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在這時,就聽那姓陳的夜行人說道:「何止是別人,便是愚兄我身為丐幫的九袋長老,與他相處多年,也還不是一樣被他騙得團團轉?哎,過去我還十分佩服他的為人,剛開始聽人說他是契丹夷種時,我還力斥其非,甚至還差點為此動手與那說話之人打上一架。唉,夷狄之人,果然與禽獸無異,他隱瞞得一時,卻隱瞞不了一世,眼看真相敗露,便撕下偽善的面具凶性大發起來。」
窗外的凌牧雲聽到這裡,不禁面露冷笑,這人還真是虛偽,他早已從康敏的口中得知,將馬大元之死嫁禍給喬峰之事便是這個人夥同全冠清與康敏一手所為,甚至喬峰的那把折扇就是他親自去盜出來的,如今卻又在別人面前裝出被喬峰所欺,痛心疾首的架勢來,實在令人作嘔!
這人的人品甚至都不如全冠清,好歹全冠清還明目張膽的站出來領頭和喬峰作對,擺明了立場與喬峰不對付。可這個傢伙先夥同全冠清一起嫁禍喬峰,發動對喬峰的叛亂不說,在受了喬峰的免責饒命之恩後,還不思感恩,還跑到別人面前來裝無辜,站在道義的制高點上譴責喬峰,這就未免太無恥了!
不錯,這人就是丐幫六老中最擅使毒,曾以五彩毒蠍險些要了風波惡小命的丐幫六老之一的陳長老,陳孤雁!
這時就聽那個向老弟說道:「陳兄,那你這次深夜造訪所為何事?莫非也是為了這英雄大會之事?」
就聽陳孤雁說道:「不錯。向老弟,我這次來正是想就此事請你幫個忙。」
「陳兄,咱們倆什麼交情,這麼客氣做什麼?有什麼事情你儘管吩咐便是。」
陳孤雁道:「好,那我就跟老弟你明說了,如果我猜得沒錯,薛神醫這次所以會遍邀群豪前往聚賢莊赴英雄大會,十有仈jiu就是要商量如何對付喬峰之事。
只是喬峰這個胡虜夷種這些年來假仁假義,著實騙倒了不少人,在如何對待喬峰這件事上。可能會有異議。若是真發生這類情形。還要請向老弟站出來說兩句話,無論如何不能放過了喬峰這個契丹胡虜,否則放虎歸山,日後必有大患!」
向老弟道:「沒問題。此事關乎我們中原武林的安危。即便陳兄你不說。我也不會坐視不管的。只是我有一點不明白,陳兄你身為丐幫九袋長老,曾與那喬峰同處一幫多年。你自己說話應該比我這麼個事不關己的外人更有說服力?」
「向老弟你有所不知,我何嘗不知道由我們這些本幫中人去揭發喬峰更能令武林群雄信服?只可惜此次英雄大會,我根本就不能到會,所以這才來求你能夠幫忙說幾句話,代為吐露我陳某人的心聲。」陳孤雁歎了口氣道。
「這是為何?那聚賢莊距離此地也不遠,不過百多里的路程,陳兄你因何不能到會?難道說陳兄你還另有要事纏身?」
陳孤雁道:「說來慚愧,非是老哥我不想去,也不是沒時間,而是本幫兄弟大多被喬峰那廝昔日的假仁假義所蒙蔽,許多人直到現在還對喬峰抱有幻想,哪怕明知他是契丹胡虜,仍舊認他這個幫主,甚至還有不少人主張要去英雄大會力挺喬峰,哪怕因此而與天下英雄為敵也在所不惜。
還是為兄以及其他的一些老成持重之人力勸,這才將這股不正的風潮勸住,最後說定,凡丐幫上下,都不許去參加這英雄大會,以免將內部的不和昭示天下,讓眾多武林同道恥笑,甚至因為喬峰一個契丹胡虜而與天下英雄生出嫌隙,甚至為敵作對,自絕於武林。」
「原來是這樣,陳兄,不是我說,貴幫的人還真是夠糊塗的,他喬峰一個胡虜夷種,能是什麼好東西?似他這等人,越是假仁假義才越說明他處心積慮,這時候怎能還對他抱有幻想呢?」
「誰說不是啊,只是喬峰畢竟執掌了丐幫這麼多年,在本幫中威信甚高,也不乏昔日親信為他說話辯駁,本幫許多兄弟的心裡一時轉不過彎來也不奇怪。
不過本幫中的清醒之人也是不少的,雖然為了照顧那些尚未轉過彎來的兄弟們的想法,我們不能親身前去。但我們也都想辦法拜託了親熟的朋友屆時幫忙說話,到時候向老弟你絕不會孤掌難鳴的,這你就放心!」
聽到這裡,凌牧雲才算徹底明白了,原來是丐幫內部意見不統一,甚至可能是支持喬峰的人多,反對喬峰的人少,彼此爭執不下,相互妥協,乾脆來個置身事外,一個人都不去這英雄大會。
