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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三十四章 會試前夕 文 / 賤宗首席弟子

    大周弘武二十三年三月二十七日,天尚且濛濛亮,半睡半醒的謝安便聽見屋子裡有些悉悉索索的動靜,時而隱約還有一些翻箱倒櫃的聲音。

    進賊了?

    悠哉悠哉躺在土炕上,謝安翻了個身,睜著朦朧的眼睛瞅了一眼屋內的黑影,慢條斯理地說道,「我說這位英雄好漢,你也忒不長眼了,就我這屋子,你能偷到什麼?——嘛,算了,你繼續翻吧,哦,對了,點燈找!還有,翻的時候最好小聲點,我還要再睡一會,要是能翻出些許碎銀、銅錢來,回頭咱哥倆到酒館喝一杯……」說著,他迷迷糊糊地又了過去。

    他沒有注意到,屋內那個黑影走到他土炕旁,望著他無奈地歎了口氣。

    不得不說,似謝安這等懶散的人,當初在東公府被梁丘舞管著的時候還好一些,眼下獨自一人居住,這老毛病又犯了,直到日上三竿,他這才幽幽轉醒。

    尚未睜眼,謝安便聞到屋內瀰漫著一股飯菜的香味,他下意識地坐起身來,恰巧望見伊伊正端著一盤菜,從屋外走進來。

    「伊伊姐?」謝安眼睛一亮,歡喜地喚道。

    伊伊聞言俏臉一紅,嗔喜地望了一眼謝安,將手中的盤子放在桌上,繼而走過來幫著謝安穿衣,口中責怪道,「安,你也太懶散了,換下的衣服就那樣堆在角落,也不怕發霉長了蟲子……」

    「嘿!」謝安尷尬地笑了笑,繼而問道,「你怎麼來了?」

    「奴家來瞧瞧你過得如何,順便,替你帶些衣服、被褥來,」說著,伊伊壓低聲音,輕聲說道,「其實呀,是小姐叫奴家來的,不過囑咐小姐不讓奴家說……」

    「舞?」

    「嗯!——安,你不知道,起初兩日,小姐還故意裝作不在意的樣子,是故,奴家也不好過來,不過昨日,奴家瞧得出,小姐也漸漸變得不太放心了,是故,小姐暗中叫奴家來瞧瞧你,看看你有何需要……」

    「要說需要什麼的話,那就是你咯!」不聞女色已有四天的謝安,忍不住抱住伊伊調戲起來。

    「哎呀……」即便是已立下名分,且有了幾次夫妻之實,伊伊依然被謝安弄得面紅耳赤,強忍著羞澀說道,「別,別鬧了,先用飯吧,待會涼了……」

    「也對!」謝安點點頭,放開伊伊,坐到桌旁,拿起筷子便夾了一筷子的菜放入口中,一邊咀嚼一邊讚道,「不錯不錯,伊伊,是你做的麼?」

    他著實有些驚訝,畢竟他從未見伊伊親手做過什麼菜,不過想想,她從小被東公府收養,接受廚藝、女紅等一系列的教導,能做出這樣美味的菜來,也不是一件值得稀奇的事。

    「喜歡就好,」伊伊甜蜜一笑,替謝安盛了一碗飯遞給他,隨即納悶問道,「安,說起來,奴家方才前前後後找過,你這屋子裡,鍋碗瓢盆什麼都沒有,害得我還再回府一趟,將廚灶所需的那些東西帶了來……奴家很納悶,安,你平日裡究竟是如何做飯做菜的呢?」

