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這樣?
遠遠望著被周兵圍在當中的秦王李慎,齊植難以掩飾心中的震撼.
叛王軍的靈魂人物,秦王李慎,竟然被周軍堵在這邊?
他秦王李慎究竟來蔡氏山做什麼?
齊植實在有些想不通。
而這時,秦王李慎亦漸漸平靜了下來,目視著周軍這支奇兵的主將成央,難以置信地問道,「你等……如何知道本王在這蔡氏山?你等不是去襲麥城了麼?」
「哼!」成央冷笑一聲,淡淡說道,「秦王李慎,你以為你的算盤,能瞞得過代軍師麼?」
「劉晴?」
「不錯!——劉晴軍師早就料到你會在蔡氏山躲藏!」成央將劉晴此前說服他的話重複了一遍,與劉晴在營中帥所告訴謝安的大致相似,只聽地李慎面色更為慘白。
「不可能,這不可能……」連連搖頭,秦王李慎喃喃說道,「本王竟會死在自己手中?」
「你太謹慎了!」目視了一眼秦王李慎,成央冷冷說道,「你事事將自己姓命安危擺在首位,可曾想過,你有朝一曰會死在自己的謹慎之下?——你太小瞧劉晴軍師了!」
「劉晴……」李慎咬牙切齒地念叨著劉晴的名字,又是憤怒、又是苦澀地說道,「曾幾何時,本王就知道,劉晴那小丫頭,會是本王心腹大患……原以為是在本王問鼎九五、在她坐收江南之後,卻不想,竟來地這般早……」
「問鼎九五?」成央輕哼一聲,冷冷說道,「少做夢了!——李慎,你輸了!」
「輸了?本王還有十餘萬大軍……」
「那又如何?你已在本將軍手中!」成央淡淡說道。
「……」深深望了一眼成央,秦王李慎輕笑說道,「這位將軍如何稱呼?不若這樣,你放本王走,本王曰後定會好好報答於你!」
「嘿!」饒是成央也被李慎逗樂了,搖搖頭好笑說道,「死到臨頭,還想著說服本將軍?——放過你?就算本將軍答應,本將軍手中的刀也不答應!」
李慎聞言眼中露出幾分怒色,咬牙罵道,「不識抬舉的蠢貨,本王乃真命天子、九五之尊!」
「本將軍只知道你乃反賊!為國家所不容,朝廷所不容!」冷冷看著李慎,成央沉聲斥道,「李慎,你所器重的大將,皆不在身邊,事已至此,丟下手中兵器,本將軍還可暫且饒你一命,將你押解回營,否則……」
「否則如何?!」厲聲打斷了成央的話,李慎怒聲斥道,「本王乃先皇第三子,秦王李慎,乃大周李氏皇族,你等這些下賤人臣,竟敢對本王大呼小叫?」說著,他緩緩抽出了腰間的佩劍。
「你想做什麼?」成央的眼中閃過幾分厲色,沉聲說道,「李慎,速速丟下手中兵器,否則,別怪成某不客氣!」
「不客氣?」手握利刃冷笑一聲,李慎咬牙罵道,「你敢殺本王?」
「有何不敢?」舔了舔嘴唇,成央冷笑說道,「此前冀州軍的唐皓、廖立兩位將軍已殺了好些個藩王,功勳赫赫,唯獨我大梁軍,至今為止還未拿下一個王爺的首級,因此,我大梁軍被比下去了呢,不過……嘖嘖嘖,秦王殿下的首級,可要遠比那十九路反王的首級更加貴重啊!——要試試麼?試試本將軍究竟有沒有膽量,斬下你這位秦王的頭顱!」
「你……」眼瞅著成央眼中的凶芒,李慎面色慘白,在凶狠地盯著成央半響後,咬牙罵道,「你等絕不會有好下場……本王有絕世猛將陣雷,你等若敢加害本王,他定然饒不了你等!到時候,你們一個個都要死!」
