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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章 羊與虎的莫逆(三) 文 / 賤宗首席弟子

    且不說枯羊在酒窖底下暗暗思忖著那來歷不明的不詳預感,且說魏虎心急如焚地離開了酒窖。

    然而一出酒窖,魏虎卻猛然聽到金陵城內喊殺聲震天,這份動亂,叫他臉上神色頓變。

    「這究竟……怎麼回事?!」

    在大屋的門外,那十幾名被魏虎質問的親兵面面相覷,儘管他們也聽到了城內的動亂,可天知道那裡究竟發生了什麼。因此,在魏虎惱怒的目光注視下,一眾親兵迅速低下頭來。

    「嘁!——你等守在此處,休要叫任何人靠近!」

    見眾親兵如此模樣,魏虎也意識到多問也是無用,丟下一句話,大步奔向遠處。

    「將軍……」

    眾親兵驚呼一聲,卻見魏虎早已奔遠,面面相覷之餘,唯有聽從自家將軍的命令,守衛在大屋前。

    回到自己居處,抄起斜靠在牆根的長柄大刀,魏虎扛著大刀奔出了城守府,卻見一路上他麾下的金陵軍士卒驚慌奔走。

    「到底發生了何事?!」

    左手一把抓起一名士卒的衣襟,將其整個提了起來,魏虎急聲質問道。

    可能是被魏虎臉上的怒色嚇到了,那名士卒渾身哆嗦,結結巴巴愣是沒吐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而就在魏虎愈加心急、愈加不耐煩之時,他忽然聽到從旁有人呼他。

    「魏帥,魏帥!」

    「唔?」魏虎轉頭望向傳來聲音的地方,卻見麾下部將楚平急匆匆從遠處奔來,緩緩鬆開左手,魏虎沉聲問道。「發生了何事,楚平?」

    楚平瞥了一眼被魏虎鬆開後癱坐在地的士卒,拱手抱拳沉聲說道,「大帥,大事不好。牛渚軍反了!」

    魏虎愣了愣,旋即怒聲呵斥道,「荒謬!牛渚軍乃友軍,豈會反叛?」

    「千真萬確啊,大帥!——末將打探地清清楚楚,枯羊麾下部將王建襲了西城門。張奉、徐常二將各率數千兵力佔據了城內數條主街道,正朝著這邊攻來……末將便是來請援的啊!」

    「當真?——你當真親眼所見?」魏虎驚聲問道。

    「末將敢以項上人頭擔保!」

    魏虎聞言心中咯登一下。

    想到這裡,魏虎反而如釋重負地吐了口氣。

    因為在他看來,只要不是周兵襲城怎麼都好說。至於王建、張奉、徐常三人率領各自麾下曲部兵馬製造襲擊友軍。在魏虎眼裡也不過是為了搭救自家主帥的無奈之舉。

    簡單的說,不過只是誤會罷了。

    想到這裡。魏虎吩咐部將楚平道,「傳令下去,我金陵軍向東北撤離,休要與牛渚軍起廝殺!」

    「這……將軍?」

    「還不快去?——皆是我太平軍兒郎,莫要因為誤會壞了性命!」

    「……是!」

    見魏虎態度堅決,楚平不好再勸,只好原路返回,重新聚攏麾下金陵軍,向城東北撤退。

    至於魏虎,則扛著大刀站在路口等待枯羊麾下的幾名部將。

    不消一刻。魏虎果然見到好兄弟枯羊麾下的將領張奉率兵殺了過來,其目標,不難猜測正是他魏虎扣押軟禁枯羊的城守府。

    「張奉,住手!」

    伴隨著魏虎一聲大喝,他手中的大刀砰地一聲狠狠斬在地上。在砸碎了地面青石板之餘,激起一陣塵土。

    「魏……魏虎?!」

    得見魏虎親自出面,從對面殺來的牛渚太平軍將領張奉面色微變,畢竟魏虎乃太平軍內屈指可數的猛將,哪怕受了傷,也絕非是他張奉能夠對付的。倘若只有魏虎一人的話,張奉大可叫麾下士卒一擁而上,將其亂刀砍死,但問題是隨著他率兵推進,陸陸續續已有許多敗退地金陵軍士卒重新聚攏在魏虎身後,這使得張奉不得不打消了狙殺魏虎的心思。

