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偉,你在哪裡,我這去找你。」愈彥打通了劉偉的電話,他剛才專程去拜訪了省長汪泉棋。
孟大山和王喬一起去了公安局做筆錄,王玫瑰就由劉偉親自陪同,相信在齊南市的地盤上,誰也不敢衝他動手。
「維多利亞酒店。」劉偉話不多說,「趕緊過來。」
愈彥趕到維多利亞酒店的時候,正是中午時分,陽光晴好,金碧輝煌的維多利亞酒店矗立在開發區的東部,是目前齊南最高的建築。在開發區地廣人稀的環境的映襯下,維多利亞大酒店就如擎天一柱,給人強烈的視覺衝擊。
劉偉和王天宇聯訣出門相迎。
「愈老弟,來得早不如來得巧,正在上大餐,你有口福了。」劉偉還是一副笑模樣,「剛才我和王玫瑰聊了聊,她對你可是敬佩得很。」
劉偉說了一大堆話,倒把王天宇晾到了一邊。不過王天宇倒有涵養,沒有絲毫不耐之色。
隨後,王天宇和愈彥握了握手。
「愈秘書,你就是一陣旋風,走到哪裡,哪裡就會風起雲湧。」王天宇呵呵一笑,「我以前一直以為劉偉最能搗亂了,沒想到和你相比,他還差了不少。」
「哪裡,哪裡。不是我能搗亂,是壞人太多了。」愈彥自嘲地一笑,熱情地回應王天宇。
進了酒店,來到三樓雅間,推門一看,王玫瑰正一人坐在偌大的房間裡發呆。一見愈彥進來,她驚叫一聲,跳了起來,跑到愈彥面前,差點撲入愈彥懷中。
「愈弟,你來了。」
「玫瑰姐,讓你受驚了,現在好點沒有?」愈彥談笑自若,巧妙地後退一步,才讓王玫瑰沒有因為過於激動而撲個滿懷,他理解王玫瑰的心情,是死裡逃生的喜悅讓她一時失態。
「好多了,謝謝你再一次救了我。」王玫瑰臉龐微微一紅,低頭含羞一笑,「對不起,我太激動了。」
劉偉悄悄捅了捅愈彥,對愈彥躲開王玫瑰的一撲表示不滿:「不激動,不激動,從此以後,愈彥就是你的親人,你以後也別當他是外人,要對他全身心地投入,要從一而終。」
不等愈彥制止劉偉的胡說,王天宇一拉劉偉,替愈彥解了圍:「來,別站著了,趕緊入座,都餓了,先吃飯。」
由於有王天宇在場,愈彥不便多說,只和劉偉說了說出站口發生的事情。愈彥挑起了話題,劉偉就向愈彥簡要介紹了齊南三大幫派形成的歷史和現狀。
劉偉提及三大幫的時候,王天宇只聽不說,不對三大幫發表任何意見,和劉偉似乎口無遮攔相比,他惜字如金,輕易不表態。
「也謝謝天宇兄幫我解圍。」愈彥舉杯敬王天宇,「我欠你一個人情。」
吃過飯,劉偉和王天宇便先行離去,酒店就只剩下了王玫瑰和愈彥。
酒足飯飽,享受著窗外的陽光明媚,愈彥心情也一時大好。
董源遠的資產,除了不動產之外,大部分是現金存款、股票和債券,一部分存在國內,一部分存在國外,存在國內的部分,王玫瑰已經做出了相應處理,只等印章到手就可以隨時轉移,而存在國外的部分,需要持印章和那一串數字,由她出面親自辦理。
不動產就不好處理了,雖然一部分登記在王玫瑰的名下,另一部分是以公司的名義,但要轉手賣出,比較麻煩,主要是一部分不動產在安泰,一部分在齊南,還有一部分在京城。
「這樣,先把京城的不動產處理乾淨,然後再處理齊南的部分,安泰的不動產就不要了,放棄。」愈彥做出了決定,以董源遠的罪行,他必定要被清算,如果他名下的資產全部被轉移一空,被清算的時候發現董源遠名下一無所有,也說不過去,說不定還會造成董源遠兩袖清風的假象。
「還有,董源遠在安泰的存款,凡是不在他名下的,全部轉移走,然後再往他名下的存款存入300萬。」愈彥深思熟慮之後,說道,「一是為了保證在董源遠被清算時,有足夠的數額判他死刑,二是也便於法院查封資產,上繳國庫。董源遠在安泰搜刮了這麼多的民脂民膏,不上繳國庫一部分,也說不過去,雖說上繳了國庫之後,不一定能不能用到正途上。再有,你把董源遠融資人員的名單整理一份,分個類,黨員幹部分一類,普通百姓分一類,分別對待。」
愈彥說什麼,王玫瑰就記錄什麼,並不時點頭表示認同。瞭解越深入,她對愈彥越佩服,愈彥思路清晰,縱攬大局,將事情安排得井井有條,而且估先考慮被董源遠詐騙的平民百姓,比起董源遠的短見和自私,他確實是一個有胸懷有遠見的男人,值得追隨。
傍晚時分,安排好王玫瑰的一切後,就在愈彥準備動身啟程時,安泰終於傳出了董源遠的確切消息,所謂確切消息,是指經官方認可並對外公佈的消息,,董源遠在自己的看守所上吊自殺!
