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夜空之中不斷有著細小的銀色光芒從天上急墜而落,帶著細微的呼嘯聲響。一粒銀芒落下的聲響的確很小,但是如果是眾多銀芒同時下落,而且還是源源不斷的下落,那麼所造成的聲響絕對不會是細微的。刺耳的聲響不斷的從空中傳來,夾雜在這刺耳的聲響當中的是火紋異能者此起彼伏的慘叫聲。和慘叫聲一同出現的是鮮紅的滾燙的血液,紅色的血液染紅了草地也染紅了在場的每一個人的眼睛。眼睛所望之處儘是一片鮮紅,紅的讓人膽戰心驚。
懸停在半空之中的修和艾爾兩人聽到尖銳的呼嘯聲和刺耳的慘叫聲,目光微微一動,看到莊園中的慘象後身子不由自主的一顫。他們不是沒有見過死人,但是這世上還有很多比死人更讓人心驚的場面,例如現在的火紋行會的莊園內的情形。兩人雖然驚顫於莊園內的情形,不過兩人很清楚如果易天不用這種非常手段,那麼今天他們三人就不可能離開這裡,更不可能打探到有關易雲的消息。同樣的他們兩人很詫異於易雲在易天心目中的重要性,他們一行三人認識易雲不過是短短幾天的事,可是易天卻如此的重視他,這讓修和艾爾兩人很是不解。不過不解歸不解,他們兩個也不是那種任由別人欺負的主,既然你們都欺上門了,那麼便沒有必要跟你們客氣了。
在看著莊園慘象的時候,修和艾爾兩人心頭轉過幾個念頭,隨後臉色就恢復如常。經過一番休息,艾爾此時也換過勁來,掙脫開修的攙扶,自行懸停在半空之中。艾爾的目光從莊園內移到易天身上,此時的易天仍舊一動不動的制住格蘭特,似乎並沒有進一步行動的打算。
易天仍舊面無表情的看著莊園裡的情況,而左手仍舊按在格蘭特的臉上,同時還制住了他的四肢不讓他有任何的異動。銀芒覆蓋的雙眼不帶絲毫的情感,易天仿若在看死人一般看著莊園內被銀芒重創的諸多異能者。當最後一粒銀芒從天上急墜而落穿破一名火紋異能者的手臂之後,易天右手微微晃動了一下,隨後將右手食指點在格蘭特眉心,目光和格蘭特的目光接觸。
「你還是不想說嗎?」易天的聲音變得仿若臘月寒霜一般,同時他的右手食指指尖開始閃動一抹微弱的銀芒。
格蘭特沒有回答,也根本沒有辦法回答。因為他得口鼻都被易天給遮住了,根本發不出聲音,而他的雙眼裡則滿是憤怒之色。
微微歎了一口氣,易天道:「我本不願如此做。不過你既然什麼都不想說,也就怪不得我了。」說罷,易天閃動著微弱銀芒的右手食指輕輕的點在格蘭特的眉心處。
易天的食指剛一碰觸到格蘭特的眉心,食指末端的微弱銀芒就仿若小蛇一般一下鑽入了格蘭特的皮膚當中,隨後消失無蹤。
在銀芒鑽入眉心的時候,格蘭特明明被易天制住的身子突然一陣劇烈的抽搐,隨後滿是憤怒的雙眼中流露出極為驚恐的神情,可是這神情並沒有持續太久,緊接著他的目光就黯淡了下去,變得無神起來。易天眼見著格蘭特的目光仿若燈火一般慢慢變得微弱,於是便鬆開了按住格蘭特的左手,眼中銀芒流轉的看著格蘭特那雙無神的眼睛。
銀芒消失的時間並不算太久,約莫過了五分鐘左右,剛才鑽入格蘭特眉心的銀芒又再次從格蘭特眉心處鑽了出來,隨後一下沒入易天的右手食指中。銀芒剛一沒入易天皮膚,易天就感覺腦海裡閃現了諸多的畫面,不過他並沒有詳細去回想那些畫面,而是徑直站起身子,隨後將已經昏睡過去的格蘭特扔到火紋異能者身邊,自己則緩慢升到空中,對修和艾爾兩人做了個手勢就朝著一個方向飛遁而去。
一邊帶著修和艾爾兩人朝著一個地方飛遁而去,易天一邊開始分析從格蘭特那裡得來的記憶。格蘭特的確帶人去過易天住的地方,但是他並沒有襲擊易雲,更沒有擄走易雲。格蘭特去那裡只是想和易天做一個交易,但是易天不在,他並沒有將有關交易的事和易雲說起,只是讓易雲轉告易天有人來過。
易天沒有理由不相信這個事實,因為這是格蘭特腦海裡的真實記憶,根本就沒有作假的可能,但是從龍言和封焱口中得知的卻是易雲消失的那天只有格蘭特的一行人經過易天的住所。那麼易雲究竟哪裡去了?
