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隆~」
接觸到金鐘的一剎那,葉揚腳下瞬間發出劇烈的震動,大地似乎像是被何種物體碰撞了一般,發生了傾覆天地的動作。葉揚感受著身體的逆轉,猶如強烈的地震。
遠處那一座座佛剎並沒有如正常的軌跡發生著傾塌,反而是在艷陽下。漸漸失去了光澤,那金色的花光,那珠光寶氣的佛剎,那一塊塊閃耀著光芒的瓦片,還有那看似嶄新的牆體。都在一瞬間染上了滄桑的歲月痕跡。
霎時間,整個佛剎變得不再那麼惹眼,它以極快的速度腐舊著,僅一會兒工夫,原本華麗的佛剎,就這樣變成了一座古老的不能再古老的破廟。
一道蔓延而來的氣息迅速朝這邊反彈而回,那道氣息是從金鐘中射出,現在正是收回之際。那氣息泛著漣漪,所過之處皆是瞬間大改原貌,全都變得腐舊不堪。
那條葉揚走過的佛道,竟出現了大片的血跡,深褐色的血跡遍佈在莊重的佛道之上,顯得異常詭異。
艷陽很快便被濃雲遮擋,天色漸漸暗淡,雖然並未如夜晚般漆黑,但卻灰蒙一片,極為陰沉。
漣漪很快便飄到跟前。林澤身體倒下的地面,從磚瓦瞬間變成貧瘠的黃土,一絲風塵肆起,帶有血腥的泥土味刺鼻而來。
葉揚下意識抬眼朝頂上的金鐘看去,本以為連這金鐘都會隨之消去金光,然而葉揚的預想並沒有得以應驗,那金鐘反而光芒猶在,並且還泛著萬道佛光。一瞬間,射的葉揚睜不開眼。
周圍互呈犄角三座高塔,每座足有二十米之高,葉揚不敢抬眼,只得順著高塔底部望去。然而這時,原本帶著青色銅韻的高塔底部,也開始轉變成灰褐色。從塔底到塔中央,以極快的速度向上蔓延。
灰褐色所過之處,塔壁上不斷出現凹槽裂紋,那腐爛塔壁在向葉揚宣告著佛剎的真實年代,這佛剎絕不是這個時代的產物,它年代久遠,已經在此處坐落了不知多少年了。
然而,當那灰褐色抵達塔頂時,在三座佛塔的頂端,竟同樣出現了離奇的佛光。一陣陣佛光向四方射出,強烈的光芒照耀的葉揚不得不再次閉眼。
金鐘的佛光更是強烈,佛塔也正閃耀著佛光,葉揚無奈之際,只得將視線朝那片塔林望去,數百座精巧的小佛塔,正好端端的出現在葉揚的視線之中。葉揚稍稍平復心緒,至少這些小佛塔還完好的存在。
然而,又一道漣漪從金鐘中放射而出,波動的漣漪拂過塔林,一座座小佛塔漸漸失去了色彩,崩塌的崩塌,倒下的倒下,如殘垣斷壁一般,散落一地的塔基,使得地面狼藉一片。
一座古廟宇就這樣削隕了嗎?
葉揚在心中默念著,這廟宇早在許多年前,就已經遭遇了慘劇,那佛道上的血跡,能說明一切。然而,它是以何種力量來恢復原貌的呢,為何竟能保持初始落成的樣子,在葉揚的眼中,初來之際,看到的,明明就是一派祥和。
如今一切能夠尋找的答案皆在這金鐘,和三座高高的佛塔之上。葉揚雙手早已經從金鐘上離開,似乎沒有再受到什麼影響,金鐘不動,葉揚也不敢再去觸碰。
「唰~」
一道強光竟猛然間在葉揚面前不遠處乍現。那光芒落地瞬間,掀起巨大的動靜,周圍颶風突起,強勢的吹打在葉揚臉上。
被這一幕驚住了,葉揚以手遮面,盡力閉合骷髏眼,看著眼前的變故。
只見三道金光,分別從三座佛塔頂尖放射而出,那金光同時彙集到一處,恰到好處的落在葉揚面前不遠的那處空地之上。強光緩緩聚集,一道身影竟緩緩幻化而成。
「是佛!」
葉揚驚訝之餘,心中不知為何,竟有濃濃的暗喜之感。就算是佛,自己也未必有這般激動吧?葉揚詫異了,自己的感情、情緒各方面,好像偶爾都會失常,不受自己控制。這算不算精神失常的一種?
那佛光緩緩凝出,一尊比例僅如一人般大小的佛像,從下體到上半身,在金光的照耀下,緩緩形成。
「唰~」
清晰的聲音不斷的在耳邊閃爍,那佛盤坐在蓮盤之上,稍稍懸浮而起,漸漸的那張臉也已經被幻化出來了。那是一張慈祥且俊朗的臉龐,與葉揚潛意識中的佛,大相逕庭,反差極大。然而佛就是佛,不管記憶中是何模樣,真實的樣貌,總不能被否定。
這便是佛,這是一尊讓人看出任何瑕疵的佛,他和藹、平靜、大度,他一直保持著笑容,似乎一切苦難都不存在。他坦胸露乳,卻不會被指控其不注意影響。總之在人的眼中,佛,始終是完美的,是正確的。
那佛的笑容,在葉揚眼中,亦是沒有絲毫瑕疵,他微微張口,威嚴且極附有磁性的聲音傳進葉揚耳中,讓葉揚瞬間全身一怔,彷彿不得不打起精神來聆聽佛語一般。
「滄桑巨變,時過境遷。數千年後醒來,竟出自於骷髏召喚。我佛真要滅亡嗎?」那佛口中之語,竟是這番內容。
聞之,葉揚雖被其華麗登場以及那威嚴的氣勢所震撼,但心中仍是一陣不爽。骷髏又怎樣,佛不是該包羅萬象,不是該心存萬物嗎?這話聽起來,怎麼竟是在貶低,在嘲諷?
