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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十四章 因勢利導,插個棋子而已 文 / 賤宗首席弟子

    梁丘家,是公羊家的仇敵麼……

    告別金鈴兒,從她房內出來,伊伊的心情很是沉重,感覺心口處有如針刺刀攪般痛地厲害。

    「伊伊?」

    「嚇?」驟然聽聞有人呼喚自己,伊伊吃了一驚,渾身一顫,待鎮靜下來後,這才發現,長孫湘雨不知何時正站在這裡面前。

    「怎麼了,伊伊?你看上去氣色不佳呀,莫非出什麼事了?」長孫湘雨略帶疑惑的眼眸中流露出幾分擔憂。

    「沒、沒……」捂著略顯蒼白的雙頰,伊伊連連搖頭,不敢將實情透露給面前這位智慧堪比妖孽的女人,低著頭說道,「就是稍微有些倦了,歇息下就好了……唔,不打攪湘雨姐姐了。」說著,她匆匆離去了。

    「……」望著伊伊急匆匆離去的背影,長孫湘雨微微皺了皺眉,她哪裡會注意不到方才伊伊眼中的那一抹驚慌。

    瞥了一眼不遠處的金鈴兒的房間,她抬腳走了過去。

    「方纔,伊伊有來過麼?」進了屋子,瞧見金鈴兒正坐在桌旁翻閱藥理書籍,長孫湘雨輕聲問道。

    「伊伊?」抬頭瞥了一眼來人,金鈴兒漫不經心地說道,「唔,有來過啊,稍微聊了幾句。」

    「聊的什麼?」在金鈴兒一旁的凳子上坐下,長孫湘雨凝聲問道。

    「唔?就是隨便聊了幾句呀……」金鈴兒不解地望了一眼長孫湘雨,忽而,她好似想到了什麼,補充道,「哦,對了。伊伊詢問過余有關於公羊氏的事……」

    「公羊氏?」長孫湘雨重複了一遍。

    「對呀,就是金陵的公羊氏,也不知伊伊從哪聽到的,或許是好奇吧……」說著,金鈴兒將方纔對伊伊解釋的又重新對長孫湘雨簡單述說了一遍。

    「好奇麼……」長孫湘雨眼眸過閃過一絲高深莫測的笑意,眼珠一轉。忽而甜甜說道,「奴家就先不打攪鈴兒姐姐了……」

    「呃?那,那妹妹慢走……」

    告辭了金鈴兒,長孫湘雨立在走廊中望著遠處花園中的水榭,忽而嘴角揚起幾分莫名的笑容,朝著前院走去。

    「錢喜,錢喜!該死的,跑哪鬼混去了?」

    一邊在走廊走著,長孫湘雨一邊大聲叫著。望著這位府上二夫人不顧儀容大聲叫喊著,附近的謝府家丁們很識趣退避三舍。

    不多時,身穿謝府管家服飾的錢喜連滾帶爬地從走廊遠處急匆匆地奔來,來到長孫湘雨面前,尚來不及平穩呼吸,拱手一記大拜,一臉諂笑著說道,「不知二夫人叫小的有何吩咐?」

    秀目白了一眼滿臉諂笑的錢喜。長孫湘雨皺皺眉,用手中折扇遮著半張臉。輕聲說道,「妾身叫你這兩日盯著那個叫的小子,你可曾照辦?」

    錢喜聞言討好般說道,「二夫人吩咐的事,小的豈敢不盡心?」

    也是,自從東嶺眾投靠謝安之後。他錢喜與漠飛已徹底變成謝家二夫人的專職下僕,兼職雜役、跑腿、打手,說句毫不誇張的話,長孫湘雨這位謝家二夫人一句話,甚至要比天子李壽的口諭更加管用。尤其是對漠飛而言。

    「有何發現?」長孫湘雨輕聲問道。

    只見錢喜望了望左右,小聲說道,「並無什麼不對勁,不過,方纔那叫枯羊的小子不知為何惹惱了伊伊夫人,被關在柴房裡,伊伊夫人還吩咐下人莫要聲張……」

    「霍?」長孫湘雨咯咯輕笑一聲,臉上露出幾分饒有興致的表情,秀眸一轉,凝聲說道,「你跟奴家去一趟大獄寺,另外,叫人通知漠飛……」

    「漠三哥?」錢喜愣了愣,納悶說道,「二夫人,您忘了?三哥還在城外呢?」

    長孫湘雨合攏手中折扇,懸在錢喜腦門上,不悅地盯著錢喜那在她看來有些噁心的諂笑,不過想了半天,她終究還是沒有打下去,畢竟她手中的折扇乃夫君謝安所贈,她可捨不得沾上半點錢喜腦門上的油垢。

