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城十五分鐘前接到莫濯南的電話,於是匆匆趕來,剛下車,就見到莫濯南橫抱著向婉,大步走向他。
「莫先生!」桑城迎上去,看到向婉的情況很不好,兩人的汗水早就濕透了,尤其向婉,即便窩在莫濯南的懷抱,也早不復見曾經的安詳和乖巧,此刻,精緻嬌小的眉眼都緊緊擰著,似乎非常難受。
「直升機準備好了嗎?」莫濯南連忙將向婉放到車子後座上,自己也坐了進去,用力的抱著她禾。
「準備好了,開五分鐘就到了,就停在北方的空地上!」桑城一邊說著,一邊啟動車子。
向婉一直咬著唇,下唇被她折磨得無法入目,莫濯南心裡一痛,將自己的手指塞進她的口中。
此時向婉早就不知身處何方了,只是莫濯南身上的氣味會讓她稍稍安心,身下的痛一波接著一波,想昏過去卻根本不行!
「濯南,殺了我吧,我好痛」向婉搖著頭,淚水不斷從眼眶裡流出來,這種痛苦比她想像的還要難以忍受。
莫濯南臉上也逸出痛苦的神色,不由得又緊抱她,撥開她汗濕的長髮,吻了吻她發燙的額頭:「再忍忍,馬上就到醫院了。苡薇,為了我,再忍一忍。」
向婉知道不該說著這樣的話,可是現在的身體就像是不受控制一樣。這一刻終於明白為什麼那些人都說,只有女兒做了媽媽,才會親身體會到家長有多麼不容易妲。
向婉咬破了莫濯南的手指,男人眉頭卻沒有絲毫皺一下,他現在滿心滿眼都是她銀難受而哭泣的臉,恨不得如果可以,多想代替她承受這種疼痛。
桑城用最快的時間將車子開到了直升機前,莫濯南仍是抱著向婉,即便趕回到醫院,這一路也沒有放鬆過。
最後,向婉被推進了手術室,莫昶和selina等人才匆匆趕來。
「怎麼回事?!怎麼會發生這種事?」莫昶一見到莫濯南,幾惡狠狠地問道,現在裡面躺著的可是他認可的兒媳婦和自己第一個孫女,他怎麼能不急?
selina也紅了眼睛,她和莫昶知道的情況差不多,都是桑城在路上打給他們的,一得知向婉被綁架而且早產,selina也嚇壞了。
selina見莫昶急得直用手捂著胸口,忙過去攙住他:「你先別急,早產也沒事,新聞裡不是好多小孩子才四五個月就早產的嗎?這裡是最好的醫院了,你要對苡薇有信心。」
莫昶長呼一口氣,這才癱坐在走廊的椅子上。
桑城這時候也趕了過來,瞄了一眼臉色不太好的莫昶和selina,忙走到莫濯南身旁,說:「嚴先生也被推進手術室了,一路上出血不少,暫時還不知道情況。」
莫濯南掐了掐眉心,淡淡應了一聲,臉上出現難以掩飾的倦意:「那個女人呢?」
桑城知道莫濯南問的是誰,於是說:「隊長已經派人在那一帶搜尋了,不過現在還是沒有她的影子,我怕,她十有**是跑了。」
莫濯南並不意外,夏苡姍並不笨,她只是被自己不孕的事情刺激得昏了頭,才想著把自己妹妹的孩子佔為己有,只可惜她不知道的是,向婉並不是真正的夏家人。
「多派點人,保護恩恩,剩下的人全部來醫院守著苡薇和嚴漠臣。這段時間,我不允許他們再有什麼差池。」這些全是向婉關心的人,他決不允許在這種關頭讓他們其中任何一人出事。
桑城會意過來,忙點頭,將這件事交代下去。至於警方和媒體那裡,恐怕也要他來招架了。
向婉的身體狀況,並不是只有將孩子生下來後就可以的了。劉主任早在接到莫濯南的電話後就進手術室等候了,只怕萬一在過程中向婉會出什麼緊急狀況。
手術維持了很長時間,終於,手術室的門打開,身上沾著鮮血的莫清煬推著一個保溫箱走了出來。
莫濯南大步迎了上去,這才發現自己的雙腿有些虛軟。
莫昶在selina的攙扶下也跟了過去:「怎麼樣了?!」
莫清煬用眼神示意他們向下看,保溫箱裡有一個小孩子此刻正躺在裡面睡大覺,身上紅紅的,只是還有些瘦,其他的似乎並沒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莫清煬看著莫濯南這個在這一刻升格做父親的人,說:「孩子很平安,各項發育都很健全,雖然早產,但也還有六斤二兩,只要再保溫箱裡再呆兩三天,沒什麼問題的話就可以回到家人身邊。」
