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劍鳴等十人離去,蕭定亂只是微微一歎。
牧千城卻長歎道:「可惜了這十個劍道人才,嘖嘖,劍種啊、劍魂啊,不入真武門實在可惜。若經由老夫之手栽培一二,嘖嘖,大哉劍道歌,快快修到後面幾句都不在話下!可惜,這種人沒法子強求啊!」
蕭定亂聽罷這一連串略帶牢騷的話,復又歎了一聲,旋即沉聲道:「藉著這一段時間,我來要好好參悟一番五行真經了。老傢伙,你給我把關,不要讓人打攪我。」
牧千城一愣,沉聲道:「你是該抓緊一切時間練功了,五行真經老夫的見解也就那麼多,通通都已告訴你了,能不能入門,就看你自己的悟性和緣分了!」
話聲落下,牧千城便不多言,在窗邊坐下,看向窗外,一陣發愣,似乎陷入某種回憶之中。
蕭定亂長長的呼吸幾口,心中暗暗想道:「三清九幽妙法蓮華心經,正、逆運轉皆可,正則清靜,逆卻兇猛,正逆之間似乎有莫名之聯繫,然而不得其妙……還是先行參悟五行真經吧,希望這次能稍有成就,將五行、陰陽統攝一身,也許鎮域修羅境界就能有突破之機。」
當下蕭定亂靜下心來開始修煉,漸漸入忘我之境界,後物我兩忘。
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蕭定亂沒有如此沉心靜氣的修煉過了。
自入大遼省,前後一系列的事情,一樁接著一樁,他鮮有喘息之機會,靜靜參悟武功的機會的確比過去少了很多。
蕭定亂早已感到時間不夠,恨不會分-身之法,同時來幹這許多事情。
月上柳梢頭,光華漸流轉。
月華似水銀瀉地,純淨而美好。
夜,漸漸寧靜。
風中,百花之香馨暗暗襲來。
忽然之間,安坐在窗邊的牧千城驚地一動,摸了摸面龐,沉聲道:「怎地,春夜裡會有這般重的濕氣?!」
他自窗口向外看去,四處已空無一人,寂寂夜裡,在週遭樹木植被、建築。街面之上,皆有一層細細的水汽氤氳,然而就在週遭這一帶,遠去卻無異象。
「怪人!」
牧千城神色微微錯愕,目光緩緩轉向了屋中靜靜修煉的蕭定亂,一眼看去但見蕭定亂週身似籠罩著一層水汽,柔和潤澤,還不見有甚出奇,然而以精神感應,便知其中壯麗與奇妙。
感應之下但見五行水氣,聚集在週遭,濃的已不可化開,週遭自然萬象氣宗界,竟已因此而成水綠之色,蔚為壯觀。
然而蕭定亂便在此中央,絲絲水之精氣滲透而入身體,整個人一時之間如水鑄就一般,感應之下竟有種透明之感。
旋即不多久,蕭定亂週身氣息逐漸變化,竟有五行木氣生出,流轉全身,然而自然萬象氣宗界卻未跟著變化,木之精氣變化卻非采自自然,而是由體內衍變,水生木。
水陰柔而寒,潤澤萬物,又化雨雪冰雹寒霜等,變化最多,然五行之中唯一有生命活力的只有木,木代表著生機蓬勃,代表著生長。
隨著蕭定亂身內水衍化成木,一股濃烈生機釋放而出,蕭定亂渾身諸多暗傷受水、木之精華滋養,漸漸修復。
不多時,木氣壯大,流轉圓融,同那水之精氣一般,週身百骸無所不達,然又變化,木漸衍化,化為絲絲赤色氣流,正是火,火又叫炎上,代表能量釋放,一時間一股熱力由蕭定亂身體散發,擴散開來。
