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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八十七章 匪夷所思的變故(二) 文 / 賤宗首席弟子

    ——景治四年二十四日夜,江陵城西南某山丘——

    「真是可惜啊……」

    在山丘之上,有一名男子正目視著遠景,嘴裡喃喃自語著說道。

    藉著月色的依稀幾分光亮,隱約能夠發現,此人竟是太平軍初代副帥伍衛之子、第三代副帥,伍衡。

    「真有膽量啊……大周朝廷可是用五十萬兩黃金買你的首級呢!——太平軍三代副帥,伍衡!」伍衡的身背後傳來一個聲音。

    「五十萬兩黃金,確實不少呢……」聽聞身背後傳來的聲音,伍衡轉過頭去,目視著來人,微笑著輕聲說道,「不過,未見得就能如願罷了!」

    伴隨著一陣輕微的腳步聲,伍衡身背後的陰影中走出一位男子來,觀其模樣,竟是謝安用五千兩月酬聘請的護衛,廣陵書生墨言。

    「伍副帥好大的自信呢!——明明連貴軍最強的猛將梁丘皓都已戰死……」

    「梁丘皓?」伍衡微微一愣,繼而恍然說道,「是陳驀吧?呵!陳驀強則強矣,可惜缺謀少智,敝下早些年便知此人勢必會死於非命,果不其然,他被劉晴的幼稚害死了……」

    「是麼?」墨言微微一笑,與平日裡與謝安說話時的語氣不同,口吻中帶著幾分冷淡,意有所指地說道,「在下怎麼覺得,那位貴軍的主帥大人,本來不會死在這裡……只要早些日子便悄然抵達江陵附近的副副帥肯出手相助……」

    「您這話說的……」伍衡苦笑一聲,聳聳肩說道,「敝下此行僅僅只帶了數百護衛隨從,那些隨從又不似天府兵那樣人人可以一當百,想要從鴆姬長孫湘雨的妙計中營救陳驀與劉晴,談何容易?」

    「事實上。你只要提醒劉晴一句就好了……」瞥了一眼伍衡,墨言壓低聲音說道,「在下詢問過伍副帥隨行之人,得知伍副帥前幾日便派人探查過那個死谷,得知死谷山崖上埋伏有周軍的弓弩手……可是,伍副帥並未派人將此事告訴劉晴。不是麼?——以劉晴的智慧,只要伍副帥稍稍提點一句便能想通整件事,也不至於落到眼下這等地步……借刀殺人吶,伍衡!——借謝安與長孫湘雨這兩柄鋒利的快刀,殺了劉晴最為倚重的梁丘皓!」

    伍衡深深望了一眼墨言,忽而收斂了臉上笑容,帶著幾分恭敬沉聲說道,「敝下只是覺得,陳驀非是同道之人。留著,日後必有大禍……不過真是想不到吶,那傢伙竟然是冀京梁丘家的嫡子……梁丘一門皆虎將,怪不得,怪不得強地跟個怪物似的……」

    「那麼劉晴呢?」墨言瞇了瞇眼睛,冷冷說道,「作為南唐公主劉倩的女兒,劉晴亦是南唐公主。你伍衡身為南唐舊臣之子,得遇劉晴。竟唆使部將欲將她殺害,嫁禍給周軍,若不是周軍的大梁兵恰巧經過……伍衡,你以下犯上,意欲何為?!」

    「臣……從一開始就未將劉晴當做主上啊……」目視了一眼墨言,伍衡正色說道。「若是明君,敝下在旁輔佐,自當鞠躬盡瘁,可若是昏主,敝下可不願將一腔熱血陪葬……劉晴雖聰慧過人。卻做下諸多昏昧之事,臣忍無可忍,是故捨她而去……」

    「所謂的良禽擇木而棲麼?」墨言淡淡一笑,忽而眼神微微一變,低聲說道,「你究竟想做什麼,伍衡?——你想當南唐皇帝麼?」

    伍衡聞言面色猛變,低頭抱拳,沉聲說道,「敝下萬不敢有此念頭!」

    深深望了一眼伍衡,墨言也不再說什麼,站在山頭目視著遙遠的夜景,淡淡說道,「據在下所知,伍副帥似乎與貴軍之主天上姬劉晴鬧僵,獨自帶十萬兵赴江東了嘛……這個時候,不應該是加緊對江東的攻略麼?何以有心情到江陵來閒逛?」