莫昶大大鬆了口氣,selina也忍不住輕泣出聲。
莫濯南看著保溫箱裡的寶寶,忽然覺得生命真是太偉大的東西了。這個小手小腳,還不及他手臂粗的小東西竟然是從向婉的身體裡出來的!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莫濯南強迫自己收回視線,平穩住強烈的心跳,問:「苡薇呢,她怎麼樣?」
「劉主任現在在觀察,手術應該至少還有一個小時的時間,你現在不用擔心,應該不會有什麼生命危險。」其實莫清
煬自己也沒有把握,但是這一個小時的時間與其讓他們坐在這裡擔心不已,不如說一些安心的話,讓他們在這短暫的時間裡好過一些。
莫清煬將孩子推走了,莫濯南則靠在走廊上,忽然想抽一支煙。
醫院裡是禁煙的,抽煙要去外面,此時莫濯南是半步也不想離開她,所以只得忍住。
莫清煬將孩子交給護士後,自己又匆匆趕回了手術室。
接下來的三個小時,莫濯南幾次想要闖進去。就在莫濯南終於忍耐不住的時候,莫清煬率先走了出來。
看著莫濯南緊張忐忑的眼神,莫清煬腳步稍稍一頓,還是走到他面前:「大哥」
「怎麼樣了?」
莫清煬深呼吸:「劉主任檢查過後發現,在這過程中她有腦出血的情況,所以立即動了微創手術,取出異物。手術過程很順利,只是出血造成的傷口沒辦法挽回,只能等她慢慢恢復了」
「所以呢?」莫濯南發覺自己的聲音都在發顫,同時也捏緊了褲線兩邊的雙拳。
「所以,她可能要失明一段時間,能不能恢復,還要看創口是否會癒合」
莫濯南閉上眼睛,莫清煬想上前安撫幾句,可又不知能說什麼。莫昶和selina也是面面相覷,無言以對。
這時莫濯南卻率先拍了拍莫清煬的肩:「你辛苦了。」
「大哥」
「沒事,別擔心我。」莫濯南苦笑:「這樣的情況比起我預估的最糟結果已經好太多了,只要她還活著,我就已經很滿足了。」
只要她還活著,就算不能動不能說話,對於莫濯南來說,都是一種恩賜
向婉的手術維持了很長一段時間,嚴漠臣的也是。
莫濯南在聽到向婉生命沒有受到威脅後,大大鬆了口氣,稍後,就去重症病房去看嚴漠臣了。
嚴漠臣此時躺在病床上,肩膀和腰腹處都用厚厚的紗布包裹著,臉色蒼白,嘴上帶著呼吸機用來幫助呼吸。
幸好夏苡姍這件事情沒有傳出去,陳邵陽也懂得進退,嚴家二老至今為止還只是以為嚴漠臣又出差了,並不知道他出了事,否則見到嚴漠臣這麼虛弱的躺在床上,不知又要鬧成什麼樣子。
莫濯南隔著那層厚厚的玻璃,出聲問身後的莫清煬:「他沒事吧?」
「沒什麼大礙,就是受了這麼嚴重的傷,怎麼也傷了元氣,所幸臟腑功能都沒有受到影響,這是不幸中的大幸。等度過今晚的危險期,明後天就可以轉出重症監護室了。」莫清煬不是第一次見到嚴漠臣,但是對於他還是很陌生的,記憶中的嚴總可是個冷酷而又高傲的男人,何曾見過他這個模樣?
其實不用提莫清煬,就連莫濯南也沒見過。
「多找幾個人照顧他,怎麼說,他也是為了保住向婉和孩子才變成這樣。如果向婉知道他有什麼後遺症或者身體因此變得不太好,一定會難過內疚死的。」
莫清煬點點頭:「放心吧,都交給我就沒事的。」
莫濯南沒再說話,而是站了許久。
從前,嚴漠臣在他的眼裡,只是一個傷害過向婉的情敵。而如今,卻大有不同了。
能為她死,能為她付出一切,他一直以為這樣的人只有他一個。但是在最關鍵的時刻,嚴漠臣的舉動讓他吃驚,也讓他敬佩。
第一次真正瞭解了這個男人,不會說,只會用心去做。
莫濯南現在如此關心嚴漠臣的情況,一是感激,某種程度上和他惺惺相惜。二則是因為向婉,嚴漠臣這番舉動必定讓她掛念,所以他千萬千萬不能讓嚴漠臣有事。
事後,莫濯南才回到向婉的病房。
因為向婉的出血面積小,而且異物也不大,所以劉主任採取了微創手術,取出異物過程不太順利,卻很成功,所以向婉才不用在術後和嚴漠臣一樣住進重症監護室。
向婉從手術台上下來後,就一直昏迷,莫濯南並不著急,也不擔心,因為他始終記得向婉曾經答應過他,會一起和他為了未來而努力。而且,現在小馨予也出生了,她哪裡捨得拋下他們?
