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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七十三章 動真怒裝病懲夫 文 / 夜纖雪

    「讓少爺過來拜見誠晉候世子。」宋綏吩咐道。

    下人應聲而去。

    見宋綏只讓宋淮過來見客,庹焰這才想到宋綏雖是五品官,可宋家是名門望族,非蓬門蓽戶,家教森嚴,女子是不能隨便見外男,也就是說他白費心機,在這裡浪費了一天。

    「啪」庹焰將拈在手中的黑子落下,低垂的眸底精光閃過,無功而返,從來都不是他的作風,抬眸看向坐在對面的宋綏,笑道:「有一年,小侄隨姨母去淨蓮寺進香,還多虧了二姑娘引見,才得已見到神尼尊容,後匆匆離去,尚未向二姑娘道謝,真是失禮。」

    「這對小女來說,只是舉手之勞,不算什麼。」宋綏笑呵呵地往棋盤上落下一子。

    「這次小侄前來廣陵,姨母特意交待要小侄到府上拜訪,好謝謝二姑娘。」庹焰緊接著將子落下。

    「賢侄不必客氣,這只是小事一樁不必言謝。」宋綏心思在棋上,沒聽出庹焰話外之意。

    庹焰摸了摸下巴,道:「當日姨母看二姑娘十分眼熟,卻一時想不起是哪家的姑娘,覺得她小小年紀借居寺中,太過淒苦,姨母就起了憐憫之心,險些要向神尼討要二姑娘,還好曾家表妹認了出來,要不然對二姑娘就太過失禮了。」

    「吃齋念佛的人,都是慈悲心腸,令姨母又不知實情,才會如此。」宋綏大度地道。

    庹焰暗自著急,他現在還沒襲爵位,現在提出納宋箬溪為妾,宋綏必然不答應,若是能見著宋箬溪,哄得她首肯,宋綏就阻攔不了了,只是要怎樣才能讓她出來相見?

    就在庹焰一心二用之際,宋淮已進了門,看有外人在,行禮道:「父親,兒子回來了。」

    「淮兒,來見誠晉候世子!」

    宋淮行禮道:「小子見過世子,世子安好。」

    「賢弟不必多禮,你小時候,愚兄還曾見過你。」庹焰雙手虛扶,客氣地笑道。

    「小弟在京中時年紀尚小,已經不記得了。」見庹焰以賢弟相稱,宋淮也改了稱呼。

    「那時愚兄聽你朗朗背出《學子訓》,就知你日後必成大氣,難得來廣陵,過府拜訪,就想瞧瞧當年的小神童,誰知世叔說,你隨姐妹去張家作客,以為會緣慳一面,還好賢弟你回來了,愚兄不虛此行。」庹焰欺宋淮年少,有意討好他,打算從他這邊突破。

    「小弟非隨姐妹們去張家作客,而是去書香院看書,順道接送姐妹們。」宋淮笑道。

    「聽聞廣陵府書香院內藏書百萬,不知賢弟可尋到了什麼好書?」

    「好書到是找到幾本,只是全被二姐姐要了去。」

    「令姐全要了去,你就不惱?」

    「不惱,只要姐姐喜歡就好,小弟明日還要陪她再去尋書。」

    庹焰眸底幽光一閃,得到這個消息,令他欣喜不已,讚道:「令姐是個愛書之人。世叔,宋家不愧是名門望族,連世妹都學識淵博。」

    「她們些許認得幾個字罷了。」宋綏捋著鬍子,開心的笑,「來來來,賢侄,你我先下完這盤棋。」

    宋淮站在宋綏身旁看兩人下棋。

    晚間,庹焰留在宋府用過晚飯,才告辭離去,次日,特意前去書香院等候宋氏姐弟,卻不想,兩人並沒有來。到不是宋箬溪神機妙算知道他要去,刻意避讓他,而是宋箬湖在宋綏告了一狀,致使她無法前去。

