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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0455章 去也匆匆 文 / 望海99

    沒有這個道理。

    再苦不能苦領導嘛!

    「先說幹部處理。我的意見很簡單,陳東處分,任聲調離,任繼明撤職查辦!」

    愈彥言簡意炫地說明了自己的看法。

    「任聲調離?他拿的錢,比任繼明多!」

    夏利立即反對。

    實話說,夏利對任聲的慢恨,不在愈彥之下。這個囂張跋扈的縣委副書記,夏利老早就看他不順眼了。自以為是,老子天下第一。任何班子裡有了這麼一個成員,都不會和睦相處,也是最令一把手頭痛的。

    如今天賜良機,夏利焉能不痛下殺手?

    幹掉任聲,夏利這個縣委書記的威信,就徹底豎立起來了,從今往後,看還有誰敢跟夏書記對著幹?任聲就是下場!

    愈彥微微一笑。

    夏利勇氣可嘉,但手段還差了點火候。

    「書記,任聲當然要徹底拿下。但怎麼拿下他,還得有個過程。不管怎麼說,東塢任家也是我們桃城最大的宗族勢力,把任聲一下子逼到絕路上,要提防他狗急跳牆。」

    愈彥緩緩說道。

    夏利不由吃了一驚,眼望愈彥,凝重地說道:「你是說,任聲他會鼓動別人搞事?」

    愈彥說道:「任聲這種人,歷來不守規矩,什麼事情都敢做。這種可能性,並不能完全排除,不可不防。要是鬧出什麼**,影響就不好了。」

    夏利上任以來,桃城縣的動靜,確實鬧得不小。

    先是北欒區的宗族械鬥,打死了人。接下來又是縣紀委誣陷基層幹部,鬧得風風雨雨,連省裡都驚動了,省紀委還派了調查組下來。至於市委書記張思文和行署專員劉向東之間,更是鬧出了矛盾。

    倘若再來一個群眾鬧事,衝擊縣委縣政府,叫上級領導怎麼看待夏利?

    夏利臉色頓時陰沉下來。

    這一點,他確實沒有想到,愈彥卻是料敵機先了。

    「那,你說這事怎麼辦?」

    愈彥沉聲說道:「先把任聲調離桃城縣,去市擔任一個職務。然後,你再召見一下東塢區的任書記,如果有可能的話,最好是給他安排進縣政府班子。這要看張書記是否同意了。」

    夏利雙眉輕蹙,沉思起來。

    愈彥簡簡單單的的幾句話,內含的意思,實在比較豐富,他需要好好消化一下。

    任聲必須拿下,但又不能出亂子。這是基本前提。那麼先將任聲調離桃城縣,讓他離開自己的「老巢」,倒是很有必要。

    縣公安局對田老闆是秘密抓捕,消息暫時尚未外洩,甚至連市公安處長梁軒都還不曾知曉。掌握這個情況的,除了夏利愈彥,就只有申金生和龐志偉等幾個具體的經辦人員。當時沒有手機,估計就算三五幾天甚至十來天,也不會有人察覺田老闆的失蹤,這就給出了從容應對的時間。

    估計任聲現在還不知道一張針對他的天羅地網,已經鋪開了。

    補上了這個環節縣紀委和愈彥、縣公安局之間的糾紛,就有了完整清晰的脈絡。任聲指使任繼明、任明星等人誣陷愈彥,作案動機便變得十分充足了。

    愈彥妨礙了他們的財路嘛。

    任聲調離桃城縣,東塢區任書記提拔,正是高明手腕的體現。

    東塢區現任區委書記任達華,也是東塢任家有頭有臉的人物,算起來,和任聲他們那一支,不是近宗親族只是源於一個老祖宗。在東塢任家的號召力,僅次於任聲。任聲一調走,任達華為了自己的前途,不可能會響應任聲的號召,發動族人鬧事,衝擊縣委縣政府。反倒會千方百計做工作,制止族人的過激行為。

    到時候以雷霆萬鈞之勢,拿下任聲。他人都關進了安泰的監牢之中加上任達華叛變,他還能有什麼作為?

    尤其重要的是,如此一來,東塢任家就算是被徹底分化了。任達華進縣政府班子,不進縣委班子,無論資歷、聲望和實際權力都不能和現在的任聲相提並論。自然也不可能變成任聲第二。拿下任聲,事實上就已經將本土勢力最大的一個小宗派打散了。

    潰不成軍!