她,不是那麼狠心的人。
莫濯南坐在床邊,手指輕輕摩挲她冰冷的臉頰,目光極盡柔情。
selina過來看望的時候就見到這一幕,不由得心酸。心裡默念道,苡薇,一定要醒過來啊,這麼多苦都熬了過來,眼看就要苦盡甘來了,你可不許再睡。
莫濯南似乎察覺到背後有人,直起了背脊,回頭。
selina對著他一笑:「我來給你送飯,順便來看
看苡薇。」
莫濯南點點頭,從椅子上站起身,忽然覺得雙腿發麻,因為維持太久相同的姿勢了。他在原地又站了會兒,緩解了麻痺的症狀後,對selina低聲說話,似乎是怕大聲會吵醒床上睡著的人兒一樣:「我去洗把臉。」
selina點點頭,手裡擺弄著碗筷:「快去吧。」
冰冷的水撲到臉上,這才稍稍有些清醒。
向婉已經昏睡了兩天兩夜,他就這麼眼巴巴的守著她兩天兩夜,似乎沉浸在另外一個世界,只有她和他的世界一樣。selina的到來,才讓他回歸於現實生活。
男人抬起頭,堅毅卻有些消瘦的臉龐掛著晶瑩的水珠,他對著鏡子苦笑,如果苡薇再不醒的話,恐怕他都要得自閉症了吧。
衛生間的門打開,一身清爽的莫濯南走了出來,不僅換了乾淨的衣服,連鬍子也刮掉了。
selina隨意看了他一眼,將準備好的飯菜放到一旁的桌子上:「這是你爸叫保姆準備的,他怕你這幾天忙得顧不上吃飯,就做了一些清淡的菜。湯是我在家熬的,給你補補身體,省的苡薇還沒醒,你就先倒下了。」
莫濯南現在不止要照看苡薇,嚴漠臣那裡有什麼事也要他來安排。再加上盛世偶爾也有些決策需要莫濯南出面做決定,簡直一根蠟燭三頭燒,饒是莫濯南也經不起這樣的勞累。
莫濯南難得沒有搖頭,坐在小桌前,端起碗開始吃飯。
selina在一旁看著,悄悄鬆了口氣。
莫濯南沒吃兩口,忽然病房的門被敲了敲,莫濯南剛要起身,就被selina按下去:「你先吃,我去開門。」
如果是醫生護士的話,他們都會在敲兩下後推門就進,可見該是別人。
不過當selina看到門外的蔣柔彤時,還是大吃了已經,畢竟selina並不知道蔣柔彤和向婉之間剪不斷理還亂的關係。
「傅太太?」selina眼裡升起一抹防備,因為在她眼裡,蔣柔彤還是傅欣宜的媽媽,過來這裡,必定是來幸災樂禍的。
病房裡面的莫濯南則是在聽到這聲『傅太太』後,輕輕放下了碗筷,也走到門前。
蔣柔彤剛要說話,就看到了身形高大的莫濯南,穿著舒適的家居裝,眼鏡也沒帶,可見已經將病房當做家了。
蔣柔彤心裡做了考量,乾脆對莫濯南一笑,露出憂心不已的樣子:「我在家聽說夏小姐生完小孩了,所以連忙來看一看,也帶了些湯來給她。」
蔣柔彤在這之前隔三差五就帶湯給向婉,莫濯南知道向婉心裡還是期盼能多和蔣柔彤接觸,所以見蔣柔彤沒有其他目的,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向婉這次被迫早產,莫昶在家裡也是隻字不提,但是畢竟selina經常在家裡走動,又讓保姆熬湯什麼的,蔣柔彤這麼剔透聰明的過來人,不會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不過,蔣柔彤應該也只當是向婉提前生了孩子,不知道其中利害關係。
莫濯南掃過蔣柔彤手中的保溫桶,聲音沉沉穩穩,沒有一絲起伏:「她現在還在睡,而且selina帶來的湯也夠多了,這些您還是拿回去吧。」
蔣柔彤臉色微變,但還是維持笑臉:「那我能見見她嗎?」
莫濯南剛要開口拒絕,忽然一聲微弱的呻吟自身後傳了過來,瞬間,他的身形一僵,距離最近的蔣柔彤只看到莫濯南黢黑的眼睛裡瞬間湧出了無數複雜情感,驚濤駭浪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