    伍衡微微一笑,說道,「攻伐江東確實是當務之急,不過,有枯羊等幾人在,區區江東也不在話下……」說著,他望了一眼墨言,低聲說道,「敝下攻至金陵時,曾派人前往廣陵尋找殿下,卻聽聞殿下竟在周軍之中,因此叫枯羊等人攻江東,敝下親自到江陵來迎接殿下!」

    「……」墨言聞言微微皺了皺眉,暗自歎了口氣。

    在他身旁,伍衡緩緩在他面前單膝叩地,重重一抱拳,沉聲說道,「臣伍衡,已拿下江東八成疆域,足以抵擋周國征伐之兵馬,因此,臣斗膽請您出面主持大局,取代劉晴成為我太平軍效忠之君主,我南唐皇室十三殿下……劉言殿下!」

    「……」深深望了一眼伍衡,墨言,不,是南唐皇室後裔十三殿下劉言,他仰頭望了一眼那輪掛在天空中的殘月,臉上浮現出幾分複雜之色。

    「劉言……麼?——真是……好些年不曾有人這般喚我了……」

    ——與此同時,葫蘆谷的周軍新建南營——

    「墨言?」

    揮揮手叫那名裨將退下,謝安摸著下巴一臉的匪夷所思。

    「夫君大人,那墨言究竟是什麼人?」長孫湘雨不禁起了幾分疑心,畢竟前些日子,她的心思都放在偷腥的秦可兒以及朝思暮想的勁敵劉晴身上,因此不曾關注墨言,然而如今一聽說此事,她隱隱感覺這件事有點蹊蹺。

    「墨言?」謝安愕然地撓了撓頭,古怪說道,「一個性子豁達的風流公子吧,與為夫挺聊得來的,唔,武藝不差,而且飽讀詩書,兼精通琴棋書畫,應該是某個家道中落的世家的公子哥吧?」說著,他便將當初與墨言結識時的事一五一十告訴了李賢與長孫湘雨。

    長孫湘雨聞言秀眉緊皺,喃喃說道,「廣陵人麼?」說著,她轉頭望向秦可兒。

    秦可兒會意,細想一想搖頭說道,「墨言。此人在廣陵小有名氣,小奴記得出道時,此人便已在廣陵落戶,不過向來是居無定所,十日裡有七八日住在小奴的迎春樓內,兼此人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兼之又懂吟詩作對,是故,樓內的姐妹們頗為喜歡此人……小奴曾派人打探過,這書生平日裡沒有什麼穩定的賺錢途徑,手頭缺錢時,要麼到街上擺攤替人書寫家信、春聯,要麼就到城外溜躂,尋找一些福闊的肥羊下手,不過只劫財。不傷人性命……」說著,秦可兒偷偷瞧了一眼謝安,心下噗嗤一笑,因為當她說到這裡時,謝安正是一臉的鬱悶。

    也難怪,畢竟謝安就是秦可兒口中曾經被墨言盯上的肥羊,被劫走了二十五萬兩銀票。

    「原來如此……」聽聞秦可兒那比謝安更詳細的描述,長孫湘雨點了點頭。喃喃說道,「劫了夫君大人二十五兩銀子。卻在短短數日內,幾乎在迎春樓散盡,這說明此人不在乎錢財……正如夫君大人所言,此人的性格確實豁達灑脫,用夫君大人的話說,應該就是。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當……怪不得夫君大人與此人談得來……」瞥了一眼謝安,長孫湘雨小小地揶揄了謝安一句,畢竟她這位夫君在心情消極的時候,就是這麼一回事。

    「不是在說墨言麼?說為夫做什麼?」謝安頗有些鬱悶地瞧了一眼長孫湘雨。

    「是是是,說那墨言……」長孫湘雨掩嘴一笑。繼而漸漸收斂臉上笑容,正色說道,「多銀散盡、少銀亦散盡,說明此人並不在乎銀兩,夫君大人想地不錯,此人應該是出身名門,因此看淡了榮華富貴……武藝不凡、飽讀詩書,琴藝書畫、樣樣精通……」

    「看樣子是出身家境極好的世家呢!」李賢在一旁深思說道。

    要知道,謝安不清楚此間關鍵,並不代表李賢與長孫湘雨不清楚,大周,無論是讀書還是習武,都不是一般人家能否負擔地起的。

    所謂窮文富武,本意指的是寒門子弟若是學文,能夠出人頭地的多,因為貧苦的日子能夠磨練其心境意志,哪怕是餓上三日,只要意志堅定,依舊能夠專心看書。

    但若是學武,恐怕難有成就,畢竟習武之人若是吃不飽飯,哪來什麼力氣揮劍練拳?再者,萬一不慎受點傷,若是沒錢,如何找醫師醫治?