    「少廢話,去就是了,奴家有事要吩咐漠飛,叫他休要理睬那什麼演武了……奴家與小舞妹妹都退場了,他還留在那裡做什麼?」

    「是!」見向來脾氣不好的二夫人露出不耐煩的表情,錢喜連忙恭敬地點了點頭。

    「準備馬車,一刻之後,載奴家去大獄寺!」

    「是!」

    半個時辰後,錢喜駕駛著馬車,載著長孫湘雨來到了大獄寺。

    不得不說,錢喜在某種程度上說確實算是個全才,懂武藝、曉事故,處事圓滑,八面玲瓏,而且還掌握著一手理財算賬的本事,這不,憑著這種種才能,他很榮幸地被謝家二夫人看中,成為了專職的跑腿。

    「二夫人?您怎麼來了?」

    此時,狄布已回到大獄寺重牢,聽聞自家大人的二夫人長孫湘雨親自來大獄寺,連忙除外恭迎,撇開謝安那層關係不談,狄布對這個腹黑而攻於心計的女人亦是忌憚三分,連忙將她請到府衙內的客廳,並叫下屬奉上香茶,不敢有絲毫怠慢。

    「茶就不必了,狄布,妾身問你,前兩日抓到的那些太平軍,招供了麼?」

    「這個……」見長孫湘雨問起此事,狄布猶豫了一下,按理來說,身為重牢獄卒長的他是不能透露給不相干人士的,奈何眼前這位大人物身份太過於特殊,由不得他有所隱瞞。

    想了想,狄布搖頭說道,「那個叫魏虎的小子二夫人也瞧見了,是塊啃不動的硬骨頭,這兩日牢內沒少嚴刑拷打,可他就是不招,至於另外抓到的五個太平軍,口風亦緊,不曾招供,更不肯透露任何有關於他們太平軍的情報……」

    「這樣啊……」長孫湘雨閉著雙目細細思忖了一下,微笑說道,「帶妾身去瞧瞧……」

    「這個……」狄布皺了皺眉。有些為難地說道,「牢獄內乃污穢之地,恐髒了二夫人的靴子……」

    「無妨,帶路!」

    「是……」

    無奈之下,狄布只好帶著長孫湘雨與錢喜來到了監牢,如他所意料的那樣。牢內那些不知死活的囚犯們瞧見了艷麗的長孫湘雨,大喜過望,淫穢之詞比比皆是,氣地狄布恨不得將那幫人拖出來,狠狠打斷他們幾根骨頭。

    「喲,今日這是吹的什麼風啊,似這般嬌滴滴的小美人,竟然會來到這等污穢之地……小美人,望這兒看。嘿嘿!」

    「小美人,這裡這裡……」

    聽著那不堪入耳的話語,狄布面色漲紅,暗自咬牙切齒,心中暗思待會定要好好修理這幫不知死活的傢伙,反觀長孫湘雨,卻是一臉如常,彷彿根本沒有聽到那些污穢不堪的話語。

    也是。畢竟長孫湘雨可不是會因為旁人的話而影響心情的女人。

    「二夫人,到了。就是這了……」

    來到關押魏虎、衛縐等人的牢房,狄布低頭對長孫湘雨細聲說了句。

    長孫湘雨微微點了點頭,目光冷淡地望著牢內,而與此同時,牢內所關押的魏虎等人亦上下打量著這位與這個牢獄格格不入的貴夫人。

    「是你?」牢內的魏虎似乎是認出了長孫湘雨,驚訝而意外的眼眸中閃過一絲忌憚。故作鎮靜地說道,「你這一肚子壞水的女人,來這裡打算做什麼?有什麼狠毒的招數儘管使出來,別以為老子幾人會招供!」