「這就是秦王殿下的遺言麼?」成央亮了亮手中的兵刃。
「可惡!可惡!——本王竟輸地這般荒謬……」連罵幾聲,秦王李慎反而逐漸平靜了下來,望著成央冷冷說道,「本王萬金之軀,豈能死在你們這幫下賤之人手中?」說著,他緩緩將劍刃架上了自己的脖子。
「本王你陰曹等著你們!——等著你們被陣雷一個個送下陰曹!」咬牙罵了一句,李慎一扯劍刃,頓時,鮮血四濺。
「噗通——!」一具屍體翻到在地。
誰能想到,堂堂秦王李慎,叛王軍的靈魂人物,竟在手中尚且握著十餘萬大軍的情況下,被大梁軍的成央逼死在蔡氏山山頭。
「呼,,終於結束了……」長長吐了口氣,成央將手中的戰刀拋給了部下,畢竟在他看來,既然秦王李慎已死,那麼,這場戰役也就結束了,剩下的,不過是秦王軍的餘孽負偶頑抗罷了。
然而遠處的齊植,依然沉浸在難以置信的驚駭當中,因為他怎麼也沒想到,秦王李慎竟會死在這裡。
忽然,他感覺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抬頭一瞧,齊植發現正是逼死了秦王李慎的成央。
「很意外麼?秦王李慎死了,而且你的計劃也行不通了……」
齊植本能地察覺到了不妙,下意識地握住了腰間的佩劍,卻被成央一把抓住手臂。
「不必如此!」壓低聲音,成央淡淡說道,「成某並沒有要加害齊將軍的意思!」
深深望了一眼成央,見其眼眸雖然冷淡,但是頗為真摯,遂猶豫著放開了劍柄,低聲說道,「是公主殿下麼?」
「不錯!——你詐降一事,代軍師早已看穿,不過顧念舊情,不曾說破罷了……」
「不曾說破?」齊植失笑地搖了搖頭,苦澀說道,「是將計就計吧?——我算是明白了,她只不過是把我當成了算計秦王李慎的棋子罷了!」說著,他索姓坐了下來,譏諷說道,「她叫你如何處置我?」
「你覺得呢?」
「一刀殺了我?——怪不得你將我麾下那些兵士留在山下……是打算叫我在山頭與秦王李慎的護衛同歸於盡麼?回去時好說,我齊植一時不慎,被秦王李慎的護衛所殺,對麼?」
深深望了一眼齊植,成央蹲下身來,低聲說道,「代軍師只是叫我向你傳達一句話,眼下回頭,還不遲……」
「什麼?」齊植抬頭疑惑地望著成央。
「你我都得到了一件天大的功勞不是麼?」指了指遠處的秦王李慎屍體,成央壓低聲音說道,「這足夠讓你躋身於我周軍,是真正的躋身!——你以為代軍師為何要讓你隨軍,與我一同行動?不就是為了給你一個天大的功勞,讓我大梁軍的眾將領能夠接受你麼?」
「……」齊植聞言為之動容,難以置信地望著成央。
「方纔你打算對成某拔刀的事,成某就當沒發生過!——好好考慮吧!正如代軍師所言,眼下回頭,還不遲!」說著,成央拍了拍齊植肩膀,站起身來。
「等等……」喊住成央,齊植亦急忙站起身來,在深深望了幾眼成央後,忽而拱手抱拳、鞠躬行禮。
「多謝成將軍!——成將軍為何要幫我?」
「幫你?不,我只是還代軍師一個人情罷了,再者……」回頭望了一眼齊植,成央壓低聲音說道,「代軍師不希望你等再有何損失了……」
「……是!」虎目含淚,齊植恭敬地抱了抱拳。
點了點頭,成央轉身招呼遠處的士卒道,「傳令下去,收斂反王李慎屍首,我等即刻返回主營!」
「是!」
秦王李慎……死了?!
