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了!」就在這時候蕭堯總算恢復了過來,他烏著臉一聲低吼,「藍欣,你現在自己走還是打算讓我擰你出去?」
藍欣忙往喬伊榕身後一躲,孱弱地嘀咕道:「吼什麼吼啊,現在做主的是伊榕姐,可不是你。」
喬伊榕展開雙臂護在前面,憤憤不平道:「你凶什麼凶,再怎麼說藍小姐跟你也有過關係,你這樣趕她走不覺得自己很沒有人性嗎?你自己就不覺得內疚嗎?」藍欣的一番話讓喬伊榕心情平靜了不少,但是見到蕭堯如此地不顧情面趕蕭堯走,她還是覺得很氣憤,為藍欣感到打抱不平。
被喬伊榕這麼一堵,蕭堯的表情變得更加古怪扭曲,似乎一下子吞下了不少難吃的東西給噎住了。
「你自己做錯了事難道還想抵賴不成嗎?」喬伊榕又道,「幸好藍小姐過來告訴我,要不然你是不是打算隱瞞我一輩子?然後在外面偷情一輩子?」
蕭堯憋了一肚子的火氣,被喬伊榕這麼一訓,火氣沒了,跟著羞愧無比。
蕭堯微微歎道:「好吧,我承認自己無恥,我確實犯下了不可彌補的錯誤,伊榕,你打算怎麼罰我我都心甘情願,但千萬不要不理我。」
「撲哧!」躲在喬伊榕身後的藍欣忍不住撲哧一笑,蕭堯當即一斜眼,怒道:「你笑什麼笑!要不是你,我能這麼慘麼?」
「喂,姓蕭的,你還有沒有良心啊?當初跟我上床的時候你怎麼沒這麼說?」藍欣喳呼道。
「……!」犯了錯的人都得矮半截,蕭堯同樣如此,被藍欣這一句話就給頂了回去,縱使他心裡恨的牙癢癢的,卻拿她沒有辦法。他這應該算是偷情被抓了,這種感覺絕非常人所能感受的,只有身處過這樣環境當中的人才會有所感悟,如果地上有縫,蕭堯恨不得鑽進去才好。
「好了,你們都別吵了。」喬伊榕微微歎了口氣,她看了一眼蕭堯,說道,「這件事我不怪你,不過你既然犯下了錯,那就不能不認錯,藍小姐怎麼說也是一個女人,在她沒有找到新的男友之前你必須對她負責。」
「要是她不找呢?」蕭堯悶悶地問道。
「她要是不找,那不便宜你了?」喬伊榕哼了一哼,見蕭堯還要說什麼,當即道,「好了,你不必跟我解釋什麼,我也不想聽你的解釋,這件事就當沒有發生過,我不會再問你和藍小姐之間的事。蕭堯,既然你說了要娶我,那麼我就希望我們彼此雙方能夠坦誠相對,我不希望你還有秘密瞞著我,好嗎?」
「伊榕姐,我覺得他身上肯定還有秘密。」藍欣緊緊摟著喬伊榕的手腕,朝著蕭堯挑釁地擠了一下眼睛。
蕭堯頓時回敬給她一記白眼,瞥到喬伊榕一臉認真地看著自己,蕭堯無可奈何地笑道:「好好,我所有的秘密都說出來,行了吧。以前我上中專的時候談過一個女朋友,但人家嫌我沒錢,之後畢業的時候就分手了,我跟她之間只親過嘴。」
「你應該親過不少女人吧?」藍欣惟恐天下不亂地追問道。
蕭堯直翻白眼,「對,確實不止是她。還有一個是以前fly科技徐總的大女兒,不過那時候只不過給她做的是人工呼吸而已,倒不是真親。另外還有一個就是徐夢兒了,我跟她當時發生了一些矛盾,所以強吻了她。」
「沒想到你還有當強姦犯的潛質呢。」藍欣譏誚笑道,「伊榕姐,你看吧,我說嘛,他肯定跟那個徐夢兒有關係,要不然人家不可能會那樣的粘著他。」
