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問聽到門外的敲門聲,聽到容辭這說的話,她也忍不住是有些意外,就容辭那樣子的破敗身子還想著要喝酒?喝斷腸夜差不多
她雖是在心中這樣腹誹著,卻依舊還是打開了房門,容辭就在門口,坐在那輪椅上朝著她看著,見她出現,倒是一下子露出了笑來,在那庭院之中的小石桌上擺著一壺酒兩個小酒盞和一兩碟精緻的小菜,看得出來倒是花了幾分心思的,這陣仗,說是請她吃酒,應該也不是單單只是吃酒來著吧,想來應該是什麼鴻門宴才比較合適才對。
這庭院之中也沒有旁人,平日裡頭總是跟在容辭身邊的清風清朗也不見蹤影,寂靜異常,只有遠處傳來的那一陣一陣的誦經的聲音。
素問踏出了門來,身邊的糯米也跟著跑了出來,左右瞧了一瞧之後覺得應該不會有什麼威脅這才在那石桌旁的盤坐了下來,打了一個哈欠,那尾巴像是個雞毛撣子似的一甩一甩的。
「怎就只有你一人?旁人呢?」素問道,她在那石凳上坐了下來,那酒香清冽透著竹葉的清香,倒是上好的竹葉青,她看著容辭,嘴角揚起了笑來,「咱們兩人雖說不能算是很熟悉吧,但到底也算是有幾分的交情,你這突然之間來請我吃酒,這莫不是有什麼事情想要有求於我吧,這俗話說得好,無事獻慇勤非奸即盜。而且這一個大晚上的一個男人請了一個女子吃酒,這……」
素問截斷了話沒有將那些個話說的那麼的透徹,但是這其中的意思卻是極其的明顯了,一般這一個男子除非是煙花之地,這才會有女子會在夜晚的時候陪著飲上一杯,那叫做喝花酒,而一個正經的女子又怎麼可能會是在晚上的時候和男人一同喝酒,雖然是在庭院之中,並無遮攔,也堂堂正正的很,但這說出和被別人瞧見的時候到底還是不好的,多多少少還是會惹來一些個閒話。
「……」容辭聽到素問所說的,他這心中也是有了一些個不好意思,只是在夜幕的遮擋下也瞧不出來幾分,他輕咳了一聲遮掩了自己的不自然,這才緩緩地開口,「姑娘莫不是怕了?」
素問也跟著笑了一聲,她端過了桌上的酒壺給自己面前的酒盞之中倒了一杯酒,動作自然無比。怕?素問很少會想到這個詞,尤其現在自己面前這人是容辭又不是容淵,就算是容淵鬧得不愉快了,頂多就是兩個人打上一場,兩敗俱傷罷了,哪裡是需要是怕上什麼的。眼前這人是容辭,那就更無須怕些什麼了,現在的自己同他之間可謂是實力懸殊。論功夫,容辭行動不便,自然不必自己靈活,論手段,他只怕也不會敢於做出在酒中下毒這種愚蠢之極的事情,在她的面前玩弄什麼毒藥一類的,這根本就是在班門弄斧罷了。而且,他要是敢這麼做,她就敢於在他的身上弄出更劇毒,比他現在更痛苦萬倍的,看著他的身體一點一點慢慢悠悠地腐朽,而他卻能夠依舊清醒。
但是,容辭不是這樣一個人,或許他也是一個心思深沉的人,但直到現在為止,素問覺得至少自己還沒有瞧見過他那心機深沉的時候。所以這酒壺裡頭的酒必定是沒有多少問題的,而他現在請了自己喝酒那應該就是有什麼事情有求於她的。
「你請我喝酒,是想要我幫你解了身上的毒?」素問看著容辭,她不無感慨地道,「我就說了,這旁人請的酒水就是吃不得的,因為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是要自己連本帶利地吐了出來的。」
