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朱阿碧兩人聞言一齊看向凌牧雲,心中不禁大為踟躕,不知凌牧雲這話到底有幾分可信。
畢竟兩人與凌牧雲僅是初識,對凌牧雲瞭解不多,先前雖曾見他反手之間便將嚴婆婆打到擊暈,但一來嚴婆婆久在花肥房中做活,兩女雖然時常去曼陀山莊,但與這嚴婆婆卻並不想熟,更不知她的武功深淺。
二來當時她們正自心慌意亂,擔憂自身命運,對於凌牧雲與嚴婆婆之間的交手也沒太留意,等到注意時嚴婆婆已經被凌牧雲打倒,因此只知道凌牧雲武功不弱,但具體有多大能耐,卻是無從得知,對凌牧雲這話也不敢十分相信。
王語嫣道:「阿朱、阿碧,凌大哥他武功很好的,你們不必擔心。」
聽王語嫣這麼一說,阿朱阿碧兩人對凌牧雲的信心稍稍增加了幾分,不過畢竟只是王語嫣的一面之詞,是否僅憑此便上岸去冒險,兩女多少還是有些猶豫。
阿朱稍微沉吟了一下,道:「那好,咱們這就過去瞧個明白,不過謹慎起見,大夥兒須得先換套衣衫,改扮成漁翁、漁婆的模樣,這件事我最拿手了,保準別人瞧不出破綻來。」
三女都是少女心性,一聽說要易容改扮,都是大覺有趣,阿碧拍掌贊成,王語嫣則略有些擔心的看向凌牧雲,畢竟阿朱要易容改裝,顯然還是對凌牧雲的話並不十分相信,王語嫣也生怕凌牧雲會因此而生氣。
留意到王語嫣擔心的目光,凌牧雲不禁暗讚佳人的善解人意,向著她微微一笑,示意自己並不介懷。
這不僅是為了寬慰王語嫣,事實也是如此,以凌牧雲的心胸,還不至於去和一個小丫頭較真置氣,況且他對阿朱的易容之術也是早有耳聞,今日若能親自感受一番,倒也不失為一件樂事。
當下阿朱阿碧兩女便扳槳划船,向著附近的漁家劃去。阿朱久在此居住,平日裡也不少向附近漁家買魚,附近的打漁人家都認得她,借幾件衣服卻是輕而易舉。
阿朱先和王語嫣、阿碧到漁家借過衣衫換了,她自己扮成個老漁婆,王語嫣和阿碧則扮成了中年漁婆,然後再喚凌牧雲過去,將他裝成了個四十來歲的漁夫。
這阿朱的易容之術當真巧妙無比,拿些麵粉泥巴,在四人臉上這裡塗一塊,那邊粘一點,霎時之間,各人的年紀、容貌俱是大變,一般人根本瞧不出破綻來。隨後她又向漁家借了漁舟、漁網、釣桿、活魚等等,劃了漁舟向聽香水榭駛去。
然則凌牧雲、王語嫣等人的相貌雖然變了,畢竟比不得阿朱喬裝改扮的本事,聲音舉止卻處處露出破綻,也就凌牧雲閱歷最是豐富,刻意假裝之下還多少有幾分樣子,卻也耐不住細察。王語嫣笑道:「阿朱,索性什麼事都由你來出頭應付好了,我們只裝啞巴。」
阿朱笑道:「好吧,都交給我了,包你們不被拆穿便是。」
漁舟緩緩駛到水榭背後。凌牧雲只見前後左右處處都是楊柳,湖岸垂柳,小巧樓台,別有一番風韻雅致。只是陣陣粗暴的轟叫聲不斷從屋中傳出來,這等叫嚷吆喝,和週遭精巧幽雅的屋宇花木實是大不相稱。
阿朱歎了一口氣,怏怏不樂,阿碧低聲道:「阿朱阿姐,你別太傷心,等趕走了敵人,我來幫你收拾。」
阿朱捏了捏她的手以示感謝。
凌牧雲等人在阿朱的帶領下從屋後來到廚房,只見一個老廚師正忙得滿頭大汗,不停口的向著鍋中吐唾沫,跟著雙手連搓,將污泥不住搓到鍋裡。
阿朱又好氣又好笑,叫道:「老顧,你在幹什麼?」
阿朱雖是慕容復的使婢,但卻非一般的奴婢可比,不僅有自己duli的居所,還有一群婢女、廚子、船夫、花匠等服侍,這個老顧就是在這聽香水榭服侍她的廚子。
那老顧嚇了一跳,驚道:「你……你……」
「我是阿朱。」阿朱自承身份道。
那老顧頓時大喜,道:「阿朱姑娘,來了好多壞人,非逼著我燒菜做飯給他們吃,好,那我就讓他們吃我老顧的鼻涕口水。」說著話又擤了些鼻涕甩在菜中。
幾人見狀無不覺得噁心,阿朱皺眉道:「老顧,你就燒得這般髒的菜?」
老顧忙道:「姑娘吃的菜,我做的時候一雙手洗得乾乾淨淨,嘴也閉得緊緊的,不敢漏出半點吐沫星。但給壞人吃的,那我就是有多髒便弄多髒了。」
