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弘武二十三年三月十六日,伊伊起來比平時要晚上許多。
直到卯時三刻,她這才從睡夢中醒來,在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後,她慌慌張張地從榻上起來,穿衣疊被。
「小姐,沒回來呢……」
望見床榻上另外一床被褥絲毫沒有動過,伊伊的臉頰有些泛紅。
坐在榻旁的她,呆呆望著那一床絲毫沒有動過的被褥,眼珠微轉,胡思亂想著。
昨夜也是這樣,當梁丘舞披著外衣離開房間後,伊伊便忍不住胡思亂想,以至於到了後半夜這才迷迷糊糊地睡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伊伊感覺有人推她的肩膀。
下意識一抬頭,伊伊突然望見梁丘舞正站在她面前,用莫名其妙的目光望著她。
「小、小姐……」伊伊面紅耳赤地站了起身。
「想什麼呢?這麼出神?」
「沒、沒有呀……」伊伊低著頭含糊問道。
「……」不解地望了一眼伊伊,梁丘舞沒有再問,逕直走向屋內屏風旁的那一排存放衣物的木櫃,打開櫃子的門,隨意地從裡面扯出一套洗乾淨的袍子,當著伊伊的面,換起了衣服,一面換,她一面說道,「時辰還早,我先到後院舒展一下筋骨,回頭到了用飯的時辰,你來喚我一聲……」
說完,已換好衣服的梁丘舞走向門口,將依在門旁的那一柄足足比她人還高的刀握在手中。
「小姐慢走……」伊伊恭送道。
「唔!」點點頭正要踏出屋外,梁丘舞好似又想到了什麼,回過頭來,說道,「安那個傢伙還睡得很沉,我喚不醒他,待你洗漱完畢,去給我叫他起來……堂堂七尺男兒,每日起地那般遲,真是不像話!」
「是,小姐,奴婢回頭就去……」
「唔!」應了一聲,梁丘舞踏出了屋外,沿著走廊徑直朝後院方向去了,只留下面紅耳赤的伊伊,捧著自己通紅的臉頰,癱坐在榻旁。
伊伊可是瞧得清清楚楚,在自家小姐換衣服的時候,她腰際上邊,隱約有幾條指印,至於究竟做什麼才會留下那些道手指印,只感覺自己心跳加快的伊伊不敢再細想下去。
估摸一刻後,簡單洗漱了一番的伊伊來到內院的廚房,打了一盆熱水,來到了謝安的廂房外。
在深深吸了口氣,平靜了一下緊張的心情後,她輕輕推開房門。
「咦?」
推開房門後,伊伊驚訝地發現,梁丘舞口中那怎麼喚不醒的謝安,此刻正穿著內衣坐在屋內的桌子旁。
「是伊伊啊……」謝安釋然地鬆了口氣。
「姑爺以為是小姐?」伊伊納悶問道。
「怎……怎麼可能!」謝安訕訕一笑,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水,他那僵硬的笑容,怎麼看都像是在掩飾著什麼。
歪著腦袋納悶地盯著謝安望了半響,伊伊搖搖頭,將手中那盆熱水放在桌上,在她看來,自己這位姑爺做事,有時總會讓人摸不著頭腦,也不是什麼太值得叫人驚訝的事。
「方纔奴婢碰到小姐了……」
「她說什麼?」正裝模作樣喝水的謝安面上表情一變,打斷了伊伊的話,很是嚴肅而緊張地問道。
疑惑地望著謝安,伊伊不明所以地說道,「沒說什麼呀,小姐只是說,她喚姑爺好幾次,不過姑爺睡得很沉,她怎麼也喚不醒……」
「哦,這樣啊……」謝安長長吐出一口氣,臉上隱隱露出釋懷的神色。
望著謝安這副神色,伊伊心中更覺奇怪,疑惑問道,「姑爺今日怎麼了?」
「什……什麼怎麼了……」說話時,謝安的表情似乎顯得有些心虛。
「奴婢總感覺,今日姑爺有點不對勁呢……」
「錯覺!——那是你的錯覺,知道麼?我好好的……」
「可奴婢看姑爺,怎麼看都不像是好好的……」
「為什麼這麼說?」謝安愣住了。
只見伊伊小臉一紅,低著頭說道,「自姑爺住到府上,每日奴婢來替姑爺整理睡榻,姑爺總是要對奴婢動手動腳,但今日……」說著,她滿臉羞澀地望了一眼謝安,繼而好似想到了什麼,驚呼道,「莫不是姑爺得病了?」
「……」望著伊伊緊張擔憂的面色,謝安張了張嘴,無言以對。
半響之後,謝安暗自歎了口氣,抬起右手,朝伊伊勾了勾手指。
「過來!」
「……」望著那熟悉的動作,伊伊小臉一紅,在幾番猶豫之後,走到謝安身旁,繼而被他輕輕摟在懷中。
雙手肆意地侵略著伊伊那嬌嫩的身軀,謝安沒好氣說道,「還覺得我病了麼?」
伊伊面紅耳赤,低著頭不說話,只是在謝安第二次重複後,這才滿臉羞澀地緩緩搖了搖頭。
一段令謝安頗為無語的小插曲之後,伊伊服侍著謝安穿上了衣服,繼而便去整理屋內的那一張床榻。
不得不說,當看到榻上那一片狼藉的被褥後,伊伊只感覺自己呼吸急促,心跳不止。
也難怪,雖說伊伊才十六歲,才剛剛是及笄的年齡,但是對於男女之事,她卻要比梁丘舞知道地更早,知道地更多。
