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一下恢復了原有的靜謐,安靜到讓人渾身難受,就連常常聽到鳥叫聲和獸吼聲此時也消失的無影無蹤。靜謐的凝重的氛圍就聚集在以艾爾和修為中心形成的包圍圈上。樹上和地上都站了巴布的族人,他們手中握著泛動著黑光的樹矛,臉上的表情很謹慎,眼中則是殺機瀰散,只要巴布一聲令下,他們就會毫不猶豫的擲出手中的樹矛,將被困的兩人紮成兩個刺蝟。
作為這次捕殺隊伍的領頭人,巴布並沒有下令射殺已經被困住的兩人,他很納悶,納悶這兩個傢伙為什麼不回答自己的話。難道他們不怕死到這種程度,還是說他們跟本就是啞巴。巴布那顆簡單到只有狩獵的腦袋裡根本就沒有想到這世上還存在著很多他所不懂的語言。雖然他覺得眼前這兩個傢伙和自己有些區別,但是起碼還是能看出是同一種人。
巴布又一次開口說出晦澀難懂的語言,他突然想和眼前這兩個傢伙聊聊。因為他從來就沒見過有人能夠不用翅膀就可以飛的,而且他們的手段很奇妙,奇妙到巴布根本就說不出究竟奇妙在什麼地方。他只是很自然的羨慕起這兩個人來,如果自己能夠有這樣的能力,以後捕獵就輕鬆很多了,尤其是那幾隻住在懸崖峭壁上的大鳥,一定會被自己抓住的。
不知道喝了他們的血是否就能擁有他們的那種能力呢?巴布心頭突然閃過這個念頭,然後他越來越覺得自己這個想法是正確的。因為族裡每個孩子在成年的時候都要獵殺一頭猛獸,而這些孩子要喝下自己獵殺到的第一頭猛獸的血,以此來證明自己已經是個大人了。族裡的人相信喝下自己獵殺的第一頭猛獸的血就能得到那頭猛獸的靈魂。那麼喝下這兩人的血也一定有一樣的效果。
用族裡的習俗肯定了自己的想法之後,巴布再沒有任何想要和眼前這兩個根本就不會回答自己話的人說話了,他只想得到他們的血液,他們的力量。那樣他巴布就是整個族群裡第一個擁有這種奇妙能力的人了,當然所謂的族裡第一人是指除了祭司之外的。祭司是為祖神所派下來的人,擁有不可思議的能力。
發出一聲命令,巴布臉上的神色變得極其嚴峻,他不想這一下有任何的閃失,因為那些東西他必須得到。聽到巴布的命令,其他人紛紛抬起自己握著樹矛的手,手臂微微一用力,肌肉虯起,充滿了野性的力量。那麼多的人同時發出一聲怒吼應和著巴布的命令。
這一聲氣壯山河的怒吼震的懸停在原地的艾爾心頭一陣發顫。他知道這些人要發動攻擊了,可是他到現在都還沒有想到要怎麼衝破這麼多人的包圍。尤其是現在他背後的修力量還沒有恢復過來。
「難道真的就要交代在這裡了?」艾爾心頭生起一絲絕望,同時生起的還有求生的慾望。他不想死,至少現在不想死。
同樣發出一聲怒吼,一抹青光在他身上透出,直接朝著四周激散而去。青光並沒有化成風勁,而是就這麼消失在空氣中了。
包圍著艾爾和修的那些人再次發出吼聲,呼一下將手中的樹矛朝著修和艾爾兩人擲出。
呼呼呼,咻咻咻,破空聲響不斷傳來,閃動著黑光的樹矛像一道道催命符一般朝著修和艾爾落下,沒有任何的誤差。這些控制力和眼力都極其驚人的傢伙很精準的控制了樹矛落下的地點。樹矛上散發出來的黑光連接到一起,形成一片黑色的光幕。光幕之下再沒有了任何的光芒。