蕭堯氣也不是,笑也不是,「藍欣,現在我沒精神跟你吵,你願意聽就聽,不願意聽就閉嘴,我跟夢兒小姐之所以發生那些事,其實還得從我跟她剛開始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開始。」隨後他把自己墜入到懸崖下面的事原原本本地都說了出來,尤其提到了清風教的五戒,說到最後,蕭堯掏出了自己身上的皮夾子從裡面抽出了那張徐夢兒留下來的紙條,「這是她臨走的時候留下來的信。」
喬伊榕接過仔細看了一遍,看到那最後兩個字珍重,不由得長長歎了一口氣來,「蕭堯,你欠下的債怕是一輩子都還不清了。」
藍欣也接過那紙條看了一遍,收起了玩味,「蕭堯,那你讓人去尋找夢兒小姐了嗎?」
「我已經讓人去找了,但是到現在還沒有具體的消息回來。」蕭堯歎道:「不過就算真的找到了那又怎麼樣呢。」
「那樣的話你就可以左摟右抱了啊。」藍欣在一邊提醒道。
蕭堯瞪了她一眼,「我雖然有過這樣的想法,但絕對沒有你想的那麼齷齪。」
「有這樣的想法就是齷齪好不好。」藍欣哼道。
「既然我齷齪,你幹嘛還追過來?」
藍欣知道他已經生氣了,但還是刺激他道:「因為我還沒找到合適的男朋友人選,所以你必須為我負責。還有,你說過要帶我去你老家那裡調查案子,難道你忘了嗎?」
「案子都破了,你還調查什麼。」蕭堯沒好氣地哼道。
「我來看看有沒有什麼漏網之魚唄。」藍欣笑道。
「哥,不好了,薇薇掉河裡了!」這時候外面忽然響起了蕭穎焦急地喊叫聲,蕭堯一怔,忙鑽出了船艙。張力幾個人此時正在圩上,離這裡很遠,聽到薇薇掉進河裡的消息忙跑了過來,蕭堯衣服都沒來得及脫就跳進了河裡面,將黃薇薇從水裡面拉了上來。
小丫頭倒是沒什麼大麻煩,就是喝了點水,嗆的不行。慕水心給她做了人工呼吸,把水給擠了出來。
被黃薇薇掉水這麼一折騰,蕭堯也暫時得以從喬伊榕幽怨的眼神中解脫,黃薇薇很快醒了過來,脫光了衣服後鑽在了被窩裡面,蕭母忙去給她熬姜茶,她卻絲毫沒有害怕的意思,被那麼一大幫人圍著,她倒覺得有一種當公主的感覺,不知不覺中竟然睡了過去。
晚飯由喬伊榕和蕭母一起下廚,因為廚房設在船上,空間所以很狹窄,不過卻讓人覺得很是溫馨。自從火災之後,喬伊榕就一直過著很孤獨的生活,能夠和蕭母一起下廚做飯,她心裡激動地想要哭。
藍欣一個人閒著無聊,也下廚幫忙,她本人根本不會做飯,拿槍她是一等好手,做飯就不行了,煮麵條都不知道先放面還是先放水。不過打下手洗洗菜什麼的還是可以的。
看到兩個小姑娘都過來幫忙,之間似乎還相處的不錯,蕭母心裡忍不住一樂,該不會他們家堯堯找了兩個兒媳婦吧?哎喲,這好倒是好,不過要是兩個都娶回家,那是要犯法的啊。
蕭母表面上詢問了一番藍欣和喬伊榕的工作,另外家裡還有什麼人之類的問題,兩女倒也實話相對,沒有半點隱瞞。蕭母也介紹說了一下自己其實只是蕭堯的乾媽媽,不過他們母子的關係比親生母子還要親。
在暗地裡,蕭母趁著藍欣去洗菜的時候偷偷問了問喬伊榕,那個藍欣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喬伊榕笑道:「阿姨,其實欣兒才是蕭堯真正的女朋友,我是他後來的女朋友。」