    今後夏利或打或拉,自然就能將一干任姓幹部收拾得服服帖帖。

    這在上級眼裡,可也是一樁大本事。

    從今往後,夏利在張思文甚至更高一層的領導心目中,份量又自不同了。

    更進一步來說任聲陳東這兩個本土派勢力的代表人物,一個被降級調離,一個更是遭了牢獄之災,對本土幹部的士氣打擊,是十分沉重的。一下子空出來兩名縣委常委的位置,只要張思文全力支持,給換上兩名對路的幹部過來夏利便能強力掌控常委會,成為實至名歸的一把手。

    對張思文來說肯定也是很樂意見到這種情形的。兩個縣委常委的名額,可也不是一碟小菜,很是能夠收買幾個幹部的人心。官場上的人事異動就是這樣,別看表面動的只是兩個縣委常委,真動起來,就是一連串的人事變動。桃城縣可謂大換血了。

    就算多數人員按照夏利的意思配備,歸根結底,也都是他張思文的班底。

    對於陳東的處理,一開始夏利還有些不大贊同。

    在夏利看來,這也是個壞傢伙,其壞的程度,不下於任聲。而且根據李斌他們的供述,很多證據都直指陳東,真要拿下他,也不是不可以的。

    但仔細一想,夏利卻又不得不佩服愈彥的處置方式。

    陳東和任聲不同。

    所處的位置不同。

    任聲別看是縣委副書記,黨內排名比陳東高,但他只是一個土霸王似的幹部。陳東作為縣紀委書記,卻是有組織的,紀委系統,相對**。拿下陳東,市紀委書記張黎民乃至省紀委書記馮開嶺臉上,可都不好看。

    這一點,就算張思文,也是很有顧忌的。張思文多半不會支持對陳東趕盡殺絕。愈彥也好,既然承蒙張思文關照,就不能為瞭解氣而強迫張思文去做不合他心意的事情。這是官場大忌。

    陳東降職調離,總算是給了張黎民幾分面子。但對陳東的錯誤,必須嚴肅指出來,好讓大家都清楚,張思文對他,著實是手下留情了。

    明明是把人家擼掉了,還要賣個人情,這一手,實在是漂亮!

    夏利越想越是佩服。

    說起來很複雜,但一竅通百竅通,只是在頃刻之間,夏利便理清了其中的利害關係。

    「呵呵,愈彥啊,這個意見很好,我基本贊同。」

    稍頃,夏利臉上露出了笑容,連連點頭,毫不掩飾自己對愈彥的讚許之意。

    這小子,長的什麼腦袋?

    愈彥笑道:「我只是一個建議,真正的決定,還得書記來做。不過,書記,我可得借這個機會向你伸手啊,你給我留一兩個位置,可以吧?」

    這話也就愈彥說得出來,直接在縣委書記辦公室伸手要官了,而且還不止一個。

    眼見得一樁壞事,到愈彥手裡一轉悠,就變成了大喜事,夏利心情大好,笑哈哈地說道:「你呀,我就知道你會趁機提條件。要是這個時候不伸手,你就不是愈彥了。好好,不就是滿寶元調縣裡來頂任繼明的位置嗎?我答應了!」

    愈彥哈哈一笑,說道:「書記,你也太小看我的胃口了,我可不止要一個位置。」

    「啊?你還獅子大開口啊!好,你說說看,還想要什麼位置?」

    「我就琢磨著,北欒區的兩套班子,人員構成年紀偏大,活力不夠。這麼多年,北欒的幹部就沒怎麼動過,關係盤根錯節,複雜得很。很多措施,落實不下去。趁著這個機會,解決一下也好。老滿這個人,其實我很喜歡他,有威信,有魄力,比較直爽,還真是捨不得讓他走。但人家夫妻兩地分居,也不是個辦法,我也不能太自私了是吧?再說這個同志,工作上是比較勤勉踏實的,往後咱們縣裡的農業工作,也需要打開一個新局面,我看讓他直接在書記手下,多學習一點農業方面的知識,也是很好的。」