容辭看著素問,他想依著素問這樣的聰慧也應該是知道現在自己尋他所謂是何事的,所以在聽到素問說出這一句話來的時候,容辭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
「是的,我想。」容辭堅定地說著,他只回答了素問這上半句問話,這下半句的感歎他全然當做是沒有聽到,全然當做沒有聽到一般,反正素問比剛剛那些個話說的更犀利的也不是沒有,對比她對阿坦圖說的那些個話剛剛對他所說的那些個話幾乎可以算是溫和到不能再溫和了。
素問喝下了一盞竹葉青,這酒的確是難得的好酒,竹葉青香酒至淳,入口綿長的很。其實對於容辭這樣的要求素問並不覺得有什麼可意外的,只是她覺得有些好奇。
「你為何要在現在這個時候才想著讓我幫你解毒?」素問好奇地問著。
她見過太多太多的人了,像是容辭這樣身重劇毒的人也不在少數,但是這些個人一般在尋找到一些個救命稻草的時候總是會死死地巴住,就想漂浮在河面上即將是要被淹死的人好不容易遇上的一根浮木一般。一般這種人的反應就是知道有一個人能夠將自己的毒解開的時候不管用威逼還是利誘的手法都是要求他人幫著解毒的,但容辭的表現卻是超過了素問對一般人的認知。從他之前的表現來看,他似乎是對有沒有解毒,自己還能夠活多久這件事情壓根就不怎麼關心,那灑脫自然的幾乎都要讓素問都為之側目了,她也實在是難以想像,有著這樣表現的一個人是正常的呢還是不正常的?
一般地說,這超乎了正常人應該有的表現,那就是不正常的了。素問一般都是這麼認為的,這多半旁人也是這樣認為的,看看旁人,他們不也是這樣地看待著自己的麼。她早就已經習慣了容辭那超過了正常人應該會有的表現,但現在突然之間容辭表現的又是同一個正常人一般,這種感覺倒是叫素問覺得有些微妙了,她不知道這之前看起來什麼都不在意,連生死都不在意的一個人怎麼會突然之間在意起生死來了,難道說是因為慈遠大師的死這才使得他有著這樣的一個轉變?素問倒是不覺得容辭會是這樣一個感性的人。
容辭自己推動了輪椅過來,他從自己的衣袖之中抽出了一塊潔白的帕子,細細地將自己的手給擦拭乾淨,他停在素問前頭,他那已經擦拭的乾淨的手放在石桌上隔著那樣一點點的距離看著素問,他的眼睛看著素問,那眼眸之中除了素問就只剩下那一片黑暗暗背景,他的眼眸之中只盛滿了她一人,渀佛天地之間也就只剩下她一人罷了。
「我有些中意一個姑娘,從剛剛在殿中所發生的那些個事情,我突然覺得若是有一日我就這麼死了,又或者是在不經意之間她就這樣死了,那倒是一件挺遺憾的事情。」容辭淡淡地說著,像是再斟酌著一些個話一般,他很少同人說這種事情,更是很少同一個姑娘家說這種事情,更何況如今在素問的面前,容辭小心翼翼的,生怕自己這有邪說得不穩妥會叫素問覺得自己是一個孟浪的人。
「……」
素問看著容辭,倒是沒有想到他會說出這麼一番話來,原本還以為他會說出別的一些個話出來,不說別的,至少是帶一些個野心,比如說成就什麼宏圖霸業,比如說成為越國的太子,所以不想要有著這樣一個破敗的身子,但現在聽容辭這麼一說,她心底之中原本還以為能夠聽到什麼了不得的話,結果聽到的不過就是這樣兒女情長的話,這叫她是在是有些意外,很是意外。