要知道,但凡大戶人家,其家中小姐必定會有一名貼身侍女,婚前伺候小姐的起居生活,而在自家小姐成婚後,她擔當著洞房時半個老師的職責,負責教導該對新婚夫婦男女之事,以免出現差錯,甚至還要在自家小姐前親身示範,這也是為何世家千金的貼身侍女,在嫁人後,往往都會成為該姑爺的侍妾的原因。
屏著呼吸將榻上那層滿帶羞人之物的褥子抱起丟在一旁,伊伊從屋內的衣櫃中拿出一條嶄新的被褥,鋪好在榻上,隨即脫下靴子,跪趴在榻上,用小手仔細撫平被褥上每一寸褶皺。
她那圓潤微翹的臀部,正對著謝安。
若是前兩日,謝安恐怕早已按耐不住,上前去調戲伊伊,但是今日,看得出來,他好像有什麼心事,興致不大。
「吶,伊伊……」
「咦?」
「舞,還有說什麼麼?」
用右手將被褥的邊緣一角撫平,伊伊轉過頭來,納悶說道,「小姐說她去後院校場習武,在用飯前,叫奴婢去叫她……」
「哦……」謝安點了點頭,把玩著手中的茶水,繼而有些猶豫地問道,「那,她有說什麼關於我的事麼?」
「小姐叫奴婢來叫醒姑爺,說姑爺每日起地那般遲,不像話……」
「不是不是,我說另外的,特別一點的……」
「特別一點的?」伊伊側身斜過來瞧了一眼謝安,不明所以地搖搖頭,繼而疑惑說道,「姑爺為何這麼問?難道姑爺與小姐又吵架了?——不對呀,方才奴婢見到小姐時,小姐也沒什麼不對勁呀……前一次姑爺與小姐爭吵,小姐可是很生氣呢!——反倒是姑爺,奴婢瞧著不太對勁呢……」
「我?」謝安一臉錯愕。
「嗯,」伊伊點點頭,繼而小臉一紅,有些羞澀地說道,「莫不是姑爺對小姐昨日的[獎勵]不滿麼?——唔,倘若姑爺想……想那樣的話,必須點徵得小姐的同意呀,否則奴婢就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來……來……」
不得不說,謝安聽得一頭霧水,完全不明白伊伊在說些什麼,只是他注意到伊伊的面龐越來越紅,這才反應過來。
大被同眠啊……
試問天下有哪個男人不想有這等殊榮啊,只不過嘛……
唉……
「下次吧,下次吧,有機會的,有機會的……」在伊伊羞澀難當的目光下,謝安第一次在這種問題上含糊敷衍。
「姑爺?您真的沒事吧?」顯然,伊伊也瞧出來了,今日的姑爺,確實有點不太對勁。
「我?我好好的呀!」有些心虛地瞥了一眼伊伊懷疑的目光,謝安站了起來,訕訕笑道,「你先忙,我到院子裡走走,呼吸一下清新的空氣……」說著,不待伊伊說話,自顧自活動著四肢,走出了屋外,只留下用一臉不解之色望著謝安的伊伊。
恥辱啊,恥辱啊!
面色呆滯地站在院中的草地,謝安欲哭無淚。
他不得不承認,昨日,梁丘舞的身體給予了他莫大的刺激與享受,讓他迷戀不已。
但是他萬萬沒有想到,這個女人竟然有那樣的好體力……
第一次時明明沒這麼耐久啊……
等等!
話說回來,那一次,這個笨女人記得是喝下了帶著春藥的酒……
換句話說,這次才是正常水平?
我去……
果然是自幼習武的女人麼……
謝安一臉悲憤地望著院中小池內平靜的池水。
家財萬貫、妻妾成群……
三個月前,嘗盡了飢寒交迫之苦的謝安曾默默發誓,他不能這樣活著,有朝一日,他要做高官,喝最好的酒,娶最美的女人,一位不夠娶兩位,兩位不夠娶三位,讓天下所有人都羨慕自己……
這是多麼美好的願望,只可惜,現實太過於殘酷……
別說什麼大被同眠,謝安甚至連梁丘舞那一個女人都對付不了,回想起昨夜她那驚訝而又愕然的目光,謝安羞憤欲死。
哪裡是她喚不醒他,分明是他故意裝睡,說什麼也不睜開眼睛罷了。
男人的尊嚴……
難道自己尚未發育完全的身體,就虛弱到這份上麼?
謝安淚流滿面,絲毫未注意到,在院子的斜對過,一臉喜色的項青以及一貫面無表情的羅超正沿著院中那石頭鋪成的路徑走過來。
看得出來,兩人有些疲倦,畢竟是一宿未睡,忙著叫城中的工匠刻字印刷,製作路引,最後還要一張一張地蓋上神武營的軍印。
不過好在這一切都已經忙完,這不,他們回來向梁丘舞匯報,只等著嚴開將城中那些商家請來府上,那些路引,便能換成大把大把的銀子。
想到美好處,項青樂滋滋地咂了咂嘴,畢竟根據昨天謝安的計算,他們這一次,至少能賺五百萬兩銀子,就算是對項青等神武營的副將而言,這也是一個天文數字。
忽然,項青的神色一愣,他遠遠地便瞅見了正呆站在水池旁的謝安。
他笑了笑,抬起右手揮了揮,打著招呼道,「早,謝……」
然而他的話還未說完,就見水池旁的謝安整個人都跳了起來,一臉悲憤地衝著項青大吼。
「洩你妹啊!——你才早洩!你全家都早洩!」說完,謝安一臉憤慨地跑遠了。
「……」項青臉上的笑容僵住了,傻傻地舉著右手,遲遲未放下。
望著謝安憤慨遠去的背影,羅超沉聲問道,「怎麼回事?」
「我哪知道!」一臉莫名其妙的項青放下右手,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