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暗的骷髏濕地,時不時飄來陣陣陰風,三道目光聚在了鬼鶴王幻化出的畫面之上。
畫面上慢慢的出現了清晰的影像,昏迷的蒲花捲翹的睫毛高高翹起,已經進入了鬼鶴王編織的移魂咒的夢境裡。
蔚藍的湖水裡,成群結隊的仙鶴在湖面上嬉戲。它們的羽毛白而濃密,仿若畫家畫幅裡走出來的仙鳥一般。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
它們互相啄著羽毛,頭頂上的一點紅,代表著它們的尊貴和和平。
它們不停的游水,互相觸摸,無聲的詮釋著平靜和美好。
砰,突然傳來了無數的槍響和爆炸聲。
蔚藍的湖水裡,剎那血流成注。
湖水裡,供仙鶴食用的水草裡放了燃炮,它們用嘴一咬,片刻,美麗的尖嘴和潔白的羽毛盡毀。
一具一具的屍體,逐漸將蔚藍的湖水染成了一條紅河,血腥味充斥著整個畫面。
許多人走過來,得意的拿走自己的戰利品,他們嘴角呈現著貪婪的笑。
一隻隻仙鶴,一隻隻原本高貴遊蕩的仙鶴,被槍支和燃炮炸的面目全非。
最後的那一刻,原本清澈的眼瞳裡散發出流露出的巨大怨氣。
天地翻滾。
殘忍被褻瀆的生靈,成千上萬,挖心掏肉。湖面,再也找不到一絲清澈。
人類逐漸遠去,帶走了所有的屍體。
地上殘留著無數的屍體殘駭。
一道清麗的身影突然出現,她踱著步伐從湖邊走過,清明的大眼裡充斥著驚歎和困惑,還有一絲止不住的驚懼。
:「笑天,你在哪裡?」她喊了一聲,無人應答。
迷茫的走在血湖邊,觸目驚心的仙鶴屍首佈滿了整個地面,七零八落,潔白的羽毛被鮮血染紅,蒲花每走一步,茫然的眼中就浮上更深的恐懼與不忍。
:「你到底在哪裡。」她的聲音有些顫抖,裙擺上也染上了血,她小心的挪著腳,但還是免不了遍地血污帶來的視覺恐懼。
她摀住眼,柔弱的身軀顯得十分無助。
她捂著眼睛快速的跑起來,試圖能盡快離開這片血污之地,滿地的屍體和血跡,讓她不忍多看。
:「啊。」她跑了一會,腳突然被什麼東西一勾,摔倒在了地上。
睜開眼,眼前是一隻斷了翅膀其中一隻眼睛已經被打瞎的仙鶴。
這是唯一一隻存活下來的半殘仙鶴。
:「你想找到他嗎?」它週身的羽毛已經在混亂的廝殺中掉落的差不多了,皮黏著血,它的獨目迸射出的怨念和恨,比冰山萬年還要深。
:「你說的他是笑天嗎?」蒲花摔在地上,手上沾滿了血,她皺起眉,看到這個模樣已經被摧殘的面目全非的仙鶴,嚇了一跳。
仙鶴沒有說話,只是轉過遍體鱗傷的身體,將她的目光引到前方一個位置上。
:「笑天!」沿著仙鶴的指示,蒲花在不遠處的一塊鮮血染紅的地上,看到了末笑天的身影。
他躺著地上,一動不動。顧不得許多,蒲花連忙跑了過去。
:「笑天,你醒醒,你怎麼了。」她搖晃著他的身體,可是任憑她怎麼叫,地上的人都沒有一點反應。
:「不用叫了。」不知何時,殘存一點血肉的這只殘鶴來到了身旁,發出一種陰陰的聲音。
蒲花抬起頭,破俗清美的眼瞼下側,流下了淚水。
:「他怎麼了,為什麼我怎麼叫他都不理我?」她的聲音有些難過的低啞,莫名的傷感使得她直接抽泣出了聲。
:「你想不想救他?」
:「我可以救他嗎?」清亮的眸子裡毫無雜質的浮上一層希翼。
:「那要看你敢不敢了。」陰冷的聲音夾雜著恨與不信任。
蒲花沒有片刻猶豫。:「我敢。」她的眼神從來沒有這麼堅定親懇過。
:「只要能救醒他,我什麼都敢!」她看著地上末笑天緊閉的雙眼,漂亮的眼瞳放射出的光芒保持著堅定的姿態。
:「好,只要你把你身上的靈力全部一點不剩的投入這條鮮血湖裡,死去的仙鶴就能重生,你的情人也會醒來。不過,沒了全部的靈氣,你就會馬上變回花朵,枯萎死掉。」
獨眼的仙鶴望著地上同伴的屍首,渾身都散發著仇恨和痛心。
