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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一百六十八章 船行河中瑣事多 文 / 夜纖雪

    十月初二,送親的隊伍抵達了大渡河畔的金川,明日將在此處上船,航行七天六夜,於曲沃上岸,穿過紫金山,就到了登瀛城所轄的瀝州,過汶州,常州,就到登瀛城。浪客lkzw

    在金川留宿一夜,此日清晨,一行人到碼頭上船,上官墨詢、庹焰和宋箬溪坐在第一艘船,謝侍郎和張少卿帶著宋箬溪乘坐的馬車以及她的嫁妝上了第二艘船。

    兩艘船都是五層大船,頂層的大小廳室都是給飲酒作樂賞景用的。上官墨詢和庹焰住在第二層,第三層的前艙是個極寬敞的前廳,繞過那架雕花屏風,裡面是內室,內室裡擺著一張羅漢床,一張圓桌和四張玫瑰椅,穿過內室是細長的通道,在通道兩旁各有五間房,左側第二間房,就是宋箬溪住的。護衛們分住在第二和三層的後艙,船工船娘們住在第四層,最底層土石壓倉。

    謝侍郎和張少卿住第二艘船的第二層,第三層把艙房的隔板折下來了些,放宋箬溪乘坐的那馬車以及行李和嫁妝,船工船娘們住在第四層,最底層土石壓倉。

    房間佈置精美舒適,用珠簾隔出了裡外兩間,外間擺著小巧的梳妝台、小方桌、兩張圓墩和軟榻,裡間擺著床和方櫥櫃。

    兩艘船緩緩離開了岸邊,因船體過大,即便是順風順水,速度也不快,遠沒有輕舟已過萬重山的境界。宋箬溪坐在前廳內隔著紗簾,看外面的風景,不願擾民,就沒有派人清理河道,河面上的漁船商船來來往往,十分熱鬧繁忙。

    午後,刮起了大風,河面上因風起浪,一**地打過來,搖的船晃不停,宋箬溪雙腳發飄,站立不穩,頭暈目眩,躺在床上,閉上眼睛,還是難受的厲害,胸口悶悶的,臉色蒼白。

    蠶娘心急,去找上官墨詢,「上官少爺,姑娘暈船暈得厲害,可有什麼止暈的藥?」

    「你幫她按鳩尾穴,能止暈。」上官墨詢微皺眉,眸底憂色一閃而過,「若是不行,再喝藥。」

    蠶娘依言行事。

    一試之後,宋箬溪覺得尚可,沒那麼暈了,眾人這才放心。

    申時又下了場大雨,到黃昏才停,船停在了銅川的碼頭上,風平浪靜,宋箬溪精神好轉,走出船艙,站在甲板上觀賞四周的景色。夕陽餘暉印在河面上,形成一絲閃爍的金斑。

    有幾個漁民坐著小漁船,在用鸕茲在抓魚,鸕茲一個猛子扎進水裡,再鑽出水面時,嘴巴裡就叼著小魚。碼頭的另一邊有船工在搬運貨物下船,嘴裡呼喊的號子起起落落,幹勁十足,宋箬溪聽得有趣,朝那邊走近了些。

    「姑娘,小心,別跌下去。」青荷拉住她的衣袖,面紅耳赤地道。

    宋箬溪笑問道:「你臉怎麼了?像紅布似的。」再看香繡也是如此。

    「沒事,沒事。」青荷低著頭,連耳根都紅了。

    「姑娘還是進去吧!」香繡羞澀地道。

    宋箬溪眸光一轉,看到了那些赤膊上陣的船工,知道她們是不好意思,笑道:「好,我們進去。」

    轉身,宋箬溪就看到上面有紫色的身影一閃而過,臉上的笑微斂,眸色黯淡。

    夜間的晚風帶著水氣,十分的寒冷,蠶娘怕宋箬溪受寒,把手爐翻出來,給她揣著。

    「蠶娘,這也太誇張了吧!」宋箬溪不肯要。

    「姑娘的小日子就快到了,注意點好。」蠶娘堅持己見。

    宋箬溪難違她的好意,只得在十月初就揣上了手爐。

    次日清晨,船再次航行,上官墨詢和宋箬溪隔著一層船板,近在咫尺,卻似遠隔天涯。

    船在河中又行了一日,到黃昏時,到了平川,靠岸落下風帆和錨。用過晚飯後,宋箬溪沐浴更衣,披散著頭髮靠在榻上,手執一本雜記,隨意地翻看著,突聽到船外有人彈琴吟唱,「浮生若夢多遺憾,獨醉獨飲少圓滿。俗規道道似藩籬,禁錮紅塵幾許癡?曲終人散空愁暮,繁華落盡緲輕煙。情一殤,夢一場,皆是鏡花水月,終虛枉!」