一代梟雄董源遠,在失蹤幾天之後,終於以上吊自殺的結局回應了安泰上至市委高層下至平民百姓對他的議論和猜測!
董源遠到底被困在哪裡?他怎麼從被困的地方脫身回到了看守所,又為什麼在看守所上吊自殺,一切的一切都隨著董源遠的死而成為了不解之謎。當然,世界上沒有解不開的人為的秘密,除非是天地之秘,以人類有限的知識解不開,只要是人為製造的秘密,解不開,是有人不想解,有人不想讓解。
愈彥得知董源遠之死的消息後,先是震驚,後是無奈,每個人都會有收場的一天,只不過沒想到董源遠會死得這麼窩囊。
讓愈彥沒有想到的是,第一個打來電話通知他董源遠離奇死亡消息的人,竟是季起。
「愈老弟,回來沒有?」季起的語氣很平靜,「安泰的春天來了。」
「其實到外面走一走,才會發現,安泰的春天其實早來了。」愈彥感慨了一句,確實,現在陽光外面大好,「季兄,我準備出發了。」
「董源遠,自殺了。」季起在簡單的開場白過後,語氣沉痛地向愈彥通報了這個預示著安泰最後一戰到來的重大轉折點,「聽說董局長還遺留了一封遺書,張書記和吳市長到了現場後,共同看了看遺書,最後張書記親自下令,當場銷毀了。遺書內容到底是什麼,現在成了安泰史上最大的懸案了……」
愈彥沒有說話。心裡卻清楚得很,董源遠的遺書不管是真是假,也不管他想為自己喊冤,還是想揭**他上吊自殺的人,,董源遠究竟是不是自殺,在愈彥心中還打了一個大大的問號,,都不可能公佈於眾。而且就算上面真的列舉了吳麒的種種違法亂紀的事實,張思文也只能視而不見,甚至還會當著吳麒的面兒指責董源遠的遺書是顛倒黑白。
到了張思文和吳麒的級別,哪怕鬥得再死去活來,也不會出現面對面的指責,如果一個市委書記和一個市長。一人當面指責另外一人違法亂紀,即使指責的完全是事實,也是政治上不成熟的表現,被指責的一方就算應聲落馬,指責的一方在省委領導眼中也不會落好,甚至會被認定為勇猛好鬥而將其束之高閣。
所以愈彥完全理解張思文毫不猶豫當場銷毀遺書的做法,更何況,也許遺書本身就是假的。
「可惜了,董局長死得太倉促了……」愈彥微微歎息一聲,「先不說了,季兄,等我回去再聊。」
「好,等你回來。」季起最後一句話的語氣很堅定,似乎下定了什麼決心。
回到市委,已經到了下班時間,愈彥沒回辦公室,直接去了食堂。
愈彥一進食堂,本來人聲鼎沸的食堂突然間就鴉雀無聲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愈彥身上,彷彿愈彥的出現是多麼重大的事件一樣。
在無數的目光之中,有一道目光最犀利也最陰森,不是別人,正是吳麒。
愈彥和吳麒,又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狹路相逢!
愈彥迎著吳麒的目光,淡然而立,毫無退縮之意,更無畏懼之色。
君子坦蕩蕩,小人長慼慼,愈彥和吳麒的目光無聲地交流了片刻,以為吳麒會假裝對他視而不見,不料吳麒迎著他走了過來,一時間,食堂所有人都睜大眼睛,看著吳麒和愈彥,期待一場對決的上演。
市長和市委一秘,不是同一個陣營,級別也相差太大,而現在吳麒和張思文的矛盾已然公開化,市委二秘在各方推手的推動下,用瞞天過海的手法成功外放,等於是吳麒被人在背後挖了牆角,以吳麒的性格,能嚥下這口惡氣?
