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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二十三章 追殲之戰(二) 文 / 賤宗首席弟子

    「守住!堅守住!——不可再後退一步!」!

    在幾近八成藩王軍士卒盡皆向四周逃散、不敢與周軍抗衡的時候,王梁等極少一部分將領,猶在做最後的努力。

    儘管這股抵抗的力量在周軍恍如拍石怒濤的攻勢中顯得是那樣的微不足道,但不可否認,周軍士卒進攻的步伐因此被拖延了。

    「藩王軍殘存士氣的凝聚點……就是那裡麼?」

    遠處,周軍左路偏師的主帥費國瞇了瞇眼睛,凝視著遠方,審視著對面那位叫做王梁的藩王軍將領,忽而輕笑說道,「倘若叫藩王軍因此而振奮士氣,對我軍而言可並非是一件美事!——看來,必須盡早遏制那股士氣的凝聚!」說著,他向身旁的侍衛遞出右手,示意侍衛將他的長槍交付於他。

    顯而易見,費國這位冀州兵中最勇武的大將,打算親自出馬狙殺王梁,狙殺這個藩王軍士氣的凝聚點了。

    而就在這時,一隻大手搭上了費國的手臂。

    「我去吧!」大手的主人沉聲說道,「身為主帥,你還是在此督率全軍,斬將奪旗這種事,就交給我等只懂衝鋒陷陣的莽夫就好了!」

    費國轉頭望了一眼來人,發現攔著他的正是大周冀京大獄寺重牢典獄長狄布。愣了愣,費國輕笑著說道,「這麼說就過了······那就拜託你了,狄獄長!」

    「唔!」點了點頭,狄布手提一柄戰刀,跨著戰馬便出離本陣,朝著藩王軍將領王梁的方向奔馳而去。

    望了一眼狄布離去的背影,費國似乎有些好笑地搖了搖頭,倒也不再去關注那王梁的情況。畢竟,狄布的武藝他費國是清楚的,因為二人同樣是拜在東公府梁丘家名下,經由梁丘公、梁丘舞指導武藝三年·哪怕費國是冀州兵中第一猛將,也沒有自信能贏過狄布,更何況,狄布的臂力甚至還要在他之上。

    明明本是刺客·臂力卻強地那般不可思議。

    一想到此事,費國就感覺有些好笑。在他看來,狄布早些年前為刺客,實在是有些屈才了,似這等勇武人物,應該在戰場上大放光彩嘛!

    當然了,雖說是必定會大放光彩·不過頂多也只是衝殺陣戰的沙場宿將罷了,這也是費國絲毫不感覺有何壓力的原因。畢竟狄布就算武藝能穩穩勝他費國,也注定無法取代他成為冀州兵的主帥·一來是所屬的機構不同,二來嘛,狄布不懂兵陣、不懂用兵,這才是最關鍵的一點。

    費國真正的勁敵,依舊是冀州兵那兩位副帥之一,最擅長率領騎兵長途遠襲的馬聃!

    「說起來,老馬那傢伙·……」微微吸了口氣,費國聚精會神地凝視著遠方毫無異動的雪山,半響後怏怏說道·「一朝天子一朝臣,一代軍師一代將啊······換了位用兵趨奇的軍師,擅出奇兵的老馬可真是走運吶!不過·可別輕易就死了啊,這次……」

    而與此同時,在藩王軍方面·王梁還並不知曉他已被一位堪比冀州兵主帥費國的猛將盯上了,猶指揮著兩千餘麾下士卒奮力抵擋周軍猶如怒濤襲岸般的猛烈攻勢。

    可能是被王梁臨危不亂的將軍魅力所吸引,也可能純粹是人在危機時刻習慣扎堆的天性所致,王梁身邊聚集的藩王軍士卒越來越多了,這使得周兵勢如破竹的進兵一度受到了阻礙。正如費國所言,或許王梁正是藩王軍殘存士氣的凝聚點吧。