    就拿梁丘舞來說,以她的飯量,一般人家還真負擔不起,在家中時,除了金鈴兒,謝安、伊伊、長孫湘雨三人加一塊都頂不上梁丘舞的飯量,畢竟這個女人,也是能夠一拳打碎一人粗木樁的怪物。

    不過較真起來,窮文富武這句話也有其片面性所在,學文難道真的不需要殷富的家境麼?不見得!

    就拿長孫湘雨來說,若非她生在長孫家,從小觀閱祖父胤公大小書房內的百家書籍,她豈會知道那般多的事?倘若她生在尋常民家,其成就遠遠達不到如今這種堪稱妖孽的地步,更何況還要琴棋書畫樣樣精通。

    「可是即便如此,那些賊人擄走墨言做什麼?——再者,那些賊人究竟是何許人?」謝安疑惑問道。

    他實在有些想不通,畢竟在他的印象中,江陵這邊,就只有以秦王李慎為首的叛王軍隊,以及以劉晴、梁丘皓為首的太平軍,任何一方都沒有理由要擄走墨言呀。

    難道是那些賊人襲南營時,恰巧被墨言撞見?

    可這樣的話,一刀殺了那墨言豈不是更快?為何非要花力氣將他擄走?

    「或許……」望了一眼謝安,長孫湘雨壓低聲音說道,「或許昨夜那幫賊人,並非是為偷襲我軍南營而來,其目的,就是為了帶走墨言……」

    謝安一愣,還未來得及說話,便見李賢眼神微微一變,喃喃說道,「若是果真如此,我等恐怕是漏了一位大人物……」

    謝安、李賢、長孫湘雨、秦可兒四人面面相覷,遺憾的是,就算他們使出渾身解數,卻也想不到與梁丘皓年齡相仿的墨言竟是南唐皇室十三殿下劉言,更想不到,伍衡為了此人竟會千里迢迢從江東趕回江陵,趁著謝安與長孫湘雨的注意力都在劉晴身上時,找尋時機劫走了這位他打算用來取代劉晴的南唐後裔。

    「罷了罷了,先不說這個了。先用飯吧……」

    待軍中將士將飯食送入屋內時,謝安便揮手結束了這個話題,儘管他對墨言頗有好感,也想將他從那些不知底細的賊人手中救回來,但奈何墨言卻音信全無,這讓謝安有些遺憾。畢竟天下之大。人海茫茫,他到哪去找?要知道,南嶺對過可還有秦王李慎十餘萬叛軍呢!

    吃過晚飯,李賢便率先告辭,回自己在營內的木屋休息去了,畢竟他還要整理一下思緒,以應付後續的戰事。要知道,周軍此戰的目標,可不單單只有李彥與劉晴。秦王李慎才是此戰的關鍵點。

    至於長孫湘雨,這個女人在飯後不知為何顯得精神萎靡,露出一副很不適的表情,據謝安猜測,可能是先前與劉晴鬥智時太過於興奮,夜裡都不曾睡好,如今與劉晴的戰事結束了,這個身子骨本來就嬌弱的女子一下子就吃不消了。

    「那……妾身就下去歇息了喲。哦,對了。可兒妹妹與小馨兒還是借妾身一宿吧……」朝著謝安眨了眨眼,長孫湘雨咯咯笑著。

    望著謝安那無語的表情,秦可兒心中亦是苦悶,要知道,自從長孫湘雨到了之後,她幾乎沒有多少時間與謝安親熱。如今好不容易熬到與劉晴的戰事結束,熬到長孫湘雨這個女人體力不支,可結果倒好,這個可惡的女人就算明知自己吃不到,也非要叫走她秦可兒。不給她秦可兒與謝安獨自相處的機會。

    聰慧歸聰慧,真是小心眼!