不過陳孤雁等一些想要對喬峰不利之人卻並不甘心就此坐視,為求能夠將喬峰打成武林公敵不得翻身,還偷偷四下串聯相熟親近之人,用心不可謂不歹毒,想必這個向老弟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至於陳孤雁為何要如此處心積慮的對付喬峰,卻是一點也不難猜,且不說他本就與全冠清沆瀣一氣,就衝他之前曾偷盜喬峰折扇試圖栽贓嫁禍喬峰一事,他就非得想方設法置喬峰於死地不可。
否則一旦日後讓喬峰查明了真相,勢必會回來找他報復,以他之能,如何會是喬峰的對手?因此就算為了保命,他也會想方設法的剷除喬峰。
弄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又聽陳孤雁和這個向老弟接下來都是添油加醋的大罵喬峰這個契丹胡虜如何如何卑鄙無恥、假仁假義,暗藏禍心等等,凌牧雲不願再聽,當即轉身悄悄離開,回轉客房。
他雖然鄙視陳孤雁此人的為人,卻並沒有對其動手的意思,雖說以他之能,想要神不知鬼不覺的誅殺對方易如反掌,但畢竟陳孤雁處心積慮謀害的人是喬峰,而非他凌牧雲。如何處置陳孤雁也該由喬峰這個苦主來決定,他這個外人卻是不便擅做主張,到時候只需將此事告訴喬峰便是。
凌牧雲並沒有急著先回自己房中,而是在王語嫣的窗戶上輕輕敲了敲,道:「語嫣,我回來了。」
正自焦急等待的王語嫣頓時鬆了一口氣,走到窗邊輕聲問道:「雲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凌牧雲想了想,道:「你現在方便麼?我進去和你說。」
「方便,雲哥你進來。」王語嫣當即將窗戶打開來。
凌牧雲一縱身躍入房中,王語嫣將窗戶重新關上,然後到桌邊將燈點了起來。凌牧雲見王語嫣衣衫整齊,估計是之前得他提醒便已經起身穿好了衣服。
「雲哥,怎麼回事?」
「沒什麼,不過是來了個跳樑小丑而已……」當下凌牧雲便將此番出去的所見所聞都向王語嫣講述了一遍。
王語嫣聞言不禁吃了一驚:「什麼?這次是薛神醫發帖要對付喬大俠?」
凌牧雲眉毛一挑,問道:「怎麼,語嫣你也聽說過這個薛神醫?」
王語嫣點了點頭道:「我雖然一直住在曼陀山莊之中,卻也聽說過這個薛神醫的名頭。傳說他乃是當世第一的神醫聖手,江湖上的傳說極為誇大,說他連死人也醫得活,至於活人,那更是不論受了多麼重的傷,生了多麼重的病,他總有法子能治。
因此就連陰曹地府的閻羅王對此也是大為頭痛,派了無常小鬼去拘人,往往給薛神醫從旁阻撓,攔路奪人,所以江湖中人為他起了個外號,喚作『閻王敵』。
而且這薛神醫不僅醫道如神,武功也頗了得。他愛和江湖上的朋友結交,給人治了病,往往向對方請教個一兩招的武功。而對方感他活命之恩,傳授時自然決不藏私,教他的都是自己最得意的功夫,時間既長,武功自然極為不俗了。」
凌牧雲聞言卻是淡淡一笑,搖了搖頭道:「說他醫道如神,或許還不算誇張,但這武功了得麼,呵呵……」
王語嫣奇道:「怎麼,雲哥你認得他?」
「我雖然不認識他,卻知道他的一些底細,說起來這人還與咱們有著不小的淵源呢。」
「什麼淵源?」
凌牧雲道:「如果我所知的不錯,這個薛神醫真名叫做薛慕華,他的師父不是別人,正是咱們此番所要去找的隱居於擂鼓山中的聰辯先生蘇星河。」
王語嫣驚訝道:「什麼?薛神醫是蘇星河的弟子?這件事我怎麼從來沒聽人說過?」
凌牧雲道:「這本是咱們逍遙派的門中秘事,而且這薛慕華早已被蘇星河逐出門牆多年,若非我為了尋找我師父也就是你外婆,從而多方打探,只怕也未必能夠得知。」
王語嫣問道:「雲哥,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對這事也不是很清楚,我只知道當年蘇星河曾收了八個弟子,其中就有這個薛神醫。只是後來也不知發生了什麼事,蘇星河便將這八個弟子一齊開革出門了,這薛神醫正是因為沒了良師教導,這才想出這麼個辦法來,借給人治病之機向人求教武功。」
說到這裡,凌牧雲語聲微微一頓,接著問道:「語嫣,不如咱們也去見識見識薛慕華所邀開的這個英雄大會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