水、木、火漸成一個相生鏈條,水采自自然,而生木,木再生火,循序漸進,待火旺,三種氣流流轉全身,趨於圓融,火又自變化,生土。
土為中性,豐富、厚重,殷實,正漸漸衍生。
一旁牧千城看的一陣吃驚,暗讚道:「好小子,一朝頓悟,五行皆成!一心五用,逐步衍化,這的確乃是天才手法,心意不夠強大,心境不夠高明,此法絕不可成。好小子,老夫倒要看看你到底一心能夠幾用?!」
小半個時辰後,五行已得其四,水、木、火、土悉數加身,精氣流轉全身,自然而然的,土又自衍化成金,金又衍化為水,五行已成一個相生循環。
循環一成,蕭定亂整個人趨於平靜,似乎恢復如常,再采自然五行之精氣,分別催動五行真經五部經文,已然是一心六用。
如此這般約莫一個多時辰,時至半夜,月正中天。
忽然之間蕭定亂身上氣息變化,陰陽之力暗湧,太極神功再度催動起來,似乎五行真經已漸漸掌握,循環渾然,體內五行之氣也具一定規模,不再采天地五行精氣,卻又催動了太極神功心法,陰陽極變,渾然運轉,居然大有將五行揉入陰陽之中的意圖。
五行即陰陽之質,陰陽即五行之氣,氣非質不立,質非氣不行。
五行是陰陽變化的產物,陰陽才是五行生成的原動力。
然而一個凡人,感應五行、洞悉陰陽已十分艱難,從未有人想過會以自身之能,統攝陰陽五行,以陰陽之力推動五行變化,使得陰陽五行氣、質同體。
這已是天地自然之法,豈是凡人之力可以觸及?!
然則牧千城看著此刻的蕭定亂,眼睛都瞪圓了,正看到蕭定亂在完成這史無前例的壯舉。
若是成功,簡直可與燕五九等多年前破空飛昇的人物享譽同等盛名,可謂是開創了時代。
牧千城看的心潮澎湃,不自禁道:「道法自然,這才是真正的道法自然。道家之言,向來不被天下武學接受,原來、原來到了最後,峰迴路轉,武學竟是在實棧道家的言論。難道,武學的盡頭,真的是道家所謂的修真嗎?佛家修禪,自古以來,便有其法,然道家式微,不被接受,一直被排斥在正統之外,然而卻是真正的正統!到了最後,佛道兩家難道真的要興盛?代武學而成道統?這似乎已是大勢所趨,更是一件好事!修真萌芽、出世這等光榮神聖之事,豈非要落在真武門、落在這小子身上?!」
看著眼前事,牧千城心中震驚,無以復加,不禁聯想到了許多,一時間更不能平靜。
忽然之間,蕭定亂猛然長身而起,腳下竟是踏著虛空,氤氳著五行之氣,內中陰陽變化,竟是虛空生力,托住了蕭定亂的身體。
在這一刻,牧千城便知道,蕭定亂令使五行陰陽,氣、質同體,已經成了,將天地自然本來的高妙玄奧之法,化到了自己身上。
這一刻,是劃時代的一刻。
牧千城有幸見證,激動的簡直要老淚縱橫。
然而此刻,蕭定亂自身變化卻還未窮盡,此夜練功也並未到達盡頭。
忽然之間,蕭定亂催動三清九幽妙法蓮華心經,心經陡然逆轉,一股極邪之氣立時透提而出,整個人如同絕世妖魔暴露本相,凶威嶄露,邪氣森森,嚇煞旁人。
牧千城更是面色一變,暗叫一聲不好。
他知此地江湖中人雲集,更在大哉劍門山門之外,若是如此邪惡氣息受人感應,有人來察看箇中情況,豈不又是一番鬧事?!
那時,此夜安能寧靜?蕭定亂安能繼續參悟?
