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兒,你考慮清楚了?」紀承宣沉聲問道。
紀芸與紀承宣對視,目光裡有著決絕的狠厲,「爹爹,我已經考慮的很清楚了。」
「父病子侍疾,還是明年春闈過後再說。」紀承宣怕紀芸一時激憤而做錯決定,將事情往後拖延。
紀芸想想也對,就沒有堅持,點了點頭,帶著宋箬溪回宋家。
母女倆剛下馬車,守門的婆子就上前道:「三太太,七姑娘,老太太讓兩位回來後馬上過去。」
紀芸眸色微沉,道:「溪兒,你回竹隱院。」
「娘,我出門前遇著潘世瑋了,讓香繡卸了他的下巴,打暈了他,我還踹了他幾腳,老太太八成是要找我算賬,我和你一起過去,省得來回跑。」宋箬溪笑道。
紀芸呆了一下,乖女兒何時變得如此彪悍?
「娘,兔子急了還咬人呢。」宋箬溪眸底寒光一閃,要是宋老太太敢教訓她,她今天就要當個刁蠻跋扈的惡女,什麼狗屁名門淑女,她是堅決不做了,當個壞女人,就沒有這麼多人來算計她了。
「一會,老太太說什麼你聽著就是了,別理她。」紀芸道。
「娘,一會你別管,看我行事。」宋箬溪決定大鬧一場。
「溪兒,你別亂來。」紀芸緊張地道。
宋箬溪抿唇不語,她今天就是要亂來,痛痛快快的亂來,誰敢給她找不自在,她就讓誰不自在。
紀芸想了一下,道:「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萬事有娘給你擔著。」
「娘,你這麼說,我可就什麼都不敢做了。」宋箬溪笑道。
「別怕,你要做什麼,說給娘聽,娘幫著你一起做。」紀芸大有女兒殺人放火,她就幫著遞刀子倒火油。
「還沒想好,到時候見機行事。」宋箬溪笑道。
紀芸笑道:「好,我們就見機行事。」
「老太太,三太太,七姑娘來了。」婢女向內通報。
屋內宋老太太和二姑太太說話,潘世瑋半靠在榻上。看到宋箬溪進來,宋老太太沒有辜負她的期盼,厲聲喝道:「七丫頭跪下,向你二姑母和瑋表哥請罪。」
「請罪?請什麼罪?」宋箬溪問道。
「你為什麼要讓人打暈你表哥?」宋老太太問道。
宋箬溪看著潘世瑋,道:「我為什麼讓人打暈他,你該問他,不該來問我。」
「七丫頭,你是怎麼跟長輩說話呢?」二姑太太板著臉道。
「我就這麼說話的,你聽不慣,把耳朵堵上。」宋箬溪嗆聲道。
「紀氏,看看你教的好女兒,居然敢言語頂撞,當真是目無尊長。」二姑太太扭頭尋上了紀芸。
紀芸勾唇一笑,道:「目無尊長總比目無茅房好,能言語頂撞總比口不能言好。」
二姑太太做姑娘時蠻橫慣了,嫁人後才收斂些,被紀芸這句刺心的話一下就撩出了真火,抓起手邊的茶杯,就朝紀芸砸了過去。
紀芸輕輕鬆鬆地往旁邊閃開,杯子砸在地上,碎成三片。宋箬溪毫不示弱,擰起几上的瓷瓶,匡噹一聲砸在二姑太太面前。
二姑太太沒提防宋箬溪在這邊發難,嚇得跳了起來。宋老太太也是一驚,愣愣地看著宋箬溪,這丫頭魔怔了?
「你敢砸我?」二姑太太怒了,那套茶具慘遭毒手。
宋箬溪就近取物,多寶格上的擺設小巧又順手。
姑侄倆人房裡對砸,看著那一地的碎片,緩過神來的宋老太太心疼的五官扭曲變形,「別砸了,都別砸了,住手,住手。」
潘世瑋某處疼得厲害,想動也動不了,還好兩人砸歸砸沒往他面前砸,就躺在那裡沒動。
紀芸怕宋箬溪吃虧,讓香繡和青荷進來,她和榮蕎守在門口,不放那些婆子婢女進來。院子裡的丫鬟婆子們面面相覷,心驚肉跳,可是三太太守在門口,誰都不敢硬闖進去。
伴著宋老太太別砸的喊聲,屋裡大部分東西都讓兩人砸光了,滿地狼籍,最後一個美人聳肩瓶在二姑太太手中。
二姑太太高高舉起瓷瓶,洋洋得意地挑眉,怎麼樣?薑還是老的辣。
宋箬溪眸光一轉,掏出隨身攜帶的刀子,架在潘世瑋的脖子上,也挑挑眉,如何?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七妹妹……饒……娘……救……」潘世瑋嘴角不受控制的抽搐,不知道是該喊七妹妹饒命好,還是喊娘救命好。
「你要做什麼?」二姑太太驚恐萬狀,有哪家的大家閨秀會隨身攜帶利器?