    聽到俗規道道似藩籬,禁錮紅塵幾許癡?宋箬溪心中一悸,放下書,側耳聆聽,待曲終,道:「香繡去問問是誰在唱曲。」

    「可是吵著姑娘看書了?」香繡問道。

    「沒有,是她唱的很好聽,想請她過來唱給我聽。」宋箬溪淺笑道。

    「好,奴婢這就去。」香繡放下手中的繡棚,走了出去。

    過了一會,香繡回來了,稟報道:「姑娘,是旁邊小船上一個歌女在唱曲,雒淇公子說,姑娘要聽什麼曲,只管傳話過去讓她唱,不能讓她上船。」

    宋箬溪知道上官墨詢是為了她的安全,想了一下,道:「讓她唱她拿手的曲子好了。」

    香繡出去告訴上官墨詢。

    上官墨詢就命那歌女吟唱起來。

    「奴本是明珠擎掌,怎生的流落平康?對人前喬做作嬌模樣,背地裡淚千行。三春南國憐飄蕩,一事東風沒主張,添悲愴。那裡有珍珠十斛,來贖雲娘。」

    歌女聲音輕柔,咬字清晰,歌詞幽怨纏綿,婉轉淒切,愴然涕下,如泣如訴,一聲聲傾訴著做為歌女的苦難和哀怨,渴盼著能有人幫她贖身脫離苦海。只是,她在此時唱此曲,會讓人有種刻意而為的感覺。

    連宋箬溪都有這種感覺,上官墨詢和庹焰就更不會中計了,賞了那歌女十幾兩銀子,打發她離開。黑暗中,沒有人注意到那歌女低垂的眼中閃過的不甘。

    一夜好眠,清晨船離岸。

    又行了兩日,因順風順水,船提前了一個時辰停在順川的碼頭。天色尚早,巧桃就攛掇著宋箬溪下船走走,宋箬溪坐了這幾天的船,也想走動走動,舒展一下筋骨,笑道:「蠶娘,你去問問雒淇公子,可准我下船。」