    臉上依舊洋溢著笑容,秦可兒在心中大罵著,繼而用有些委屈的目光望著謝安,只看地謝安頗有些欲罷不能。

    不過對於長孫湘雨的做法,謝安倒是不感覺意外,畢竟他已認識長孫湘雨四五年,同床共枕都已三年多,這個女人什麼脾氣,難道謝安會不清楚?

    可問題是,你叫走秦可兒就算了,怎麼連小丫頭王馨也叫走了?

    望著長孫湘雨眼眸中那份竊笑,謝安氣地牙癢癢,畢竟他堅信自己無論在什麼時候,都不會因為久未碰過女人而將尚且青澀的小丫頭吃掉。

    怎麼可能?那可是妹妹!

    謝安頗有些氣惱地瞪著長孫湘雨,可惜後者卻咯咯笑著,帶著秦可兒與小丫頭離開了,讓謝安心中的鬱悶無從發洩。

    「大舅哥……」

    躺在草榻上,謝安不由又想到了那位堪稱頂天立地好男兒的大豪傑,即他的妻堂兄梁丘皓。

    在晝日間,謝安已與廖立等將領親自替梁丘皓清洗身子,便叫人打造了一口棺材,準備待找到劉倩的墳墓時,將梁丘皓與這個女人合葬。

    平心而論,讓梁丘皓與劉倩合葬,這在世俗看來是極其不妥的,畢竟劉倩與梁丘皓並非夫婦,甚至於,劉倩是主,梁丘皓是僕,主僕關係的二人豈能合葬?

    正因為如此,哪怕梁丘皓臨死前聽到謝安那番話後怦然心動,但是最終,他只是說了句不奢求,只是托謝安將他安葬在劉倩的墳墓邊,只要在他深愛的女子墳墓旁再挖一個坑將他掩埋,這樣的話,他就能繼續守護著劉倩,繼續呆在她身邊。

    不過謝安才不管那麼多,別說合葬,就算來個陰婚又如何?謝安還會怕那些太平軍在得知此事後對他不利?

    開玩笑!撇開與大舅子梁丘皓,小舅子枯羊那層關係不談,他謝安與太平軍有什麼瓜葛?需要顧及到他們這幫叛賊的感受?

    要知道先前謝安之所以對太平軍格外開恩,不過就是因為梁丘皓與枯羊罷了,若他二人不在太平軍中,太平軍的死活,關他謝安屁事?他可是大周的臣子!

    「……」下意識地,謝安瞥見了那套擺在桌上的鎧甲。

    那是梁丘皓的鎧甲,待明日,謝安準備派幾位心腹之人,將這套鎧甲送回冀京梁丘家,交給梁丘公。

    梁丘皓的遺體,謝安是沒辦法帶回去了,因為梁丘皓生前希望葬在劉倩附近,因此,謝安只能將這套甲冑帶回冀京,畢竟謝安曾答應過梁丘公,會將梁丘皓帶回去。

    在這套甲冑上。雖說拔除了上面那數十支弩矢,但是甲冑上那數十個洞眼卻無法掩蓋,想來戎馬一生的梁丘公一眼就能看懂。

    留著此物,也算是做個念想吧。

    毋庸置疑,梁丘皓是謝安最敬佩的年輕一輩的人,畢竟梁丘皓武力冠絕天下且不提。單單是他對劉晴生母劉倩的癡情,就讓謝安感覺慚愧。

    劉倩死後十一年,尚無一名女子有幸入住梁丘皓心扉,這份癡情,也堪稱舉世無雙了。

    對了,劉晴……

    忽然間,謝安想到了劉晴,皺了皺眉,他走出了木屋。朝著關押劉晴的木屋而去。

    「大人!」守在木屋外的幾名大梁軍士卒向謝安行禮。

    「唔!」謝安點了點頭,推門走了進去,瞇著眼睛一瞧,瞧見劉晴正抱著雙膝縮在角落,一副無助之色。

    而在她面前,擺著一碗米飯與幾個小菜,但是,飯菜早已涼卻。劉晴也沒有動過一筷子。

    她應該也是與自己一樣,從早上都不曾進食吧?難道不餓麼?