    「擋……擋住了?」

    喃喃自語著,就連王梁自己也有些不敢相信·他竟憑藉著三五千的兵力,便堪堪擋住了前方粗粗估計多達上萬的周軍士卒。

    他並不清楚·那只是冀州兵主帥費國因為某些原因不敢讓麾下士卒過於深入雪山,只以為是自己的努力終於起到了效果。

    但遺憾的是,這份欣-喜他僅僅只是維持了區區半柱香光景···…

    「砰——!」

    一具藩王軍的屍首被人從極遠處丟過來,在砸倒了王梁身旁一片士卒的同時,吐血倒地斃命。

    怎麼回事?そ

    王梁下意識地望向屍體被丟來的方向,愕然瞧見有一位身材魁梧的周軍將領正提著戰刀策馬而來。僅僅只瞧了一眼對方,王梁便知此人並非善與之輩。

    原來如此……目標是我王梁麼?そ

    王梁心中閃過一聲警訊,他終歸也是率兵的將領,豈會不知狙殺敵軍凝結士氣的將領乃沙場上破除僵局的不二二戰術?

    「槍兵列陣!」振臂大呼一聲,王梁指揮著麾下所召集的士卒擋在自己面前,阻擋住那位周軍猛將前進的腳步。

    倒不是怕死,只是王梁很清楚,他眼下可以說是臨時客串著一軍主帥的職責,凝聚著附近士卒的士氣,可以說,眼下的他,是這附近三五千藩王軍的中心點,而一旦他戰死,藩王軍勢必大亂,好不容易召集起來的三五千藩王軍會被再度打亂、被周軍輕易收割性命,介時,那才叫做無力回天。

    但遺憾的是,王梁似乎並沒能清楚瞭解猛將這個概念。

    正如周兵即便採用了長孫湘雨的妙-計也擋不住太平軍第三代主帥梁丘皓那位絕世悍將一樣,這些區區藩王軍,又豈能擋得住狄布這位武藝比之費國有過之而無不及的猛將?不得不說,儘管狄布比起梁丘皓差地很多,但絕是這些缺乏作戰經驗的藩王軍可以抵擋。

    堪稱舊景重現,此刻的狄布彷彿像是梁丘皓、梁丘舞、陣雷等武神附體,單憑一刀一馬,一路殺來,面對藩王軍的抵擋猶如砍瓜切菜,竟無一人能擋他鋒芒。

    糟了!そ

    王梁心中暗叫一聲不妙-,他實在難以想像,何以冀州軍中竟有如此多的將帥之才。費國、馬聃、唐皓、廖立、歐鵬、張棟,再加上這國字臉的大漢。

    眼瞅著麾下士卒們好不容易凝聚起來絲絲士氣似乎有被這名周將再度打回原形的趨向,王梁坐不住了,咬咬牙一狠心,竟拍馬來戰狄布。

    是王梁自認為自己的武藝能夠與狄布比肩麼?

    當然不是!

    王梁敢打賭,對方在十招之內或可將其斬殺。可問題是,如若放任這名周將再肆無忌憚地屠殺藩王軍士卒·此間三五千藩王軍的士氣恐怕差不多要跌到低谷了。

    那會是一種什麼樣的景象?

    顯而易見,一旦最後的抵擋力量消失,那麼四萬餘藩王軍即將面對的,便是來自周軍的一場大屠殺·便是兵敗如山倒!

    想到這裡,王梁咬緊牙關,聚起十二分精神。

    「唔?」對過的狄布愣了愣,他或許是沒想到王梁竟然敢獨自上前與他單挑,一時間倒也不再濫殺藩王軍的士卒,勒馬呆在原地,等著王梁自投羅網。

    畢竟·狄布亦非濫殺之人,方纔之所以屠殺藩王軍的士卒,無非只是想殺出一條通向王梁的道路罷了·而如今王梁自己上前來了,他又何必多此一舉,繼續濫殺那些毫無還手之力的敵軍士卒?

    「鏘——!!」

    刀槍相擊,濺起絲絲火星。

    狄布單手提到紋絲不動,反觀王梁,明明有借助馬力,又是雙手持槍,卻竟被震地連人帶馬倒退兩步,從這一點便能清楚看出·狄布的臂力遠在王梁之上。

    そ還不錯······這傢伙,差不多有蘇信的水準啊······そ

    略帶驚訝地望了一眼王梁,狄布暗自嘀咕著。倒不如埋汰蘇信′只是狄布這些日子一個勁地聽歐鵬等人說藩王軍如何如何不堪,再加上方才藩王軍一觸即潰,讓狄布誤以為藩王軍真是一幫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烏合之眾。

    但是以眼下看來·藩王軍似乎並沒有像歐鵬等將領所說的那般不堪,至少,眼前這個叫做王梁的傢伙,就能與冀州軍中的將領蘇信比肩,不過······

    那又如何?