當然不能。
而吳麒不可能當面向張思文叫板,只能暗中下手,對聯事件毫無疑問就是吳麒對張思文的一次強有力的還擊,但吳麒不會只還一手,他肯定還要繼續對張思文不遺餘力地進攻,那麼正面打擊張思文的親信,就和正面打擊張思文沒有區別,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心想,愈彥怕是要倒霉了,吳麒肯定會當著所有人的面,狠狠羞辱他一番。
愈彥等吳麒來到近前,微微一笑,點頭問好:「吳市長。」
「愈秘書回來了?」吳麒目光冷冷地落在愈彥的臉上,「聽說你去了一趟省委?到底年輕,挺能跑,也沒累著?」
「多謝市長關心,我還年輕,有精力,累不著。」愈彥的笑容很燦爛,「再跑十天半個月也沒事兒,為了安泰的明天更美好,就是跑斷腿也值得。」
這一句話殺傷力不小。所謂安泰的明天更美好,顯然是指只要打倒吳麒,安泰才有美好的明天,吳麒拂然變色:「愈秘書,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按說吳麒在官場沉浮多年,早就練就了喜怒不怒於色的本領,尤其他又是以陰險狡詐和背後一刀而著稱,平常在人前。很注意形象。但今天卻失控了,當場發作。
「什麼意思?沒什麼意思呀?」愈彥假裝不明白吳麒的話,笑著說道,「怎麼了市長,我哪裡說錯了嗎?」
「哼,你沒說錯。你說得很對,都是為了安泰的明天更美好,不過我怎麼聽說。你一到齊南就出了車禍,差點沒被撞死?」吳麒近乎冷笑和嘲諷了,「是不是做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情了?」
火藥味兒極濃的對話。讓整個食堂落針可聞,人人大氣都不敢出,許多人還是生平第一次見到市長和市委書記秘書之間的正面過招,更有人心中大呼過癮,真是難得一見的好戲……
「我也納悶。怎麼一到齊南就遇到了一群瘋狗亂咬人?後來一想才明白了過來,主人瘋了,才有瘋狗,怪不得人常說,蛇鼠一窩狼狽為奸,活了二十多年,現在總算明白了這個道理。」和吳麒的冷笑不同的是,愈彥是淡淡的微笑,淡定自若的態度讓他和吳麒急赤白臉的表現形成鮮明對比,「據說好人不長命,禍害一千年,大概就是這個意思。」
吳麒被愈彥輕描淡寫的語氣和不以為然的態度徹底激怒了,本來他也不至於在愈彥面前失態,畢竟他是安泰市委的二號人物,愈彥再是市委一秘,在他面前又算得了什麼?但一來是愈彥來到安泰之後,接連破局,讓他的大好局面毀於一旦,得愈彥之助,張思文逐漸佔據了上風,二來不管是季起的外放、王玫瑰的脫逃,還是愈彥的省委之行,都是愈彥在背後為他挖了一個又一個深坑,相比之後,比起張思文的老奸巨滑,愈彥的張牙舞爪更可惡更讓人恨之入骨。
「愈秘書,你別的本事沒學會,指桑罵槐的本事倒是不學就會,還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情急之下,吳麒脫口而出一句含沙射影的話。
食堂中「嗡」的一聲,所有人都大吃一驚!
如果說吳麒和愈彥正面對決,等同於他直接挑戰張思文的權威,那麼當他說出近墨者黑的話後,就相當於直截了當地影射了張思文。
就是說,吳麒連愈彥和張思文一起罵了。
「啪!啪!啪!」正當眾人都一臉驚愕不知所措時,門外響起了鼓掌聲,門口陰影一閃,一人一步邁到了食堂之中。
一見來人,食堂中頓時「轟」的一聲,差點炸了鍋,,不是別人,負手而立不怒自威的來人,正是張思文。
「吳市長帶了一個好頭,真是安泰市委黨員幹部的好榜樣!」張思文一露面,就淡漠地冷哼說道,「年紀也不小了,做事說話之前,多動動腦子沒有壞處。」
話一說完,他淡然地看了愈彥一眼:「愈彥,跟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