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醫生,對不起對不起,我爸爸是市裡的孫書記,我媽是市裡的老師,你……請你一定要救救我,他們會感謝你的……」孫磊倒也算是見機甚快,立馬服軟,同時打出了自己的大牌子。情勢不利,馬上就打大招牌,乃是所有紈褲衙內的共性,孫大少自也不會例外。
醫生明顯吃了一驚。
難怪這小子這麼橫,果然是有來頭的。再說了,醫生也不可能真的就此將傷員棄之不顧,剛才只是嚇唬他一下,省得他老是扭來扭去,不好下手。
「好,我可以救你,但你要老老實實躺在那裡別動,不然我不好操作,你自己也要多吃許多苦頭。」
孫磊連聲答應,說道:「好好,我不動我不動,你給我治療吧……醫生,請你馬上給公安局打電話,叫他們派人過來保護我,我擔心那些人會追到醫院裡來殺我!」
「什麼人要殺你啊?」
醫生很奇怪地問道。
「哎呀,這個你就別問了,趕緊打電話吧。不然,那些傢伙來了,說不定連你也殺了!」
孫磊煩躁地大叫起來。
醫生嚇了一跳,儘管心中有疑慮,卻也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馬上就吩咐一個護士給公安局打電話,自己再次操起傢伙,給孫磊處理傷口。
這一回,孫磊倒比較配合,儘管鹽水清洗傷口的時候,痛得要命,卻也咬著牙齒苦苦支撐,不敢亂動了。不然,吃虧的還是自己。
醫生說孫磊是皮肉傷,並沒有錯,但公允地說,孫磊這個傷勢也不能算是太輕微,臉上被劃了三道長長的口子,每一道刀傷都有好幾個厘米長,深可見骨,鮮血不絕湧出,一隻耳朵上也是血肉模糊,雖然說沒有整只耳朵被割下來,也切入了三分之一那麼多,肯定必須要做縫合手術了。
不過仔細檢查了孫磊的傷口之後,醫生暗暗鬆了口氣。
孫磊剛才說有人要殺他,還會追殺到醫院來,明顯是嚇壞了講的胡話。動手傷他的人,很有分寸,警告的意思非常明顯。真要是想殺他,一刀就割斷了他的脖子,又何必在他臉上,耳朵上劃上四刀?
斷定不會有人衝進醫院來「追殺」孫磊,醫生徹底安下心來,開始有條不紊地給孫磊縫合傷口。
醫生在縫合針上裝好線,用鑷子夾著彎彎的縫合針,來到孫磊的面前,說道:「哎,傷在腦袋上,最好不要打麻藥,免得對神經造成影響。你忍著點啊,縫合的時候有點痛!」
見到那小型「圓月彎刀」般的縫合針,孫磊眼裡露出恐懼的神情,顫聲說道:「醫生,這個……這個會不會很痛啊?要不,你給打個麻藥吧……」
醫生蹙眉說道:「打麻藥的時候一樣的痛。再說了,傷在頭部,打麻藥是有一定風險的,我們這是急診處置室,條件有限。你如果堅持要打麻藥,那我要請專門的麻醉師過來。你還要等一陣!」
其實就算是在頭部外傷縫合,一定要打麻藥的話,也不必要請專門的麻醉師過來。但孫磊剛才已經表露了自己的身份,乃是大有來頭的衙內,醫生自然也要謹慎一些。萬一出了什麼事故,自己可擔待不起。
「那……那算了,你縫吧!」
孫磊牙齒咬了又咬,終於下定了決心,臉上露出「視死如歸」的「大無畏」神情。
不過孫大少的骨頭確實不夠硬,本來咬緊了牙關,想要做一回視死如歸的英雛,不料醫生第一裂下去,孫大少再一次殺豬般嚎叫起來。
醫生簡直火透了,吼道:「你別亂動!小王,你們兩個過來,按住他的腦袋!搞什麼名堂,二十幾歲的人了,這點痛都忍不住!」
隨即便有一今年輕的實習醫生和一個護士走過來,一邊一個,按住了孫大少珍貴的頭顱,不讓他胡亂擺動,省得醫生不小心將他臉上沒有受傷的好肉也給縫上了。
醫生便繼續縫合,也不知道是醫生故意要整人還是一和心理作用,反正孫磊覺得醫生的動作特別粗魯,似乎壓根就沒將他臉上的肉當作是肉,而是當作了一張死豬皮,毫不憐惜,只管狠狠地扎他孫大少。
孫磊又痛又急,忍不住又大聲咒罵起來,三字經剛一出口,臉上又是一陣劇痛,孫磊頓時涕淚橫流,只覺得打從娘胎裡出來,就沒吃過這樣的苦頭。
「***,你輕點啊,想要害死我啊……」
孫磊又所又鬧的,醫生卻是毫不理會,只顧狠狠扎他。