    想了想。謝安走了過去,輕聲喚道,「劉晴小姐?」

    屋內寂靜無聲,劉晴毫無反應。

    皺了皺眉,謝安走上前去,蹲下在劉晴面前。一手舉著蠟燭,另一隻手在劉晴面前晃了晃,卻見後者一臉呆滯之色,雙目茫然地望著自己面前的地面,彷彿絲毫未察覺謝安的來到。

    「劉晴?劉晴?」謝安伸手晃了晃劉晴的肩膀。這一回,劉晴終於有了反應,嘴裡喃喃嘀咕著什麼。

    「死了,都死了……楊峪死了,陳大哥也死了……陳大哥……陳大哥……」

    這丫頭不會是打擊太大,得失心瘋了吧?

    因為有衛縐的存在,謝安很清楚劉晴對梁丘皓的感情,見此心下不免有些著急,畢竟劉晴也是梁丘皓誓死也要保護的人,愛屋及烏之下,儘管劉晴害死了不少大梁軍將士,但是謝安還真有些做不到恨她。

    大舅哥不惜拼了自己的性命救你,你要是瘋了,對得起他麼?!

    皺了皺眉,謝安忽然一聲沉喝。

    「喂!」

    不得不說謝安這一招果然靈驗,被喝了一句,劉倩渾身一震,在茫然地打量了一眼四周,望著謝安驚聲說道,「謝……安?你……你為何在這裡?」

    這丫頭終於醒了……

    暗暗鬆了口氣,謝安冷冷說道,「此乃我軍大營,你說本府為何在這裡?」

    「……」劉晴一臉驚駭地張了張嘴,繼而,她好似是逐漸想到了什麼,喃喃說道,「是了,我最終還是沒贏過她,陳大哥也被我害死了……」

    「喂……喂喂……」見劉晴抱著雙膝痛哭起來,謝安頗有些手足無措。

    想了想,謝安只能岔開話題。

    「話說,你為何會昏厥在路邊,被大梁軍尋到?」

    警惕地望了一眼謝安,劉晴抿了抿嘴,一言不發。

    謝安愣了愣,疑惑問道,「是不可以說的事麼?」

    劉晴張了張嘴,忽而長長歎了口氣,說道,「罷了,事到如今,也沒有什麼可以說與不可以說的,襲擊我的,是伍衡!」

    「伍衡?你太平軍三代副帥伍衡?他不是在江東麼?」說到這裡,謝安的聲音戛然而止,他隱約感覺到,有些事似乎能夠聯繫起來了。

    「我也不知他為何會在江陵,我眼下的思緒很亂……」搖了搖頭,劉晴苦澀說道,「為了保護我,那十餘位天府軍將士皆喪生了……現下想想,我當時為何要逃呢?陳大哥已經不在了,我再活在世上,也沒什麼意思……」說著,她瞥了一眼謝安手中的燭台。

    謝安是何等機敏的人,見劉晴的目光瞥向自己手中的燭台,便下意識將燭台藏到了身後,畢竟燭台若是拔掉了上面的蠟燭,那尖銳的鐵釘,也能足以致人死亡。

    「給我!」劉晴大叫一聲,一把抓住了謝安舉著燭台的左手。

    「放手,放手聽到了麼?再不放手我叫來衛兵對你不客……」

    本來謝安想說,再不放手我叫來衛兵對你不客氣,謝安感覺自己這句話確實蠢地可以,畢竟劉晴明明已經不在乎自己的性命了,一心想求死解脫,謝安再說這些。能有什麼用?

    想來想去,謝安也只能叫劉晴放手,畢竟,他已沒有什麼可以用來威脅劉晴的。

    「大人?」守在屋外的大梁軍士卒聽到聲音,準備衝進來,幸虧被謝安及時喊住。畢竟眼下他與劉晴扭打在地的模樣,實在是有礙觀瞻。

    「啊!」突然,謝安痛叫一聲,原來,是劉晴見謝安死死不撒手,一口咬在他手臂上。

    「大人?」

    聽聞屋外士卒的喊聲,謝安連忙說道,「本府沒事,你等就呆在外邊。莫要進來!」

    說著,他恨恨地望了一眼劉晴,心中暗罵不已。

    好丫頭,真狠吶!

    要不是看在大舅哥的面子上,我管你死活?!