    冷漠的眼眸中閃過一絲不以為然,狄布振臂舉刀,狠狠下斬·一刀砍在王梁舉起抵擋的長槍槍身上,只聽砰地一聲巨響·王梁胯下的戰馬竟被這股巨力震得前腿一曲,險些跪倒在雪地上。

    好……好強的臂力!そ

    感受著雙手傳來的陣陣酥麻感,王梁驚地無以復加,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望著眼前那名壯漢。

    「你……居何職?」王梁驚聲問道。

    「唔?」狄布愣了愣,似乎沒想到王梁竟會在這個時候問這樣的問題,猶豫一下,不怎麼自信地說道,「士卒…···」

    そ士卒?——開玩笑!這等猛將若尚且只是士卒,這還打什麼?!そ

    王梁險些被自己一口氣憋死,待平復下來後惡狠狠地瞪了一眼狄布,咬牙罵道,「你耍我?」

    狄布聞言皺了皺眉。

    說實話,狄布確切的臨時軍職應該是偏師主帥副將,相當於校尉、參將級的將軍,不過,他並沒有戲耍王梁的意思,只不過他過於實誠罷了。畢竟他乃大獄寺重牢典獄長,屬於刑部管轄下的官員,與軍方沒有半文錢的關係,因此,自稱是士卒倒也妥當,只不過無意間嚇了王梁一跳,讓其誤以為是在耍他而心中大怒。

    當然了,對於這一點,狄布倒不在意,畢竟他的目的就是來狙殺王梁,再者,以王梁的程度,縱然此人怒髮衝冠,狄布依然還是能夠輕易將其擊殺。

    這不,面對著惱怒非常的王梁,狄布不守反攻,反而逼得王梁手忙腳亂。也難怪,兩者間的實力差距實在太大了。

    「唰——!」

    王梁的肩頭再度掛綵,狄布沉重的刀勢砍在他肩窩,儘管他及時用長槍抵擋,但是刀刃依舊隔著長槍的槍桿割傷了他的皮肉。

    何還不來?白水軍···…陳昭將軍……そ

    死咬著牙關,王梁在心中大聲呼喊著。

    而與此同時,在遠方的山頭,王梁口中的陳昭,白水軍第一軍團長陳昭,正站在山頭目視著遠方的戰事,神色複雜地瞧著五萬藩王軍與三萬費**的廝殺戰場。

    「作為誘餌,倒也算是稱職了……」

    陳昭的身旁傳來一聲歎息,陳昭轉頭望去,發現說話的正是他白水軍第三軍團長符敖·一位性子很是冷漠的將領。

    「是啊,看似······兵敗如山倒啊。」陳昭長長歎了口氣,忽而,他望著戰場中一小塊依然還在抵抗的藩王軍軍勢·沉聲說道,「不過,也不全然是這樣,不是麼?」

    也不知是否是看穿了陳昭心中想法,符敖瞥了一眼他,淡淡說道,「維持不了多久的·方才斥候來報,周!軍主帥謝安的主力師,已差不多快抵達這邊了距離那處戰僅僅只剩下十里之遙······待那路周兵大軍一至,別說五萬藩王軍,似那等毫無戰意的軍隊,縱觀有五十萬之眾,也未見得能阻擋住氣勢如虹的周兵!—周兵乃勁旅,而那些藩王軍,不過只是烏合之眾,除了當當炮灰、犧牲,我想不出還能起到什麼作用!」

    陳昭聞言皺了皺眉但是不可否認,符敖的話確實有他的道理。或許,他們所效忠的主公秦王李慎一開始之所以招攬收編那些藩王軍很有可能就是打算著有朝一日將這支軍隊當做是誘使周兵的棄子給遺棄吧,畢竟並不是每個上位者都像謝安那樣愛護著基層士卒的安危。