「沒有想到肅王殿下竟然還是一個兒女情長之人。」素問忍不住感慨道,雖然對於容辭的回答的確是意外了一點,但也不至於是太叫她瞠目結舌吧,雖然容辭是個王爺,但是這深有殘疾且命不久矣的王爺,除非是那些個士族大戶之中真心只想眼前的利益往上爬,否則一般沒有人會願意將自己的女兒送入肅王府,當那幾乎已經可以斷言的寡婦。
「姑娘是想說,兒女情長英雄氣短?」容辭輕笑了一聲,剛剛素問雖是沒有表現的太過明顯,但是容淵還是從素問的身上瞧出了一些個震驚的,老實說,容辭也是震驚的,如果不是素問今日和阿坦圖一戰實在是太叫他意外了,否則,他也不會生出這樣的念頭來的,依著容辭的性子,他的確是對素問有一些個好感在的,他原本只想著還趁著自己活著的時候能夠瞧見眼前這個人就是一件叫他覺得滿足的事情了,他不敢想太多,也不敢說太多,只覺得有時候只要遠遠地看著,偶爾能夠接近地說兩句話也就是一件能夠叫他滿足的事情了。他不想自己的這些個好感會成為旁人的困擾,雖然他覺得自己也不見得是有這樣的榮幸會讓素問覺得困擾的。
人真的是一個貪心的,當遠遠地看著的時候,就會想著要是能夠靠近一些說邪也是件不錯的事情,等到靠近之後能夠說話的時候,又會想著要是能夠多說幾句應該有多好,然後貪心就會慢慢地積累起來,而容辭只覺得經過今日的事情他的貪心一下子膨脹到了另外的一種程度。
他想要每日都能夠看到她,能夠每日都同她說說話,但他知道一早現在自己這樣的身子壓根就是做不到的,他想要做到這一點,就得活的更長久一些,他沒有辦法,如今的他只覺得素問就是他世界之中的唯一的一點光亮,而且還是最近的那一點光亮,就在他的眼前,他伸出手覺著像是能夠接觸到的,但這實際上卻還是同他離的遠遠的,如果他一直這樣坐在輪椅上是怎麼都追趕不到的,他唯一能夠做的就是想盡一切辦法站起身來,努力地走著奔跑著。
「我想要活得再長久一些,至少,至少讓我再多瞧瞧她一些,在她遇上危險的時候,至少自己還能夠幫她一把,至少到最後能夠回憶起來的也不單單只是那樣一點點的渺小的回憶。」容辭道,這就是他的想法,他想要活得更長久一些,他想著至少今日在素問遇上危險的時候自己能夠像是慶王叔一樣擋在她的面前,而不是只是靜靜地站在一旁只能呆呆地看著。
素問點點頭,真心看不出來,這容辭還是一個情種聽著這樣的話,要是他中意的那個姑娘聽到只怕是要被感動死了,旁的那些個姑娘聽到了也是會覺得肅王容辭真是一個多情之人感歎無比。
素問給自己斟了一杯酒,她慢慢地將酒水飲入。容辭這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了,自己同他也算是有幾分的交情,這治不治雖是她的一念之間而已,但素問想的當然不單單只是這些。
她沉默地飲了兩盞酒,在容辭覺得素問未必是會答應自己的時候卻是見她點了點頭,「我的規矩你的懂的,雖然你這身上沒有什麼我想要的東西,但好歹咱們也算是有幾分的交情,你這人又不似安青雲這般的叫我厭惡,那麼我就為你診治。」
容辭也有些意外,他原本幾乎都是要以為素問是不會答應自己這樣的要求的了,但是現在聽到她這麼說的時候,他倒是有些意外了,素問這人一開始就是說她有三不醫的規矩,那她現在答應診治自己,莫非也是覺得自己還是有幾分順眼的?