牧千城深知此刻乃是蕭定亂極為關鍵的時刻,絕不能受到半點打擾,當下眼珠一轉,一掌打出,真元流轉,當空而至蕭定亂腳下,托住蕭定亂往門口移動,旋即一掌打開門戶,以如此手法帶著蕭定亂四平八穩的出了門,直往天空高處而去。
而真武門一行人早就發現異樣,料想蕭定亂在練功,漸漸感覺週遭極為不對,氣象變化,心猜定是到了關鍵時刻,早已在外護著,不使有人來打擾。
現今感覺到蕭定亂渾身邪氣爆發,不禁憶及落雁谷山上情形,無不變色,又見其與牧千城二人直上高天,一個個一時間神色錯愕,卻還不知蕭定亂已創下了空前之舉動,開啟了一個新時代的大門。
這時候牧千城的傳音響徹在諸人耳畔:「好好守護此地,莫要讓人擾亂。蕭定亂一旦功成,哈哈哈哈……」
牧千城話不詳盡,然而極度興奮之意諸人已深切感受。
能讓一向高深莫測,持重老辣的牧千城如此激動,諸人已知必定非凡,便在原地守候,漸漸感覺頭頂上方一陣壓抑,邪氣逼人,一個個神色變化,心知此夜怕是不能安寧。
果不其然,週遭住客起先感覺到自然萬象氣宗界的變化,只是好奇,以為有無上高手在此地行功,倒還沒什麼!不過此刻邪氣一出,駭人至極,許多人登時不能安寧,一個個紛紛出來,感應到頭頂上方,神色驚變,一陣不安,追索源頭,自然是到了蕭定亂的房間。
不一會兒,不下十道人影便已掠至,撞見曾愛財諸人森嚴戒備,一個個大起懷疑,定要看個究竟。
諸人只見高天之上,明月之下似有兩道人影,因為太遠已看不清楚,而精神感應之下,卻是遭遇到了牧千城的阻擋,無法知道真切情況,但覺邪氣森森,實在可怕,紛紛議論間,竟將蕭定亂打為邪魔之流。
一時之間矛頭指向了真武門其餘人等,厲聲質問者不在少數。
然而此刻,蕭定亂身上確實邪氣恐怖,諸人也不甚明瞭個中真相,有口也說不清楚,無法解釋,這許多自詡正道的人物見曾愛財等許多人一時不能對答,愈加懷疑,便要捉拿他們,打起了誅邪滅魔的口號。
果不出真武門這些人的預料,一番口角後,不一會兒便動起手來。
這邊一動起手來,立刻吸引了更多人的注意力,圍觀者眾,多為江湖正道人士,見這當先幾人不敵,被真武門許多人制服,登時紛紛出手。
場面不多時就變得混亂了起來。
真武門一行人有理說不清,無意傷害這許多無辜人,又不能下殺手、下重手,然而他們的對手卻已把他們打為邪魔同黨,狠手、殺手盡出,讓人頭大,十分棘手。
一番亂戰不可開交,青鋒鎮越來越多的江湖中人聞訊而來,此事大有愈演愈烈之勢。
然則此刻高天之上的蕭定亂卻不察外物,逆轉三清九幽妙法蓮華心經,全身邪氣恐怖,似乎正在思索著什麼,靜靜不動。
許久之後,蕭定亂忽然另起一門心思,再度催動三清九幽妙法蓮華心經,一正一逆,同時催動。
初時倒還無事,但不一會兒,全身邪氣暴動,妙法心經正、逆之間登時起了衝突。
蕭定亂一聲悶哼,身形一晃,一口鮮血吐出,要從高天跌落,又是嚇了一跳,竟不知自己如何到了天上。
幸而牧千城巧妙的以真元托住他,才沒有墜落下去。
蕭定亂來不及多問,眉頭皺了皺,疑惑自語道:「陰陽五行已然統一,然則妙法心經正、逆卻無法同體。欲要突破此境界,化解一身邪氣,心法正、逆同體方才為王道,會衍化出新的行功之法……」
新的經法一成,後面的真秘也就能夠知道了,他意志中存著的一個個玉字真解,也才能真正派上用場,不然也等於是坐擁寶庫,卻開不了寶箱。
然而妙法心經正、逆同體,非是易事,蕭定亂只是略略一試,已然是受了重傷,全身多處經脈受創,痛苦不堪。
「……之所以不成,多半原因在於正、逆心法運行時,兩者行功路線衝突……難道,難道要想大成,也需要先天之體不成?!」
蕭定亂猛然之間意識到了什麼,一瞬之間抓到了問題的關鍵所在。
心中逐漸想通了,蕭定亂不禁長舒了一口氣,這才發現下方混亂景象,面色不禁一變,沉聲道:「老傢伙,這是怎麼回事?哼,那幾個大哉劍門的人物,真是好凶,殺招接連不斷……」
說話間蕭定亂心念一動,腳下陰陽五行玄妙變化,托住自身,不再需要牧千城真元幫忙,亦能駕馭虛空,身形勻速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