葉揚立馬從那壓抑的氣場下掙脫開來,他敢於直視眼前這傢伙,他的臉上不再掛有笑容,之前那笑容,在葉揚回想起來,是那樣的虛偽。呵佛,並不是完美的!葉揚似有醒悟,眼前這尊巨佛如何得功德圓滿,實在讓人不敢認同。
「卑鄙的妖邪,我佛即滅,亦不會交出佛器。」
「你算什麼佛!」葉揚不知從何而來的勇氣,立馬挺直身軀,朝眼前金光乍現之處喊去,那佛虛晃的身影在金光之下猛然一顫,他驚訝的看著葉揚,似乎沒有預料到,葉揚竟敢以這般強硬的態度與自己說話。
縱使死了數千年,但這股氣勢也能讓眾生不敢直視吧,然而這骷髏竟然有這般勇氣,實在出乎意料。
「骷髏又怎樣?骷髏不屬於眾生?若你有何遺言不願交代,那便帶著遺憾埋在心底吧,我還不願意聽呢!」葉揚轉身,不再理會這佛,他視線落在那頂金鐘之上,打量一番,也許這便是那佛口中的佛器吧。
「你!」佛竟被葉揚激怒了,他不禁語塞,語氣中包含怒意,但當其順著葉揚的視線,看見了那頂金鐘時,瞬間金軀猛顫,驚呼道:「為什麼!金鐘為何會問世,它不是該深埋在地上的嗎?」
「哦?」葉揚聞言,轉身看向那發狂了的佛,不禁失笑道:「你這佛,真心不稱職,真不曉得你是如何混到這個位置上的。也許是我對佛的理解不夠透徹,又或是,你顛覆了我對佛的認知。」
那佛瞬間全身驚滯,張大著嘴巴,不知道該如何辯解。也許這數千年來,他早已經忘卻了佛法,忘卻了佛經,忘卻了佛的本質了吧。
再也不會以崇拜之色來看那佛,失望的從佛光上移開視線。然而就在這一瞬間,三座佛塔竟逐一崩塌。數道黑色身影游離於塔間,不斷的對衰敗的塔壁啃噬著。
佛的身影漸漸虛幻起來,那塔間的光芒漸漸消失,佛體也漸漸暗淡,最後一刻,那佛扯開嗓子,大喊一句:「為何?為何數千年後的世人還是這般無知?為何數千年後妖邪還能存在於世?為何無人來繼承佛語?這個世界,難道」
話語未完,佛體消失,聲音也被迫中止。
葉揚並不覺惋惜,這樣的佛存在於世又有何用。倒是那三座正在不斷傾倒的佛塔,灰蒙天色下,那些盤旋的黑影究竟是什麼?葉揚警惕的注視著這些黑影,同時也不經意的朝金鐘瞟去視線。
「素問玄雷寺主持佛法膚淺,今日一見果然屬實。金鐘收了,離開此地便罷。」
「我在說話?」葉揚大驚,自己口中再度脫出無厘頭的話語,玄雷寺?難道這座廟宇名為玄雷寺嗎?之前初入廟宇時,那金光閃閃的幾個大字,就是玄雷寺嗎?
自己體內除了玄老,究竟還有什麼東西在?玄老只是能夠在心底跟自己談話,而那不知名的傢伙,竟可以隨時控制自己,說一些奇怪的話語。這讓葉揚極其不自在,同時又摸不著頭腦,就連玄老這傢伙發現了端倪,都不敢透露什麼,自己又如何能招惹得起。
收了金鐘?葉揚早就有這個打算,然而金鐘如此巨大,如何取下,還有那根撞鐘之木,似乎也不是凡品。
「桀哈哈~~~」
詭異的陰笑聲刺耳的在耳邊響起,那盤旋在天際的黑影越來越多,一道一道,皆從那些頹塌的佛剎中飛出。
「轟~」佛剎一座接著一座轟塌,若是葉揚可以看見,便會發現每一座佛剎中的佛像,皆在一瞬間化作了粉塵消散。而伴隨著佛像的消散,都會有數道黑氣衝出,升入高空。
糟糕!那些黑影要朝自己飛來了!葉揚愕然看著盤旋在半空的黑影,似乎不約而同的,將目光鎖定在自己身上。
眼看著妖異的黑氣,就要撲向了葉揚。
「咚!~~~」
停頓許久的鐘聲,竟再度響起,瞬間,群魔皆退,天際黑雲消散,一束陽光,順著雲端,親暱的灑向地面
【今日第四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