「那多謝素問姑娘了。」容辭笑了一聲。
「不用客氣,你應該感謝安青雲才是。」素問笑瞇瞇地道,她這神情之中多了幾分的狡黠的味道,她渀佛是做了什麼愉悅的事情一般,她又為自己斟了一杯酒,笑得恣意無比。
「為何?」容辭不解地問著,他不知道素問怎麼會說出這麼一句話來,他要感謝安青雲?她為何是要感謝安青雲的?容辭實在是不明白的很,依著素問對安青雲的澗態,她應該是恨死了安青雲才對,又怎麼會突然之間要求自己感謝著安青雲的呢,但素問既然是說出了這樣的一句話,可想而知應該是有幾分道理了。
「因為,這天下之間要救你們兩個人之間的藥物如今的天地下只有一個,如果救了你,那麼安青雲就會永遠地成為一個廢人,但是如果救了他,你不出三年之內必死無疑。眼下我答應救你,自然地他就要成為一個徹頭徹尾的廢人了,除非你們兩個人之中的其中一人能夠等上三十年,否則,就只有二選一的答案。不過你也知道,我看安青雲十分的不順眼,要我救他當然是不可能的事情,自然地我比較偏向於救你。」素問笑著道。
她幾乎是可想而知,安青雲絕對不會是那樣善罷甘休的一個人,他心高氣傲慣了,這讓他成為城門吏就幾乎是讓他氣得丟了大半的性命,現在要他成為一個廢人,想來他現在應該是在想著那些辦法,想要從自己這邊得到能夠治療好他的辦法,讓他恢復如初的。這今後那些個麻煩事只怕還是要不少。但現在素問將能夠治癒安青雲的藥物給了容辭,她倒是要看看安青雲是能夠候著臉皮從容辭這邊討來那些個藥物呢還是願意登上三十年,不過素問想,就算安青雲願意等,也不見得能夠再活上三十年吧,那人看著也不像是一個長命的樣貌。
容辭啞口無言,他倒是沒有想到素問會決定醫治他也還有著這樣的一個結果在其中的,這樣看來,容辭覺得自己應該還是沾了安青雲的福氣,就是因為安青雲所用的那一種藥物是同自己相關的,所以這才答應自己會醫治。如果不是因為這樣,容辭有些失望地想著,或許素問也不見得會答應自己會診治他的吧?
這樣一想之後,容辭的心中不免地有著一些個失望,他原本還以為自己在素問的心中至少還是應該會有一些不一樣的,但是現在看來,原來也都是一樣的。只是因為他較之安青雲要讓她來的不怎麼討厭一些而已。也不知道是安青雲真心是叫她太討厭了,還是因為自己的存在實在是太微末了,容辭不敢問素問這個問題的答案,只怕自己這一問之後,素問這會給予的回答那會讓他心中更加的拔涼拔涼的,面對著素問,容辭覺得這做人有些時候還是要無知一些比較好,因為無知要比無所不知要來的幸福上一些,至少不會覺得有什麼無奈的時候。
素問當然是沒有察覺到容辭心中的那些個變故的,她現在的腦海之中想的是那安青雲,想著那個人要是知道這件事情,只怕是會被活活氣死,她就是要讓安青雲活得不安心,他想死自然是沒有這麼便宜的事情,但是他想要活,自己也絕對不會叫他活的那麼的舒坦,那藥物的確是三十年才能長成的好東西,但她偏偏就是不給安青雲,她要他看的到,卻怎麼都觸及不到,這相互折磨也好,什麼都好,素問就是要看著安青雲這未來的日子充滿著痛苦。
容辭悠然長歎了一聲。
素問聽到容辭的那一聲長歎,她也覺得有些意外,她這答應救他已經算是一件很不錯的事情了,可剛剛聽到容辭的那一聲的長歎似乎還有些悵然的意味,她委實是不知道容辭在悵然些什麼,這自己答應救他難道他還有什麼不滿的?