蕭母一頓,為兩女打抱不平道:「這個臭小子,怎麼這麼花心啊,不行,我得去找他的麻煩不可,狠狠地揍他一頓。」
「阿姨,這事您就別管了,我們自己會處理好的。」喬伊榕笑道,「其實我已經想好了,只要蕭堯娶我,肯對我好,我不在乎他再多幾個女人,現在社會上有點能力的男人哪個沒幾個女人啊?我都看開了,不過這話不能讓他聽到。」
蕭母聽了動容無比,對喬伊榕又是心疼又是含糊,「伊榕啊,你可真是個懂情理的孩子,不過這男人啊不能慣著,不然這腿非得越拐越遠不可。丫頭,你阿姨是把你當成是親閨女來對待了,你可不能再這樣縱容他了,再說了,堯堯不過是個電焊工,你可是個項目經理呢。」
喬伊榕笑道:「阿姨,他應該還沒跟你說吧,其實他馬上就要做跨國公司的經理了,我哪比的上他啊。而且這一次,沒有他的話,咱們現在都不可能活著站在這裡,他可是個大英雄呢。」
蕭母一愣,「我兒子是跨國公司經理?還是大英雄?伊榕,你快跟我說說,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堯堯怎麼打電話回來從沒跟我提過這回事?對了,那個什麼鎮子全體消失的事警察通知過我們,讓我們節哀順變,你們又是怎麼逃回來的呢?」
喬伊榕神秘一笑,道:「阿姨,這話還是讓蕭堯解釋給你和叔叔聽吧,我也說不清楚。」
「那好,等一會吃飯的時候我問他,他要是不說,我就揪他的耳朵!」蕭母握著鍋勺笑呵呵地道,心裡一想,自己的寶貝兒子要是真是什麼大英雄的話,有幾個女朋友倒真無所謂,看伊榕和那個欣兒的樣子,她們似乎好像都是心甘情願的樣子,要是一般家的女孩子,看到自己家住在船上,連房子都沒有,恐怕早就把堯堯給甩了吧。
晚飯的地方依然在船艙裡面,因為整條船上最大的空間就在這裡了,因為一張桌子不夠,只好用兩張桌子拼起來,蕭堯這次買了不少吃的東西回來,把桌子放的滿滿堂堂的,一大幫人圍坐在一塊兒其樂融融。
因為船上不通電,所以船上的電全靠電瓶,電壓很低,一台黑白小電視靠著電瓶起動,只能接受兩個電視台,平時蕭父根本捨不得開多長時間,這一次直接把家裡的電瓶全部拿了出來。
蕭堯沒跟他們說過自己的近況,所以一吃晚飯的時候,蕭父就問起了這一次的江濱鎮事件,蕭母因為事先知道了一些事,追著問了許多的問題。蕭堯沒敢隱瞞,於是把自己馬上快要接受卡斯羅集團的事情說了出來,其他人知道言多必失,所以只讓蕭堯自己說,並不插話。
吃完飯已經是晚上九點多鐘,天已經黑透了。船上的空間有限,所以張力包子和小馬三個人去麵包車裡面睡覺,倒也無所謂,蕭父蕭母給所有人安排了床鋪之後,就剩下蕭堯沒地方睡了,蕭堯問藍欣拿了車鑰匙,說自己去車子裡面睡,然後獨自一人上了岸。
剛沒走多遠,他就發現後面跟來了一個人,轉眼一看,竟然是藍欣,他哼哧一聲,「你還敢跟過來?」
藍欣無所謂一笑,說道:「我幹嘛不敢跟過來啊?怕你吃了我?反正都被你給吃乾淨了,我無所謂。」
「不怕我揍你?」蕭堯氣也不是笑也不是地道。