    「是嘛……」陳昭聞言微微歎了口氣,良久忽然問道,「離殿下的計謀正式實施還有多少時辰?」

    「唔?」符敖眼中閃過一絲疑惑,帶著幾分警惕低聲說道,「你想做什麼,陳昭?」

    「…···」陳昭默然不語,只是遙遙望著遠方王梁所在的戰場。看得出來,他似乎有意想提一支兵前往營救。

    似乎是看出了陳昭的意圖符敖瞇了瞇雙目,一把抓住他的手臂低聲提醒道,「陣雷老大可是命你督率全軍的······豈可輕離?!」

    「……」陳昭依舊默然不語。

    也不知過了多久,遠方戰場上藩王軍中那一小塊負偶頑抗著的力量逐漸被瓦解了,不難猜想,作為那邊士氣凝聚點的藩王軍將領王梁,多半已被狄布所殺。

    望著這一幕,陳昭長長歎了口氣,默然地閉上了雙目,良久又睜開,用明明語氣輕鬆、但不知為何卻讓人感覺有莫名沉重的口吻低聲說道,「大勢已去啊,五萬藩王軍,失去了能挑大樑的人物,還能支持多久呢?」

    「恐怕不會支持多久了吧?」淡淡回了一句,符敖深深望了一眼陳昭,這才鬆開抓著他手臂的手。

    而就在這時,忽聽遠方戰場上周兵傳來一陣震天般的吶喊,原本已是高到不可思議的士氣,在一瞬間彷彿超越了巔峰,彷彿連四周的群山都畏懼於周軍的氣勢,迴盪著周兵那呼呼呼的示威吶喊。

    「謝安的主力師到了!」瞥了一眼遠方,符敖的眼中閃過一絲凝重,畢竟周軍主帥謝安的主力師一旦抵達這邊,就意味著他們白水軍的戰事即將來到。

    「藩王軍完了······」陳昭長長歎了口氣。要知道,原本五萬藩王軍都不是三萬費**的對手,僅一交鋒便被後者擊潰,而如今,周兵又添近六萬兵力,藩王軍如何抵擋?

    「本來就沒指望那些烏合之眾!」符敖淡淡說了句,在稍一停頓後,正色說道,「按照殿下的吩咐,我近六萬白水軍已分別安置於這片荊山群山之上,一旦周軍進入伏擊地點,便正式開始實施殿下的妙-計!一舉將十餘萬周軍盡皆葬送在此!」

    「唔,我知道······」陳昭默默地點了點頭,聚精會神地望著遠處的戰事,望著那些狼狽逃竄的藩王軍敗兵,漸漸地將數萬周兵引誘到埋伏的地點。

    近了……

    近了……

    「…···」虎目一瞇,陳昭抬起右手,高懸而不揮落。

    而注意到陳昭這個手勢,在山頭的白水軍士卒半蹲在地,用手撥開地上的積雪,只見在積雪之下,竟然不知何時罩著一塊塊巨大的白布

    可想而知,一旦那無數名白水軍拉動那些白布,使得白布上的積雪從山頭滾落,繼而引起大面積的雪崩,這對於山底下的藩王軍與周軍而言,將會是一場怎樣的滅頂之災。

    然而讓陳昭與符敖難以理解的是,就將周兵即將進入白水軍設伏地點時,周軍中突然想起了叮叮叮的鳴金聲。

    怎麼回事?そ

    陳昭與符敖面面相覷,他們實在想不通,周軍為何會放棄唾手可得的勝利,眼睜睜看著那尚且剩下三萬之眾的藩王軍逃亡,而不是繼續追擊。

    在陳昭與符敖一臉莫名其妙-的注視下,遠處那近乎十萬的周兵早已停止了追擊藩王軍,而是在那片空曠的雪地上列起陣型來。

    周軍究竟想做些什麼?そ

    無意間,陳昭與符敖的心神被周軍那怪異的舉動吸引了,但隱隱約約地,他們察覺到事態似乎有些不妙。

    而就在這時,只見近十萬的周兵不約而同地舉起雙手放在嘴邊做喇叭狀,異口同聲地大聲吶喊。

    「啊————!!!」

    十萬人一同吶喊,那是何等宏偉的場景,一時間,彷彿連天都失卻了顏色,連地都為之顫抖。

    真的顫抖了,腳下的大地…···

    或者說,是雪……

    瞠目結舌地望著腳下嗤嗤顫動的雪,陳昭與符敖面色大變。

    「糟了……」

    「轟——!!」

    那一時間,荊山群峰上洩下滾滾雪浪,將一切在面前的事物吞噬、掩埋,天地間的顏色在一瞬間變成了銀白的單一。

    似這等天威,絕非人力所能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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