    昨日宋綏在家待客,不曾去衙門處理公務,今日一早,由玫姨娘伺候著換上官服,用過早飯,就出門準備去衙門,那知剛踏出院門,宋箬湖就哭哭啼啼地過來,「父親。」

    「湖兒,這大清早的,你哭什麼?誰欺負你了?」宋綏皺眉問道。

    「父親,二妹妹她縱婢傷行兇。」宋箬湖挽起衣袖,露出手腕上已由紅變青的指印,她肌膚白淨,那道其實沒造成什麼傷痛的指印就顯得十分的觸目驚心。

    送宋綏出門的玫姨娘看哭得梨花帶雨般的宋箬湖,微微蹙眉。

    宋綏盯著那道指印,目含怒意,沉聲問道:「你受了傷,怎麼不讓人請大夫來看?」

    「女兒不敢,女兒怕驚動了太太,又被關起來。」宋箬湖淚如雨下,悲痛欲絕地看著宋綏,「父親,女兒的手腕痛了一夜,女兒會不會因此傷殘?」

    「不會的,湖兒莫擔心,父親這就令人請城裡最好的大夫,為你治傷。」宋綏一邊安慰宋箬湖,一邊讓人去請大夫。

    「二妹妹好狠的心。」宋箬湖低下頭抹眼睛,眸底閃過一抹得意的笑,她就不信宋箬溪這次不受罰。

    「去,把二姑娘叫來。」宋綏把宋箬湖帶進了玫姨娘的房裡。竹杏領了宋綏的「雞毛」,興沖沖地去提「犯人」宋箬溪。

    玫姨娘看宋綏在輕言細語的哄宋箬湖,悄聲退出房,打發身邊的婢女去請紀芸。

    竹杏趕到宋箬溪的院子裡,宋箬溪正揣著暖手爐要出門。竹杏下巴微抬,也不給她見禮,道:「二姑娘,老爺讓你馬上過去。」

    「去哪裡?」宋箬溪問道。

    「玫姨娘的院子。」竹杏道。

    宋箬溪眸光微轉,「蠶娘,你隨我去。」

    「是,姑娘。」蠶娘應聲走了出來。

    宋箬溪帶著蠶娘和青荷出門,跟著竹杏,前去玫姨娘的院子。

    「二姑娘來了。」宋箬溪一進院門,婢女就向內通報。

    「讓她進來。」宋綏聲音帶著怒氣。

    宋箬溪走進房,看到宋箬湖眼睛紅紅地坐在房內,輕嗤一聲,走到宋綏行禮道:「女兒給爹爹請安,爹爹萬福。」

    「溪兒,你為何縱婢行兇,弄傷你姐姐?」宋綏冷冷地問道。

    「回爹爹的話,溪兒不曾縱婢行兇。」宋箬溪輕聲道。

    「你姐姐手腕上的傷難道是假的不成?」宋綏鬍子一吹,擺出在堂上審案子的威嚴狀,只可惜面前沒有驚堂木讓他敲。

    宋箬溪微蹙眉尖,對宋箬湖拿這種一查就能查清的小事來誣賴人,實在是有點想不通,難道她就不怕事情查清後,被宋綏責罰嗎?又或者說她還有什麼後招?眸光微閃,道:「大姐姐既然來向爹爹告狀,就該把事情從頭到尾說清楚,這麼掐頭去尾的算是怎麼回事?」

    宋箬湖不答話,扭身向後,大聲的哭了起來,擺出一副受盡委屈,卻敢怒不敢言的可憐模樣。

    「啪!」宋綏一拍桌子,怒道:「溪兒,你當著為父的面,就敢如此咄咄逼人質問你姐姐,可見平時,你是如何的肆意欺負姐妹?」

    宋箬溪訝然,沒想到宋綏會這樣定她的罪,眸光微凝,道:「父親,我回家不過月餘,大姐姐在房裡養病二十來天,我們見面的次數屈指可數,我那有機會肆意欺負她?」

    「你在家沒有機會欺負湖兒,所以你就趁昨日出門縱婢行兇,弄傷你姐姐。」宋綏自認案情已清,痛心地看著宋箬溪,「原本以為你是個知事達理的孩子,卻不想如此嬌縱蠻橫。枉為父平日裡憐你疼你誇你讚你,卻不想心腸如此狠毒,對親姐姐也能下此毒手。真不知道你娘是怎麼教導你的?今日,若是為父不罰你,旁人會說為父養女不教,從今日起,你禁足一月,每日抄《女誡》十遍,沒有我的話,不許出門。」

