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送行的人群裡,宋箬溪看到了久未露面的蘇念錦,她穿著一襲水紅色春裝,面色艷若桃李,眉眼間溫婉可人,嬌嫩的宛若春日裡盛開的鮮花。
宋箬溪眸底閃過一抹異色,她的姨母和表兄都被禁足,失去了靠山,應該會擔憂,會苦悶才對,怎麼會是一副容光煥發的模樣?難道另尋到了靠山?會是誰呢?順著她波光瀲灩的目光看了過去,鄴繁一臉嚴肅在聽鄴孝良說話。
不會吧!
姨甥共侍一夫?
宋箬溪被這個邪惡的想法給嚇著了,雖然沒人知曉,但還是心虛地把目光移開。
道別的話說完,鄴孝良帶著隨從,上了馬車,揚長而去。
「毓嫻。」鄴繁突然點名。
宋箬溪上前一步,欠身道:「兒媳在。」
「後天就是三月初三上巳節,往年的綺春園的流觴宴都是由你母親打理,今年就交由你來負責。」鄴繁輕描淡寫的把事情指派給了宋箬溪。
「父親,兒媳是第一次辦這樣的宴會,沒有經驗,怕出了差錯,惹人笑話,還請父親准許,讓兒媳去澹寧居向母親請教。」宋箬溪知道鄴疏華嘴上不說,可心裡還是挺掛念被禁足的母親,趁機提條件去看昭平縣主。
「准了。」
「謝父親。」宋箬溪眸光微轉,得寸進尺的試探鄴繁,「父親,明天的流觴宴,兒媳可以邀請母親來參加嗎?」
鄴繁朗笑道:「後天流觴宴你是主人家,你要邀請誰,由你自己做主。」
「謝父親。」宋箬溪這聲道謝比剛才要真誠的多。
鄴繁這樣的態度,其實是間接同意解決昭平縣主的禁足令。
鄴疏華揚唇笑了起來,看著宋箬溪眼神裡柔情似水。
「城主舅舅,瓶兒也想去看看舅母,請舅舅准許。」瓶兒突然出聲道。
鄴繁看著瓶兒,笑道:「難為你想著你舅母,就隨你表嫂一同過去。」
「謝舅舅。」瓶兒欠身行了禮。
鄴繁笑呵呵地領著鄴疏華、鄴孝敬和鄴孝恭和侍從們先行一步。
瓶兒走到宋箬溪身邊,伸手挽住她的胳膊,笑盈盈地道:「表嫂我們走吧。」
宋箬溪愣了一下,雖然不習慣與她如此的親密,可是也不好生硬地將手臂抽出來,表情略顯僵硬的和她一起往澹寧居去。自昭平縣主禁足後,宋箬溪就沒跟瓶兒見過面,一個月前,卞夫人在經過她同意後,把訓教司的人撤走了。
學過規矩後的瓶兒,沒有再囂張的打罵侍女,閉門不出在房裡抄寫佛書,繡花撫琴,比以前安分守己的多,就像換了個人似的。宋箬溪起先還不太相信,今日一見,變化是挺大的。
還沒進澹寧居的門,宋箬溪就聞到了那股怪味,皺起了鼻子。
「表嫂聞不慣這味道吧。」瓶兒撇撇嘴,「我也聞不慣,說什麼谷雨時節在初一都不是好年景,其實都是一些附會穿鑿之言。」
宋箬溪笑笑,沒有接話,她還是不習慣瓶兒的友好態度,覺彆扭。
周嬤嬤見兩人手挽手的進來,也愣了一下,迎上前去,笑著行禮道:「奴婢給少夫人請安,給瓶姑娘請安。」
「周嬤嬤不必多禮,我和表嫂是來看舅母的。」瓶兒搶先開口。
「夫人不在房裡,在後院的園子裡賞花,少夫人請隨奴婢來。」周嬤嬤見瓶兒不懂規矩,搶在宋箬溪的前面說話,心中不喜,就有意不提她,暗示她搞清楚,這裡誰有發言權。
「周嬤嬤請。」宋箬溪趁機把手臂抽了出來,做了個請的手勢。
瓶兒眼中閃過一抹惱意。
從抄手遊廊繞到後院的小花園內,沿著小徑向前,穿過一片小竹林,就看到昭平縣主靠坐在園中的八角亭的軟榻上,一個小侍女拿著美人棰在給她捶腿。
「夫人,少夫人來給您請安了。」周嬤嬤稟報道。
昭平縣主睜開眼,笑道:「毓嫻,你來了。」
「兒媳給母親請安,母親萬福。」宋箬溪行禮道。
「瓶兒給舅母請安,舅母萬福。」瓶兒欠身道。
「不必多禮,快進來坐下說話。」昭平縣主坐直身體,笑著招手道。
宋箬溪和瓶兒走進亭內,在石墩上坐下。
問候了幾句,宋箬溪說明來意,「母親,後天是上巳節,父親讓兒媳準備流觴宴,兒媳怕做得不周全,想向母親討要周嬤嬤過去幫幫忙。」
「好,沒問題。」昭平縣主滿口答應。
「謝謝母親。」
「舅母,瓶兒也願意幫表嫂的忙。」瓶兒主動請纓。
昭平縣主笑罵道:「你這個調皮蛋呀,就別去給你表嫂添亂了。」
「舅母,瓶兒去年幫舅母的忙,舅母還表揚了瓶兒,說瓶兒做的好。今年瓶兒已有了去年的經驗,一定做的更好,絕不會給表嫂添亂的。」瓶兒噘著嘴道。
昭平縣主去年的確表揚過瓶兒,不好自打嘴巴,只得道:「毓嫻,就讓瓶兒跟著你一起去綺春園玩玩吧。」
「好的,母親。」宋箬溪眸光微閃,這就是瓶兒跟過來的目的吧!