    「住手!都住手!」

    就在張奉苦死著如何擺脫魏虎好去搭救其主帥枯羊時,魏虎連番大喝,總算是喝止了附近牛渚軍與金陵軍士卒的互相殘殺。

    然而,儘管及時喝止,但還是有不少兩軍士卒被本該是友軍的士卒殺死。

    眼瞅著己方的士卒滿臉怨念地倒在地上,變成一具具逐漸冰冷的屍體,饒是魏虎心中明白張奉為何會倒戈反叛,卻也氣地額角青筋繃緊。

    「張奉,你這是做什麼?——牛渚軍、金陵軍同氣連枝,何以要同室操戈、自相殘殺?」

    被魏虎一通怒喝,張奉心中難免一驚,咬咬牙,怒聲回道,「魏帥亦知同室操戈?——我家大帥與魏帥親如兄弟,何以魏帥不顧兄弟之情,無故將我家大帥扣押軟禁?」

    魏虎心下微微歎了口氣,安撫說道,「此事我待會與你解釋,你先督促士卒收兵回營,莫要將事鬧大……」

    「張奉既然已踏出這一步,豈有無功而返之理?」打斷了魏虎的話,張奉咬牙呵斥道,「今日,張某說什麼也要救出我家將軍……」

    話音剛落,只聽噗地一聲,一枚箭矢正中張奉胸口,沒入身體,箭尾的羽翎猶顫抖不已。

    「卑……鄙!」被射穿了心臟的張奉口吐鮮血倒了下來,倒在地上大罵魏虎。畢竟在他想來,會在這個時候放冷箭的,也就只有魏虎那一方的人了。那自是不會想到,明明口口聲聲要助他們一臂之力搭救枯羊的衛莊。在旁邊小巷的陰暗處悄然退後了幾步,眼眸中閃耀著自得的笑意。

    「何人?是何人放的冷箭?!」見張奉在與自己說話的期間中箭倒地,魏虎又驚又怒,隨手拎起身旁一名弓弩手,怒聲呵斥道。「究竟是哪個王八羔子放的冷箭?給老子站出來!」

    眾金陵軍弓弩手面面相覷,畢竟這會兒的局勢如此詭異,他們如何會注意到那枚射向張奉的冷箭究竟來自哪個方向。

    「將軍?將軍?!」

    見張奉中箭倒地,奄奄一息,其麾下士卒勃然大怒,哪裡還會理睬魏虎的話。腦袋一熱,一股腦地殺了上來。

    「殺魏虎卑鄙小人替張將軍報仇!」

    「殺魏虎卑鄙小人替張將軍報仇!」

    魏虎又驚又怒,倒不是被牛渚軍士卒那句無禮的口號所激動,只是那枚不知從何處射來命中張奉的冷箭,叫他想要安撫牛渚軍的計劃徹底泡湯。

    這下好了,他麾下金陵軍的士卒率先放冷箭狙殺了張奉。如此,牛渚軍又豈會善罷甘休?

    「殺!」

    憤怒的牛渚軍太平軍士卒大吼著殺了過來,見此,金陵軍太平軍士卒又豈會示弱?要知道他們勇武的主帥魏虎就在此地,他們無所畏懼!

    兩撥人,本該是友軍的士卒,被憤怒與仇恨衝突了頭腦。再次廝殺到了一起。

    「不要打!不要打!都住手!都住手!」

    又驚又急魏虎迫切想要分開兩撥士卒,只可惜,已然殺紅了眼的牛渚軍與金陵軍士卒完全聽不進他的勸告。甚至於,有一些被憤怒沖昏頭腦的牛渚軍士卒,竟向著他魏虎殺了過來。

    「該死的!」

    當手中的大刀擊在一名牛渚軍士卒的身軀上時,魏虎便已然意識到,這場動亂恐怕是不能在短時間內平息了。

    除非他放出枯羊……

    想到這裡,魏虎不敢再作停留,轉身便朝城守府而去,畢竟這裡只有他知道關押著枯羊的確切位置。

    然而就在他為了抄近道而轉入一條小巷時。迎面卻走來了面帶微笑的衛莊,手持弓弩,一臉不善。

    「衛莊?你在這裡做什麼?還不速速去去平息牛渚軍與……」說了半截,突然瞥見衛莊手中弓弩的魏虎雙目驟然一縮,彷彿是明白了什麼。寒聲說道,「是你?——方才朝張奉放冷箭的人是你?」