    蠶娘應聲而去。

    上官墨詢隨蠶娘下來了,「你想去上岸?」

    「我就在附近走走,可以嗎?」宋箬溪看著他,眼中有一絲企盼。

    上官墨詢與她對視片刻,不忍拒絕,道:「我陪你下去。」

    宋箬溪輕輕一笑,等青荷拿來帷帽,帶子時四人和蠶娘香繡巧桃巧兒,跟著上官墨詢下了船。

    不打算進城,就沒有雇轎子和馬車,一行人沿著河道緩緩而行,河岸邊的漁船上升起了裊裊炊煙。

    有幾個書生在欣賞河邊景色,有個書生搖頭晃腦地吟道:「漁家渡口起炊煙,晚霞低映系釣船。」

    只吟出兩句就卡住了。

    宋箬溪輕笑搖頭,腹中無才,偏還要裝模做樣。

    「垂白衰翁在道邊,一曲清江淡靄中。」上官墨詢好興致地幫他把詩補全。

    宋箬溪斜了他一眼,道:「你不是說你不擅長詩詞嗎?」

    「順口胡謅的,都不合韻。」上官墨詢道。

    「既然知道,你就不亂接,藏拙懂不懂?」宋箬溪道。

    上官墨詢笑了笑。

    子時笑道:「合韻不合韻,咱不懂,聽公子這兩句接得蠻順的,倒也挺好的。」

    宋箬溪正要說話,巧兒興奮地道:「姑娘你看,那兒有人在捏面人。」

    宋箬溪順著她的指引看去,有個鬚髮皆白的老人在捏面人,攤子旁圍著一堆小孩子,看巧兒滿臉渴望的小模樣,道:「讓你香繡姐給你幾文錢,去買一個來玩吧!」

    「謝謝姑娘。」巧兒笑道。

    香繡從荷包裡掏出幾文錢給巧兒,「快去快回。」

    不一會,巧兒就舉著個面人回來了,「姑娘,你看。」

    宋箬溪笑,「捏了個小巧兒啊,挺像的。」

    「姑娘也去捏一個吧。」蠶娘以為她喜歡,提議道。

    「不必了。」宋箬溪沒這個興趣。

    一行人在渡口轉了一圈回來,發現一群人圍在一起,七嘴八舌地議論著。

    「怎麼辦?好像都沒氣了,恐怕是救不活了。」

    「這個樣子,肯定救不活了。」

    「臉都泡腫了,只有大羅神仙才能起死回生。」

    「費了這半天的勁,撈上個死人。晦氣。」

    「人都死了,不如扔回河裡去,到也省事。」

    「你真是黑心腸,這樣的話也說的出口,既然撈上來了,就找個地方把她埋了,也算功德一件。」

    「說得好聽,埋人要銀子,你出啊?」

    說到銀子,眾人相互推諉,他們大多是漁民和船工,掙的血汗錢,拿銀子出來安葬一個陌生人,實在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是不是可以讓我看看,說不一定這人還有救。」宋箬溪揚聲道。

    圍觀的人回過頭,見她衣著華麗,身邊又帶著丫鬟和護衛,讓開了一條道。宋箬溪這才看清楚地上躺著個渾身濕透,面部青紫,昏迷不醒的女子。

    宋箬溪走過去,伸手放在溺水女子的鼻子前,似乎還有微弱的鼻息,又按了按她的脈搏,時斷時續,面露喜色道:「她沒死,她還活著。」

    「瞧瞧,人還沒死,你還說把人扔河裡去,差點害死人。」有人小聲嘀咕道。

    「她現在是半死不活,一會就死翹翹了。」那人不服氣地道。

    「蠶娘,你用手擠她腹部,將水擠出。」宋箬溪道。

    蠶娘按住那女子的腹部,卻不得法。

    「讓我來。」宋箬溪扯開她,把手按在女子腹部,徐徐擠壓,一鬆一放。

    那女子口裡吐出不少水來,只是宋箬溪累的夠嗆,那女子的肚子還是鼓鼓脹脹的,眸光一轉,「子文,子武,你們倆把她倒提起來。」

    「把她倒提起來?」兩人微怔,有這種救人之法嗎?

    「救人如救火,你們動作快點。」宋箬溪催促道。

    「姑娘,你真能救活她嗎?」有人質疑地問道。

    上官墨詢目光冷冷地看了過去,嚇得那人往人群裡縮。

    「死馬當成活馬醫。」宋箬溪也沒多大把握,她又不是學醫的,不過是在電視上看過幾回這些溺水急救的方法,還是第一次使用。

    子文子武一人提起那女子的一條腿,將她倒提起來。那女子嘴和鼻子裡流出不少水來,肚子慢慢地平了下來。

    見那女子已經吐不出水來了,宋箬溪一擺手,道:「行了,行了,把她放下來吧。」

    子文子武一點都不憐香惜玉,直接就將那女子扔回了地上。

    「哎。」那女子呻吟了一聲。

    「活了活了。」圍觀的興奮地喊道。

    那女子緩緩地睜開了眼睛,看著眼前的眾人,聲音微弱地道:「我死了嗎?」

    「你還沒死,是我們把你打撈上岸,然後這位姑娘救了你。」有人道。

    那女子左右看了看,著急地問道:「我夫君在哪裡?」

    「我們就救了你一個上來,沒看到你夫君。」

    「夫君,夫君。」那女子哭了起來,掙扎著往河邊爬去。

    眾人都露出同情之色,小兩口陰陽相隔了。

    「該上船了。」上官墨詢伸手攔住想跟過去的宋箬溪。

    宋箬溪看看船上已點了燈,就聽話的回船上去了,沒有注意到人群中有一道目光注視著她。

    天色漸漸暗去,圍觀的人都散開了,河邊只有那女子還在哭泣。剛死裡脫生,她沒有勇氣再投水自盡。哭得撕心裂肺,也哭不回已離世的人,那女子抹去眼淚,晃晃悠悠地起身往宋箬溪坐的船走來。

    那女子跪在船邊,磕頭道:「懇請船家大嫂,幫小婦人通傳一聲,小婦人想當面叩謝恩人的救命之恩。」

    船娘看那女子嬌弱蒼白的模樣,十分的不忍,猶豫了一下,道:「你在這裡等著。」

    等了一會,宋箬溪帶著蠶娘和香朵薄荷出來了,「你有什麼事嗎?」

    「小婦人謝謝姑娘的救命之恩。」那女子磕了三個頭。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這算不了什麼,你不必如此,還是快回家去,免得家人擔心。」宋箬溪道。