    宋箬溪目瞪口呆,她沒想到宋綏會如此扭曲她的話,沒想到宋綏會冠她一個嬌縱蠻橫、心腸狠毒的帽子,更沒想到宋綏就這樣草率的結了案,並說出了懲罰。

    宋箬湖用帕子遮著臉,掩藏著她上揚的唇角。

    青荷上前跪下道:「老爺容稟,不是二姑娘縱婢行兇,弄傷大姑娘的,是大姑娘出言詆毀太太,二姑娘見大姑娘不尊嫡母,就說了大姑娘幾句,大姑娘不但不聽,還惱羞成怒,揮手要打二姑娘。奴婢出手攔住了大姑娘,大姑娘手腕上的指印是奴婢一時失手捏的,這事不是二姑娘縱使的,請老爺明鑒。」

    宋箬溪不屑地撇嘴,明鑒個屁,就他那糊塗審案法,廣陵府這五年不知道有多少冤假錯案,虧得外面的人還讚他為官清正廉明。

    「父親,這婢子是二妹妹的人,她說的話不可信。竹杏可為女兒作證,女兒絕對沒有說過詆毀太太的話。」宋箬湖辯解道。

    「青荷是我的人,竹杏又何嘗不是姐姐的人,青荷說的話不可信,難道她說的話就可信了?」宋箬溪嘲諷地問道。

    宋箬湖道:「父親,竹杏為人老實忠厚,所言必定句句屬實,絕不會欺瞞父親的。」

    竹杏跪在地下,道:「老爺,事情不是青荷說的那樣,而是二姑娘嫌大姑娘在馬車上擠著她,讓青荷強行拖開大姑娘,弄傷大姑娘的手腕。」

    宋箬溪眸底閃過一抹厲芒,上前道:「父親,這件事溪兒不想過多的辯解。父親為官多年,定然知道若要聽真言,需要用重刑的道理,那麼就請父親好好審審這兩個婢女,看看到底誰在撒謊。」

    玫姨娘倒了杯熱茶,遞到宋綏手上,道:「賤妾逾越說句話,望老爺莫怪。」

    「你要說什麼?」宋綏心煩地皺眉,口氣不悅地問道。

    玫姨娘看到去找紀芸的小婢女悄聲溜進了房,知道紀芸已到,此刻就站在屋外,輕笑道:「賤妾知道老爺急著去衙門處理公務,但是這事牽涉到兩位姑娘,老爺還是抽點時間,查清楚的好。老爺常說,查案要細緻,不能讓好人冤屈,讓壞人逍遙。今日為著兩位姑娘的名聲,老爺還是多問幾句吧!」

    宋綏看看宋箬湖,又看看宋箬溪,「若是讓我查出誰在說謊,必不輕饒。」

    「父親,此地沒有衙役供父親差遣,蠶娘,你就助父親一臂之力吧!」宋箬溪看著竹杏,勾起唇角,「想來竹杏和青荷會像羅有貴家的一樣會實話實話的。」

    「是,姑娘。」蠶娘上前一步。

    「父親,這蠶娘也是二妹妹的人,她一定會幫著二妹妹做手腳的。」宋箬湖著急地喊道。

    「父親,出家人不打妄言,蠶娘受慧謹師太熏陶多年,她辦事最為公正,絕不會偏袒任何人。」宋箬溪欠身道。

    宋綏對慧謹的名聲還是信服的,點點頭。

    看著蠶娘走近,竹杏臉都嚇白了,磕頭道:「老爺饒命,是大姑娘要奴婢誣陷二姑娘的,大姑娘要打二姑娘,青荷才會捏傷大姑娘的手腕的。」

    宋箬湖一呆,蠶娘什麼都沒做,竹杏怎麼就招供了?難道竹杏讓宋箬溪給收買了?

