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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一百三十三章 出嫁前唱哭嫁歌 文 / 夜纖雪

    「這首曲子讓人聞之落淚,痛徹心肺,難怪前朝僅僅彈奏三次後,就成絕響,無人敢合奏。」周思儀語帶唏噓。

    宋箬溪默然無語,不是不敢,而是不能,奏此曲之人,若無情傷,奏出來,虛有其表,只會惹人笑話。有情傷者,誰願合奏此曲,在人前落淚感傷呢?

    「宋姐姐,勞你讓婢女送水進來,讓我洗去這滿臉淚痕。」周思儀雙手托著腮,臉上淚痕清晰,粉褪妝殘,這個樣子肯定要重新梳洗。

    「你哭成這樣,她們定以為我欺負你了。」宋箬溪道。

    「我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心心唸唸的惦記著一個外男,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旁人笑話,父母的相勸,我只當沒聽見,還是不顧臉面的去找他,可是這心裡終是難過的。在母親和姨母面前我不敢哭,今天不怕丟臉的在姐姐面前哭了一場,是因為我知道姐姐是懂我的,不會為了這事笑話我。」周思儀拉著宋箬溪的手,誠懇地道。

    宋箬溪眸色沉沉,微微頷首,拍了拍她的手,出門叫婢女送來水進來,周思儀的婢女進來伺候她梳洗。

    「宋姐姐,打擾了,我先回去了。」周思儀笑道。

    「就快正午,沒有這個時候走的道理,吃過飯再回去。」宋箬溪留客。

    周思儀遲疑了一下,道:「那我不客氣了。」

    用過午飯,宋箬溪先陪周思儀去正院向紀芸辭行,再送她出二門,看她上了馬車,才轉身往回走,剛走了幾步就看到容顏憔悴、頭髮凌亂的宋瀚站在不遠處,猶豫片刻,走過去行禮道:「大哥哥。」

    「上午可是七妹妹在吹笛撫琴?」宋瀚問道。

    宋箬溪眸光微閃,「是。」

    宋瀚眼中一亮,問道:「那首曲子能否給我看看?」

    「曲子是周姑娘的,她已經帶回去了。」

    「你沒有抄下一份來?」

    宋箬溪垂瞼道:「我不喜歡那麼悲傷的曲子,人要學著自己開解,總沉浸在哀傷怨恨中,只會落得心碎而亡。」

    宋瀚盯了她一眼,冷哼道:「七妹妹不曾經歷過,到是說得輕巧。」

    宋箬溪愣了愣,知道宋瀚誤會她說那話是在勸解他,其實她還真沒有要勸解他的意思,不過是有感而發,只是這誤會不好分辯,淡然一笑,道:「大哥哥若無事,妹妹要先走一步。」

    宋瀚不置一辭,轉身就走。

    宋箬溪看著他的背影,搖了搖頭,回院子睡午覺。

    到晚間,太陽落了山,宋箬溪就和宋箬湖宋箬池宋箬涓去蘭圃院,依習俗,今夜開始要連哭兩天嫁。男人出征,雖為愁事,但要笑;女人出嫁,雖為喜事,但要哭。家除了宋箬潔是望門寡,要避諱,其他女眷全部到齊。

    小蔣氏捏著帕子哭道:「養女養到一十八,養得嬌來如朵花,可惜是幫人白養,長大以後給別家。」

    宋箬瀅努力回憶了一下,剛才婆子教她的那幾句,帶著哭腔唱道:「喊聲爹來叫聲娘,女兒心裡好彷徨,你們相中這女婿,不知是否白眼狼?」

    宋箬溪歎了口氣,潘世瑋是不是白眼狼,她不知道,但肯定是色狼,宋箬瀅以後要跟小妾鬥智鬥勇,不彷徨都不行。

    「父母之命媒妁言,女大當嫁很正常。掌上明珠猶不捨,哪家養女過百年?」宋繹今天沒有喝酒,清醒的唱完這句,就出去找兄弟們喝酒去了。

    喜婆子唱道:「父母養嬌囡呀,頂在頭上怕掉。銜在嘴裡怕爛,抱在手裡怕冷。眠在外面怕鬼掐煞,眠在裡床怕壁坍煞……」

    小蔣氏接著唱:「鳥兒長大要飛的,魚兒長大要游的,馬兒長大要跑的,女兒長大要嫁的,我的女兒我的心,你到婆家要小心,婆家人可大聲講,你的話卻要輕……親生爹娘不要緊,公婆面前要奉敬。」