    愈彥侃侃而談。

    明明是他在安插自己的親信,說起來卻是冠冕堂皇,似乎一切都是在為別人著想。臉皮也委實不薄。只是皮厚心黑,乃是從政者必備的基本素質,愈秘書自也不能免俗。

    「小滿調到縣城來,誰給你做搭檔?」夏利問道,「薛關元嗎?」

    薛關元是黨群副書記,三把手,區長調離,由他擔任區長,算是順序接班。

    愈彥搖搖頭,說道:「老薛這個人,我也觀察了一段時間,雖然有點不安心本職工作,經濟上還比較過硬,認真工作起來,算得比較踏實。您看,是不是讓他接李斌的位置?」

    「他去接李斌的位置?」

    「對。縣紀委的風氣,已經被陳東搞壞了,必須大換血,要不然,這個紀律檢查那門,就名存實亡了。縣紀委不得力,幹部隊伍的建設,就少了一大臂助。我覺得老薛還是能夠勝任這個工作的。」

    愈彥鄭重地說道。

    「嗯,我考慮一下吧。那區長由誰來幹?」

    「馬常吉吧。這個同志對北欒的情況很熟悉,而且這段時間搞棉花種植,他的工作十分得力。經常下鄉去調查,田間地頭的忙活。我需要這樣一位盡職盡責的區長。」

    愈彥肯定地說道。

    夏利點了點頭,他對北欒區的幹部,不是那麼熟悉。既然愈彥說馬常吉可用,那就錯不了。對愈彥的眼光,他是很信得過的。

    「那其他幹部怎麼調整呢,你有了個章程沒有?」

    愈彥謙虛地說道:「其他幹部的調整,當然是服從書記的安排了,我就是提個建議。」

    夏利哈哈大笑,指著愈彥的鼻子說道:「你呀你呀,還在這哄我呢。好吧,我呢,也做個大方,北欒區和下面鄉鎮的班子,這一次你想怎麼調整,都依你的意見。你把章程拿出來吧。你那點心思,別以為我不知道。」

    夏利的笑聲很爽朗,足見心情十分愉悅。

    愈彥笑道:「這一回,先動一動區裡的幾個主要幹部吧。其他的,暫時不動。給他們留點念想,也好有個向上的動力。」

    「你啊,年紀輕輕,心眼不少。好,反正我說了,都依你的意見辦。等你自己想清楚了,再跟我說。另外,那個農民的補償,你有什麼建議?六十萬啊……」

    說到這裡,夏利又輕輕吸了口氣。這個數字,對於九一年的內地小縣來說,不算小了。夏利感到了一定的壓力。

    愈彥說道:「這個錢,肯定要著落在田老闆、任聲和任繼明身上。田老闆那邊,到時候書記你跟申局長打個招呼,讓他們注意點策略。總之,這個人是要處理的,但怎麼處理,也不是不能商量。頭一件大事,就是掏錢。他騙走的那些錢,都得吐出來。退贓的積極與否,應該作為給他量刑的參考條件。認罪態度好,退贓積極,可以少判幾年。要是頑固不化,守財奴,那就重判,讓他把牢底坐穿!要看這個人愛財的程度了。」

    夏利冷哼一聲,說道:「這混蛋,敢不退贓,斃了他!」

    這位是軍人出身,比愈秘書還狠。

    愈彥哈哈一笑,說道:「嚇唬牢唬他也行。另外任聲和任繼明法辦之後,肯定也能搜出一些贓款來,到時候優先支付農民的補償款。書記,這個事情,恐怕也要麻煩你,去市法院跑跑門路。贓款不要全給沒收上繳國庫了,農民的補償款要保證支付。」

    罰沒款也是地方財政收入的一個專項來源。任聲是縣委副書記,為了保證審判的公正性,對他的審判,可能要執行異地審判原則,不在桃城縣法院判。愈彥這是給夏利打個預防針。

    夏利想了想,說道:「好吧,到時候我去求人!」

    愈彥點點頭。

    夏利是縣委書記,市中院的負責人,應該會給他個面子。只要能從田老闆身上搾出大頭來,餘下的尾款,還是比較好設法的。

    夏利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說道:「愈彥啊,這一回應該大獲全勝了。哎呀,當時省紀委調查組下來的時候,我還真是有點緊張。沒想到他們撤得這麼快……愈彥,你知道是什麼原因嗎?」

    這個話,又是在變著法子打聽愈彥的背景了。省紀委調查組如此來去匆匆,愣是讓桃城縣的幹部們看不明白了。但有一點可以肯定,那就是有大人物發了話。這個大人物的身份地位,必定還在省紀委書記馮開嶺之上,不然馮開嶺的面皮,也不是那麼好剝的。

    能夠讓馮開嶺自己打自己的臉,這個實在非同小可。如果不是首都發話,省城省內有如此威力的,一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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