    宋箬溪眨眨眼,蠶娘的震懾力也太大了吧!

    情況急轉直下,宋綏不太能適應,怔怔盯著磕頭的竹杏。

    「賤妾就說嘛,二姑娘素來慈悲,待人和善,從不與人起爭執,怎麼可能會做出欺壓長姐的舉動?這下可還了我們二姑娘的清白了!」這是討好太太的良機,玫姨娘賣力的演出,「可憐我們二姑娘被人欺負,連早飯都沒用,就站在這裡聽訓聽了半天,要是讓太太知道,可不得心疼壞。」

    宋箬溪看著玫姨娘拋過來的眼色,知道是讓她做出受了委屈而哭泣的樣子來,可惜淚腺著實的不發達,愣是擠不出半滴眼淚,唯有作罷,抿緊雙唇,看著宋綏。

    「父親,竹杏她撒謊,她被宋箬溪收賣了。她們合著伙欺負女兒,父親,你要為女兒作主。」宋箬湖跪在地上,哭喊道。

    看著地上哭哭啼啼的長女,和冷靜自若的次女,宋綏這次選擇相信次女,冷哼一聲,惱怒地瞪著宋箬湖,罵道:「你當為父老糊塗了是不是?你身為長姐,不以身做責,不但做出誣陷妹妹的事來,還敢欺騙為父,實在是太可惡了,拿家法來!」

    「父親,女兒沒有,女兒沒有,是她們合夥欺騙父親,不是女兒,女兒是冤枉的。」宋箬湖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她本以為當時車上只有她們六人,雙方都是口所無憑,只要她這邊一口咬定是宋箬溪欺負了她,宋箬溪就會百口莫辯,就算宋綏一開始不相信,不懲罰宋箬溪,但是肯定會對宋箬溪有所懷疑,日後她只要再次栽贓嫁禍,就肯定能讓宋箬溪倒大霉。誰知道竹杏會這麼怕死,還沒用刑,就招了供,讓她猝不及防。

    玫姨娘唇邊閃過一抹嘲諷的冷笑,有什麼蠢娘就生什麼樣的蠢種,沒腦子就安分守己,別去做害人的事,可是蠢人多作怪,偏偏不消停,非要惹事,這下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吧!

    「老爺公務繁忙,這後宅的事,還是讓妾身來處置吧!」紀芸走了進來,神色肅然。

    宋綏看到紀芸,表情有些不自然,起身道:「這事就交給夫人了,本官還有要事要辦。」

    「老爺慢走。」紀芸欠身道。

    宋綏疾步離開。

    紀芸目光冷冷地掃過宋箬湖,嚇得她渾身一顫,停了哭聲,癱倒在地上,動也不敢動。

    宋箬湖此刻的可憐樣,無法平息紀芸的怒火,給她的懲罰毫不留情,左右手各打五十戒尺,禁足半年,每日抄《女誡》、《女書》、《閨律》各十遍。

    這時,柳姨娘聞風趕到,還沒來得及為女兒求情,紀芸搞起了株連,柳姨娘左右手各打三十戒尺,禁足三月,每日抄《女誡》、《女書》、《閨律》各十遍。

    至於竹杏,打二十板,貶為粗使丫頭,去洗衣房洗衣服。

    說完三人的懲罰,紀芸牽起宋箬溪的手,臉色稍緩,柔聲問道:「溪兒,餓壞了吧?」

    「早起喝了碗桂圓茶,這會還不怎麼餓。」宋箬溪笑道。

    「我們回去吃早飯去。」紀芸牽著宋箬溪走了兩步,忽然像想起了什麼,回頭看玫姨娘,「玫姨娘,就勞你盯著婆子們施行家法,若是打得不好,就重頭再打。」

    「能為太太效勞,是賤妾的福份。」玫姨娘是聰明人,立刻領會了紀芸的意思。宋箬湖足足挨了一百多下戒尺,柳姨娘也被打了近百下,一雙手腫得老高,還要包著紗布忍痛抄《女誡》、《女書》和《閨律》。