正當易天還在思索著的時候,他揣在口袋裡通訊器再次震動了起來。正是龍言打來的,易天心裡微微一動,似乎想到了什麼,但卻不是很確定,不過他並沒有猶豫,立即接通了龍言的通話請求。
「易天,消息出錯了。易雲不是被火紋的人抓走的。」剛一接通,龍言就立即開口說道,根本就沒有給易天說話的機會。
「我知道。」易天的聲音淡淡的,聽不出有什麼明顯的情緒波動。龍言的通話來的也太巧了一點,自己剛一解決火紋的人得知了消息,龍言就發來通話申請,而且一開口就是說易雲不在火紋行會中的事。這讓易天不得不懷疑龍言是不是在借自己的手來解決火紋的人。易天其實並不願意這樣想,畢竟不論怎麼說龍言和龍飛雲有著極為深厚的關係。
「你知道?」龍言有些意外,就算他以龍組成員的身份探知這個消息也耗費了一些時間,怎麼易天就比他先一步知道這個消息了。
略微沉默了一陣,龍言又道:「那知道是誰抓走了易雲嗎?」
「還不知道。」易天的話都極其的簡短,但是語氣卻沒有絲毫的變化,仍舊是淡淡的,甚至連一絲不耐都沒有表現出來。
不過,龍言是什麼人,他早在決定和易天聯繫之前就已經知道一旦和易天開始對話就會讓對方不再信任自己,而此時易天的冷淡表現就更加印證了他的想法。但是龍言並沒有打算解釋什麼,因為就算解釋易天也未必會聽進去。龍言沒有和易天繼續說下去,只是簡單的寒暄幾句後就直接收了線。
收起通訊器,龍言有些頭疼的按了按太陽穴,這可真是件麻煩事,如果一開始就小心點也不至於弄成現在這種局面的。看了眼漆黑的夜空,龍言微微吸了一口氣,喃喃道:「看樣子是高手做的啊。我倒是要看看究竟是誰竟能瞞過龍組將人偷偷弄走。」說完,龍言的身影就詭異的消失在原地沒有留下絲毫的行跡。
一片漆黑之中,剛剛清醒過來的易雲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身處何處,他只是感覺全身上下都使不上力來,就連平時有些不受控制的力量都安安穩穩的停留在體內沒有絲毫的異動。感受到身上傳來的無力感,易雲感到無比的驚恐,無論他是不是異能者,他畢竟還只是個孩子,從未遇到過這樣的情況,說不害怕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他想要大叫,可是當他張開嘴巴的時候,除了發出沙啞的怪異聲響之外,竟不能說出一句話。這一下,易雲是徹底慌了,不能動,又不能發出聲音,再加之處於這種黑漆漆的不知什麼所在的地方,易雲在想自己是不是已經死了。雖然他不知道死究竟是什麼樣的情況,但眼前的處境估計和死沒有太大的區別了。
正當易雲內心一片慌亂的時候,他突然感覺自己所處的地方微微晃動了一下,隨後又恢復了平穩。這一晃正好讓易雲的頭撞到了一面硬硬的地方,發出碰的一聲悶響。易雲只感覺頭上傳來一陣劇痛,隨後就是暈乎乎的。不過這一撞也讓易雲的清楚的知道自己沒有死,因為他聽他爸爸說死人是沒有感覺的,他現在有感覺就說明還沒有死。
易雲內心正一片歡喜自己沒有死的時候,又突然想到自己現在的處境,動不能動,說不能說,其實和死也沒什麼兩樣了。原本眼中還閃動的興奮光芒在瞬間黯淡了下去,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易雲整個人完全萎靡了下去。他甚至連自己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都不知道,唯一記得的就是有人來找過易天,隨後的記憶便是一片空白了。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萎靡下來的易雲又突然被自己的記憶給勾了起來,開始不斷的試圖回憶起有關的事情來。腦袋裡空白一片,記憶就像是被抹去了一般。
可是無論易雲如何努力的去回想,他都沒辦法想起自己為什麼會出現在這麼一個黑漆漆的地方。
我該怎麼辦?