    聽著他那色厲內荏的話,長孫湘雨咯咯一笑。也不理睬,目光逐一掃過牢內的六人,忽而神秘一笑,竟就這樣扭頭走了。

    這個舉動,別說魏虎等人莫名其妙,就連狄布與錢喜亦是一頭霧水,不知這位謝家二夫人究竟想做什麼。

    「她是何人?」皺眉望著那抹白色的麗影,衛縐小聲詢問著魏虎,畢竟在他看來,魏虎似乎認得那個女人。

    「一個一肚子壞水的女人……都不是好東西!」咬牙切齒地罵了一句,魏虎齜牙咧嘴地望向自己被打算腿骨的雙腿,眼中湧出濃濃慍怒。

    見魏虎很明顯不想細說,衛縐也不再追問,畢竟他們如今已深陷牢籠,明擺著死路一條,哪裡還有什麼心思去理睬其他事。

    如此過了大概半個時辰,兩名東嶺眾獄卒從過道走了過來,用手中的鑰匙打開了牢房的門,一臉冷淡地說道,「衛縐,出來!」

    終於輪到我了麼……

    衛縐看似平靜的臉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苦澀,站起身來,朝著牢內五位同伴抱了抱拳,語氣沉重地說道,「諸位兄弟,多加保重!」

    聽著他那蕭索悲壯的語氣,牢內魏虎等其餘五人默然,因為他們很清楚,似那等程度的拷問,不見得每次都能活著回來,很有可能眼下就是他們最後一面。

    「要挺住啊,衛縐!」見衛縐被兩名東嶺眾獄卒帶走,魏虎拖著兩條斷腿掙扎著爬到牢門旁,扒著欄杆大聲喊道。

    衛縐微微點了點頭,勉強露出幾分笑容,那笑容,是無比的勉強與悲壯。

    挺住?

    這可是大獄寺啊,天下間最黑暗的牢獄,其中每個獄卒都擁有著當場將囚犯格殺的權利,哪怕你在外面是何等威風的人物,在這裡都得乖乖夾著尾巴做人,否則,根本等不到刑部處斬恐怕早已是一具死屍了……

    挺住?就算勉強撐著一口氣,也不過苟延殘喘罷了……

    衛縐不是沒想到枯羊這個漏網之魚,但他並不認為枯羊能夠將他們從大獄寺裡救出去,啊,辦不到,除非擁有著像他們太平軍第三代主帥陳驀那般的武力……

    站在拷問室的門外,衛縐尚且來不及喘口氣壓制心中的恐懼,就被那兩名東嶺眾獄卒給推了進去。

    踏入拷問室才一步,衛縐便感覺全身泛起陣陣涼意,只見入眼處,到處都是火鉗、火烙、皮鞭、鐵棍、鐵釘等拷問道具,而最叫他感到不安的,就是眼前正對面那隻大木桶,木桶內盛滿了涼水。

    這一大桶的水究竟是做什麼用的。不言而喻。

    「啟稟獄卒長,人犯帶到!」狠狠一推衛縐,一名東嶺眾獄卒朝著牆角處站著的狄布抱拳說道。

    「唔!」狄布點了點頭,卻很意外地沒有下達任何指示,而是用詢問的目光望向一旁,只見在一旁的椅子上。長孫湘雨正聚精會神地看著自己的指甲,時而露出不滿意的神色。

    而在這個女人身旁,錢喜雙手縮在袖子裡,畢恭畢敬地捧著自家二夫人那柄玉製的折扇。

    這個女人,到底是什麼來頭?為何大獄寺上上下下這麼多人,對她畢恭畢敬?

    衛縐一臉凝重地打量著長孫湘雨。

    似乎是注意到了衛縐凝視的目光,長孫湘雨抬起頭來,掃了他一眼,嘴角揚起幾分淡淡笑意。從錢喜手中拿回自己的扇子,淡淡說道,「狄布,照妾身說的做!」

    「是!」狄布點了點頭,抬手一指衛縐,頓時,四周站立的東嶺眾獄卒中走過來三四人,按住衛縐的腦袋。將其硬生生按到那只木桶的水中。

    緩緩打開手中折扇,慢條斯理地觀賞著折扇上的她與夫君謝安的合畫。時而露出幾分真切的甜蜜笑容,彷彿是迴響到了與夫君謝安一同出兵平定叛軍時的一幕幕場景。

    一邊是衛縐因為窒息而發出的種種痛苦聲音,一面是長孫湘雨望著手中折扇合畫時所露出的甜美笑容,拷問室內的東嶺眾獄卒面面相覷,不自覺地感覺這兩幕畫面怎麼看都覺得萬分違和。