    「根本不做,」狼吞虎嚥地消滅著桌上的飯菜,謝安聳聳肩說道,「餓了的時候,就當李壽那裡蹭飯,順便收刮點銀子來,今天若不是你來,我還得找他去!」

    「你呀……」伊伊哭笑不得搖了搖頭,繼而輕聲說道,「我這次來,替你帶了一些日常所需的東西,還叫府上的下人幫忙搬來幾個放置衣物的櫃子,衣物我都幫你放好了……」

    「呃?剛才翻箱倒櫃的人,是你啊?」謝安愣了愣,笑著說道,「我還以為是哪個不長眼的賊呢!」

    「你還說,」沒好氣地望著謝安,伊伊嘟著嘴說道,「人家這邊幫你收拾屋子,你熟睡不說,還說人家是不長眼的賊……」

    「好了好了,別生氣,那不是睡得迷迷糊糊嘛!」謝安握起伊伊的手,一番甜言蜜語哄著,只將這位美人兒哄地心中歡喜不已。

    雖說伊伊此前在東公府已用過飯,不過礙於謝安一直勸說,她勉為其難地陪著用了些許。

    用完飯之後,伊伊稍作收拾了一番,繼而望著謝安問道,「安,這些日子,長孫小姐可曾來找過你?」

    謝安聞言苦笑一聲,說起來,他那日打定主意暫時搬出東公府,自己找房子居住的時候,可沒通知長孫湘雨,結果當天,她依然找到了謝安,不得不承認,丞相府追查人的效率,絲毫不比衛尉署遜色,冀京有什麼風吹草動,有難以逃過其眼線。

    「為什麼要問這個?」謝安好奇問道。

    伊伊猶豫了一下,正要說話,忽然,她身後傳來一聲輕笑。

    「對呀,為何要問起此事呢?小女子也想知道呢!」

    伊伊面色一驚,下意識地轉過頭去,卻見長孫湘雨正倚在門口,似笑非笑地望著她。

    「湘雨姐……」伊伊慌忙喚道。

    「呵,」長孫湘雨輕笑一聲,逕直走到桌旁,在環顧了一眼屋內的擺設後,淡淡說道,「我就說嘛,舞姐姐叫你來,是不是怕奴家不懷好意,將她的男人拐走呀?——哦,對了,說起來,這傢伙也是你的男人呢!伊伊啊,平日裡瞧你挺乖巧的,不想卻是……咯咯,總歸是到了嫁人的年紀麼?想男人了?」

    「……」聽著長孫湘雨那冷嘲熱諷,伊伊低著頭,滿臉羞紅,一言不發。

    倒是謝安看不下去了,皺眉說道,「你別太過分啊!」

    長孫湘雨聞言有些不悅,皺眉說道,「我不過是瞧不慣她在背後議論我,你心急什麼?」

    謝安翻了翻白眼,也不去理睬她,拍拍伊伊的小手輕聲安慰道,「伊伊姐,沒事的……」

    「伊、伊伊姐?」還不待伊伊有何表示,反倒是長孫湘雨聞言面露驚色,抬手指了指伊伊,詫異地望著謝安說道,「你……你叫她伊伊姐?她不過是一侍妾……」

    說實話,謝安起初有些尷尬,畢竟那稱呼他只是在無人的時候取悅伊伊用的,可是一聽到長孫湘雨後面那句,他便深深皺緊了雙眉。

    「你這話什麼意思?」

    或許是注意到了謝安眼中的幾分不滿之色,長孫湘雨愣了愣,繼而咯咯笑道,「謝大哥還真是個有情有義的男兒呢……不對!」

    「不對?什麼不對?」見這個女人突然面色大變,謝安感覺有些莫名其妙。

    「你叫她伊伊姐,我叫你謝大哥,這樣一來,她地位豈不是比我還要高了?」

    「你……莫名其妙!」謝安還以為她要說什麼呢,聞言沒好氣地翻了翻白眼。

    「還說我莫名其妙?」坐在桌旁的凳子上,長孫湘雨小手一拍桌子,似撒嬌似耍潑地說道,「我不管,你也要那樣叫我!」

    「湘雨姐?」在旁,伊伊有些愕然地瞧著長孫湘雨,彷彿有些不認得她,沒想到她抬手指了指伊伊,賭氣說道,「就像她這樣的!」

    望著長孫湘雨那一副賭氣的表情,謝安無語地搖了搖頭。

    「好好好,湘雨姐,滿意了吧?」

    「嘻嘻,乖……」長孫湘雨滿臉歡喜之色,繼而從袖口中掏出一塊竹牌,笑嘻嘻說道,「你看姐姐給你帶什麼來了?」說著,將手中的竹牌放在謝安手心。

    「這是……」謝安眼睛一亮,因為他望見那塊竹牌上分明寫著一行小字。

    [廣陵舉子,謝安。]

