不是從小就認識柳泉,幾乎以為他會預卜先知了。

    這樁事情算是了了,韓楓便想起了另一個疑問來:「柳泉,這些日子都沒見著小令,你知道他在哪兒麼?」

    「是嗎?」柳泉癟了癟嘴,忽地對遠處正在登記的人群瞟了一眼,「不就在那兒麼,你瞧不見?」

    「啊?」韓楓一愣,忙回過頭去。盜匪的登記桌前,一群魁梧的漢子中有一個瘦削單薄的身影。那人穿著一身短打,等待登記的時候一會兒踢腿,一會兒抓耳撓腮,正是卓小令。

    數月不見,沒想到他還是這麼好動,一刻都停不下來。韓楓一陣好笑,忙走了過去,一拍他肩膀,叫道:「小令!」

    那人「啊」的一聲,回過了頭。他身高比韓楓本就矮了半個頭,平日裡又不願站直,故而站在他身邊,倒像個孩子似的。

    「楓哥哥!」他抬起頭,對著韓楓笑了笑,一雙瞇縫眼著著實實地瞇成了縫,連眼珠子都瞧不見了。

    離得近了,韓楓才見卓小令的臉色比以前紅潤了許多,整個人也壯實了些,倒像是這些日子都在養膘似的:「小令,你去哪兒了?我都不記得有多久沒見過你了!」

    卓小令哈哈一笑。他沒回韓楓的話,反是用左手在他肩頭拍了一下,隨即右手變戲法一樣拎起了韓楓的錢袋:「干咱這行的,哪能露了行藏呢?楓哥哥,你怎麼還是這麼不小心?」語罷,又是一笑,那錢袋子眨眼間又塞回了韓楓懷中。

    韓楓一陣汗顏,忙往後退了幾步。他倒不是怕卓小令偷錢,只是那柄寒鐵劍如今也在身上,若是被卓小令不小心摸了去再在人前露出來,他就等不到出城的那一天了。

    柳泉這時也走了過來,瞥了卓小令一眼,笑道:「小令,你別作弄他了。還沒登記上麼?趕緊去,別誤了事。」

    小令一吐舌頭,斂了笑意,重新又鑽回了人群之中。他的父母都是神偷,家學淵源,他的身法也學得很靈活,這時鑽進人堆之中,就如泥鰍鑽進了泥塘,三滑兩滑,便扎進了最裡邊,一下子衝到了桌案前。

    韓楓和柳泉在外邊看著,都不禁笑了起來。然而等待之中,韓楓卻隱隱覺得有些奇怪:柳泉對卓小令說的話,怎麼聽怎麼像是在下命令。而卓小令本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怎麼卻對他像是很畏懼,連說笑都不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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