艾爾只覺得整個世界都在這個黑光照耀之下,帶著一股死亡的氣息。不甘情緒自心頭生起,艾爾生起了就算死也要抱著這些人一起死的念頭。念頭剛生,他身上就青光大盛,強盛到抵消了頭頂上壓下來的黑光,強盛到讓不遠處的巴布等人睜不開雙眼。
怒吼聲從艾爾口中發出,一道青光也從他口中噴吐而出,青光噴出化成一道風柱直接撞向頭頂山壓下來的黑光。
碰,風柱撞到黑光上,一股鋒銳的氣息立即從黑光中迸發而出席捲到風柱上。風柱被鋒銳氣息直接斬破化成無數股風朝著四周潰散而去。亂流忽然形成,攪得艾爾頭頂上的空氣一陣不穩。亂流影響之下,黑光一陣亂閃,小部分樹矛直接被這股亂流捲入從空中墜落,扎到地面上。
艾爾身上的青光仍舊強盛的沒有退散,帶著一股逼人的壓力。巴布和他的族人被這股壓力逼的連連後退,身上的衣物更是直接在這股壓力之下被撕的粉碎,露出裡面結實的肌肉。悶哼一聲,巴布直接噴出一口血來,看不出膚色的臉上卻是露出了一絲驚訝。他沒想到對方根本就沒有發動任何攻擊,僅僅是憑借這股威壓就讓自己受傷了。
巴布應該慶幸,如果不是艾爾頭頂上的黑光傳來無匹的壓力,僅憑借艾爾身上現在釋放出來的威壓就足以讓巴布死上百次。
雖然被空氣亂流影響了一下,但是黑光仍舊繼續壓下,絲毫沒有減弱。鋒銳的氣息經剛才的風柱牽引也全都迸發出來了。因此黑光釋放出來的壓力比之前要強上三分。
艾爾仍舊懸停在那裡,身上青光閃動,將他和修的身影完全包繞了起來。外面的人根本就看不到兩人的身影。艾爾不斷的抽調著體內的風勁,不顧一切的催動著風勁的運行。青光不斷的加強,最後竟是漸漸的由青轉白,一絲無形的風從白光中形成,卻又給人有實質的感覺。尖銳的風聲從白光中傳出,震的人耳膜生疼。
巴布和他的族人在聽到尖銳的風聲的時候只覺得有根尖銳無比的針直接從他們耳朵裡扎進去,刺入他們的腦子裡。他們發出痛苦的嚎叫聲,雙手死死的摀住自己的耳朵,似乎這樣就能隔絕聲音的傳入一般。可是沒有絲毫的用處,那尖銳的聲響就像是直接在他們耳朵裡響起一般,不斷的在他們耳朵裡響起,使得他們沒有任何的辦法抵擋。
一絲鮮紅的血液在他們指縫裡留了出來。這些人的耳膜全都在這尖銳的聲響中被震破。有些意志薄弱的人直接昏死了過去,身子倒在地上不斷的抽搐著,一口接著一口的吐著白沫。
巴布也沒有好到哪裡去,他兩隻耳朵裡同樣流出一絲鮮血,臉上滿是痛苦扭曲的表情。他全身的肌肉都緊繃到一起,汗水不斷的從他身上湧出。這種非人的痛苦根本就不是他能夠忍受的。他沒想到完全沒想到剛才的那股威壓不過是個開始而已。當他看到身旁的族人倒下的時候,一對通紅的眸子快要滴出血來。
這兩人絕對是災星,不折不扣的災星。不然不會僅僅憑借兩個人的力量就讓自己的族人受到如此之多的痛苦。然而就算知道對方是災星又能如何,他根本就不是這些人的對手。對方太強了,強到在他們這麼多人的圍攻之下還能夠重創他們這麼多人。
憤怒、不甘,可是又能如何。現在的巴布連自救都不可能,又怎麼去救自己的族人。他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身旁的族人一個個倒在地上,不斷的抽搐著。和他同樣還站著的人也是一臉的痛苦神色,如果這股聲響不斷絕,他們就算把那兩個災星殺了,自己也活不下去。但是現在的他們面對如此力量只能聽天由命。