那是一種,比死還要痛苦的分割。
:「什麼是情人?」她沒有多擔心自己是否會死掉,反而在意起了這個。
它的聲音有些不耐煩,帶著懷疑,:「廢話少說,敢還是不敢!」
蒲花沒有被它的索然無情嚇到,她看了看遍地的血跡,還有末笑天緊閉的雙眼,沒有猶豫。
:「敢!」她握住他的手,聲音洪亮,清澈的目光裡毫無雜質。
殘鶴的眼中抹過一絲驚奇,:「靈力被吸光後,你就會變的比枯草還不如,死無全屍。」它質疑的恐嚇道。
:「沒關係,只要能笑天能醒過來,我什麼都敢!」柔弱的身軀卻爆發出一股無人可擋的執拗。
:「你不怕嗎?」
:「如果我一個人的死,就能換來這些仙鶴還有笑天的生命,我覺得很值得,又有什麼好怕的!」她極少如此認真的口吻說話。
:「好,那我就看看,你是不是真的敢,舉起你的手,對準湖水。」仙鶴的身體搖晃起來,沾血的羽毛都黏在了一塊,滿目瘡痍的新傷還分外耀眼。
蒲花看了一眼末笑天,嘴角綻出一個笑容,隨後抬起了手對準了血水湖。
手剛一舉起,手心就開始傳來一種酥麻感,隨即,一股巨大的力量開始吸噬她體內的靈力。
吸附力大的可怕,蒲花立刻就感覺到了一股不適,身體裡的力量硬生生的不斷被抽走,那種感覺,就好像放血一樣。
:「笑天,我一定會救你的。」
強忍著巨大的抽空感,蒲花的嘴角硬撐起一絲笑,她看著地上的末笑天,愣是舉高了手,固執的忍著痛沒有顫抖。
小小的身軀,卻隱藏著普通女子無論如何也無法有的固執和忍耐力。
慢慢的,眼前的景物開始迷離,婕語含玉的額頭滴下冷汗,蒲花的臉色也開始蒼白起來,硬撐著堅強。
那樣的動魄和認真,讓人看了心都無法不去動容。
:「蒲兒!」
畫面外,末笑天眼中的情緒從擔憂到驚喜,從驚喜到從未體驗過的感動,當他看到她奮不顧身為了他奉獻自己的生命的那一刻。
他的心,徹底為她融化了。
:「不好,她體內的靈氣快要抵擋不住了。」此時的末笑天,只有對她的擔憂,移魂咒裡的場景雖是施咒人所織,裡面的人發生的卻都是真實的,如果蒲花真的這樣下去,靈力一旦耗損完畢,就會死。
:「聖主,移魂咒如果中途撤銷,施咒的人就會被反噬,重則灰飛煙滅。」鷹洛此時也很是急。
:「哈哈,想不到世間真有如此乾淨的女人。」不知何時起,鬼鶴王的眼神已經不再全是怨恨和癲狂。
他看著畫面裡蒲花的身影,骷髏腦袋的眼眶裡竟然滴下了一滴眼淚。
:「我死後,請不要殺害我的鬼鶴子民,他們,都是無辜的。」
:「我只希望,人類不要再一味的胡作非為,若是再度破壞了我們的生長鏈,我們在人間現在已經繁衍出的萬千仙鶴子民,也不會放過他們!」
一聲巨大的爆破,巨大的身軀,化為了黑色的骷髏碎片。
終是了了,剩一堆的遺憾,誰又不是可憐人?
苟延殘喘的活著,終了斷了。
直到死,它惦念的依舊是它的同類。
:「鶴王!」鷹洛深皺眉,一向隨處慣了的他,眼中也出現了愧意。
他飛躍而起,正好接住了鬼鶴王灰飛煙滅時掉落下的鶴紅。
:「鷹洛,回去後,將仙鶴一族妥善安置,不要負了鬼鶴王最後的心願。」
:「是。」鷹洛收起翅膀,看著鬼鶴王死去的位置,升上惋惜。
:「蒲兒。」咒語一破,蒲花的魂魄又回到了身體,末笑天此時管不上傷懷鬼鶴王什麼。他抱著懷中失了不少靈力身體虛弱的蒲花,驚厥世人的鳳眸裡充滿了對她的憂慮。
聽到他的呼喚,蒲花緩緩的睜開了酸脹的眼,:「笑。笑天!」她的聲音虛弱不堪,但看到他的那一刻,還是抑制不住開心,支起了一個她特有的乾淨的笑容。
:「是我,別怕,我會一直在你身邊。」他的目光堅定如梭,:「不要說話,我帶你回去。」
:「嗯。」她看了看他,身體的透支,她累的又閉回了眼睛。
只不過這一次,兩人都安下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