鄴疏華目光微微一閃,他有個法子,可是那法子不能說,說出來就是趁人之危,師弟無意於他,他傷心難過,但不強求,更不會卑劣的在此時藉機娶她過門。雖然一時之間,他想不出別的好法子,但也不願看著宋箬溪糾結為難,柔聲勸道:「師弟別急,總會有法子的。」
宋箬溪眸底一片灰暗,有法子?有什麼法子?這個時空皇權至上,閩帝要是下旨讓她和親,那就什麼法子都沒有,她就是連尋死都不行,她死了是可以一了百了,但紀芸、宋濂和宋淮就會受她連累,有滅頂之災,道:「其實這也沒什麼,他要娶,我就嫁給他好了,當候爺夫人也不錯。女人總歸是要嫁人的,嫁給誰不是嫁,沒必要這麼執著,執著就是業障。」
聽到宋箬溪說這樣自暴自棄的話,鄴疏華心中一悸,差點脫口說出既然嫁給誰不是嫁,那就嫁給他的話來,只是話到嘴邊,他又強忍了下來,「師弟,這事定有解決之法,你切不……」
「姑娘只要嫁給少城主,這個難題就能迎刃而解。」鄴疏華顧慮重重,隔靴搔癢的勸解,讓旁觀的四個隨從著急上火,錯失這位宋姑娘,誰知道少城主還願不願意成親?少城主已二十三四歲了,再不娶妻生子,城主和夫人會急得從城樓上跳下去,既然少城主先前已向宋姑娘表明,也有了要娶她之意,他們加把勁,幫少城主把少夫人拐進門再說,顧不得規矩,插嘴道。
「不許胡說。」鄴疏華沒想到隨從把他心裡話給說了出來,大窘,連耳根都紅了,看宋箬溪的眼神裡有幾分期盼。
宋箬溪看了眼說話的隨從,沒有說話,轉身,朝前走去,她知道嫁給鄴疏華是最直接有效的方法,而且只要她同意,鄴疏華肯定不會拒絕,可是她不能這麼做,她不能利用他對她的情意去脫身,更不能讓他在凶險中再添上一份凶險。
鄴疏華眸色微黯,默默地跟在她後面。
四個隨從擠眉弄眼了一會,齊聲道:「走了個假英雄,來了位真英雄,這個英雄救美才是名符其實。」
說罷四人就施展輕功,飛身上了樹,做出遠離此處的假象。
四人的話,讓宋箬溪如醍醐灌頂,閩帝下旨讓她去和親的前提是,陳陌英雄救美送她回家,可現在送她回去是鄴疏華,陳陌的千般算計已經落空,她還在這裡苦惱什麼?果然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輕輕拍了拍額頭,自嘲地笑道:「庸人自擾。」
鄴疏華也想到了一件事,陳陌不顧宋箬溪的名聲擄她走,再假模假樣的送她回來,既可搏得英雄之名,也讓她非他不嫁。至於宋箬溪的名聲,只要陳陌不介意,好與壞無關緊要,可是現在送宋箬溪回去不是陳陌而是他,為了宋箬溪的名聲,他理應上門提親,雖然這麼做還是有點趁人之危,但是為了宋箬溪不遭人非議,他願意當一回小人,那怕師弟會在心裡憎恨他也沒關係,正顏道:「師弟,我會上門提親,求娶你為妻。」
宋箬溪愣了一下,感動地笑道:「師兄你不必這麼做,我只要在家不出門,陳陌就算計不了我,他就是再大膽妄為也不敢闖到家中來擄人。他是赫國的東璧候,不會留在慶原太久,也就一兩個月的事,只要撐到他離開,我就安全了。」
「不是怕他再次算計你,而是……」鄴疏華看著宋箬溪,目光堅定,「我喜歡你,我誠心誠意求娶你為妻。」
「這麼做會讓你陷入更大的危險。」宋箬溪搖搖頭,「我不能拖累你。」
鄴疏華臉色微變,他忽略掉了一件最重要的事,陳陌處心積慮地要除掉他,他若去提親,師弟就是他未過門的妻子,萬一他不幸死在陳陌手中,師弟就成了望門寡,寡婦再嫁,尋不到好人家,那何嘗不是另一個悲劇?想到這裡,黯然道:「是我考慮不全,險誤師弟終身。」
宋箬溪又愣了一下,她不太明白鄴疏華說這話的意思,正要詢問,樹上飄來一句,「少城主,有人騎馬往這邊來了。」
「去看看是什麼人。」鄴疏華道。
四個隨從中有一個前去察看,另外三個從樹上跳了下來,護在鄴疏華和宋箬溪身邊。
「師弟莫怕,陳陌沒這麼快去而復返。」鄴疏華見宋箬溪臉色發白,輕聲安撫。
宋箬溪想想也是,鎮定下來,道:「這裡離官道不遠了,應該是過路的人。」
那隨從去得快,回得也快,「少城主,為首一人穿著僧袍,應是桃花庵的人。」
「師弟,我送你過去。」鄴疏華鬆了口氣,來得是桃花庵的人,表明師弟被擄走的事,沒有驚動別的人,佛門弟子不言是非,這件事不會傳揚出去,師弟的名聲沒有受損,以後師弟只要在家裡不出門,他在外牽制陳陌,陳陌為了全力除掉他,就無暇再算計師弟。