「舅母,舅舅答應讓您明天參加流觴宴。」瓶兒的話裡透露著昭平縣主能去參加流觴宴,是她向鄴繁求的情的意思。
昭平縣主臉上的笑容一斂,淡淡地道:「毓嫻,你去告訴城主,我身體不適,明天的流觴宴就不參加了。」
宋箬溪看了眼瓶兒,起身坐到昭平縣主身邊,抱著她的手臂,嬌聲道:「母親,人家第一次主持這樣的宴會,心裡害怕得很,就辛苦母親您去給兒媳壓壓陣吧,有您在,兒媳膽氣也足些。母親,您就去參加吧。」
昭平縣主看著她,笑而不語。
「母親,您就答應兒媳吧!兒媳沒有您,真得不行啊!母親,母親。」宋箬溪用力地搖她。
「夫人,看少夫人說的這麼可憐,您就答應少夫人吧!」周嬤嬤笑著幫腔。
「表嫂這麼大的人了,還向舅母撒嬌。」瓶兒掩嘴笑,眼中閃過一絲鄙夷。
宋箬溪斜她一眼,挑眉道:「我再大也是母親的兒媳,兒媳向母親撒嬌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好了好了,母親答應你就是了。」昭平縣主拍了拍宋箬溪的臉,輕笑出聲,「哎喲喲,不要再搖了,再搖下去,母親這身老骨頭要被你給搖散架囉。」
「母親一點都不老,走出去,人家還以為母親是我姐姐呢。」宋箬溪笑道。
「少夫人說的對,夫人看起來就像二十出頭。」周嬤嬤湊趣道。
昭平縣主笑得見眼不見牙,指著周嬤嬤,罵道:「毓嫻混說就算了,你這老東西也跟著混說。」
說笑了一會,宋箬溪約好周嬤嬤未時初,在東苑門口等,就起身要走。
瓶兒坐著沒動,嬌氣道:「舅母,瓶兒好久沒在您這裡蹭飯了。」
「今天的菜是牛乳蒸仔羊,沒見天日的東西,你小孩子家吃不得。」昭平縣主婉然拒絕。
瓶兒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只得起身離開。
宋箬溪抿緊雙唇,把笑意忍了下去。
出了澹寧居,瓶兒笑道:「表嫂,我們一會見。」
「一會見。」宋箬溪扯了扯嘴角。
宋箬溪回到東苑,處理好庶務,回房剛要躺下歇息,香繡把拿著腰帶過來了,「少夫人,這朵花繡錯針了。」
宋箬溪瞄了一眼,不在意地道:「就錯了一針,看不出來,不用拆了。」
「少夫人,不是錯了一針,是錯了三針。」
宋箬溪癟起嘴,「香繡,你要求不要那麼嚴格好不好?」
「不好。」香繡把腰帶塞進她的手裡,「奴婢幫您穿線。」
「很麻煩,要拆很多。」宋箬溪可憐兮兮地看著香繡,「你幫我弄好不好?」
「不好。」香繡把剪刀遞給她。
宋箬溪沒辦法,只好拆了繡錯了的地方,重新開始繡。正繡著,鄴疏華回來了,看她手上的腰帶,笑問道:「瓔瓔,這腰帶還要過幾日才繡好?」
「再等上三五七天,估計就繡好了。」宋箬溪頭也不抬地道。
「好,我等著。」鄴疏華在一旁坐下,接過香朵奉上的熱茶,抿了一口。
「我去看過母親了,母親的精神和身體都不錯,你放心。」宋箬溪道。
「瓔瓔,謝謝你。」鄴疏華感激地道謝。
「用不著你謝,那也是我的母親,我去……哎喲。」宋箬溪一心兩用的結果,就是針刺進了指頭,刺出了血,十指連心,痛得厲害。
鄴疏華一個跨步走到她面前,抓起她的手指,含入嘴裡,含了一會,取出來,看看血止住了,一臉擔憂地問道:「很疼是不是?」
「一點點。」宋箬溪笑道。
「別繡了。」鄴疏華把腰帶丟在一邊,「以後都別繡了。」
宋箬溪見他心疼成這樣,笑了起來,「我剛才是說話沒注意,注意點就不會扎到手指頭了。」
「是我說話引你分心,害你受傷了。」
「做女紅,那有不被針扎的。」宋箬溪笑,看了看時辰鐘,「不早了,叫她們傳飯吧,吃完飯,我還要去綺春園。」
傳了飯進來,兩人對坐用過午飯,小睡半個時辰,鄴疏華陪著宋箬溪出來。
周嬤嬤已經到了,瓶兒卻還沒到,又等了一刻鐘,瓶兒才過來,看到鄴疏華,眼中一亮,嗲聲嗲氣地問道:「華哥哥也要一起去嗎?」
「不,我下午還有事。」鄴疏華笑道。
「你去忙你的。」宋箬溪淡淡地道。
鄴疏華聽話的先走了。
宋箬溪上了第一輛馬車,周嬤嬤、歐陽氏、蠶娘、香繡和青荷跟了上去。
瓶兒翻了個白眼,帶著她的兩個侍女上了第二輛馬車。其他的侍女上了第三輛馬車和第四輛馬車,侍衛們翻身上馬,護送宋箬溪去綺春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