    紀芸帶宋箬溪回院子吃完了早飯,把她摟入懷裡,道:「溪兒,你放心,娘是絕不會讓你白白受委屈的,娘一定幫你出這口惡氣。」

    「娘,你還要做什麼?」宋箬溪以為懲罰了柳姨娘母女,這事就算完了,可聽紀芸這意思,還事沒完。

    「娘從明天開始就不管這宅子裡的事了。」紀芸冷笑,敢讓她的女兒不好過,她就讓所有人都不好過。別說宋箬溪沒有欺負宋箬湖,就是欺負了又怎麼樣?

    「啊?」宋箬溪茫然地看著紀芸,這話是什麼意思?

    「溪兒,娘的手段,你可要好好學喲。」

    「哦。」宋箬溪呆呆的應著,還是猜不透紀芸要做什麼。

    當天,宋綏回來得比較晚,他似乎不太好意思去見紀芸,逕直去了玫姨娘房裡歇下,第二天大早就去了衙門,根本不知道紀芸生病的這件事。

    宋箬溪聽到紀芸生病的消息,微怔,昨天還生龍活虎,一夜之間就病了?這也太不合理了,擺明了是在裝病,娘這手段也不怎麼樣。可是當她進門看紀芸穿著草綠色中衣,頭上綁著帕子,躺在床上,臉色蠟黃時,嚇了一跳,撲到床邊,急道:「娘,你怎麼真得病了?」

    「傻丫頭,娘沒病。」紀芸看她擔憂的樣子,心中一暖,還是女兒貼心,「娘是在裝病,但是你要來侍疾。」

    「娘,你到底要做什麼呀?」宋箬溪蹙眉問道。

    「娘要做什麼,你且看著好了。」紀芸冷冷地笑。

    紀芸不肯明說,宋箬溪只好強忍疑惑地看著。

    這天傍晚,宋綏剛一進門,守門的婆子就告訴他,「老爺,太太病了。」

    宋綏聽到紀芸病了,就去看她,誰知榮蕎把他攔在門外,「老爺,太太說不能過了病氣給老爺,請老爺去別處歇著。」

    「可請大夫來給太太診過脈了?」宋綏問道。

    「回老爺的話,已請大夫給太太診過脈了,大夫說太太要臥床靜養,這病才好得快。」

    聽榮蕎這麼說,宋綏只好離開,去花廳用飯,宋箬溪和宋淮都沒來,只有宋箬池和宋涓,「二姑娘和二少爺去哪裡了?」

    「回老爺的話,二姑娘說太太病了,她身為女兒要服侍照顧母親的身子,陪伴母親,不過來用飯。」香朵欠身答道。

    「回老爺的話,二少爺憂心太太的病,在書房裡翻看醫書,不過來用飯。」

    宋綏心往下沉,難道夫人的病很嚴重?連聲問道:「請得是哪個醫館的大夫給太太看病?大夫是怎麼說的?太太究竟得了什麼病?」

    廳內一片寂靜,無人回答他的問題。

    宋綏急了,飯也顧不得吃,又匆匆趕去紀芸的院子,再次被榮蕎攔下,「老爺請別打擾太太養病。」

    「太太究竟得了什麼病?」

    「回老爺的話,大夫說,太太得了心病,要好好靜養才行。」

    「大夫開的藥方在哪裡?」

    榮蕎把早就準備好的藥方呈給宋綏。

    宋綏藉著廊下的光,看了看藥方,上面開的全是補藥,沉吟片刻,猜到紀芸得了什麼心病,冷哼一聲,拂袖而去,居然能他耍這一套,她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他到要看看她能裝病到幾時。