「好男不跟女鬥,你要是打我,你就不是男人。」藍欣笑瞇瞇地道,「再說了,你捨得打我嗎?」
「少嬉皮笑臉,你是警察,不是小太妹。」蕭堯沒好氣地哼道,心說這女人要是無恥起來,男人還真是沒辦法怎麼樣她。尤其這個藍欣,自己以前就覺得她是個妖精,不過自從自己揭穿了她的真面後似乎變得正常了許多,自己沒料到,她之所以變正常是因為那個案子讓她變了正常,平常的時候她還是個妖精。
「是警察怎麼啦?當警察就不能撒撒嬌什麼的啊?」藍欣匆匆跑過來,腳下忽然一滑,幸好蕭堯及時地扶住了她,不然非得摔個狗啃泥不可。
「你走路慢點,沒長眼睛啊,這圩上面全是積雪。」蕭堯翻白眼道。
藍欣由拽變成挽,緊貼著蕭堯,一邊走一邊笑道:「你不是在我身邊嘛。」
「你少跟我嬉皮笑臉,藍小姐,除掉那層床上關係,你我只能算普通朋友。」蕭堯寒著臉道,「知道嗎,你的出現嚴重影響到了我和伊榕之間的關係,你以前也就是嘴上說的好,現在我一交女朋友,你馬上就出來搗蛋,你說你什麼意思?」
「我能有什麼意思啊,說起來我還是在幫你呢。」藍欣辯解道,「你想啊,這男人出軌那是常有的事,你現在能保證出軌,敢保證一輩子不出軌嗎?你要是出軌了,敢保證一輩子不被伊榕姐給發現了嗎?我現在提前告訴伊榕姐,就是讓她做好心理準備,她要是接受的了,以後你的日子反而好過一些,要是接受不了,那我就趁虛而入做你的女朋友。」
「你是不是辦案辦多了,所以覺得男人都得出軌才行?」蕭堯白眼以對,但又覺得她的話有些地方說的很對,誰能保證自己一輩子不受其他人的誘惑?
「據我所知,在我身邊我認識的男人要麼有好幾個女人,要麼就是出軌當家常便飯,至於咱們局裡的那些警察,我就不多說了,反而沒有你想像當中的那麼純潔,你在黑社會幹過,應該比我清楚。」藍欣說道,「其實我覺得你反而想多了,你想想看啊,你是什麼樣身份的人啊?只有一個女人那叫做不正常好不好?我現在這麼做只是讓你變得正常一點。沒有男人不薄情寡義,世界上的男人都這樣,你得相信我。」
蕭堯有些頭疼,揮了揮手道:「好了好了,我不跟你說這些話,你跟過來幹嘛?不回去睡覺嗎?」
「睡船上我睡不著。」藍欣說道,「在大海上那麼長時間,我對船已經有陰影了。」
「那好,你睡車上,我睡船上。」蕭堯說著要走。
「別走啊,你要是走了,我更睡不著了。」藍欣忙一把抱住蕭堯,「蕭堯,你應該還記得我以前跟你說過的話吧,我跟你說過,在孩兒巷案子還沒破之前我不打算結婚,可是現在案子已經破了,你說我是不是該找個人戀愛了呢?」
「也就是說,我們的關係到了該斷的時候了。」蕭堯漠然地說道。
「蕭堯,我愛上你了。」
「嗯?」蕭堯一愣。
藍欣往他懷裡一鑽,大聲地說道:「我說我愛上你了!我就算要嫁,那也只嫁給你。」
蕭堯目瞪口呆地看著懷裡的女人,實在沒有想到她竟然會對自己表白!他愕然地道:「可是我已經有喬伊榕了,怎麼能娶你?」
「這個我不管,我就要嫁給你,你是我的第一個男人,也是我最後一個男人。」藍欣激動地說道,「我不介意你有沒有其他的女人,只要你在乎我就足夠了,其他的事我管不著,你是男人,自己想辦法吧。」