巴布面臨的困境同樣也出現在艾爾和修兩人身上,略有不同的是他們兩個正在奮力抵抗著,或者說艾爾正在奮力抵抗著。頭頂上的黑光仍舊不斷的壓下,帶著無匹的鋒銳氣息。
青光已經安全轉變成白色的光芒了,尖銳的風聲正在不斷的加大,一股無形的風就在白光中形成,仿若一顆種子一般不斷的長大擴散。漸漸的盤旋的風包繞了艾爾和修的身子,白光也漸漸收斂而去,完全的幻化成風。
疾風,有如利刃一般的疾風,吹拂的艾爾身上破爛的衣物獵獵作響。周圍的植被和樹木更是直接被絞成了粉碎。但是從外面根本就無法看到艾爾和修兩人的身影,也無法聽到他們的聲音。唯有風的聲音在流竄著。這個世界現在也就只剩下風的聲音了,帶著刀一般的氣息。
疾風擴散而開。
嗡的一聲,仿若長刀出鞘一般,懶腰斬斷了擋在路上的所有樹木。切口整齊到嚇人。當疾風到達巴布他們跟前的時候,忽的一散竟是化為柔和的風吹拂而過。風中帶著金屬一般的寒氣,讓巴布忘了那尖銳的聲響,心頭卻是一陣陣的發寒。他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但是他知道自己沒有像那些樹一樣被斬成兩段。
吼!!!
艾爾仰頭發出一聲怒吼,白光幻化成的風驟然一滯,隨後再次快速的旋轉起來,帶著呼嘯的聲響。風旋轉地越來越快,聲音也越來越大,捲起周圍的碎裂的植被,形成一個綠色的陀螺。
綠色陀螺上方是帶著劍一般氣息的黑光。黑光壓下,周圍的樹木也盡數被切割成碎塊。黑光之中早就看不到樹矛了,那些樹矛憑藉著黑光連接成一片,形成了一個整體。否則也不至於將艾爾逼迫到如此境地。
怒吼聲從艾爾口中發出,他身周的風停滯了,完完全全的停滯了。這次風沒有因為他的吼聲停止而再次旋轉起來。艾爾眼中沒有任何的情感,卻又像是包含了所有的情感一般。現在的他身影虛幻無比,卻又是真實的停留在那裡。風就是他,他也就是風。他竟在這種時候勘破了異能者最為艱難的一關,也正因為如此,他才能如此精妙的控制著自己身周的風。
緩緩的抬起右手,一絲細細的風盤繞在他手上,不再是散發著青光的風,而是完全和自然的風一樣,沒有顏色沒有形狀,但卻能夠讓人真實的感覺到。右手用力一握,手中的風逸散而開,艾爾吸起,矮身,頭頂上的壓力已經越來越大了。他微微收起右手,催動體內的風勁,一圈風凝聚在他拳頭上,形成一個漩渦,不斷的吸收著他身周已經完全停滯的風。
呼嘯聲再次響起,青色陀螺再次旋轉起來不斷的凝聚到艾爾的拳頭上。
轟隆隆,風已經凝聚壓縮到一個極限了,被強行壓縮下來的風就像一頭野獸般發出的聲響仿若雷鳴一般,震得人耳朵一陣陣的發聾。
艾爾臉上浮現了一抹很淡的笑容,淡到讓人無法察覺。微微吐出一口氣,艾爾緊了緊握成拳頭的右手,目光緩慢上移,停留在頭頂上壓下來的黑光上。他能夠清楚的看到黑光中的樹矛,甚至樹矛上那奇妙的紋路他都看的清清楚楚。
一拳朝頭頂搗出,帶著轟隆隆的仿若雷鳴聲一般的風聲,還有凝聚壓縮在拳頭末端的風。
呼,一道虛影驟然從艾爾拳頭上衝突而出,就像是破出牢籠的野獸一般發出了呼嘯的聲響,宣洩著艾爾此時的情感。