既然沒辦法想起發生了什麼事,那就先想辦法離開這個奇怪的地方。易雲心中如此想著,便開始毫不猶豫的試圖活動自己的身子。可是無論他如何努力,都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分毫,這副身軀就彷彿不是他的一般。唯一有點反應的就是體內安穩的能量了,平時就處於一種狂暴狀態的雷屬性能量即便是在被壓制的情況下,現在也有了些許的躁動。
雷屬性的能量一在體內湧動了一下,易雲就感覺到一股微弱的電流從腹部傳了出來,讓他的身子不由自主的顫抖了一下,隨後又再次恢復了安靜。但是這一下不經意的顫抖,卻讓易雲興奮異常。因為在能量突然衝過身體的時候,易雲竟察覺到自己能控制自己的身體了,儘管是短短的一瞬間,但是這也讓他找到了控制自己身體的希望。
可惜很多時候事情並不像預想的那般順利。當易雲沉入心神,試圖去調動自己體內被壓制的力量的時候,才發覺自己根本就沒有辦法觸動體內的能量,更別說調動了。這一下讓易雲徹底傻了,明明剛才他還清楚的感受到能量在體內出現的,現在竟不能觸動觸動分毫。這感覺就好像跟著玻璃看一樣東西一般,明明真真切切的看到了東西的存在,卻不能觸摸到一樣。只是橫隔在易雲和雷屬性能量之間的這面玻璃要比普通玻璃變態很多就是了。
連續試了好幾次都沒有辦法觸動體內的能量,易雲開始蠻勁發作了。你不是不讓我觸動嗎?你不是要壓制我的力量嗎?那好,我就讓你壓制。
易雲畢竟還是個孩子,一旦蠻勁發作起來,根本就不去理會自己做的事情會引起什麼樣的後果,就像現在他在無法調運力量的情況毫不猶豫的開始施展易天教他的一些攻擊手段。要知道在沒有能量的支持下要發動這種攻擊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就算僥倖成功了,也極有可能引起力量的反噬。易天教授的攻擊手段,並不是單純的靠自己體內的能量來發動的,而是通過體內的能量來溝通天地間的能量,從而引發攻擊,簡單說來體內的能量就相當於一個引子,一把鑰匙,引導天地間的能量發動攻擊。
而現在易雲竟敢在沒有鑰匙的情況下強行破門,那麼所引發的後果自然是不堪設想的。易天不是沒有警告過易雲,但是這小子現在蠻勁發作早就將什麼警告給扔到九霄雲外了。
因為身子沒有辦法動,易雲只能在體內默默地按照經脈順序將根本就不存在的能量運轉了一周。第一圈根本就沒有反應,被壓制的雷屬性能量仍舊安安靜靜的。第二圈還是沒有反應,第三圈、第四圈……易雲已經不知道自己究竟模擬能量運轉了多少圈了,但是他仍舊沒有任何的感覺,體內的能量甚至連波動一下都沒有。
混蛋!易雲在心中暗罵了一句仍舊咬著牙不顧一切的模擬著能量運轉下去。在根本就沒有能量的情況下,易雲只是順著空蕩蕩的經脈一遍又一遍的重複著無用的事情而已。
易雲已經開始感到頭昏腦脹了,連續不斷的集中精神也是極為耗費體力的。易雲盡可能的集中精神在空蕩蕩的經脈中運轉著能量的時候,微微的一晃神,竟岔進了另一條經脈當中。而這一個細微的錯誤讓原本毫無反應的雷屬性能量突然湧動了一下,一絲微弱的能量立即從中分離出來,迅速地在易雲不知道模擬了多少遍地經脈中遊走了一圈,隨後跟隨著易雲的意識進入了那條出錯的經脈之中。也正是這一下,讓易雲所處的地方中的天地游離的能量不斷的湧入易雲體內。
這個空間不知道有多大,但是蘊含的能量卻是極為稀少的,至少鑽入易雲體內的能量還不足以讓他發動這一次的攻擊,而體內的能量又被壓制根本就不可能填補偌大的空缺。剛進入體內的能量在瞬間被抽調一空,這種莫名而古怪的脫力感讓易雲感到一陣噁心,隨後便是一陣又一陣強大的抽離的力量不斷的向他索取著能量。可是此時根本無法調動能量的易雲那還有多餘的能量去提供。
那些被抽調走的能量開始不斷的翻滾湧動,一遍又一遍的衝擊著易雲的經脈。一道道細小的裂痕開始出現在易雲的經脈上。易雲悶哼一聲,嘴角溢出鮮紅的血來。此時就算易雲再怎麼無知,他也知道這就是易天經常跟他說的能量反噬了。
現在的易雲根本就不知道該怎麼來面對這樣的情況,他已經徹底慌了。如果剛才因為處於完全被動的狀態下,他才慌了的話。現在的他則是因為死亡的威脅而慌亂了。這可是真真實實能夠遇見的死亡。他清楚的記起了易天說過的每一句話,可是記起了又有什麼用,現在後悔已經來不及了。易雲心中暗罵著自己,卻無濟於事。
脫力感越來越強烈,體內的經脈卻傳來更加強烈的吸力。一些細小的經脈已經因為承受不住壓力而不斷的崩裂了。易雲的體表也出現了細微的血痕,這是皮膚下面的細小血管在能量的衝擊下破裂引起的。
耳邊不斷的傳來轟響聲,易雲沒有辦法分辨這是真實的聲響還是自己的幻聽。現在的他只想讓自己一死了之,以擺脫這種非人的痛苦。可是他現在連動都動不了,更不要說尋死了。
體內的經脈不斷的崩裂潰散,而那些反噬的能量對此卻絲毫不覺,仍舊不斷的衝擊著易雲體內的經脈,試圖奪取更多的能量來填補空缺。能量的每一次衝擊都會讓一部分經脈崩斷甚至消失,隨後再發動一次更為強烈的衝擊。
種種怪異的感覺不斷的從體內傳到易雲的大腦,酸麻痛脹,所有能想到和不能想到的感覺都出現了,而最為強烈的就是那種怪異的脫力感。
我大概就快要死了吧。在承受了一遍又一遍的痛苦之後,易雲的腦海裡突然冒出了這個念頭,隨後他彷彿是為了讓自己逃避這種非人的痛苦一般,竟在突然之間昏死了過去,而無論他體內的能量如何肆虐,就是沒有清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