宋箬溪在鄴疏華和四個隨從的陪伴下,從樹林裡走了出來,剛好遇上紀芸和靜余等人騎馬經過,揚聲喊道:「娘,師兄!」
紀芸聽到聲音,勒停馬,回頭看到宋箬溪俏生生站在路邊,從馬上跳了下來,跑過去,緊緊地將她抱入懷中。
「娘,我沒事,我一點事都沒有。」宋箬溪被紀芸摟得差點喘不過氣,輕輕地拍著她的背。
紀芸鬆開雙手,仔仔細細地上下打量著宋箬溪,雖然裙子上沾了點灰塵,但是衣襟處沒有被拉扯的痕跡,看樣子,女兒應該沒有吃虧,稍覺放心,伸手扶了扶她髮髻上歪斜的蓮花頭金釵,「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靜余已走到鄴疏華面前,雙手合十,「多謝鄴施主出手相救。」
「靜余師兄不必言謝,佛門弟子慈悲為懷,救人危難,更何況靜塵是我師弟,她有難,我出手相救,責無旁貸。」鄴疏華溫和笑道。
靜余目光掃過鄴疏華的四個隨從,「那個歹人現在何處?」
「沒有擒拿住那個歹人。」鄴疏華道。
「他的相貌,鄴施主應該看清楚了,那就畫張圖給貧尼。」宋箬溪在桃花庵外被人擄走,惹得靜余動了真怒,「貧尼到要看看是什麼人,敢如此大膽?」
「靜余師父,此事不宜再提。」紀芸找到了宋箬溪,就冷靜下來,她是世俗中的人,知道女子的名聲有多重要,擄走宋箬溪的壞人是要找,但是不能讓靜余鬧得人盡皆知的找,要安排心腹之人秘密的去找,找到了就地處死,找不到也只能吃啞巴虧。
「為何?」靜余還在氣頭上,沒往那方面想。
紀芸道:「靜余師父,我與小女前來庵中進香,用過午齋後,在庵中唸經打坐,然後就回家了。」
靜余在京中各府進出,這世俗之事也是知曉的,聽這話就明白過來了,宋箬溪是女兒家,被一個陌生男子擄走了這麼長時間,不管有沒有出事,傳揚出去,都對她的清譽有影響,這件事只能當沒有發生,用假話遮掩過去。
紀芸走到鄴疏華面前,行個大禮道:「多謝少城主出手相救,大恩不言謝,還有一事懇求少城主。」
「夫人放心,這件事,我不會說出去。」鄴疏華看了一眼四位隨從,「他們也一樣。」
「多謝少城主。」紀芸再行一禮。
一行人回了桃花庵,香繡等人看到宋箬溪安然無恙回來,欣喜若狂,「姑娘!」
「你們聽著,姑娘一直都在庵中抄寫經文,那裡都沒有去。」紀芸面色冷肅地道。
香繡等人都聽懂了,點了點頭。
時辰已經不早,沒有多說什麼,紀芸和宋箬溪帶著香繡等人上了馬車,急急忙忙的往城裡去。鄴疏華和四個隨從不遠不近地跟在後面,以防萬一。
看著馬車進了宋家大門,鄴疏華才轉身離開。下了馬車,紀芸送宋箬溪回房,摒退婢女,「解開衣裳,讓娘看看。」
「娘,那人抓住我沒多久,就遇上師兄了,然後師兄就救了我,那人根本就來不及對我做什麼。」
「娘要親眼看過,才放心。」紀芸橫了宋箬溪一眼,伸手去脫她的衣服,「我是你娘,你光屁股的樣子,我都看過了,在娘面前有什麼可害羞的。」
「娘,那是小時候,我現在長大了。」宋箬溪抓著衣襟,她洗澡是不讓婢女伺候的。
紀芸挑眉道:「你長大了就不是我女兒了?」
宋箬溪反駁不了,只得乖乖解開衣裙,穿著淡藍色繡花小肚兜和白色小褻褲站在紀芸面前,任她細看。
從脖頸一直看到腳踝,白嫩細滑的肌膚上沒有一點異樣的痕跡,紀芸終於放心了,幫她穿上衣裙,道:「京中的治安越來越差了,光天化日之下都有人擄人,你以後不許出門了。」
「我不出門,我天天在家陪著娘。」宋箬溪抱著紀芸的胳膊笑嘻嘻地道。
「你被人擄走時,從樹上跳下來的那兩個姑娘是什麼人?」
宋箬溪遲疑片刻,撒謊道:「她們是師父給我的暗衛。」
「暗衛?」紀芸訝然,「神尼為什麼要給你安排兩個暗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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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這一章刪刪改改無數次,總是感覺不對,寫得我筋疲力盡,寫到凌晨一點多才總算定稿,我實在是沒精力再推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