黑光仍舊壓下,速度沒有增加一分也沒有減慢一分,鋒銳的氣息受到風的牽引而迸發而出,試圖絞殺襲來的風。但是這次的風和之前的風不一樣,完全不一樣。
想要絞殺無形的東西無疑是在說笑。
風形成的虛影在即將和黑光碰觸到一塊的時候忽然消失的無影無蹤,風聲從四面八方傳來,風也從四面八方湧來。亂流不再是亂流而是一股強絕的力量,擾亂著黑光前進的路線,阻擋著黑光繼續壓下。
不斷閃動著的黑光上一股股鋒銳的氣息不斷的迸發而出,不斷的絞殺著無形的風。這種徒勞無功的行為看起來根本就是一個笑話。
風仍舊是風,不管被切成幾段也不會消失,也不會受傷。
艾爾微微瞇了一下眼睛,轟出的拳頭張開,隨後奮力一握,低吼一聲:「破。」
風雲變幻。
四面八方湧來的風不斷的凝聚形成一道無形的風柱,風柱從地面上一直延續到黑光那裡。就像是一條連接在黑光和地面之間的柱子一般,只是這條柱子除了艾爾再沒有人能夠看到。風柱上凝聚的力量到了極其驚人的底部。
呼嘯而起,樹矛連接成的黑光忽然一個閃爍,竟是被衝開了一個窟窿,被風轟中的樹矛直接飛上半空,隨後才是嗡嗡嗡的朝著地面墜落而去。黑光被破,連接起來的樹矛也就出現了破綻。無數的樹矛再次顯現出本體,在空中劃過,卻是不能破開那股無形的風壁,紛紛朝著地面掉落而去。
噗噗噗的聲響不斷在艾爾身周響起,是那些樹矛掉落到地面上時發出的聲響。這些奇妙的冷兵器再也不能給艾爾帶來任何的麻煩了。頭頂上的黑光也是逸散而空,透明而溫暖的陽光透過樹葉間的縫隙落了下來,帶來了生的希望。
巴布呆呆的看著安安靜靜懸停在半空中的艾爾,那人身上沒有任何的光華閃現,就像一個普通人一般,若不是他懸停在半空中的話。巴布臉色的表情完全扭曲了,他沒想到聚集了這麼多人的力量竟然還是不能將這兩個災星殺死在這裡,更為讓他氣憤的是他帶來的族人竟然在這場追擊中死傷大半,剩下的還能像他一樣站著的人也都是帶著傷。
怒吼聲從巴布口中發出,他雙腳一發力,身子一矮就拾起了地面上的一根樹矛朝著懸停在半空中不帶任何煙火氣息的艾爾撲了過去。他要殺了這個災星,為自己的族人報仇。巴布一動,剩餘的人也是紛紛發出怒吼也不顧身上的傷痛,強行跑動起來,紛紛抓起裡自己最近的樹矛撲向艾爾兩人。不得不說巴布這群人是怪物一般的存在,明明是普通人,在這種時候僅僅是憑藉著情緒的刺激就能夠像是個完好無損的人一般自如的行動,而且力量似乎還要比之前強上一些。
聽到怒吼聲,艾爾微微晃動一下身子,轉身看了眼那些人之後,就發出一聲怪叫,背著修再次逃竄起來。他這一下可是轉變的很快,絲毫沒有之前的那種強者姿態。他這一下可就讓他背後的修傻眼了,剛才修還在羨慕艾爾竟然衝破了那道難關,現在他竟然就開始逃跑了。不過他也明白艾爾為什麼要逃跑,也就沒有開口發表意見了。
背著修的艾爾慌不擇路的逃跑著,他身後是緊追不捨的巴布一行。
林子裡再次熱鬧起來,是那種追逐生命的熱鬧。艾爾不斷的在林子裡穿梭著,根本就沒有看路,很快他衝出了林子,到了一處絕路,一個懸崖面前。懸崖下面是眼不能及的一片翻滾的雲海,至於翻滾的雲海下面是什麼東西就只有天知道了。艾爾嘎然止步,目瞪口呆的看著突然出現的雲海,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