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有同感,不過既然愈彥親口承認收受了禮金,就構成了收賄罪,只憑這一點就可以定他的罪。」黃林說道。
「關鍵是要有物證才行……」劉旭微一沉吟,走到房間裡,又說,「愈彥同志,桌子上有紙筆,什麼時候想通了,什麼時候就把情況寫下來,在這期間,只能留在房間,不得出去。」
愈彥愕然,這算什麼,難道就這麼雙規了?也太輕率了吧,就說:「我沒有問題好交待,在剛才已經說過了,請你們拿出真憑實據。」
劉旭卻聲色俱厲地說道:「不要狡辯,如果沒有證據我們也不會抓你。老實交待你的問題,爭軟大處理,否則後果十分嚴重。你好好想想,不過我可提醒你,不要有任何不切實際的幻想。」
二人一走,房間裡寂靜無聲。是愈彥從未體驗過的安靜。姚副省長一方諸侯,總有呼風喚雨的權力,愈彥搖頭苦笑,限制了人身自由,又不能和外界聯繫,眼下只有一件事可做睡覺。
想想一直以來天天忙碌奔波,現在終於有了這麼一個可以安心休息的好機會,豈能放過?他見房間內被褥倒是準備得齊全,就美美地躺下睡覺,不一會兒就沒心沒肺地睡著了。
黃林和劉旭等了一會兒,聽見沒有一點聲音,二人好奇地過去一看,見愈彥已經睡著,不由冷笑一聲:「還真以為有人能出去?收取了這麼多的錢財,竟然還能睡得著,睡吧,等你睡醒了,就再也沒有機會好好睡覺了。」
劉旭和黃林回到自己的房間,說道:「黃林。你說我們把愈彥的材料整全,把他這麼整,肯定要得罪他的後台,聽說他還有點來頭,會不會以後找我們的麻煩?」
「怕什麼?你沒聽馮書記說,這事是姚省長親自點頭,並且過問的案子,一旦我們坐實了愈彥的罪名,就會對外公開,到時我們都是功臣,愈彥的後台再硬,只要他的罪名一確定,誰還會保他?都巴不得和他撇清關係。你我辦案多年,又不是沒有見過這種事情?開始時都是看在交情的份上,都要替他說上幾句好話。一旦罪名定下來,個個都躲得遠遠的,誰都不承認和他關係不錯。牆倒眾人推,官場上的事情就是這樣。」
二人又嘀咕一陣,覺得拿下愈彥不成問題。沒有一個人能被關上一周不主動找人說話的,說來說去,就會說漏了嘴,就差不多要交待問題了。
黃林和劉旭有足夠的耐心等愈彥主動開口。
愈彥的「雙規」,引起了軒然大波。
先是姚雨在第一時間就得知了消息,立刻打電話到省城,以斷絕關係相威脅,無果。隨後她又打電話給舅舅劉斌,問舅舅是不是幫他,劉斌勸她放心,說愈彥一定沒事,但沒給她任何承諾。
姚雨的電話就又打給了張思文。
張思文的回答很堅決,讓她儘管放心,他會盡一切辦法幫愈彥,讓她不用著急,愈彥的事情他都清楚,肯定會還他一個公道,張思文同時還勸姚雨不要慌亂,他相信愈彥能應付過去,所有和他有關的人員,都要平靜面對。越平靜,才越有力量。
姚雨也慢慢恢復了平靜,知道她此刻必須堅強,不能慌,一慌就容易出錯,就努力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然後她就接到了楊怡的電話。
楊怡帶著哭聲:「姚雨,你快救救愈彥,好不好?你一定要救救他,我知道你喜歡他,他也喜歡你,只要你能救他,我,我寧願把他讓給你!」
本來姚雨還挺堅強,準備動用自己的力量,要通過京城再向山魯省施壓。她自認還算要強,輕易不會被困難打垮,就算愈彥被人帶走,她也不停地安慰自己,他一定會好好的,他一定能挺得住,好不容易樹立起來堅強和信念,卻被楊怡一句話打敗了。
姚雨也哭了。
她哭得很傷心很難過,也不知是擔心愈彥的安危,還是為楊怡的真心流露,她對著電話哽咽地說道:「楊怡姐姐,我對不起你,可是我實在忍不住去喜歡他……你不要怪我好不好?我永遠是你的妹妹,而愈彥。也永遠是你的愈彥。」
楊怡本來也是強忍著不哭,被姚雨一說,也失聲痛哭:「姚雨,我好害怕,我怕我會失去他!我願意犧牲一切去救他,要是你還有所顧忌,我寧願你嫁給愈彥,只要你能救他出來。姚雨,這兩天,我天天做惡夢,天天在哭泣中醒來,你不知道我有多擔心……」
姚雨心中深處發出一聲深深的歎息,她和楊怡兩個女子,偏偏為愈彥一個人牽腸掛肚,也不知道這個冷面郎君,現在過得如何?他能不能受得了被人關起來的罪?