    一天,兩天,三天,紀芸的「病」沒好,花廳裡用飯的人只剩下宋綏和宋箬涓父女兩人。宋箬池說嫡母生病,她雖不能侍疾在身旁,但為了讓嫡母的病快些好,她要閉門吃齋念佛,求菩薩保佑嫡母的病快好。

    宋綏咬著牙齒冷笑,好,很好,怒火中燒,決定與紀芸槓上了,看誰擰得過誰。

    這個情況持續到第五天的早上,宋綏就冷笑不出來了,府中的大管家來找他,「老爺,賬房裡支不出銀子,廚房裡沒銀子買米買油買鹽買菜。老爺,這事該怎麼辦?」

    「賬房裡怎麼會支不出銀子?」這麼多年,宋綏從沒為錢財操過心,他也不知道廚房每個月初就把銀子支走了,對大管家的話絲毫沒有懷疑。

    大管家翻賬本給他看,指著收入那一欄,「這是老爺的俸祿。」

    宋綏看了一眼,數目沒錯。

    「這是本家送來的每月利銀。」

    宋綏又看了一眼,數目也沒錯。

    「這是每天的支出。」反正每筆賬都記得清楚,大管家也不細說,慢慢地翻給他看。

    宋綏越看眉毛皺得越緊,這兩筆銀子在十天內已全部用完了,那就是說,這麼多年來一家的每月開銷都是紀芸拿銀子出來貼補的。

    「老爺,明天就要給下人們發月錢了,各院冬季的衣服也該縫製了,往京裡送的年禮也要開始準備了。」大管家低垂的眼中閃過一抹嘲諷的寒光,府裡能用今天的風光,全靠太太的支撐,老爺還真以為這一大家子是靠他那點俸祿養活的。

    宋綏嘴角抽了一下,道:「這是後宅的事,你去問太太。」

    「老爺,太太已病了數日,二姑娘和二少爺不准任何人去打擾,小的不敢去煩太太。」大管家冷笑,這會子想起太太來了,晚了,太太這口氣沒消下去之前,誰也別想有好日子過。

    宋綏眸光閃動,這下明白紀芸裝病是為了什麼,她這是想用銀子來拿捏他,門都沒有,起身去多寶格上的錦盒裡拿出兩張銀票,「讓賬房去提銀子。」

    大管家接過銀票看了下數目,道:「老爺,這裡只夠兩天的日常開銷,府裡人的月錢,還……」

    「延遲發放。」宋綏厲聲道。

    「是。」大管家躬身行了禮,退出房去,冷笑,延遲發月錢,那就不會有人做事。

    過了三天,大管家沒來找宋綏,宋綏滿府在找大管家,沒好不容易才在廚房裡找他,「你在這裡做什麼?」

    「老爺,老奴在燒火做飯。」大管家可憐兮兮地道。

    「灶上的人去哪裡了?」宋綏雙眉緊鎖,他從衙門回來,發現馬車不見了,在大門處又沒看到守門的門子,這下連廚房都沒人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大管家歎氣,道:「老爺,這沒月錢,誰會做事,他們說是要……」想了一下,才想起宋箬溪說的那兩字,「他們說是要罷工,老奴阻攔不了,辜負了老爺太太對老奴的信任,請老爺責罰。」

    宋綏氣得鬍子翹了起來,轉身就去找紀芸,這個死女人太狠毒了,她這是要害得他顏面掃地。

    這一次,榮蕎沒有攔著宋綏,讓他進了房。

    屋內嗆人的藥味,讓宋綏連打了三個噴嚏,走進臥房,昏暗的燭光下,紀芸靜靜地躺在床上,雙眼緊閉,臉色蠟黃,氣若懸絲。守在床邊的宋箬溪滿臉憔悴,寬大的衣服穿在身上,弱不勝衣。

    宋綏倒吸了口冷氣,「夫人,你這是怎麼了?」

    紀芸不應聲。

    宋箬溪用力地在大腿上擰了一把,總算逼得淚腺擠出了兩滴眼淚,帶著哭腔喊道:「爹爹!」

    「溪兒,你娘這是怎麼了?」宋綏聲音發顫地問道。

    「娘病了。」宋箬溪答了句廢話。

    「夫人。」宋綏坐在床邊,「夫人,你快醒醒。」

    紀芸打定主意要裝昏睡,那裡會這麼容易讓他叫醒?