「我是男人不錯,但不是神!」蕭堯悶哼一聲,撥開懷裡的女人大步朝前走去,藍欣僵在原地一愣,激動的心情一下子涼到冰點,但很快她就釋然了,她跟在後面,拉開車門也鑽了進去,笑道:「哈哈哈!你上當了吧,剛剛我是在跟你開玩笑的而已,我媽媽給我的教訓還不夠多啊?愛情算個屁啊,我從來不相信愛,剛剛我是在騙你的啦,就是想試探一下你對伊榕姐是不是忠心。」
蕭堯撇過臉去沒有睬她。
藍欣在心裡微微歎了歎,難道說自己還會重蹈媽媽的覆轍嗎?媽媽說的果然沒錯,恨一個人也許要用一輩子,但是愛一個人卻只是一個念頭,腦海裡面的那一閃而過的衝動就是愛了。愛一個人並不複雜,只是有些人願意付出愛,而有些人卻不願意付出。
「蕭堯,你是不是生氣了啊?」藍欣伸手推了推,垂歎道,「說實話,這件事真是對不起,是我太衝動了,我不該把咱們的關係告訴給伊榕姐,是我太衝動了。說實話,當我知道你不告而別,卻帶著這麼一大摞的人回老家的時候我有多麼的失落嗎?我想我付出了身體,跟你一起同生入死,難道還不能算是最親密的朋友嘛?可是你卻連一句話都不願意跟我說,我心裡面覺得很失落你知道嗎。」
蕭堯臉也不轉地說道:「睡吧,今天這件事咱們都忘掉就是了,誰也別再去提,這事不是你一個人的錯,最主要的責任還在我。」
「責任在我,我不該引誘你上床。」藍欣說道。
「跟上不上床沒有任何關係,而是咱們都不應該動情,實話不怕告訴你,像你這樣的女人,我以前想都沒想過,像我這樣的吊絲哪敢冒犯像你這樣的女神?如果不是因為我暗戀伊榕的關係,我一准追求你。」
「那你幹嘛不追求呢?」
「你明知故問。」蕭堯沒好氣地道,「好了,睡吧,我累了。」
見蕭堯不再動,藍欣也不再追問了,縮著身子靠在蕭堯的身上,見他沒有反應,又往他懷裡鑽了一下,尋找到了一個舒服的睡姿後這才閉上眼睛。
蕭堯被這女人磨蹭的下體有了反應,但礙於面子和心裡所執著的那股子氣,所以沒動。
第二天一早,藍欣是被凍醒的,昨晚上車子並沒有開空調,所以車子裡面的溫度並不高,但睡在蕭堯身邊還不算冷,她睜開眼睛朝四周看了看,才發現蕭堯早就不在車子上了。不過身上卻是蓋著他的外套,她抓著外套放在鼻間輕輕聞了一聞,抿嘴一笑,嘀咕說:「不理我幹嗎還把外套留下來蓋在我身上?」
披著蕭堯的寬厚外套,藍欣下車走上了圩,現在還只是早上七點左右,天只還是剛剛亮沒多久,北風吹在人臉上就像是刀剜在上面一樣,幾乎可以剔骨,不過藍欣一點兒都感覺不到冷的意思,反而覺得心裡面暖暖的,農村裡面的空氣就是舒暢,比江濱鎮的空氣要乾淨上好幾十倍。
藍欣小心翼翼地走在圩上,望著左手邊的農田,再看看右手邊的河水,心說如果是夏天的話,她非得一頭扎進這河裡面游泳不可,這水實在是乾淨的讓人舒坦。
上了船,在船上藍欣只看到了蕭母和喬伊榕的身影,蕭父正在漁船上餵魚鷹吃豆腐和肥肉。藍欣見了好奇無比,蹲在船幫上看著蕭父餵魚鷹,「叔叔,魚鷹還會吃豆腐啊?它們不是吃魚的嗎?」
蕭父抬頭看著藍欣一笑,撫摸著魚鷹的腦袋說道:「它們啊,不止吃魚,還吃肉和豆腐。野生的老鴉可不行了,這家養的不同。春天河塘裡面大魚少,都是一些魚苗,所以為了不讓它們餓著,就得換豆腐和肥肉來喂。」