    扭打之際,忽聽得嗤啦一聲,隨即,謝安與劉晴扭打的動作都停住了。

    目瞪口呆地瞧著劉晴胸口那一抹紅艷艷的肚兜。謝安愕然望著手中那塊碎布,那。原本應該是劉晴身上衣料中的一部分。

    「呀!」屋內傳來一陣尖叫,這讓屋外一臉緊張的大梁軍士卒恍然大悟。

    「原來如此……」對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幾名大梁軍士卒擠眉弄眼地笑了笑,咳嗽一聲,再不去理會屋內的吵鬧。

    忽然,他們瞅見遠處隱隱有一人走來。細細一瞅,頓時驚地倒抽一口冷氣。

    而與此同時,在屋內,劉晴雙手死命捂著胸口,縮在牆角一臉驚恐地望著謝安。

    「你……不要過來……」

    謝安苦笑不得。說實話,劉晴雖然漂亮,但終歸還是太青澀了,跟小丫頭王馨差不多年紀,在吃慣了梁丘舞、長孫湘雨、金鈴兒、伊伊、秦可兒這些位成熟女子後,謝安實在對這種青澀的小丫頭沒什麼感覺。

    不過轉念一想,謝安卻忽然覺得,這倒不失是一個能夠約束劉晴的好辦法。

    想到這裡,謝安故意嘿嘿一笑,眼神肆意地打量著劉晴全身,輕笑說道,「你不是要尋死麼?既然如此,臨死之前便宜一下本府又有何妨?讓本府也品嚐一下,天上姬劉晴究竟是何等滋味……」

    劉晴雖說未經人事,但多少也知道這方面的事,聽聞此言面色大變,連連搖頭說道,「不……不要,我……我不死了……」

    「你說不死就不死?」謝安嘿嘿一笑,擺出早前在廣陵用來調戲小丫頭王馨的痞子相。

    「陳……陳大哥不是與你關係極好麼?」

    「對呀,所以,如今大舅哥不在了,本府代他照顧你,難道不好麼?」謝安笑嘻嘻地瞅著劉晴。

    「卑鄙無恥!——虧陳大哥還那般推崇你……」劉晴羞惱地怒視地謝安。

    死丫頭!

    你真以為本府看得上你?

    等十年再說吧,小丫頭片子!

    心下暗暗撇嘴,然而謝安臉上卻未表露出來,露出一副對劉晴垂涎三尺的模樣。

    劉晴一臉驚慌無助,不斷地後退,忽然,她好似瞧見了什麼,眼中閃過一絲愕然,竟出人意料地平靜了下來。

    因為她注意到,謝安身後不知何時已站有一位身披甲冑,很是威風凜凜的女將。

    大周女將……

    難道是她?想不到竟然連她都在這裡?

    她不是在冀京麼?

    哦,對了,陳大哥本姓梁丘,而此人也姓梁丘……按理說,她一定會來的……

    劉晴當即便猜到了來人的身份,只感覺嘴裡很是苦澀,一時竟未去躲閃謝安摸她臉頰的手。

    「怎麼不躲了?——默許了麼?那本府可就不客氣了……」可憐謝安還不知知道身後站著一位已經怒髮衝冠的自家夫人,猶用手輕輕捏著劉晴滑嫩的臉蛋,出言調戲著她。

    「何為不客氣?」屋內響起一個平靜的聲音,只不過這份平靜中彷彿隱藏著風暴。

    「不客氣啊,嘿嘿嘿,那就是……」說了半截,謝安忽然一愣,目瞪口呆地望著面前正被他捏著臉頰調戲的劉晴,低聲問道,「方纔說話的……」

    「不是我……」似乎是猜到了謝安的心思,劉晴搖了搖頭,繼而抬頭瞥了一眼謝安身背後那位氣地早已渾身顫抖的大周女將。

    「啪嗒!」一副刀柄一端輕輕架在謝安肩頭,雖然沒用上幾分力,但是謝安卻感覺額頭冷汗直冒。

    畢竟,只要瞥一眼肩膀處的刀柄,謝安就能從那熟悉的花紋與佩飾猜到身後那人究竟是誰。

    「繼續說呀,夫君!」

    「舞……舞兒……有……有話好好說……」

    謝安心中叫苦不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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