    也不知多了多久,眼瞅著那衛縐反抗的動作變得越來越輕微。狄布咳嗽一聲,有些為難地低聲說道,「二夫人,這傢伙快窒息而死了……」

    「哦,那撈出來吧……」長孫湘雨淡淡說道。平靜的語氣沒有半點漣漪。

    饒是狄布這等見慣了刀光血影、江湖仇殺的人,待望見自家大人二夫人淡然的表情後亦不覺有些不適,他逐漸有點明白,為何他的結義三弟漠飛對會這個女人言聽計從,聽命的程度甚至還要在他們所效忠的對象謝安之上,原因就在於,這個女人給人的感覺太過於恐怖。

    「行了,撈、撈出來……」狄布指著衛縐喊道。

    「是!」見狄布發話,那幾名東嶺眾獄卒當即將半個身子已浸入水中的衛縐撈了出來,其中一人走上前,狠狠在其臉上打了幾個巴掌,這才使得因窒息而陷入昏迷的衛縐幽幽轉醒。

    時不時地吐出幾口清水,半隻腳踏入鬼門關的衛縐逐漸清醒過來,用被鎖鏈拷著的雙手擦了擦嘴角,冷笑說道,「僅僅如此而已麼?別以為就這樣,衛某就會老老實實將所知的一切告訴你等……癡心妄想!」

    事到如今,衛縐顯然也豁出去了,畢竟他並不認為自己還能活著走出去,既然如此,倒不如臨死前再豪氣一回。

    說話時,衛縐有意無意地望了一眼長孫湘雨,顯然,他這句話某種程度上是衝著這個女人說的,畢竟在他看來,這個女人的身份很不一般。

    他原以為自己說出了那番挑釁的話後會遭到更苛刻的拷問,但叫他感到愕然的是,那個女人竟咯咯咯笑了起來。

    「什麼?拷問?咯咯咯,妾身只是單純想叫你體會一下死前的恐懼罷了,至於你所說的那些情報,妾身一點兒都不在乎……」在衛縐目瞪口呆的注視下,長孫湘雨擺了擺修長的右手食指。

    「很恐怖吧?」直視著衛縐,長孫湘雨輕笑說道,「其實死並不可怕呢,可怕的是臨死前的那一刻,那種無助的恐懼,會一層一層地將你包裹……你會迫切希望,希望有人會來救你,但同時理智卻告訴你,在下一刻,你會死,從此再沒有一個叫做衛縐的人,你以往所做的一切,全部被抹殺……掙扎在僅存的一線希望與無盡的恐懼之後,逐漸,逐漸地,喪失最後一點意識,伴隨著那僅存的一絲希望……」

    「……」聽長孫湘雨緩緩敘述著那段叫人心寒的事實,衛縐的身體不禁有些顫抖,比起方纔那險些致死的窒息,這個女人所剖述的話更叫他感到恐懼。

    「口口聲聲說什麼已經活夠了,那都是笑話,若能活著。誰願意去死?去體會死亡時所帶來的強烈恐懼?你說是麼,衛縐?」

    「……」凝視著角落裡那一抹麗影,衛縐不發一言。

    「哎呀,莫非是還未徹底地體會到那種恐懼?要再試一回麼?唔,可能這次救不會來也說定呢……」臉上洋溢著甜美的笑容,女人慢條斯理地說出一句叫衛縐倍感心驚的話來。彷彿根本就沒有將人的性命放在眼裡。

    這個女人……

    她不是再開玩笑!

    眼中閃過一絲恐懼,衛縐連連搖著頭。

    「咯咯咯,看來你確實已經體會到了,何為最恐懼的遭遇,那麼接下來,妾身叫你體會一下美好的事物吧,哎呀,說起來,妾身的夫君大人亦頗為癡迷此道呢。真是頭疼……」微微歎了口氣,長孫湘雨轉頭望了一眼錢喜。