「連魚鷹都這麼不專心一致,更何談是人了呢。」藍欣笑了笑,站了起來,蕭父不懂她的意思,搖了搖頭,低頭繼續喂起了他的魚鷹。
喬伊榕和蕭母正在廚房裡面做早飯,看到藍欣過來,兩人都同時一愣,難怪蕭堯早上沒穿外套,原來外套給她穿了啊。因為蕭堯這次沒帶衣服回來,而以前的衣服都壓在下面的船艙裡面,慕水心和黃薇薇正在裡面睡覺,擔心吵醒她們,所以就沒進去拿,於是蕭堯披了一件蕭父的棉大襖就出去了。
昨晚上藍欣跟著蕭堯一起上岸蕭母和喬伊榕都知道,顯然昨晚上這兩個人睡在了一起,蕭母不免有些尷尬,喬伊榕只是微微怔了一下,而後笑道:「欣兒,你醒啦,睡在車上不怎麼舒服吧。」
「還好。」藍欣跨進來,問道,「蕭堯呢?」
「他一早上就跟張力他們一起上莊了,早飯都沒吃。」喬伊榕回道,「欣兒,你有沒有帶牙刷過來?」
「沒有。」藍欣搖搖頭,「昨晚上連水都沒用,阿姨,有沒有備用的牙刷啊?」蕭母搖搖頭,喬伊榕隨手把一隻水杯和茶缸遞給了藍欣,「這是蕭堯的牙刷,你先將就一下吧。」
藍欣垂頭看了一眼,頓時汗水直流,這牙刷不知道多久沒換了,上面的毛都被刷塌了,說實話,她還從來沒用過別人的東西,牙刷更不可能跟別人共用,但這是蕭堯用的,自己要是拒絕的話是不是有些太不厚道了?於是還是把茶缸和牙刷接了過來。
蕭母在喬伊榕身上看看,又在藍欣身上看看,一個柔一個媚,一個美的像仙女,一個媚的像妖精,兒子可真是有福氣,人家窮人家的孩子想討老婆都犯愁了,自己家兒子卻一下子就找了兩個回來。這下子以後自己到村裡面賣魚,腰桿子都能直起來——
和城裡人不一樣,農村人習慣早睡早起,更何況現在還是正月,沒過完「十六夜」的正月十六,不算過完年。在長東村甚至是整個千島鎮,這裡的居民們盛行過正月十六,而不過正月十五的元宵節。在十六夜的時候,有點燈籠,跨火把的風俗。
今天是正月十一,按照習俗,今天的長東村會有廟會,從正月十一一直持續到正月十五,長東村是一座規模較大的村子,當地村民足足有六千多人,因此廟會的規模也大。村民們封建守舊,廟會的主題不是別人而是佛,許多廟會的元素也以神話題材為主,例如河蚌姑娘,八仙過海,濟公,甚至是包公鍘美都被搬上了廟會。而廟會的形式則以遊街為主。
蕭家人雖然被趕出了長東村,但畢竟在長東村生活了多年,蕭氏夫婦的人員關係也不錯,因此即便搬出去住,但還是會經常往村子裡面跑的,除了賣魚之外便是買一些生活用品回來,畢竟父親兩個不能天天坐車上市區去買東西吧。而村子裡面的人對蕭家人大凡都不排斥,甚至有些人還挺同情可憐他們的,但蕭家人被趕出去是按照村子政策執行的,倒也沒有村民敢多說什麼。
一個村子其實就像是一座封建王國一樣,村長如果強勢,又有一些政績的話,那麼村民們就會安分守己,一點兒都不會讓人擔心。
林長桂是下鄉知青,文化人,在長東村動了幾十年的村支書兼任村長,人脈很廣,他說的話往往就跟古代皇帝說的話一樣具有威信,不過這些年來長東村在他的帶領下過了致富的好日子,這卻是所有人都不能否認的,也因此林長桂連續十多年被評為生化縣十大傑出人物。