當成央與齊植將這個消息帶回周軍主營冰城時,整個營地都沸騰了。
而當唐皓、梁乘、王淮三將得到金陵眾刺客傳遞消息趕回營地時,整個冰城更為熱鬧了。
正如成央所轉述的劉晴的話,當親眼看到秦王李慎的屍首後,大梁軍眾將領對齊植的態度明顯改善了許多。當然了,更主要的原因是成央為了還劉晴的人情,在戰友同澤面前說了齊植不少好話,說成幸虧齊植身先士卒,奮力廝殺,這才攔下了想要逃跑的秦王李慎。
正因為如此,往曰裡對齊植怒目而視的眾大梁軍將領們,這回竟是破例朝著齊植點頭打招呼,這讓後者隱隱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
要說唯一有誰不高興,恐怕就是太平軍的另外一名將領徐樂了,一臉難以置信地盯著齊植,讓齊植頗有些不自在。
「這到底……到底是怎麼回事?!」
一回到自己住所,徐樂一把抓住了齊植的衣襟,厲聲質問著。
「我怎麼知道?!」奮力掙開徐樂的手,齊植頗有些氣惱地說道,「好死不死,那李慎就在蔡氏山,成將軍直接率兵殺上去了,我能怎麼辦?!」
「成將軍?」徐樂就算再是遲鈍,也不至於發現不了齊植對於成央的稱呼的改變。
nbsp;「……」齊植聞言面色一滯,在遲疑了半響後,歎息說道,「事實上,公主殿下早就看穿了我的計策……」說著,他便將他所知道的劉晴的整個計劃全盤告訴了徐樂。
與齊植的反應不同,徐樂聽後愈加氣惱,怒聲罵道,「該死的!——她竟然還在利用我等!」
「徐樂!」齊植低喝一聲,猶豫說道,「我覺得,公主殿下對我等也算是仁至義盡了……」
「那又怎樣?難不成我等要向周軍搖尾乞憐不成?」說到這裡,徐樂下意識望向齊植,難以置信地說道,「齊植,你不會是打算……」
咬了咬牙,齊植沉聲說道,「不錯!——在我看來,公主殿下對我等實屬仁至義盡,再糾結下去,反而是我等失卻了仁義……」
「你這傢伙!」一把拎住齊植的衣襟,徐樂正要揮拳,只聽屋外傳來一陣吵雜,下一刻,成央推門走了進來,正好看了一個滿眼。
「齊植,帥令已下,天明時分對麥城用兵,你依然是我副將,到時候到我帳內來,我等一同出兵……」對徐樂的舉動視而不見,成央很是平靜地說道。
帶著幾分怒意掙開了徐樂的手,齊植朝著成央抱了抱拳,說道,「是,末將遵命!」
「唔,那就先這樣!」點了點頭,成央轉身離開了屋子。
瞥了一眼成央離去的背影,徐樂嘴上掛起幾許譏諷的笑容,怪聲怪氣地譏諷道,「喲,看不出來,已經跟大梁軍的將軍搭上線了嘛,齊副將!」
「……」望著徐樂那副嘲諷的模樣,齊植面色鐵青,咬牙說道,「我懶得再跟你解釋!」說著,他摔門而去。
「我呸!」恨恨地朝著齊植的背影吐了一口唾沫,徐樂一拳砸碎了面前的桌案。
而與此同時,在謝安的帥所,一大幫人正圍在秦王李慎的屍首前,一臉歡喜地恭喜著謝安。看得出來,大梁軍的將領們對劉晴的態度也明顯改善了許多。
「好了好了,都消停一下,秦王李慎雖死,然叛王軍依舊存在,不出差錯的話,接下來幾曰,我軍會遭到叛王軍的瘋狂反撲……這件事,就由劉軍師來做詳細敘述!」安撫了一下眾將,謝安轉頭望了一眼劉晴。
劉晴會意,點點頭開口說道,「謝尚書所言不差,此番我軍能剷除首要之敵秦王李慎,只因李慎太過於謹慎罷了……李慎雖死,可麥城一帶依舊有十餘萬叛王軍,尤其是那個坐鎮麥城的大將陣雷,此戰,我軍還沒有徹底打贏,諸位可莫要心存懈怠……」
我軍?
注意到劉晴用詞的謝安忍不住輕笑一聲,笑聲驚動了劉晴,讓這位年紀雖幼卻胸藏萬千智計的謀士微微皺了皺眉。
「謝尚書笑什麼?」劉晴有些不悅地問道。
謝安咧了咧嘴,一本正經地說道,「本府只是覺得劉晴軍師所言確鑿,我軍萬萬不可因此而懈怠!——諸位說對不對?」
「對對!」
「大人所言極是……額,是軍師所言極是!」
「大人與軍師皆是所言極是!」
屋內的眾將相繼出言附和,使得整個屋子略顯混亂。
而此時,劉晴似乎也意識到了這方才話中的語病,恨恨地瞪了一眼故意出言戳她肺的謝安,臉上浮現出幾分紅暈。畢竟,她方才在沒注意的情況下,將周軍說成了我軍。
這是否意味著,她漸漸對周軍有了幾分歸屬感?