    錢喜頓時會意,輕輕拍了兩下手掌,就在衛縐倍感緊張地以為對方又有什麼要折磨他的手段時,他愕然發現,拷問室外走出兩個披著斗篷的人。

    待那兩人扯下身上的斗篷時,衛縐這才發現,那竟是兩個異常美麗的女子。雖然不及角落處那個散發著可怕氣息的女人美麗,但亦是叫衛縐怦然心動。

    「咯咯咯……」戲謔地望了一眼衛縐。長孫湘雨站起身,走了出來,緊接著,拷問室內其餘東嶺眾獄卒亦走了出去,只剩下雙手雙腳被鐵鏈鎖著的衛縐,以及那兩個艷麗的女子。

    在衛縐難以置信的目光下。那兩名美麗的女子對視一眼,嗤嗤一笑,竟陸續解除了身上的裝飾,將**的**暴露在衛縐面前。

    「你……你們……想做什麼?」衛縐不自在地退後兩步,因為手腳被鐵鏈鎖著的關係。一下子跌到在地,眼睜睜看著那兩個**的美麗身影朝著他走來。

    他的心跳,頓時加速到一個不可思議的程度……

    大約半個時辰後,逐漸恢復到平時喘息的衛縐茫然地望著那兩個美麗的女人穿上衣服,披上斗篷,走出了拷問室,然而他心中卻牢記著方纔那種叫他醉生夢死的奇妙感覺。

    「咯咯咯,如何?」一聲輕笑打斷了衛縐的遐想,他茫然地抬起頭,這才注意到,那個可怕的女人不知何時又回來了,用她那彷彿洞悉了一切的目光,居高臨下掃視著自己。

    「什……什麼如何?」動了動有些疲軟的身體,衛縐只感覺臉上一陣灼熱。

    「滋味不錯吧?」坐回之前那張椅子上,長孫湘雨似笑非笑地望著衛縐,帶著幾分戲謔說道,「四百兩哦,身價四百兩銀子的紅樓當牌啊,兩個,就是八百兩……哪怕是在冀京,也不是尋常人能夠花費地起的……」

    「八、八百兩?」衛縐吃驚地望著長孫湘雨,忽然,他好似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連忙低下頭。

    長孫湘雨顯然是捕捉到了衛縐那一瞬間的失神,心下得意一笑,自顧自說道,「妾身的夫君曾經說過,從儉到奢易,從奢到儉難,人吶,在享受過更加美好的事物後,很難再回到曾經……你覺得你眼下還能保證自己能夠繼續以往的日子麼?有些事呀,一旦打開,就很難再收回去了……你覺得,你究竟要攢多少年的銀子,才能攢夠這八百兩?太平軍有補貼麼?銀餉?」

    「……」衛縐茫然地望著長孫湘雨,他感覺自己以往所堅持的某些事物,被眼前這個女人輕而易舉地顛覆了。

    「你……你究竟想做什麼?」衛縐用略顯沙啞的聲音問道。

    長孫湘雨聞言微微一笑,淡淡說道,「很簡單,妾身要你做太平軍內部的內應!」

    「這不可能!」衛縐一口回絕。

    「哎呀,妾身以為你會考慮一下的呢……這種截然不同的待遇!」指了指不遠處盛滿水的木桶,與拷問室那扇木門,長孫湘雨輕笑著說道,「有些時候,富貴唾手可得,幹嘛要拒之門外呢?欺騙自己,有意思麼?」

    「……」衛縐張了張嘴,無言以對,說到底,他總歸也只是十七八歲的年紀,在太平軍中生活拮据的他。哪裡品嚐過方纔那等美好的滋味。

    「要我背叛兄弟,我……我辦不到……」儘管同樣是拒絕的話,可衛縐的語氣大異於方纔,很顯然,他的心動搖了。

    「怎麼是背叛呢?」長孫湘雨輕笑著搖了搖頭,正色說道。「背叛的,應該是他們才對,他們才是背叛國家,背叛人民的叛徒,而你……是為了將他們引回正道!」

    「……」衛縐茫然地望著長孫湘雨,早已動搖的心再一次動搖了,長孫湘雨那有異於常理的話,無疑給了他一個可供自我安慰的台階。

    不得不說,單論對人心的把握。長孫湘雨堪稱世間第一人。

    「我……我只是神將候補……」果不其然,衛縐動搖了,在生與死之間未曾動搖的他,在恐懼與**之間動搖了。

    「神將候補啊……」長孫湘雨皺眉思忖了一下,輕聲說道,「大概是什麼職位,具體來說說。」

    「就是六神將的候補,我太平軍三代主帥數年前從天下眾豪傑中選出六個人。擔任職位,總督我太平軍各地方事務。分別是、、、、、,近一年來,已相繼露出反叛跡象,因此,太平軍內部要求我等取代……」