    「小婦人家不在此處,在曲沃。此番隨夫君前往平川朋友家作客,不想昨日夫君落水,下落不明,小婦人孤身一人,實在是難以返鄉,懇請姑娘捎帶小婦人一程,姑娘的大恩大德,小婦人沒齒難忘。」那女子磕頭道。

    宋箬溪看著她,遲疑片刻,道:「蠶娘,你去問問雒……」

    「不可以。」上官墨詢的聲音從上面傳來。

    宋箬溪抬頭看看他,「我們也要去曲沃,捎帶她是順路,不可以嗎?」

    「不可以。」上官墨詢語氣堅決不容置疑。

    宋箬溪面帶歉意地道:「去曲沃的船家應該不止我這一家,我送些銀兩給你,你另找別家捎帶你過去吧。」

    「小婦人不要姑娘的銀兩,小婦人只想早日回到曲沃,救姑娘可憐,捎帶小婦人一程吧。」那女子哀聲道。

    「你進去,這事,我來處理。」上官墨詢怕宋箬溪心軟,讓人上船。

    宋箬溪抿了抿唇,轉身回艙房。

    「姑娘,姑娘。」那女子著急喊道。

    上官墨詢接過隨從遞來的一包銀子,拋到那女子身旁,「這裡有五十兩銀子,足夠你僱船回曲沃。」

    那女子看了上官墨詢一眼,拿起銀子,站起來,轉身離開,蒼白的臉上滿是惱怒和不甘。

    次日,船離開良川,繼續前行,正午時分,宋箬溪坐在廳中吃午飯,突聽到外面船娘喊道:「不好,前面那條船觸礁了,怕是要沉了。」

    宋箬溪擱下碗筷,走了出去,果然看到前方不遠處一艘三層船已經開始傾斜,很快就會沉下去,道:「趕緊救人。」

    趁著那艘船還沒徹底沉下去,船工們將甲板上的人都救了過來,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一共三十七人。其中有一位衣著華麗,容貌秀美的姑娘,身邊帶著四個護衛、兩個丫鬟和一個婆子。

    詢問的事,上官墨詢不會讓宋箬溪插手,宋箬溪很乖的回廳裡繼續吃她的午飯。上官墨詢問了幾句後,就把三十七人暫時安置在第四層,和船工們住在一起。

    「不行,我家姑娘怎麼能和他們住在一起。」那婆子嫌惡地道。

    「若是不願,你們主僕可以下船。」上官墨詢冷冷地道。

    「下船?」那婆子一愣,在河中央,讓她們下船,這話是什麼意思?

    「讓這麼嬌滴滴的姑娘,去跟臭哄哄的船工住一層,是不太合適,反正這一層還有空的艙房,讓她住一間也無妨。」庹焰站在上面那一層上,笑道。

    「來人,把她們丟下船去。」上官墨詢絕情地道。

    那四個護衛中的一個,生氣地道:「可惡,你太過份了!」

    「諸明,不可無禮。」那姑娘鎮定自若,「劫難餘生,承蒙這位公子搭救,能有一地容身,已是望外之喜,豈可提出過份的要求。」

    那婆子皺眉,「姑娘……」

    「不必多說,我們下去吧。」那姑娘向上官墨詢欠了欠身,領頭往樓梯走去。

    從良川到曲沃中途沒有城鎮,船只能野外停靠,沒辦法讓三十七個換船。

    上官墨詢不放心,叫人盯著他們,又囑咐子時等人,「保護好郡主。」

    「公子放心,我們會寸步不離地守在郡主身邊。」子時沉聲道。

    宋箬溪看著上官墨詢眼簾下放的青色,輕歎一聲道:「你不要這麼緊張,不會有事發生的。」

    「姑娘,上次抓到那兩人服毒自盡了,沒有查到是誰要擄走你,小心些總是好的。」蠶娘道。

    「好,小心些,我會留在房裡,不出去。」宋箬溪道。

    上官墨詢伸手沾水在桌上寫了兩個字,「換房。」

    宋箬溪將水漬抹去,「知道了。」

    當天夜裡,宋箬溪從左側的第二間房換到了右側第四間房,蠶娘假裝她住進了第二間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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