天還未完全亮透,村子裡面就響起了一陣陣急促的鑼鼓聲,那是廟會的組織者在提醒參與廟會的村民們要該起床了,在廟會遊街之前,所有各個分會的參與者們必須到廟裡面上香拜佛,中午十二點正式開始遊街。
蕭家人雖然是外來戶,但蕭家人其實也參與了廟會,像蕭父以前就是舞獅子隊的,之後舞不動了就由蕭堯代替,不過在蕭堯舞了三年的獅子後蕭家人就被趕出了長東村,同時他們家也被廟會組織者們給踢了出去,不是本村的村民自然不能參與廟會的表演。
以前舞獅子蕭堯的助手便是張孟得,兩人搭檔三年,舞的雖然不錯,但明顯沒有林超丹和陳永龍這對村子裡面的高材生舞的好。
舞獅子會一共有十頭獅子,當中就以林超丹和陳永龍這對搭檔舞的最好,而舞獅子和舞龍往往都是廟會之中的重點,長東村附近十里八鄉過來追看廟會的就喜歡看舞獅子和舞龍。而林超丹和陳永龍這些年來可謂是出了不少的風頭。
不過這一切對於蕭家人來說都似乎已經不那麼重要了,因為他們家已經被踢出廟會了,可以看,但卻不能參加。為了這事,蕭父曾經一氣之下躺在床上好幾天。
為了迎接每年一度的廟會,長東村昨天就做好了充足的準備,村子的主要幹道上處處張燈結綵,插著小旌旗,村子裡面的路面質量和乾淨程度雖然不及城市,但整個村都是水泥路,而長東村附近的村子甚至連青石板鋪的路都少見,基本上都是磚頭路或者索性就是泥路,一到下雨天到處都是泥漿。
在長東村,百分之三十的村民都住進了別墅,剩下的百分之七十日子也過的不算差,就在長東村村口的入村公路旁邊就豎著一塊介紹長東村的牌匾,上面清楚地寫著長東村的人均年收入超過了一萬五,這在華夏國的農村裡面不算頂尖,但絕對算是中游了。
蕭堯帶著張力包子還有小馬一行四個人進了村子之後先上了一家茶館,要了兩籠包子和喝茶的茶頭又煮了一大碗乾絲,張力他們以前也吃過乾絲,但卻見過乾絲這麼煮的,另外從未見過人早上出來喝茶吃乾絲,蕭堯笑道:「這是我們這的風俗,這乾絲以前叫九絲湯,乾隆皇帝下江南的時候,咱們這的官員就用的是這盤菜。」
張力忍不住一笑,「這麼說,咱哥幾個現在享受的是皇帝的待遇啊?」
包子小馬咧嘴一笑,喝了口茶,紛紛挑了塊乾絲到嘴裡面,讚不絕口。
蕭堯朝茶館老闆喊道:「老闆,現在有時間吧?給我家送五籠包子再煮三碗乾絲,包子要雜籠的。」
老闆朝蕭堯笑道:「十分鐘內保證送到。」老闆顯然和蕭堯很熟,他擦了把手,擰著茶壺沖水,一邊笑道:「蕭堯,這三位是你朋友吧?倒是面生。」
「是啊,跟我過來看廟會來的。」蕭堯笑道。
張力三人都很激動,包子問道:「蕭哥,你別說,別看農村平時看上去不太熱鬧,但一熱鬧起來絕對比城市有氣氛多了,我從小到大還真沒看過什麼廟會。」
茶館老闆接過話茬說道:「咱們這的廟會可有意思著呢,尤其是這兩年,那更是熱鬧的不得了。」
蕭堯其實好幾年沒看什麼廟會了,蕭家人即便是看,也只是遠遠地看著,並不進村,雖然大多數村民並不排斥他們,但他們就是不願意進村看廟會。
茶館老闆正說著,門外走來了一個五十多歲的中年男人,耳鬢花白,他剛走進茶館,茶館老闆就笑著打招呼道:「馬老師,你等會,包子現在還在蒸呢,馬上就好了。」
蕭堯本就見來人有些面熟,聽茶館老闆這麼一說,他當即就認出來了來人是誰,正是他的小學老師馬老師!