    在其右下角,則是天干地支之類的編號。

    「不會是假的吧?」謝安有些懷疑地問道。

    「瞧你那樣兒!」瞥了一眼謝安,長孫湘雨沒好氣地說道,「這可是奴家……哦,這可是姐姐今日特地去禮部替你領來的,怎麼可能作假?」

    「那可真是謝謝了……」捧著手中這塊牌子,謝安有些激動。

    「眼下謝,還太早了,嘻嘻……」略有些得意地笑了笑,長孫湘雨繼而轉頭望了一眼伊伊,臉上隱約露出幾分戲謔笑意,說道,「伊伊,方纔你問起我的事,咯咯,是不是舞姐姐叫你問的?」

    「不是,是奴婢多嘴……」伊伊連連搖頭,看得出來,她有些緊張。

    「你無不無聊啊!」謝安皺眉白了一眼長孫湘雨,安慰著伊伊。

    「就是無聊才問嘛!」長孫湘雨撇撇嘴,繼而咯咯笑道,「安弟弟,看來舞姐姐對你挺上心的嘛,生怕姐姐將你拐跑了……」

    安弟弟……

    拜託!

    謝安聞言渾身一陣冷顫,沒好氣說道,「你就不能好好說話?另外,少說舞的不是,她人很好,就是……」

    「就是什麼呀?」長孫湘雨笑嘻嘻問道。

    謝安猶豫了一下,頗有些鬱悶地說道,「就是管得太嚴厲了,感覺我不是她丈夫,而是她孩子似的……」

    「孩子……」長孫湘雨聞言忍俊不禁,用手中的折扇掩著嘴,止不住地笑了起來,直到謝安臉上不渝的表情越來越明顯,她這才逐漸收起笑意,輕笑著說道,「吶,舞姐姐本來就是做事細緻的人,似你等懶散,她瞧得過去才怪!——更別說你還背著她到城裡的青樓吃酒,與裡面的女子親親我我,奴家真是納悶,舞姐姐那日怎麼就沒有當場斬了你呢!」

    「喂喂喂……」謝安一臉鬱悶地說道。

    「算好的了,」瞥了一眼謝安,長孫湘雨撇撇嘴,略帶譏諷地說道,「我派人調查過你的事,你這人,就是缺管教,舞姐姐這般,還算是輕的,倘若你是我夫婿,我可不會叫你這般好過!——死,都算輕的!」

    「謝天謝地!」拍著胸口,謝安露出一副僥倖的表情。

    長孫湘雨愣了愣,似乎有些不解,待她明白過來後,俏臉上浮現出幾分不渝,皺眉說道,「謝安,你什麼意思?——奴家好心幫你一個大忙,你竟然還敢說這等話?」

    「我不是謝過你了麼?」

    「一聲謝謝就完事了?——呸!不就是嘴皮子的勁麼?我還給你……謝謝!謝謝謝謝謝謝……」

    「喂喂喂,別把咽到肚子裡的東西再吐出來啊,真噁心!」

    「你……」氣憤地瞪著謝安良久,長孫湘雨忽然咯咯咯笑了起來,笑地直不起腰,帶著幽怨的口吻說道,「謝大哥,真是的,那能這般傷奴家的心……」

    「不好意思,你剛才說什麼?」謝安故意露出一副不解之色。

    「……」

    另外一邊,聽著他倆那彷彿天馬行空般的對話,伊伊愣是摸不著頭腦,更別說插嘴,她不明白,何以謝安與長孫湘雨卻能夠聽懂那亂糟糟、毫無頭緒的對話。

    忽然,伊伊注意到一個很奇怪的現象,她隱約感覺,今日的長孫湘雨,似乎並不像平日那樣,讓人從心底感到畏懼,無論是生氣還是高興,都彷彿是出自真心,而不似以往那般做作……