「你這唉聲歎氣的是做什麼?你要知道,那東西三十年才出,平日裡頭我都不捨得用,如今願意舀出來救你已經是一件很不錯的事情了,你這還唉聲歎氣的,難道還有什麼不滿的地方不成?」素問單手托腮看著容辭,一派要他說的模樣。
容辭搖了搖頭,一派鎮定地道,「也沒有什麼,只是隨便歎了一聲氣而已,姑娘不用介懷。」
容辭哪裡是能夠跟素問說——我這歎氣是因為我覺著姑娘你委實反應太過遲鈍了,我這巴巴地同你看著,要是只是想請了你為我診治又怎會將兩個隨從都遣開了獨自一人陪你在這裡暢聊呢。
容辭知道有邪不能太過操之過急,說開了反倒是覺著有些不大好的,他看著素問,轉換了一個話題,「到底是什麼藥物,竟然是那樣的矜貴,是要三十年才長成?」
素問聽到容辭這問話,她像是想起了一些個不怎麼歡喜的事情,這眉頭蹙的死緊,又是飲下了一杯酒水之後方才道了一聲:「洗髓草。」
容辭聽到這藥名覺得有些古怪,他這些個年之中所吃的那些個藥物也算多了,這聽過的,見過的藥名沒有上千至少也是成百的,但這洗髓經他倒是聽說過的,這洗髓草這種藥名,他還真的是頭一次聽說過,這藥名聽起來似乎是覺得是同洗髓經有著什麼關係一般。
素問見容辭那種神情也知道他這心底之中是在想些什麼,「少林寺的洗髓經的確是上層的功夫,但是這一貫都是少林寺不外傳的功夫,而這洗髓草來著南疆,這其中的功效比之洗髓經有過之而不及。反正這有些東西,說多了你也不是很清楚,所以也就是這樣吧,這洗髓草三十才長成一次,因為南疆之中之前發生過一些個內戰,所以今年所出甚少,幾乎大半的洗髓草已經滅絕,未來這三十年內能夠動用的洗髓草全都在我的手上,而這洗髓草的份量只夠救一個人。」
容辭聽到素問說起這洗髓草又聽到南疆這兩個字,他心中不免想到的就是當初在素問身邊的那個護衛輓歌所說的那些個話,素問曾經闖入過南疆的禁地,同南疆的那個族長還有一些個關係所在,也難怪剛剛素問在說起這些個事情的時候神情會是變得這樣的不情不願,像是提起了一些個叫她分外不爽的事情似的。
容辭心中有些困惑,他很想知道當年的素問在那南疆之中到底是發生了怎麼樣的事情,同那南疆的新族長之中又是如何,但這些個話到了他的嘴邊,又是一下子問不出口了,他到底和素問之間還沒有熟絡到那種程度,交淺言深這種事情如今還是做不到的。而素問在說完那些個話的時候,她也止住了話頭,沒有是同容辭再說下,似乎不想要再接著這個話題了。容辭也知機地沒有再開口,他看著素問。
素問飲了幾杯酒,其實這自斟自飲是一件極其沒有意思的事情,這東西要搶著吃才夠味,這酒要兩個人或是幾個人一起喝才夠勁,就她一個人在這邊自斟自飲著,這獨酌的味道並不是什麼愉快的事情,而素問也不想一個人喝到酒氣熏天的地步,她雖是飲酒,但一直以來也可算是克制的,再加之在護國寺之中她也是同莫氏同榻而眠的,自然是不想喝得那麼醉醺醺的叫莫氏擔憂。這更多的也是不想讓莫氏念叨,莫氏雖是疼愛她的厲害,但這一旦念叨起來的時候,倒是半點也不安生的,她還是想要清靜清靜的。
「這酒我喝了,若是沒有什麼旁的事情,我就回房了。」素問放下了酒杯看著容辭道,「夜晚更深霧重,你這身子虛乏,最好還是不要呆得太久。」