    一旁,見衛縐痛痛快快地說出了他們內部的機密情報。狄布與錢喜面面相覷,望著那一抹正在深思中的麗影暗自嚥了嚥唾沫,心中更為忌憚。

    並沒有注意到狄布與錢喜二人又敬又畏的神色,長孫湘雨恍然大悟般說道,「哦。換而言之你等就相當於,正職尚在時,你等沒什麼權利……」

    「是……」衛縐猶豫一下,點了點頭。

    「唔,那如何成為六神將呢?」

    「殺了前任六神將,便能繼承該人的神將地位……再不濟,也要奪回代表六神將的玉牌!」

    「這樣啊……」長孫湘雨閉著眼睛思忖了一下,點頭說道,「前幾日遭到暗殺的耿南,就是前一任的六神將?」

    「是,此人乃天樞神將,已被……」說到這裡,他的話音戛然而止,改口說道,「已被我其中一名同伴所誅殺!」

    似乎是看穿了衛縐心中的算計,長孫湘雨饒有興致地打量著他,咯咯笑道,「果然,你們不止八個人……還有一個,對麼?」

    「……」衛縐難以置信地望著長孫湘雨,遲疑地點了點頭,同時,眼中閃過一絲惶恐。

    「不必感到不自在,」彷彿是看穿了衛縐的心思,長孫湘雨咯咯笑道,「談判時,留些底牌是明智的做法,衛縐,妾身很看好你哦……如何?要不要投身到妾身這一邊呢?」

    「您的意思是……」

    掃了眼衛縐,長孫湘雨嘴角揚起幾分笑意,淡淡說道,「五年之內,不出意外,我朝廷便要對太平軍用兵,在這五年內,你給妾身能爬多高就爬多高,待事成之後,妾身會替你向朝廷請功,封侯亦不是難事……」

    「您要我當內應麼?」

    「哎呀,不願意麼?」長孫湘雨笑吟吟地望著衛縐,用充滿誘惑的口吻說道,「列侯啊,錦衣玉食、香車豪宅、美女環繞,不比你在太平軍更優越麼?你是個聰明人,你應該清楚,太平軍不可能成事!既然無法成事,為何不提前給自己留條退路呢?非要等鍘刀懸頭,才追悔莫及?」

    衛縐聞言沉默了,靜靜地思忖著眼前這個女人所說的話,而長孫湘雨亦不急,取出一把小巧的銼刀,修磨著自己光亮的指甲,畢竟她是一個講究完美的女人,容不得自己身上有一絲一毫的欠缺,尤其當嫁給謝安後,以往對儀容並不怎麼在意的她,愈發講究這方面的事物起來,也難怪,畢竟謝府內部幾個女人間競爭相當激烈……

    足足過了一盞茶工夫,衛縐長長吐了口氣,凝重地望著那個叫他萬分忌憚的女人,沉聲說道,「如何保證您所說的話?」

    「……」長孫湘雨無言地笑了笑,淡淡說道,「錢喜,妾身所說的話,有過毀約的時候麼?」

    「當然不曾!」錢喜拍著胸脯信誓旦旦地說道。

    說實話,長孫湘雨雖然行事詭異。不按常理,時常將人當做棋子看待,但是她對有才能的棋子,亦是相當照顧,要不然,齊郝、漠飛、錢喜等人又豈敢在這個女人手底下當差?

    深深望著長孫湘雨半響。衛縐咬了咬牙,沉聲說道,「好!既然如此,我便當你的內應……」

    「識時務者為俊傑!」長孫湘雨小小讚了一句,在望了一眼衛縐後,微笑說道,「妾身向來照顧自己人,有何要求,你可以直接對狄布言講。不過,莫要被你那些同伴看出破綻就好……妾身還是那句話,在這五年內,在太平軍,能爬多高就爬多高,妾身不會虧待你的……」

    衛縐點了點頭,忽然皺眉說道,「可是。我等幾人如今已被投入大獄寺重牢,如何脫身?就算您有心放走我等。恐怕亦會遭來懷疑,那魏虎,乃初代副帥伍衛之子伍衡的徒弟,在太平軍中頗有地位,倘若被其懷疑……」