    「爹爹,你好好陪陪娘!溪兒去熬藥。」宋箬溪拿絲帕捂著嘴,退到外面去了,她怕她忍不住笑場,破壞了紀芸的計劃。

    「芸兒,芸兒,你別嚇我,你快醒醒,你快醒醒。」宋綏這下真得慌了,他沒有死妻另娶的打算。

    紀芸暗自冷笑,芸兒,哼哼,這會子叫她娘都沒用。她拿銀子幫他養妾室、養庶女、撐門面,她養夠了,撐夠了,她不養了,不撐了。

    「來人,去請大夫,快去請大夫給太太看病。」宋綏著急地喊道。

    「哎喲,怎麼這麼吵呀?」紀芸及時醒來了,聲音微弱地問道。

    「芸兒,你醒了。」宋綏湊到她面前。

    「老爺?」紀芸半瞇著眼,假裝看不清楚。

    「是我,芸兒。」宋綏後悔不已,他怎麼會認為她在裝病呢?結髮這麼多年,紀芸是什麼性子,他最清楚不過了,她怎麼可能會裝病?

    「老爺,你怎麼進來了?」紀芸柔軟無力地推了推宋綏,「快出去,快出去,妾身不能把病氣過給你。」

    見紀芸病得這麼重,還關心他的身體,怕他受到傷害,宋綏感動得一塌糊塗,眼眶泛紅,「芸兒,你別擔心我,我身體強壯的很,不會那麼容易生病的。」

    「老爺,有些事,妾身一直瞞著你,今天不能再瞞了,妾身不知持家,這家裡已無銀子可用,妾身無顏見你。」

    「是為夫沒用,為夫讓夫人操碎了心。」宋綏一陣懊惱,內院之事,全是紀芸掌管,他從不操心,看了賬本,他才知道,這個家全靠紀芸撐著。

    「老爺,妾身撐不下去了,妾身希望老爺以後能善待妾身的三個孩子,濂兒已長大,淮兒也懂事,只有溪兒去寺中住五年,未經管教,俗務不知,性子刁鑽,妾身已管教不了她了,望老爺多憐惜她,別太苛責她。」紀芸說得聲淚俱下。

    「芸兒,你不要這麼說,溪兒她很好,她乖巧懂事,是我誤信了湖兒的話,錯怪了溪兒。」

    紀芸閉著眼睛,一副力竭的模樣。

    「芸兒,你別睡,你睜開眼睛跟我說話。」

    紀芸緩緩睜開眼睛,「老爺,三郎。」

    「芸兒,你一定要撐下去,你不能就這樣撒手不管。」

    「老爺,大夫說妾身這病要用補藥養著,可現在家裡的情況,那裡吃得起那些名貴的補藥。」紀芸淒苦地慘笑道。

    宋綏一聽這病有救,道:「這事你別管,為夫來想法子。」

    「老爺,你能有什麼法子?」紀芸不信地搖頭。

    宋綏沉吟片刻,「家裡不需要這麼多人伺候,賣一些人出去。」

    「不行,你是堂堂知府,只有買人進來的道理,斷不可賣人出去,那會讓人笑話的。」紀芸喘了口氣,「再說,那些下人賣出的那幾兩銀子,連根人參須怕都買不起。」

    宋綏用力地捋著鬍子,苦苦思索能從哪裡弄來一筆銀子。

    紀芸靠在床頭,靜靜地看著,半晌,歎了口氣道:「老爺,你就別苦惱了,就讓妾身去吧。」

    「芸兒,你別急,容我再想想,我一定能想出法子來的。」宋綏在屋裡走來走去。

    紀芸微微勾起唇角,她到希望他能想出好法子來,不用她再拿銀子去養那些白眼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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