素問叨唸了一聲,容辭這個身體能夠養到現在這個地步,這太醫院裡頭的那些個太醫也可謂是用盡了心思的,如果沒有花盡心血,養不到現在這個地步。但他的身體也是被養成了一個易碎的瓷娃娃,稍稍不留神,對於平常人來說不過就是小小的一個傷風都有可能會要了他的性命的,素問既然是答應了容辭是會救他的,當然是要說上一句,她可不想自己這還沒有出手診治呢,他就自己先怖了,這樣的結局,素問表示自己肯定是不會接受的。
容辭也不阻攔,只是看著素問站起了身,只是她這腳步還沒有踏出一步,就是聽到從這院落的門口傳來一些個一陣腳步聲,剛從佛堂之中回來的容淵。
容淵這面容之中有幾分的倦意,他從慈遠大師圓寂之後佛堂之中陪了舒太妃念了幾回的經也抄了百來遍的經書,也不是他潛心向善什麼的,只是自己的母親在那邊一直念著經文又是抄著經卷,容淵哪裡是不知道母親這麼做都是為了他的關係,他在戰場上征戰太多沾染上的鮮血太多才會導致舒太妃是這般虔誠地禮佛,為的就是減輕他的殺孽。舒太妃時常來護國寺禮佛,和慈遠大師的關係也是不錯的,如今慈遠出了這樣的事情,舒太妃便是手抄五百回的心經,容淵不忍自己的母親這般的辛勞,所以才想著要幫著寫上一些個經卷,直到剛剛被舒太妃給趕了回來。
容淵這一踏進院落之中,就是瞧見容辭和素問兩人剛剛相對而坐,這石桌上擺著一壺清酒又有幾碟的小菜,頗為愜意的很,在這月夜裡頭倒是有一番風花雪夜的味道。
容辭見到容淵回來,忍不住是叫了一聲:「皇叔。」
容淵點了點頭,看向容辭和素問,一會之後方才冒出了一句:「你們二人興致不錯。」
容辭聽到容淵這麼說的時候,直覺就是有些愧疚,這護國寺之中大多都是在為慈遠大師的圓寂而傷感著,而他卻是在這個時候只想著自己的事情,在現在這個時候做這種事情的確是不合時宜的。所以容辭在聽到容淵那一句問話的時候,這直覺反應就是覺得有些心虛,有些羞愧。
在這樣的時候,人人都是在做旁的事情,他卻是想著兒女情長的事情,果真是應了那一句「兒女情長英雄氣短」的一句話。
容淵看了一眼素問,微微的酒熏味已經表明她剛剛應該是喝著酒的。有種不知名的情緒在容淵的胸膛之中醞釀開來,他看著素問,素問那一雙微微帶了一些個倔強的眼睛也是在看著他,像是在等著他開口似的。
容淵被那一雙桀驁的眼睛瞅著,這原本是不想要說出口的話也竟然是一下子說出了口,渀佛是扛上了一般,他道:「兒女情長英雄氣短。」
容淵說著這一句話的時候還帶了幾分恨鐵不成鋼的凝重,那說的叫一個剛毅,完完全全和一個老古板一個老學究應該說的話似的。
素問聽到容淵說的這一句話,她真心是想翻一個白眼,朝著容淵做出一個鬼臉來。但只怕自己這樣做了之後,容淵又是要覺得自己不莊重,和個地痞流氓似的了,她長歎了一聲,幽幽地看向容淵道:「我說慶王,我又不是那周幽王的褒姒,紂王的妲己,你不必是這般看禍國殃民的妖姬一眼的眼神看著我,再說,這兒女情長不錯,這英雄一貫都不是氣短,而是命短。」
容辭原本還繃著神情,可一聽到素問的那一句話,他便是忍不住輕笑了一聲,但是隨即地就是被素問一聲嬌斥:「笑什麼笑,不許笑,沒瞧見你叔叔訓你麼,我可是連坐」