    「哎呀,忘了將凶器丟卻了……」衛莊表情誇張地說了一句,旋即隨手將手中的弩箭丟在角落,似笑非笑地望著魏虎,輕聲說道,「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想回去告訴牛渚軍,說是我衛莊殺的張奉?——你以為牛渚軍還會聽你的解釋麼?」

    魏虎聞言皺了皺眉,畢竟他也知道牛渚軍士卒對他的好感已然降至低谷,誰叫他用下三濫的手段扣押了他們的主帥枯羊。正如衛莊所言,此刻就算他魏虎原路返回,大喊是衛莊殺的張奉,也不會有哪怕一人相信他的話。

    「得手地……異常順利呢!」瞥了一眼魏虎惱怒地神色,衛莊輕笑著說道,「那張奉怎麼說也是枯羊帳下的大將,亦曾與周軍展開一番血戰,沒想到如此輕易便叫我得手,是因為方纔那張奉的注意全在你身上麼?——堂堂一名將軍,如此輕易便叫人狙殺……果然應該瞄準他呢!——知道麼?衛莊最初的目標可是你魏虎呢!」

    「……」魏虎眼中閃過幾分怒意、幾分殺機,冷冷問道,「為何?衛莊,你為何要這麼做?!」

    「難道魏帥心裡不清楚麼?」瞥了一眼魏虎,衛莊冷笑著說道,「我衛莊與伍衡幾乎同時入的伍,在太平軍中也算是老資格的士兵了,然而,卻還要給你等兩個乳臭未乾的毛頭小子打下手……」

    魏虎聞言瞇了瞇眼,寒聲說道,「看來伍帥說的不錯,你衛莊果然有不臣之心!」

    「不臣之心?荒謬!」冷笑一聲,衛莊破口罵道,「他伍衡算是東西,憑什麼叫我衛莊臣服於他?——無論是伍衡還是其父伍衛,都不過是南唐劉氏的臣下罷了。竟厚著顏面說什麼我衛莊有不臣之心,真是荒唐!」

    「伍帥乃太平軍四代總帥,說不臣之心,何錯之有?——分明是你狼子野心,意欲圖謀不軌!」

    「哈哈哈!他伍衡的總帥職位。不也是從陳驀手中奪來麼?何以他能當上總帥,而我衛莊卻當不得?!」

    「你?憑你也配?!」一臉不屑地吐了一口唾沫,魏虎冷聲鄙夷道。

    衛莊聞言眼中閃過一絲殺意,似笑非笑地說道,「我衛莊配或不配,還輪不到你這小鬼分說!——殺了你與枯羊。我便能順理成章地接管你二人軍隊,到那時,就算與伍衡平起平坐,他又能奈我何?」

    魏虎眼眸中爆發出一陣無法言喻地殺機,饒是衛莊亦是暗暗心驚。

    「就憑你?非但想殺我魏虎,還妄想殺阿羊?!」單手持刀。魏虎大步邁向衛莊,步伐穩健絲毫看不出他身受重傷。

    面對著魏虎的步步逼近,衛莊絲毫未見驚慌,搖搖頭淡淡說道,「有時候我實在是想不通,似你這等愚蠢的莽夫,何以能坐上六神將的位置?——我既然在此守你。知你會從這裡經過,你當真以為這邊就只有我一個麼?」

    話音剛落,小巷兩旁民居屋頂上站起數十名弓弩手來,手持弓弩對準了魏虎,旋即扣動了扳機。

    魏虎措不及防,登時就中了幾箭,好在他反應還算快,及時用雙手護住了面門、心口等要害,以至於那幾箭只是射在他手臂上,以他剛毅的一面而言。倒也不算是什麼重傷。

    「真不知該如何說你才好,連親兵也不帶……你真以為你是我軍上代主帥陳驀麼?有被人稱為一人成軍的恐怖武力?——嘿!」搖了搖頭,衛莊依舊奚落著魏虎,畢竟在他看來,魏虎已然是甕中之鱉。