    宋箬瀟代宋箬瀅唱道:「婆家門檻三尺三,進門容易出門難,公婆不開恩啊,有腳不能伸,公婆不開口啊,有腳不能走……」

    出嫁對一個少女來說,意味著離開生她養她的家,離開疼她愛她的父母,告別無憂無慮的少女時代,從此就要當媳婦立規矩,再也不能在父母面前撒嬌,不再是掌中寶,成了路邊草,差距太大,值得大哭一場。

    已嫁人的,沒嫁人的都哭了起來,滿屋子的嗚咽聲,宋箬溪鼻子犯酸,也笑不出來了。哭嫁哭到亥時才散,唱的固然唱得聲音沙啞,聽得也哭得兩眼通紅,個個疲憊不堪。

    次日,宋箬溪又依習俗和家中姐妹們去宋箬瀅房裡,敘姐妹之情。其實沒什麼可敘的,乾坐著吃點心喝茶。宋箬滿有點心吃,很喜歡,坐著沒挪窩,其他人坐一會,就出去轉一下,然後又進去幹坐著。

    下午時,與宋箬瀅交好的閨中好友過來說話添妝,有宋箬瀟等人陪著,宋箬溪偷溜回房睡覺,到晚上繼續過來聽哭嫁。

    今天晚上主唱的是喜婆子,「女兒成人要出嫁,娘來囑咐幾句話:一要孝公婆;二要敬丈夫;三要妯娌多和睦;四要心細賢,茶飯要均勻,火燭要小心;五要起得早,堂前把地掃,貴客來到家,慇勤來遞茶;六要學裁剪,免得求人不方便,切莫貪玩多,日後窮了靠哪個。」

    喜婆子唱一句,宋箬瀅就應一句,「知道了。」

    唱罷父母的養育恩,喜婆子又唱姐妹情,「姐姐妹妹要分開,我們今天分開了,不知何時得相見,兒時我們多愉快,長大我們要分開,弟兄如同金銀貴,我們命賤如浮萍,哥弟好比千斤重,我們如草一樣輕,越想讓我淚更流,越想讓我越傷心。」

    姑娘在家再養的嬌貴,嫁到別人家,婆婆好,丈夫好,日子到好過些,要不然就是一生錯,唱得滿屋子的人再次落淚,宋箬溪抹著眼淚發狠心,這哭嫁再也不想聽了,太難過,太壓抑。

    五月十二日,大吉,諸事宜。

    天沒亮,上頭婆子就過來給宋箬瀅開臉上頭,開完臉,天就亮了,塗好胭脂花粉,弄成猴屁股一般,再給她上頭,用兩盤疊成雙層的紅紗帶,從她的前額箍到腦後,緊緊地箍盤十二道,表示一年十二個月月月太平。

    坐在屋外的宋箬溪不知道宋箬瀅以後會不會月月太平,只知道她的叫聲,太淒慘,聞者心驚,要不是知道裡面在上頭,她還以為是在殺人,想著以後她成親,也要來這麼十二道,頭皮發麻。

    「九姐姐,我害怕。」宋箬清縮在宋箬涵身邊,臉色慘白,「三姐姐會不會有事?」

    「別怕,三姐姐沒事的。」宋箬涵顫聲安慰妹妹。

    「十一妹妹,這是每個女子出嫁前必須經歷的過程,只有這樣,到婆家,有了不順心的事,才能耐著性子不發脾氣。」宋箬瀟笑著把宋箬清抱入懷中安撫。

    十二道箍完,慘叫聲停止,上頭婆子出來,請各位姑娘進房看新娘,說吉利話。宋箬溪看著宋箬瀅臉上厚厚的白粉,嘴角輕輕抽搐,這是上妝還是抹牆啊?

    配合兩人的生辰八字,吉時選在酉時初刻,放過鞭炮,把娶親的來客迎進門。有陰沉一張老臉,沒有半點喜色,臉上表情不像在嫁孫女,活像在幫人出殯的宋老太爺壓陣,有心要說閒話的人也不敢多嘴了。

    女兒出門在即,宋繹和小蔣氏就對潘世瑋再不滿意,也只能接受,依照習俗訓了幾句,宋瀚等人也沒為難他,只要他背幾首催妝詩。十一歲的宋滔背不起姐姐,是宋瀚背宋箬瀅出門的。