容辭努力地抿著唇,盡量憋住了自己那幾乎快要抑制不住的笑意,他聽著素問那些個話,這般勉力地支撐著卻還是想要笑出聲來,他實在是不知道,素問那些個觀點,那些個說辭到底是怎麼來的,這英雄不是氣短而是命短這說辭實在是太逗。容辭抬頭看自己那總是一本正經的幾乎是要浪費那一張絕色容顏的皇叔,想要瞧瞧被詡為英雄的皇叔如今是怎麼樣的情況,這一抬頭之後,只見容淵皺著眉頭,抿著唇看著素問,像是在斟酌著用詞一般,可這好一會兒也沒有瞧見他說出一句話來,可想而知應該是被剛剛素問那一句話給震撼到了,所以這半晌都沒有想到是要如何回復她的。
容淵蹙著眉頭,看著素問那幾乎是可以稱之為有恃無恐的模樣,他真心覺得這一個小丫頭明明應該是以醫術來著稱的,但偏偏現在在他看來,她的一張歷嘴幾乎是要比那天下至高的武學一般,幾乎是無人敢觸其鋒。
素問見容淵說不出來話,她也便是不停留,領著那半瞇著眼睛的糯米回了房,似乎是覺得容淵這被自己頂得說不出話來的模樣是十分的有趣,這嘴角上還帶了幾分的笑意。
素問進了房門之後,將房門虛掩上了,吹熄了燈,這個拖鞋和衣上榻睡了。
容辭和容淵瞧著那廂房之中熄了燈之後,容淵方才推著容辭進了門,等到進了門之後容辭才對著容淵開了口,他道:「皇叔,我剛剛讓素問姑娘為我治病。」
容淵聽到容辭這麼說,他也略微是有些意外,心中微微一動,原本他還以為素問和容辭是在院落之中說一些個別的事情,原來在說治病的事情。說到治病,容淵的腦海之中想起的就是今日在大雄寶殿上素問面對自己的父親的時候那樣冷漠的神情,她那一些個話不知道是有多少人聽到,他一直都知道素問我行我素的,卻沒有想到她會是這樣的恣意,絲毫不顧自己那些個所謂的「親人」在身後的那一聲聲的喊叫,冷漠到徹底,他也多少聽說了一些素問同安家的那些個仇怨,也就只有那樣的怨恨才會使得人會有這樣的仇視。
「結果如何?」容顏問道。
「她答應了,只是這能夠解我身上之毒的藥是和能夠恢復安青雲內力的藥所需的一致,我同安青雲之間,她只選擇救一人。」容辭在說這一句話的時候實在是不知道自己應該是要慶幸還是應該覺得悲哀才對,因為剛剛那一瞬間的時候,容辭只覺得自己有一種以權壓人的感覺。
容淵沉默了一下,以無比斷定地口味道:「她想要看到安青雲成為一個廢人。」
這一句話容辭早在大雄寶殿的時候就已經聽到素問說過了,她既然是那樣說出口,自然是會做到這一點的,容淵再相信不過,就算是今日需要用到那相同一味藥的人是乞丐,容淵相信依照素問的個性也會直接毫不猶豫地將這些藥物直接給人的。因為她知道安青雲這個人絕對不會因為剛剛她所說的那一番話就會改變主意,她要的是安青雲更加的痛苦,想要他懷抱著那樣的一個希望,然後再讓他絕望,這樣心狠的事情也的確是素問能夠做的出來的。而接下來的日子,想來安家的人也是會來糾纏素問的,但是這藥一旦用在了容辭的身上,安家的人就算是再心有不甘也只能乖乖認命,安青雲半點指望也沒有,又是敢怒不敢言的,素問這一招不可謂不是對安青雲又一重致命的打擊。
容淵想到這些,剛剛心底之中的那一番漣漪慢慢地平靜了,整個人又恢復到了往初的時候那般的面無表情,連眼神都變得冷靜悠然。
「你早些休息。」容淵道,「一會將清風清朗喚來守著。」
容辭拉住了容淵的衣袖,他抬著眼看著容淵,神情之中略帶了幾分緊張,卻又堅定:「皇叔,你是否喜歡素問姑娘?」