    難道……

    好似想到了什麼,伊伊用不可思議的目光望著互相譏諷的謝安與長孫湘雨。

    正如伊伊所想的,今日的長孫湘雨,與以往略微有些不同……

    唔,應該說,在謝安面前的她,與以往有些不同。

    她發自內心地感到高興,因為面前這個男人,能夠聽得懂她的話,無論是譏諷、還是她故意為之的玩笑,他都能聽得懂,甚至於,他所說的話,也同樣暗藏玄機,這讓她感到十分高興。

    雖然根據府上下人調查,這個叫做謝安的男人有著太多太多的缺點,比如為人懶散,貪財,好色,但是他的才華也同樣不容小覷……

    「明日卯時,帶著這塊竹牌去太常寺報道,對了,這把扇子你拿著,到了考席之後,將其擺在案上,自有人關照你!」說著,長孫湘雨將手中那把碧玉為骨的紙扇放在桌上。

    「信物麼?」謝安拿過那把精緻而古樸的紙扇,他這才發現,這把紙扇那碧玉做成的扇骨潤滑發亮,顯然已有些年頭。

    見謝安毫不在意地把玩著,長孫湘雨微微皺了皺眉,帶著幾分慍色說道,「別給我弄壞了,否認,我決然饒不了你!」

    「呃,很珍貴的東西麼?」謝安錯愕問道。

    長孫湘雨聞言猶豫了一下,長長歎道,「此乃家母生前所用之物,也是她唯一一件配得上本小姐的東西……」儘管她的話,依舊是那般自命不凡,但不知為何,謝安卻從中聽出了濃濃的哀傷。

    「這麼珍貴的東西……」

    或許是瞧見了謝安想要還給來的舉動,長孫湘雨搖了搖頭,平聲靜氣地說道,「我常年帶著這把扇子出入禮部,禮部的人都認得它,會試的時候,你拿著它,禮部的官員自然會明白,你是我長孫湘雨的人……」

    這麼說不合適吧?

    謝安聞言苦笑一聲,不過他也看得出來,此刻的長孫湘雨,心情似乎很糟糕,是故,他也沒有再多說什麼,點頭說道,「我會好好保管的!」

    「保管?」長孫湘雨聞言秀眉一挑,毫不客氣地說道,「誰叫你保管了,會試之後就給我還回來!——要是不慎損壞了些許,你自己看著辦吧!」

    「得得得,要是碰壞了,我提頭去見你,行了吧?」謝安沒好氣地說道。

    「哼!」長孫湘雨輕哼一聲,不置可否。

    望了一眼手中的折扇,謝安忍不住說出了困擾了他許久的疑惑。

    「吶,你為什麼要這樣幫我?——謊言就謝謝了,我要聽實話!」

    在謝安與伊伊關切注視的目光下,長孫湘雨緩緩站起身,朝著屋外走去。

    「我只是想看看,你究竟能站地多高……」

    「多高?」謝安不解地望著長孫湘雨離去的背影,繼而玩笑般說道,「小心把你長孫家都扯下來喲!」

    「長孫家啊……其中包括我麼?」停下腳步回頭望了一眼謝安,長孫湘雨淡淡問道,不知為何,她的眼神有些認真。

    開個玩笑,不至於這樣吧?

    顯然,謝安沒有弄懂長孫湘雨臉上表情所代表的含義,聞言撓撓頭,含糊說道,「應該吧,你不也姓長孫麼……」

    「哦,這樣啊……」長孫湘雨輕笑一聲,繼而搖了搖頭,逕直離開了。

    「你做不到的,至少眼下還做不到……等你能站得更高的時候,再來說這句話吧!——要站得更高,謝安,更高……」

    更高?

    是指官職?還是地位?

    謝安不解地搖了搖頭,他隱約感覺,長孫湘雨所指的,並不只是單純的官職或者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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