「你好大膽子,還快放了你表哥!」宋老太太訓斥道。
「我的膽子一向不小,殺人放火的事都敢做,你信不信?我現在就殺給你看。」宋箬溪冷笑,刀子輕輕一拉,利刃割破潘世瑋的皮膚,立時見血。
「啊,好痛。」潘世瑋尖叫。
「不要。」二姑太太嚇得魂飛魄散。
宋老太太臉上肥肉不停地抖,內宅婦人再狠毒,也是來陰的,打人板子也是交由奴僕,誰會像宋箬溪這樣親自動手。
「還要不要我請罪了?」宋箬溪問道。
「你想怎麼樣?」兒子被制,二姑太太服軟了。
宋箬溪看到宋老太太和二姑太太又驚又怕的眼神,鄙夷地冷笑,欺善怕惡,一字一頓地道:「不想死,以後別再來惹我娘和我。」
紀芸笑了起來,道:「好了,溪兒,你的話說的這麼清楚,只要是人都能聽懂。」
眼睜睜看著紀芸和宋箬溪大搖大擺地揚長而去,宋老太太和二姑太太母子都癱軟了下去,半晌說不出話來,這母女倆瘋了。
這件事,宋老太太本來是要向宋老太爺告狀的,誰知,宋老太爺從朱家敗興而回,回來的太晚,沒來進正院,逕直去睡姨娘了。
宋綏又被人約出去喝花酒,喝到快宵禁了才回,也沒去正院找紀芸,去了玫姨娘房裡,他根本就不知道家裡就快有大事發生了。因為紀芸和宋濂兄妹,他暫時無憂,但是宋老太爺、宋繹和朱大人就沒這麼走運了。
次日,宋老太爺上朝時,轎槓突然斷了,把他摔得鼻青臉腫。
「親家老爺,有沒有摔傷?」紀蓁就在附近,上前關心地問道。
宋老太爺尷尬地笑道:「無妨無妨。」
「親家老爺,您這樣上朝會令聖上擔憂的,還是回去歇幾日為好。」紀蓁好心地勸道。
「只能如此了。」
「親家老爺,您這轎槓斷了,坐我的轎子回去。」
「多謝。」宋老太爺拱了拱手,上了轎折回。
紀蓁目光宋老太爺遠去,笑得意味深長。
早朝時,三位御史聯名上奏,彈劾朱大人收受賄賂,結黨營私。御史把證據詳詳細細的一併呈上,自認是明君聖主的皇上震怒,結黨營私是重罪,無論在那個皇朝那個帝君都對此深惡痛絕,動輒就以極刑處理。
得知朱家出事,宋老太爺立即落井下石,讓宋繹去朱家討回了宋箬瀅的庚貼,朱家這時不敢與宋家作對,說了幾句酸話,就將庚貼交還,朱宋兩家親事就此作罷。
宋綏特意回去告訴了紀芸,「朱家獲罪,箬溪不用代嫁,這下你不用再跟我置氣了。」
「老爺是這一家之主,妾身不敢和老爺置氣。」紀芸語氣平靜地道。
宋綏看了她一眼,問道:「昨天溪兒去哪裡了?」
「去桃花庵了。」紀芸隨口扯了個謊,反正宋綏也不會跑到桃花庵證實。
宋綏皺眉,「箬溪就要及笄議親,以後別再讓她出門了。」
紀芸不想跟他說宋箬溪的事,拿過一份禮單,有意岔開話題,「老爺看看,這是妾身給準備湖兒的嫁妝。」
宋綏接來仔細了看看,依照宋家嫁庶女的規矩準備的妝奩,因廣陵府離京城太遠,那些笨重的東西全折換成了銀子,滿意地點點頭道:「太太費心了。」
紀芸勾了勾唇角。
第二天,宋老太爺的臉還沒消腫,只能再次稱病不上朝。早朝時,又有御史呈上奏本,彈劾宋繹罔顧律法,放縱家奴橫行鄉里,強買良田,對佃農動用私刑致殘等等,林林總總,列下十數條罪狀。
紀承宣考慮到宋繹若是死了,宋濂兄妹要帶孝,思慮再三,給他尋了個比較輕的罪行,又言明是家奴行兇,只是罷官免職,退還良田,賠銀子就能了結。
「父親。」宋繹失魂落魄地跪在宋老太爺面前。
宋老太爺看著宋繹一臉失望,沒用的東西,連家奴都管不好,「你去好好查清楚這件事,該賠償的賠償,該退還的退不,宋家的名聲不能有污。」
「兒子知道。」宋繹起身退了出去。
朱大人出事,宋繹罷官,宋老太爺細想後,覺得事有蹊蹺,兩人都只是五品官,御史們怎麼會盯上他們?他們兩人一前一後被彈劾,若說沒關聯,他這麼多年的官就白做了。
還沒等宋老太爺想明白兩者之間的關係,皇上下旨,讓他退隱田園,含飴弄孫,並賞賜良田三千畝,黃金五百兩給他養老,當真是皇恩浩蕩。
宋老太爺呆若木雞,他就兩天沒上朝,皇上怎麼就讓他告老還鄉了?這兩天發生了什麼事?他不知道宋繹說服了宋綏讓宋箬溪代嫁,自然就不會想到宋綏因這事激怒了紀芸,逼得紀芸痛下殺手,引出這一連串的事來。
宋繹也是一臉呆滯,被罷官後,他還心存僥倖,打算過幾年,靠著宋老太爺再次起復,可現在,一切都完了。
宋縝和宋綏各自沉吟,各自盤算。
宋紓不在家中,不知道又上哪裡斗蟈蟈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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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了三天假,帶了三天兒子,還要陪他去鋼琴,累趴下了!
祝大家五一節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