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烏啼霜滿天,才知夢河已偏遠。愛恨中間夾錯字,一心枕對兩愁眠。
夜,漸漸的深了。
一抹紅裝在妝台,紅紗帳,喜色長,女子嬌額鏡中昌。
幾個時辰前還默然無色的鳶紅苑,如今已是華燈初下映紅堂。
滿屋子都是火炎炎的大紅,短短的幾個時辰裡,鳶紅苑便煥然一新。一走近苑內,就感應到濃濃的喜慶。苑裡,到處張貼著象徵喜結連理的雙喜剪紙,一對對精緻的布料縫製的喜娃擺在房間各處,芳香撲鼻的杜鵑花擺滿了各個角落。向裡看去,換了大紅被褥的婚床放滿了寓意和滿幸福的花生桂圓等貢品,細軟的稠絲布一遮,將貢物一顆不落的蓋在了下面。
這是何等富貴的官宦世家之女才能享受的高等親禮,如此隆重的排場,甚至已經有些超出了妃嬪的待遇,只是鏡前呆坐的女子神情漠然如冰,身邊的事物與此刻的她而言,如同鏡花水月,未知未覺。
大紅嫁衣上的圖案紋如一隻泣血的鳳凰,若隱若現的閃爍在燭光下。上了盛妝的林閔然配上這套貴氣霸耀的喜服,如虎添翼般將她的傾國之姿完美的流露了出來。
粉頰腮紅輕點,撩眼眉筆微微畫深,長長的睫毛遮住她含水的眸子。一絲不苟的妝容,洗去一貫淡雅的氣息,她紅衣裹身,髮髻裕華金簪釵,渾身都散發著魅惑之息。
這樣的她,並不多見,但暼上一眼,就無法移開視線。沖洗一新的視覺瞬間透析,美的讓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時間滴滴答答毫無聲響的逝去,一滴滴蠟油落在木桌上,很快凝結。
她無聲的望著鏡子裡那張賽若仙魅的面容,目光空洞。
房外是逐漸變少的忙碌,原本忙活緊張的各種搬動聲雜亂聲都在夜幕的入深中慢慢少去。
從裝扮到換上喜服,每一個步驟她都是讓眉香來給她弄的,他派來的嬤嬤和丫鬟全都被她擋在了門外。
她已經習慣了眉香為她裝扮的手法,一想到以後眉香這雙巧手再也不能為她束髮作髻,心裡就泛起一股不捨。
離開前的最後一次隆重的梳妝,她希望能是她在這裡唯一的一個朋友親自為她梳理。只是她沒料到的是,為她化慣了淡妝的眉香畫起艷絕視線的盛妝也很得心應手,片刻的功夫,她的
模樣就從清純變為了艷美。
望著鏡中的自己,她甚至有些不敢相信這個妝容媚麗不失高貴的人會是她本人。若不是因為低沉的心情影響了情緒,她可能也會為自己新風格的倍感新奇吧。
可惜,痛了就是痛了,再好的解藥,也都緩解不了曾經致命的傷痛。再美再精緻的妝,對她來說,沒有任何值得欣賞的必要了,該來的人已經變成了讓她痛惡嫌厭的人,那她還有什麼好期盼的呢?
夜色越來越濃了,紅暈暈的屋子裡,依舊只有一抹紅色的身影在拌燈垂憐。
原本的熱鬧和喧嘩都在無聲的黑夜中緩緩變為泡沫,一根紅燭燒紅了半邊牆,女子空洞的眸中在靜默了那麼久後終於出現了一抹顏色。
她冷冷的轉頭看向喜床上的紅棗子肉桂圓,驚美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夜色下,她緩緩將一把匕首從衣袖中掏出放在桌上,心中鬆了一口氣,清漣如水的目光卻瞬間黯淡。
那望穿壁遙的眼神,似輕鬆又帶著一種無法言喻,淺淺的失落…
她無法料到的是,這一切遠沒那麼簡單。
接下來出現的那個人,比徐昊譯風更讓她難以預料和恐怖…
同時,也改變了她全部的人生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