「小磊,小磊,你怎麼樣?你在哪……」
正在這個時候,處置室外響起郭美驚天動地的慘呼聲,彷彿整個醫院都在孫書記的吼聲中震動不已,瑟瑟發抖。
「爸,媽,我在這裡……哎呀哎呀……」
孫磊大喜過望,身子一挺,就要坐起來,結果縫合岑一下子紮在他的骨頭上,孫大少不免又大吃苦頭,慘叫連天。
「你別亂動!小心扎瞎你的眼睛!」
醫生也驚天動地的大吼起來,火冒三丈,真想就此丟下他不管了。做了這麼多年醫生,還沒見過這樣的,十歲小朋友也比他好伺候。
「你幹什麼?你敢害我兒子!」
郭美已經衝了進來,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對著醫生大喊大叫起來,張牙舞爪的,好像隨時準備衝上去,狠狠咬醫生一口。
醫生長歎一聲,徹底被他們母子打敗了,不得不停下手中的動作,扭頭說道:「請你們都安靜下來好吧?我要給他縫合,不要打擾我!拜託你們了!」
郭美還待要喊叫,孫彥連忙拉住了他,急急說道:「醫生,對不起……請問我小孩的傷勢怎麼樣?要不要緊?有沒有生命危險?」
孫彥雖然平日裡也很抱怨兒子不爭氣,畢竟父子連心,這個時候,也流露出焦慮異常的神情,眼巴巴地望著巨生,似乎生怕他嘴裡說出什麼凶險的話來。
醫生連忙說道:「你們放心,都是皮肉傷,沒有生命危險。不過他現在流血不止,我要馬上給他縫合止血,請你們做好他的思想工作,不要大喊大叫,會影響我們工作的。」
不管怎麼樣,現在傷者的父母到了,醫生總算看到了安靜「施工」的一線希望。
聽說沒有生命危險,郭美頓時渾身虛脫,就往地上出溜,大張著嘴,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眼前一陣陣發黑。
孫彥急忙拉住了她,對醫生說道:「醫生,請你馬上縫針……小磊,不要亂動,堅強點!」
說起來也怪,父母一到現場,孫磊的情緒馬上就平靜下來,儘管縫合的時候,依舊痛得要命,孫大少果然也堅強起來,不再震天價慘叫不休,咬牙切齒地「苦苦」支撐。
其實孫磊也是成年人了,未必見得就真的那麼怕痛,關鍵是剛剛被人割了幾刀,嚇得肝膽俱裂,六神不定,這才歇斯底里地大喊大叫,如今父母都到了,孫磊自覺生命安全有了保障,心裡也就安定下來。
好不容易,郭美才回過神來,眼見得兒子滿臉血流如注,又嚇得扭過頭去,撲在孫彥的肩膀上,不敢往那邊看,渾身不住地發糕,嘴裡胡亂發問。
「怎麼樣怎麼樣,快縫好了吧?小磊,勇敢點啊,馬上就好了……」
「媽,你別說了好不?哎呀哎呀,痛死我了……」
孫磊很是煩躁地所道。剛才他自己大喊大叫,一點都不覺得,現在郭美叫上幾句,他就煩躁不已。不過這一回的「哎呀哎呀」,明顯有些做作,透著撒嬌的意味。搞得醫生和護士們好一陣惡寒。
「注意啊,現在要縫合耳朵了,小王,你們用力按住他,別讓他亂動。」
醫生好不容易給孫磊縫好了臉上的三道刀傷,長長舒了口氣,額頭上汗水譫譫而下。
孫彥連忙說道:「小磊,千萬別亂動,好好配合醫生。」
實話說,孫彥高高在上,平日裡連隻雞都不敢殺,見到兒子血流滿面的慘狀,心裡也是一陣陣發虛,冷汗濕透了背脊。只是當此之際,卻不能不咬緊牙關堅持下去,不住地給兒子打氣鼓勁。
「我知道了,醫生,醫生,求你輕點啊……」
孫磊也快要虛脫了,喘息著說道,卻是真的不敢亂動。
正鬧得不可開交,走廊上再次響起急促的腳步聲,似乎有不少人趕了過來。
孫磊頓時嚇窟了,大叫道:「不好啦,他們,他們追來殺我了……」
郭美聞聲從孫彥懷裡跳了起來,像一頭發怒的獅子,猛地衝到處置室門口,牢牢堵住了門,叫道:「小磊別怕,有媽在,看誰敢動你一根汗毛……」
要說郭美對自己兒子,那真是沒說的,就算真有刀子扎過來,也是她先去擋。
可憐天下父母心,信乎!
醫生哭笑不得,只得說道:「放心,沒有人敢到醫院來殺你。再說了,真要殺你,當時就殺了,何必等到現在?你好好躺著吧,我要下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