「馬老師,這裡坐。」蕭堯連忙站起來朝著剛剛進門的男人招手道。
男人抬頭看了一眼蕭堯,見他生的五大三粗的,面生的很,遲疑了一下,「你是……」
「我是蕭堯啊,馬老師難道不記得我了?」蕭堯笑著說道,同時把椅子放開,佈置了筷子碗碟,又特地給馬老師倒了一杯熱茶。
馬老師在蕭堯的臉上看了良久,饒是蕭堯提醒了他一句,還是沒立即想起來,畢竟是老師,手底下的學生那麼多,能記住的無非都是一些好學生的名字,就這麼一瞬間的時間馬老師在腦海裡面把好學生的名字全部想了一遍都沒想起有蕭堯這個人。馬老師又連忙在蕭堯的臉上盯了幾眼,意欲從他臉上看到一些線索,這一仔細一看,忽然恍然大悟,「原來是你啊蕭堯,九九屆的畢業生,這麼些年不見,都長這麼大了啊。」
蕭堯笑道:「馬老師,請坐。」
馬老師含笑坐了下來,感慨道:「這要是以前小學那會,你可不會對老師這麼尊敬吧?」
蕭堯尷尬笑道:「馬老師,那時候小孩子不懂事,就知道叛逆頂撞老師,沒讓馬老師你們操心。有時候想想,覺得自己當時還真不是一般的混帳。」
馬老師呵呵笑道:「這些都是往事了啊,說起來以前就屬你跟那個張孟得這兩個小傢伙最讓我頭疼,不過孟得這小子有出息啊,別看他現在乾泥瓦匠,一個月能掙萬把塊錢,有時候想想啊,當時真對不住你們這些小傢伙,我道只有唸書才會有出息,殊不知這個社會需要各行各業的人才。」
蕭堯笑道:「不過書讀多了終究是好事,我現在就恨自己當時書讀的不多而後悔呢,有時候外國佬在背後罵我,都不知道他們在說些什麼。」
馬老師遲疑地看了一眼蕭堯,只見他身上穿著一套舊的大棉襖,倒看不出什麼風光的樣子,不禁問道:「對了蕭堯,現在正在幹什麼工作呢?跟馬老師說說。」
蕭堯笑道:「我啊成績不好,中專畢業以後就去幹了電焊工,可能我運氣比較好,後來就改行做了些小生意,總得還行。」
在江濱鎮的腥風血雨不足為拿出來的談資,就算說出來估計都會被人當成是瘋子,倒不如不說這些。
「過的好就成,沒給你爸媽丟臉,這就是最大的進步。」馬老師慈祥地笑道,歲月的風霜在他的臉上剜刻下了不少的痕跡,蕭堯看著他那麼的笑著,卻是感受到了一股從未有過的溫馨感覺,如果有機會再給他重來一次的話,可能不需要別人教自己也會學好吧。
回憶往事,恐怕也只有像林超丹陳永龍那樣的優等生才不會有缺憾吧。
蕭堯笑道:「對了馬老師,聽說咱們村的小學好幾年前就拆了吧?」
「是啊,這是響應國家號召,集中資源搞教育。再說了這些年計劃生育,村子裡面學生越來越少,學校早就周轉不下去了,集中起來反而好。」
「是啊,不過小孩子上學就麻煩了。」蕭堯點頭道。
馬老師歎道:「咱們這裡還好,最起碼有公交車直接去鎮子上面,每天接送倒也方便,相比起來咱們沿海省份的小孩子還真是太幸福了,西部山區那些小孩子就沒這麼幸運了,經常看到報紙上說一些小孩子每天早上必須花兩個小時走山路才能趕到學校,風雨無阻,每次看到這些新聞我就心酸的難過。」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集中資源才能出優質的教育啊。」蕭堯道,「對了馬老師,您現在在中心小學教學有沒有再遇到像我這樣頑皮的學生?」
馬老師苦笑道:「我啊早就不做老師了,現在在家務農,一邊照顧你師母一邊照顧兒子,過的倒也充實。」
蕭堯詫異道:「師母跟您兒子怎麼了?」
「不說這些。」馬老師揮了揮手,笑道,「不過我也在那教過一段時間的書,確實遇到一個跟你一樣調皮搗蛋的小男孩子,後來輟學了,我上門做家訪,才弄清楚其中的原因。」
「什麼原因?」蕭堯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