    瞥了一眼兩旁屋頂正在裝填弩矢的弩手。魏虎打算遠路返回退出這條小巷了。畢竟衛莊好歹也是地位與他天權神將相當的左軍天將,在二人皆負傷的情況下,縱然他魏虎能夠殺掉衛莊,恐怕也要花費不少力氣與時間。

    但是眼下最為緊要的,卻是放出枯羊,讓他制止其麾下牛渚太平軍無意義的自相殘殺,可不是與衛莊糾纏的時候。

    更何況,衛莊身邊有數十名弩手在,縱然他魏虎武藝高出衛莊一線,也見得能夠順利將其殺死,與其在此耽擱,還不如暫且退一步。畢竟衛莊什麼時候殺都成,而眼下牛渚軍與金陵軍的自相殘殺,那才是當務之急。

    想到這裡,魏虎緩緩退後,可惜的是,衛莊既然能算到魏虎從此經過,又豈會不在這條小巷安排伏兵?

    眼瞅著小巷前後不停地湧入衛莊的人,魏虎心下又怒又急。儘管他全盛狀態時絲毫不會將那些士卒放在眼裡,可眼下的他,卻完全不具備能以一敵百的實力。

    果然,不消半炷香工夫,魏虎便感覺力氣不支,腳下一滑,砰地一聲摔在地上,待要爬起來時,卻已被數把刀劍架住了脖子。

    而此時,衛莊這才慢悠悠地走了過來,一劍刺入了魏虎的胸口。

    只見魏虎渾身一震,雙目瞪大,旋即緩緩倒在地上。體內的鮮血順著傷口宣洩下來,染紅了他腳下的地面。

    「砰!」

    堂堂天權神將、金陵太平軍主帥魏虎,竟然要死在自己人手中?

    「……」瞥了一眼腳下奄奄一息的魏虎,衛莊轉身離開了,畢竟在他看來,已被刺穿胸口的魏虎必死無疑,用不著他再多補一劍。

    再者,多補一劍叫魏虎痛痛快快地死去,又如何能抵消這個小子威脅自己的那番舉動呢?

    就讓他眼睜睜看著自己鮮血流盡,徹徹底底地體會臨死前的痛苦好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大笑著,衛莊帶著人離開了。

    然而在他走後,漆黑的小巷內卻唰唰出現兩道黑影,望著地上的眾多屍體竊竊私語。

    「怎麼回事?牛渚軍與金陵軍不都是太平軍麼?怎麼自己打起來了?」

    「誰知道啊……話說這不是魏虎麼?好傢伙,連金陵軍主帥都被人給宰了?」

    「誰叫這小子太不小心了,竟然一個親兵都不帶……你猜這小子還能活多久?」

    「管他做什麼!——話說丁大哥叫我等潛伏在城內,助大人攻破這金陵城,眼下城內局勢混亂,不如向大人傳遞信號,好叫大人趁賊子內亂之際攻下此城,如何?」

    「好是好,可如何傳遞信號呢?——算算日程,大人的軍隊距離金陵怎麼也得有三、四十里……」

    「放火如何?」

    「好主意!——城內最高的府樓……城守府!叫弟兄們一起出動,放過燒了城守府!」

    「好,我這就去……咦?——那不就是城守府的方向麼?怎麼自己燒起來了?」

    就在那兩名金陵眾刺客一臉驚訝地議論時,牆根處已然奄奄一息的魏虎竟然猛地睜開了眼睛。

    在兩名金陵眾刺客呆若木雞的注視下,魏虎咬牙竟站起身來,雙手扶著牆壁,也不理睬旁邊那兩個已經看傻了眼的刺客,一步一步朝著城守府的方向而去。

    「那傢伙……不是被刺穿胸膛了麼?」

    其中一名金陵眾刺客揉了揉眼睛,一臉難以置信地詢問著同伴。

    「啊,刺穿胸膛了……」他的同伴一副不可思議神色地點了點頭。

    二人對視一眼,到抽一口冷氣。

    「嘶……」(。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手機用戶請到m.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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