阿朱忍著噁心不再去看那菜,向老顧問道:「一共來了多少敵人?」
老顧道:「先來的一夥有十**個,後來的一夥有二十多個。」
「有兩伙麼?是些什麼人?什麼打扮?聽口音是哪裡人?」
老顧道:「這兩撥壞人一批是北方的蠻子,瞧來不是強盜便是土匪。另一批是四川人,一個個都穿白袍,好像戴孝報喪似的,也不知是啥路數。」
阿朱又問道:「他們來找誰?有沒傷人?」
「第一批強盜來找老爺,第二批怪人來找公子爺。我們說老爺故世了,公子爺不在,他們不信,前前後後的大搜了一陣,莊上的丫頭都避開了,就是我氣不過,cāo他……」這老顧說著說著張口就要罵人,一句粗話到得口邊,總算及時醒悟,急忙伸手按住嘴巴,堵了回去。
凌牧雲見這老顧左眼烏黑,半邊臉頰高高腫起,想來是在來人的手裡挨了幾下狠的,無怪他要在菜餚中吐唾沫、擤鼻涕,以此來洩憤了。
阿朱沉吟了一下道:「咱們得親自去瞧瞧,老顧也說不明白。」
當下眾人從廚房側門出來,經過了一片茉莉花壇,穿過兩扇月洞門,來到了花廳之外。
離花廳後的門窗尚有數丈,已聽得廳中一陣陣嘈雜的喧嘩之聲傳出。阿朱悄悄走近,伸指甲挑破窗紙,湊眼向裡張望,凌牧雲也將精神念力施展而出,向著廳內探去。
只見大廳之上燈燭輝煌,可是只照亮了東邊的一面,十**個粗豪大漢正在放懷暢飲,桌上杯盤狼藉,地下椅子東倒西歪,有幾人索性坐在桌上,有的手中抓著雞腿、豬蹄大嚼,有的揮舞長刀,將盤中一塊塊牛肉用刀尖挑起了往口裡送。
在大廳的西側,二十餘個白袍人肅然而坐,桌上只點了一根蠟燭,燭光所及不過數尺方圓,上面什麼也沒有,顯然並未吃老顧做的飯菜,一個個臉上都一片木然,既無喜容,亦無怒色,始終不言不動的坐著,若不是有幾人眼珠偶爾轉動,便似死人一般。
阿碧也挑破窗紙向內張望,不巧目光正與大廳西邊一個坐著的蠟黃臉皮之人雙目相對,那人半死不活的向她瞪了一眼,阿碧吃了一驚,不禁「啊」的一聲低呼出聲。
這一聲叫不要緊,屋內的兩伙人頓時被驚動。「砰砰」幾聲響,長窗震破,四個人同時躍出,兩個是北方大漢,兩個是川中怪客,齊聲喝問道:「什麼人?!」
阿朱連忙上前道:「我們捉了幾尾鮮魚,來問這裡的廚子老顧要不要,今天的蝦兒也都是頂新鮮的。」說著話還將手中拎著的魚蝦向上提了提,示意給幾人看。
那四條大漢見了凌牧雲等人的打扮,又見阿朱手中提著的魚蝦,頓時釋然。兩個北方大漢一人從阿朱手裡將魚兒搶過去,另一個去接凌牧雲手中的鮮魚,大聲叫道:「廚子,廚子,拿去做醒酒湯喝。」
那兩個川中客見是賣魚的,也就不再理會,轉身便回入廳中。
也是事有湊巧,這兩個川中客其中一人竟然是長有狐臭之病,正好從阿碧的身旁經過,阿碧但覺一陣濃烈的體臭襲來,忍不住便抬起手來掩住了鼻子。只是這麼一來,手臂上的衣袖便順勢褪下,露出了膚白勝雪,嫩滑如脂的小臂來。
另外那個川中客一眼瞥見,頓時疑心大起,一個中年漁婆,肌膚怎會如此白嫩?反手一把便抓住阿碧的手腕,厲聲喝問道:「格老子的,你幾歲?」
「你幹嘛動手動腳的?鬆開!」
阿碧吃了一驚,反手一抖便甩脫了他的手掌,她說話聲音嬌柔清脆,這一甩卻是出手嬌捷,那川中客只覺得手臂被抖得一陣酸麻,身形不由得一個踉跪,一連躍出幾步方才站住。
阿碧這一出手雖然漂亮,只是這麼一來,幾人的底細便也頓時被揭穿了。
「你們到底是什麼人?說!」
廳外四人同聲喝問,廳中又湧出了十幾個人來,將凌牧雲等人團團圍住,幾個大漢伸手便來扯凌牧雲和三女身上的衣衫。
阿碧和阿朱兩人齊聲嬌叱,各自施以擒拿手將抓向自己的大漢手臂扭住,伸足一絆一推便將其摔到了一邊。
兩人均知王語嫣不會武功,生怕她吃虧,丟下各自的對手轉身便要去幫王語嫣解圍,不想才一扭過頭來,就見人影閃動,痛叫連連,圍攏在幾人身周的七八條大漢竟然都像是破布口袋一般被摔了出去,眾人面前頓時為之一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