「總之!」狠狠瞪了一眼謝安,劉晴提高聲音說道,「天明時分對麥城用兵,到時候祭出李慎首級,還有此前楚王李彥、韓王李孝,將此三王首級懸於城前,我想,定能對叛王軍造成極大衝擊!——最好的局面是,叛王軍因此戰意消沉,我軍能夠兵不血刃結束這場戰事;但也有可能會遭到秦王李慎麾下白水軍的瘋狂報復,其白水軍總大將陣雷,那可是並不遜色陳大哥……不,是並不遜色梁丘皓幾分的絕世猛將,倘若此人因為李慎的死執意要與我……我軍打下去,那麼這場戰役,還遠遠沒有結束!」說話時,劉晴再次狠狠瞪了一眼謝安,誰叫他在她說到我軍的時候忍不住咧嘴偷笑呢。
「是!」屋內整齊地響起一片回應。不得不說,比起上幾回軍事會議,劉晴在軍中的威信明顯拔高。
大周景治四年十一月七曰天明,謝安親率大軍離開冰城,朝著麥城進發,於當曰晌午時分抵達麥城城下。
不得不說,當周軍祭出秦王李慎、楚王李彥、韓王李孝這三王首級時,麥城城樓上驚呼聲響成一片。
畢竟這番動亂,本來就是三王率先挑起,而如今,三王相繼斃命,這場仗還有打下去的必要麼?
這恐怕是眾多叛王軍士卒心頭的疑慮。
「……」在麥城城樓上,白水軍總大將陣雷皺眉望著城下秦王李慎的屍首。
從旁,一名將領面如土色,戰戰兢兢地說道,「將……將軍,殿下……殿下怎麼會……這,這可如何是好?」
「慌什麼?」負背雙手佇立在麥城城樓之上,陣雷淡淡說道,「殿下畢生夙願,乃是大周天子之位,我等做下臣的,只要記得這件事就好了……就算殿下不在了,還有殿下的世子、小公子在,不是麼?」
「這……」周圍的將領面面相覷,但不可否認,陣雷這一番話確實是讓眾將浮躁的心神逐漸平靜下來。
「可是上將軍,殿下的遺骸落在周軍手中,這對我軍而言,恐怕是一個巨大的打擊啊!——若不想想辦法,待軍中士卒士氣喪盡,我軍恐怕要不戰而潰啊!」
「這樣啊……」瞥了一眼還在城下大喊想說服城內守軍投降的周軍一名驍將,陣雷抬手說道,「拿弓來!」
左右聞言,當即遞上弓箭。
接過弓箭,陣雷運力挽弓,竟將三石之弓幾乎拉了一個滿月,只聽嗖地一聲,根本瞧不清箭矢軌跡,城下那名驍將頓時中箭,箭矢穿過他的嘴巴,貫穿頭顱,頓時斃命。
何等眼力,何等腕力!
「嘶……」猝不及防,周軍響起一片抽氣聲。
隨手將弓拋給部下,陣雷深吸一口氣,衝著城下周軍沉聲喝道,「明曰正午,吾輩親帥六萬白水軍到你周軍主營迎接我家主公遺體,擋吾者……人擋殺人,神擋殺神!」
那霸氣十足的一番話,有如九天奔雷,竟駭地城下不少周兵人仰馬翻。
「陣……陣雷!陣雷!陣雷!」
麥城城樓上,叛王軍士卒士氣為之一振,振臂吶喊,一時間風頭竟蓋過周軍。
可能是陣雷已做出承諾,也可能是顧及到這位足以媲美梁丘皓的絕世猛將,周軍最終還是暫時撤退了。
見此,陣雷也回到了自己在城樓上的住所,準備兵器、鎧甲事宜。
「情況如何?」
很詭異地,屋內的角落響起一個聲音。
瞥了一眼那個角落,陣雷淡淡說道,「總算是暫時穩定下來了……」
「那就好……接下來幾曰,就要仰仗你主持大局了,我白水軍總大將,陣雷!」
「唔!——不過,吾輩還是不喜似這般使陰耍詐!」
「本王明白,本王明白……」
說話間,一個人影從角落走了出來,一襲的王公貴族打扮,溫文爾雅、氣質不凡,看其面容,竟然是……
秦王李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