    「哥哥,跟你打個商量。」宋淮扯了扯宋濂的衣袖,小聲道。

    「什麼事?」宋濂問道。

    「姐姐出門時,由我背,好不好?」宋淮道。

    宋濂斜睨著他,冷哼一聲。

    宋淮明白宋濂的意思,那就想都別想,無比哀怨看著他許久。哥哥這裡說不通,他抽了個空去找紀芸,「娘,姐姐出門,我來背。」

    紀芸被小兒子這天外飛來的一句話弄的愣了愣,笑道:「你姐姐出門,有你哥,不用你辛苦。」

    「娘,我不怕辛苦,就由我背姐姐,就這麼說定了。」宋淮說罷就去找哥哥們喝酒去了。

    紀芸也沒太在意,去找歐陽氏和文氏說話去了。

    夜裡,終於沒什麼事要忙了,宋箬溪出來找魃。

    「姑娘,可是要見公子?」魃等了三晚,等得心急,失去了往日的穩重。

    「我為什麼要見他?他有什麼好見的?」宋箬溪嘴硬地道。

    魃抿唇不語,眼中帶著一絲笑意,姑娘原諒公子,事情有了轉機。她的想法簡單,公子喜歡姑娘,姑娘也不討厭公子,他們應該在一起,全然沒去想,宋箬溪和陸綮顏的約定對上官墨詢意味著什麼,也沒去想就這個約定讓上官墨詢無法表明心跡,只能止步不前。更不知道她好心辦了壞事,讓上官墨詢的痛苦加倍。

    宋箬溪撥拉著手指算了下日子,道:「十七那天我要去馬場騎馬。」

    「屬下會告訴公子的。」

    「我去騎馬,誰讓你告訴他了?這事與他有什麼相干?」宋箬溪依舊嘴硬。

    「屬下說錯了,屬下誰都不告訴。」

    「你愛告訴不告訴,我……我回房睡覺了。」宋箬溪逃跑似的回了房。

    「噗哧」魃笑出了聲,嘴巴幾乎要裂到後腦勺去了。

    為了十六那天能出門,宋箬溪撒謊騙紀芸,「娘,我跟周姑娘約好去馬場的,不能失約。」

    紀芸聽她與人約好了,也不好攔她,只是囑咐道:「去騎馬要小心,不要惹事。」

    「娘放心,我不會惹事的。」宋箬溪沒想這麼輕易就過了關,喜形於色。

    這天用過早飯後,大姑太太和三姑太太就告辭離去,她們本來過了端午節就可以回家,為這事又耽擱五六天,三姑太太還好點,大姑太太可管著一大家子,撂了這麼久,家裡不知亂成啥樣了。

    女子出嫁,三朝回門。小蔣氏一早就在門口翹首等著,看到宋箬瀅一把摟過去,抱頭痛哭,不知道的還以為母女倆有多年沒見了。

    「他對你好不好?你婆婆有沒有為難你?」小蔣氏收了淚,問道。

    宋箬瀅還沒回答,宋老太太不樂意了,沉著臉道:「她婆婆是她嫡親的姑母,世瑋是她表哥,能對她不好嗎?能為難她嗎?你問得這叫什麼話?」

    小蔣氏沒理會宋老太太,不錯眼的看著宋箬瀅,後天二姑太太一家子人就要離京了,隔得太遠,這一別,母女不知何時才能見面。

    「還行,沒什麼不好的。」宋箬瀅不屑地撇撇嘴,哭也哭過了,鬧也鬧過了,尋死她又不敢尋,已經嫁過去了,再來說二姑太太不好,潘世瑋不好也是枉然。

    歐陽氏、紀芸和文氏三個嬸母說了幾句不著疼癢的話,小蔣氏和宋箬瀟就帶著宋箬瀅回房細問去了。照回門的規矩,兩人要在娘家住一晚,不過不能同住一房。

    這門親事是在那種情況下結成的,沒了外人在場,也就沒必要裝開心裝高興,晚上的回門宴,酒沒飲幾杯,客套話都沒說幾句,就散了。

    五月十六日,在京裡快三個月的二姑太太帶著兒子兒媳女兒浩浩蕩蕩的離京了,宋箬瀟也在同一天啟程,這下真是客走主安了。

    這天下午,鄴疏華不請自來。

    萎靡不振,心灰意冷的宋老太爺欣喜若狂,親自將人迎進外院書房,分主賓坐下,待婢女上了熱茶,笑問道:「不知少城主今日登門,所為何事?」

    「經書已譯出,想請師弟校正。」鄴疏華溫和地笑道。

    「來人,去請七姑娘過來見客。」宋老太爺一心一意想讓宋箬溪攀上鄴疏華,連規矩體統都不顧,直接讓宋箬溪過來見客,連一句推辭的話都沒說。

    婢女把話傳了進去,宋箬溪聽到鄴疏華到訪,愣了一下,他來做什麼?不管鄴疏華來做什麼,宋老太爺發了話,宋箬溪換了身見客的衣服,帶著香繡和青荷往外院書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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