容辭問這一句話的時候,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容淵的眼睛,像是半點也不讓他逃避似的。容辭和容淵相處的時間極長,兩人年歲相差不多,名曰叔侄,這實際上卻是如同兄弟一般。既然是當兄弟的,容辭當然是最瞭解容淵個性的人了,如果不是沒有什麼興致在的話,他半點也不會為旁的事情有關注的,而發生在素問身上的事情,容淵卻是表現的雖是同往常那樣,但是這實質上卻還是有些不同的,容辭能夠感受得出來,容淵待素問是不同的。
若是沒有不同,容淵平時本就話少的一個人,更別說是和不怎麼相熟的女子說話了,但他現在同素問之間,雖說這話說的時候給人感覺像是有些爭鋒相對,可堂堂的慶王殿下又怎麼會和一個姑娘爭鋒相對呢。而且今日在大雄寶殿之上,他親眼看到他在素問有危險的時候親自擋在了她的身前,幾乎連一絲的猶豫也無。
那點點滴滴,容辭都是看在眼中,心中也是有著幾分觸動,也正是因為如此,容辭才下定了決心想要治好如今的自己,有些事情不管是有沒有希望總是要爭上一爭的,如果自己連努力都沒有努力過就說要放棄,容辭想自己這一生也就這樣辜負了。
「我中意素問姑娘,僅僅只是我中意罷了。經過今日這一事,我想著要成為一個正常的人,至少這心目還能懷抱著幾絲念想想著在她遇上危險的時候自己也能夠為她擋上一擋而不是站在一旁冷冷地看著,哪怕她最後半點也是不中意我的,至少也可算是爭取過了,也沒有什麼遺憾了不是?」容辭看著容淵,他的嘴角掛著坦誠的笑容,「皇叔,我現在告訴你這些,並不代表著我是像你示威或是要挾些什麼,只是想要知道你對素問的感覺是如何的,如果你也中意她,那麼,從今往後咱們叔侄兩人可就成了對手了,我有自信未必是會比皇叔你差勁的。」
容淵看著容辭,對於這個從小相處大的皇侄,容淵知道如今的他說著那一切的時候是坦誠的,只是簡簡單單的一種告訴,而沒有半點的旁的意思,不是試探也不是威脅,他只是在坦白。
兩個人的眼神交匯,那是兩個男人之間的對話,這樣的眼神交匯一直過了很久,容淵這才開了口,他的聲音也平靜的很。
「這樣很好。」容淵道。
他伸手拍了拍容辭的肩膀,這才轉身出了門。
容辭這笑容在容淵出門的那一瞬間跨了下來,他心想自己這個皇叔真是半點也不坦誠,只是一句「這樣很好」,這說的是他中意素問姑娘很好,還是他們兩人叔侄兩人看中了一個姑娘而很好?真是……
在屋頂上的清風清朗對看了一眼,心道了一聲,王爺剛剛那一番話就不應該告訴給慶王殿下聽的,那種話就應該告訴給素問姑娘知道,這兩個大老爺們在背地裡頭較勁有什麼意思,那姑娘又不知道,指不定哪天兩個人較勁到最後,素問姑娘就嫁給了別人,到時候這看兩位王爺怎麼看吧——
題外話——
寫了一萬二,過十二點編輯不審核文,我只能先發一萬字出來。
我不知道你們看不看題外話,我也一直有在題外話交代一些個事情,插科打諢不算。我家要清明拜拜,最近一直在忙,昨天我醫院體檢了,有些指標不是很好,醫生開了一些藥,我白天基本上有些事情要忙,沒時間碼字,只能用晚上來碼字。因為吃了裔發困,所以我都不敢吃那些個藥。
我知道,我還欠你們很多字數,我反正熬夜也會補上,這樣就不欠了。這一章少你們五千字,我還沒睡,明天上午上墳回來我會爭取在下午吃晚飯之前寫出一萬字來,晚上可以的話應該還會有更新的,大概就是這樣了。
:g.
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