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跟冬天的過度,本就不那麼明顯,彷彿只是一夜之間,氣溫就驟然降到零下。
夕陽也那麼快就沉到了西山。
這兩個人,已經來到了六家寨,想找到雪靈璧的人,都會來六家寨。
可是他們來之前,已經早有兩個人來了。
他們住的正是凌冰幻和紫洛早先住過的那間房子。
黃昏裡,裊裊炊煙升起。
蕭飛正坐在鋪著虎皮的榻上,拿著他的長笛,這長笛笛身光滑,已經不知道被他撫摩過多少次了。
他表情略帶沉鬱,看上去正被什麼事情所捆擾著。
彩雲正在燒火做飯取暖。
她正坐在火塘邊,看著出神的蕭飛,火塘裡的火將她的臉映的通紅。
來到六家寨,只有自己做飯吃了,這裡只是一個小小的村子,村子裡的人,都屈指可數。
更別說像這樣小的地方,會奢望它有家飯館,有個客棧了。
他們外面來的人,只能在這些空房子裡隨便住下。
所有的吃喝都要靠自己解決。
「師傅你在想什麼?」彩雲此刻真的像天上的彩雲一樣,被火烤的通紅。
她此刻心裡也在想一個人,可是她也只能是想想而已。
蕭飛沒看她,還是出神的看著他的笛子,「別叫我師傅,我說了,我們相差不大,我不介意你叫我師哥。」
彩雲嚴格說來就是他的徒弟,可他總是希望她叫他師哥,
因為他不像叫人將他叫老了。
彩雲看了他一眼,目光中有一種說不出的東西,
顯然很不情願的低低地「噢」了一聲。
彷彿有無奈,可又無可奈何。
蕭飛此時將擦拭了很久的笛子拿起來,放在嘴邊,一曲幽怨淒美的曲子緩緩在這暮色中響起。
如怨如慕,如泣如訴,餘音裊裊,不絕如縷。
不知道過了多久,彩雲才從那種意境中走出來,她站起身來,將腰間的長帶朝後一綁,伸手揭開了鍋蓋,
「吃飯了。」
話音剛落就聽到外面有人回道,
「來了。」
她的臉色一沉,是什麼人,跟他們開玩笑嗎?
笛聲也隨之戛然而止,蕭飛警惕的朝門口看去。
此時門已經被推開了,進來了兩個人,一股冷風也隨之灌門而入。
這兩人一男一女,男的衣著華麗光鮮,目光炯炯有神,嘴角還帶著一抹壞笑,手裡握著一把長劍,劍鞘上鑲有三顆寶石。
女的看上去稚氣未脫,兩頰被風吹的紅潤,身上卻背了一張巨大的弓,看上去像個獵戶。
蕭飛和彩雲都呆住了,門口兩個人,卻不客氣,一進門就在飯桌旁坐下了。
「上飯啊,不是說吃飯了嗎?正餓著呢。」
「獨孤兄,你怎麼來了?她是……」蕭飛從榻上下來,有些詫異的走過來,不過可以看的出,他對於獨孤亞謹的到來很是驚喜。
彩雲呆呆把門關了,也將外面的寒風阻隔在了外面。
屋內頓時溫暖了起來。
獨孤亞謹笑道,「我是聽著你的笛聲找來的,這個地方,除了你還會有誰,有如此雅興啊。」
蕭飛也不好意思的笑了,「這位姑娘是……」
檀香此時從桌前站了起來,沒等獨孤亞謹介紹就自報了家門,
「我叫檀香,是他的朋友,以打獵為生。」
響亮的回答,就如她的人一樣的乾脆利落。
蕭飛聽後不僅笑了起來,「我叫蕭飛,她叫彩雲,我們也是獨孤兄的朋友。」
話剛說完,彩雲就從後面過來了,看都不看獨孤亞謹,卻只拉著檀香的手,笑瞇瞇的說道,「他,我可不認識,不過我願意交你這個朋友。」
獨孤亞謹苦笑道,「我又怎麼惹到你了,這麼凶,小心嫁不出去。」
你一言我一語,到底四個人還是和平的吃了頓晚餐。
外面的寒風驟起,呼啦啦的吹的樹木吱吱作響。風捲著沙子和樹葉不時的撞擊在窗子上,就連糊窗子的紙,也在呼啦啦作響。
屋內如豆的燈光卻很柔和,一閃一閃的照在四張年輕的面孔上。
火塘裡的火還燒的很旺,彩雲在鍋裡添了滿滿一鍋水,此時也已經煮沸了。熱氣冒出來,如煙霧繚繞,好在它沒有直接進入屋子,而是從煙道裡跑掉了。
否則這麼大的水汽,到天亮,屋內都可以結冰了。
蕭飛的臉上隱約透著一股失望的神情,他不說話,又在撫弄他的那把長笛。
兩片不厚不薄的嘴唇緊閉。
彩雲和檀香卻還喋喋不休的談論著獨孤亞謹。
檀香將獨孤亞謹一路上的行為,惟妙惟肖的表現給彩雲,「他呀,一路上就說了這些,反正啊,他是不找到紫洛我是不能安穩的打獵了。」
檀香垂頭喪氣的朝獨孤亞謹飄了一眼,就一屁股坐在了桌子邊。看上去,有點失望。
彩雲伸出她那修長的手,在眼前擺弄著,她的手長的的確好看,白皙如蔥白,她看著自己的手,歎了口氣說道,
「這麼好的一雙手,卻好做這粗活,還要做飯,真是可惜了。」
獨孤亞謹也盯著她的手看了半天,突然說道,「說的對啊,真是可惜了。要是豬蹄吧,還可以燉個湯喝,可是這個吧,實在是乾乾巴巴的沒點肉,煮了也得難喝。」
他話還沒說完,彩雲就已經跳起來,伸手就朝他的耳朵擰去。
可是獨孤亞謹早有防備,一閃就躲過去了,反手卻將她的手扣在了手裡。
一直沒有說話的蕭飛,終於忍不住開口了,他看著獨孤亞謹和彩雲兩個人正不依不饒地鬥著,淡淡地說道,
「你們是出來打架的?想在這裡呆一輩子是不是?」
他的話隨不多,可是卻很充滿了力量。
本還在看熱鬧,笑嘻嘻地檀香,也不禁忍住笑不敢出聲了。
獨孤亞謹這才將彩雲的手鬆開,可是她卻一點都不領情的抽回手,就不理他了。
「這冬天快來了,紫洛沒落在幽冥王手中還好,要是落在他手中了,明年你都要當舅舅了。」
檀香故意趴在獨孤亞謹的面前說,然後她又看了看彩雲略帶惋惜地道,「還是蕭飛哥哥說的對,要是你們再這樣鬧下去啊,彩雲姐,你的手就真的要變豬蹄了。」
說完她哈哈大笑起來,檀香本就是個孩子,加上她大大咧咧調皮的性格,什麼話都能從她嘴裡說出來。
獨孤亞謹跟她呆了一路了,早就瞭解她了,朝她做了個鬼臉。
到是彩雲,她只是盯著她那雙如蔥白般的細膩光滑的小手。
只有一個人,冷冷地道,
「要想離開並不難,這裡是六家寨,第一場雪的時候,是找雪靈璧和紫洛的最佳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