    「這個就不用你操心了,」長孫湘雨似笑非笑地望了一眼衛縐。神秘地說道,「你不是還有一個同伴麼?那個叫枯羊的小傢伙會來救你們的……」

    「……」衛縐聞言心中一驚,難以置信地望著長孫湘雨,他感覺自己處心積慮所藏掖的一切在這個女人面前簡直就是個笑話。

    「至於那幾塊玉珮……妾身會想辦法給你們,不過人就辦不到了。費國乃妾身夫君所器重的大將,斷然不能被你等壞了性命……至於另外一人,啊呀,妾身怎麼想不起來了呢,叫什麼來者?」

    「季竑!天權神將,季竑!依附於李賢!」儘管知道面前這個女人在套自己的話,可衛縐不敢有任何隱瞞。

    「果然是他麼……」長孫湘雨自顧自嘀咕了一句,叫衛縐暗自慶幸。

    「好,很好……」讚賞似地望著衛縐點了點頭,長孫湘雨緩緩站起身來,說道,「方纔那兩個人尚未回去,倘若不知足的話……」說到這裡,她見衛縐眼中閃過幾分渴望之色,咯咯一笑,說道,「唔,就算是賞賜吧,叫她二人再陪你一陣,不過,不可叫你那些同伴瞧出破綻,哦,對了,衛縐,待會臨走前,要委屈你再受一番拷打,免得……」

    「在下明白……」衛縐點了點頭,儘管知道自己為了免除嫌疑還要遭一番拷打,但是心情比起方纔已大為不同,至少,他已不必為自己的小命擔憂。

    「跟聰明人說話就是省心……」微笑著點了點頭,長孫湘雨轉身朝著門口走去,口中淡淡說道,「錢喜,走了!」

    「是!」錢喜屁顛屁顛地跟了上去。

    跟著長孫湘雨走出大獄寺府門,錢喜猶豫一下,低聲說道,「主母,小的以為,還是要提醒一下主母,主母這般算計伊伊夫人,恐怕大人得知後會不喜……」

    長孫湘雨聞言皺了皺眉,淡淡說道,「妾身何時算計伊伊了?不過是因勢利導,提前在太平軍內部安插一個有用的棋子罷了,五年之內,朝廷必定要對太平軍用兵,妾身這是為夫君大人考慮……」

    「恐怕大人不這麼看,主母明明已猜到伊伊夫人與那枯羊的關係,亦猜到那枯羊的身份,明明可以阻止,卻袖口旁觀,任由事情發生,小的雖無主母那般驚艷才智,亦不難猜到,此事之後,大主母與伊伊夫人之間的關係必定會出現裂痕……」說到這裡,錢喜悄悄抬起頭,卻猛然瞧見長孫湘雨正冷冷地盯著他,心下一驚,連忙將後半截話嚥下腹中。

    「錢喜……」

    「是,小的在……」

    「妾身什麼都不知情,明白麼?是故……」長孫湘雨雙目一瞇,冷冷說道,「你若是敢在妾身夫君面前說半句閒話,小心妾身拔了你的舌頭!」

    「是,小的明白……」

    「哼!」重重一哼,長孫湘雨邁步走向不遠處的馬車,期間,臉上露出幾分凝重的神色。

    唔,連錢喜這傢伙都看得出來,夫君應該亦能猜到……

    確實有點不妙啊,奴家好不容易才改變夫君對自己的看法……

    不對,奴家又不曾算計伊伊,不過是順勢而為罷了,日後夫君怪罪起來,奴家頂多是知情不報之罪而已……

    對,就是這樣!

    反正依著夫君大人的性子,事後絕對不會怪罪伊伊的,那傢伙很寵溺那個小妮子呢……

    可惡,明明只是老四,卻比前三三個還受寵,什麼嘛,明明沒有自己漂亮,不就是乖巧了點嘛,裝乖誰不會啊?偏偏那傢伙就吃這一套!

    真氣人!

    不過話說回來,嘻嘻,很有意思呢,伊伊與小舞妹妹,十幾年親如姐妹的兩人,是否會因為這件事產生裂痕呢?如果順利的話,可以將伊伊收到自己這邊來呢……

    啊拉,大危機呢,舞姐姐……

    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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