和姚雨和楊怡哭的梨花帶雨不同的是,此時的薛南南卻跟個沒事人一樣,不是她不知道愈彥已經被省紀委帶走,而是她可以確定愈彥肯定沒事,所以,何苦來哉?
「姚飛這個人,我們都打過交道,是一個心胸狹窄之人,凡事愛事事計較,不容別人挑戰他的權威,打擊對手又心狠手辣,甚至可以說不擇手段。他既然直接讓省紀委的人出面,在沒有掌握確鑿證據之前就敢把愈彥帶走,肯定是認為他和蔣學忠在山魯省已經一手遮天,只要他想辦誰,就絕對可以讓他沒有翻身的機會。」汪泉棋手裡一邊拿著電話,一邊認真的聽著電話那頭傳來的聲音。
「要說才能,姚飛也有,但他人品不行,沒有容人之量。我想他這一次是鐵了心要置愈彥於死地,現在的情況是,我們在外圍不好有所動作,只能看愈彥能不能挺得住,不鬆口,能堅持一周不被突破的話,他們就不得不放人了.再不放人,我這個省委書記的臉面也不是一點用也不管的。」
汪泉棋聽了省委書記王國良的分析,更加憂慮:「小愈畢竟年輕,萬一被他們連唬帶騙,說了不該說的話,難道這一輩子就這麼完了?」
「關鍵是,愈彥他本身到底有沒有事情?」王國良對於愈彥的印象不深,也沒見過,他只是讓張思文替他傳過話,好好照顧薛南南,也僅此而已。
「沒有,我可以保證他不會做出什麼不法的事情。小愈的為人,我還是比較瞭解的。」
「你要相信自己的眼光,更要相信小愈的能力。」王國良沉默了片刻,「現在急不得,還不到和蔣學忠姚飛公開對抗的時候,而且我想愈彥的事情也不僅僅牽動到我們的目光,還會牽涉到方方面面的勢力,泉棋,稍安勿躁……」
汪泉棋只好無奈地點了點頭。
楊俊在不安中透露著急躁,要不是剛來到省城的張東川攔著他,他早就想出面去紀委勒令黃林二人放愈彥出來。
抓了他的老大,那還了得!
在一間安靜的茶室中,楊俊一手抓著一把牌,一手端著茶杯,連喝了幾口茶,又一把把牌甩掉:「不玩了,沒心思。黃書記,東川哥,你們還真能沉得住氣,你說說看,馮開嶺到現在也不給您說一聲,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假裝不知道,你說他也欺人太甚了!不能仗著有蔣學忠撐腰,連官場上基本的規矩都不懂了?」
「還有,一聲不吭就把我老大抓了進來,他就算不知道愈彥和我關係好,難道還不知道我和你們走得近?抓了人不說一聲,還在紀委幾個部門轉來轉去,擺明了想奪您權?這不是朝你和我的臉上打耳光嗎?」
楊俊越說越激動,站了起來,原地轉圈,他和兩人關係匪淺,說話十分隨便。
「坐下楊俊,坐下!」省紀委副書記黃鵬飛絲毫不為所動,笑呵呵地說道,「多大的人了,遇到事情還跟毛頭小伙子一樣。要是愈彥和你一樣,他一進去就別想再出來了。不用急,急是沒用的。姚省長發話了,馮開嶺自然要囂張幾天,等幾天一過,他查不出什麼來,到時東川就可以理直氣壯地要求他放人,他再不放,我會出面壓他,不能讓他眼裡只有上面,沒有裡面。但是現在嘛,還得忍一忍。」
楊俊坐了下來:「我知道得忍一忍,姚省長的面子不能直接駁了,必須要有一個緩衝期。可是老大畢竟年輕,萬一被人下了套出不來怎麼辦?」
「哈哈,看看你一副老氣橫秋的樣子,你老大是年輕,但絕對不會輕易上他們的當,他們比起你老大,那才是年輕!」張東川拍了拍楊俊的肩膀,笑道,「好了,不說愈彥了,黃書記,你怎麼對付馮開嶺呢?」
「他有蔣學忠和姚飛撐腰,我一時半會也奈何不了他,但敢跟我玩這一手陽奉陰違,他以後要紀委裡面有好日子過,我這個紀委第一副書記面子往哪兒擱?走著瞧。」黃鵬飛對馮開嶺的意見不是一般的大,氣呼呼地說道。
「我支持你,黃書記!」楊俊笑瞇瞇地說道,眼中卻閃過一絲憂慮,老大到底能不能挺得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