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樓四位尊者,有著穩操勝券的實力,最終卻落得個大敗虧輸對結局,不但未能完成任務,更是折損兩人,且不說那石破天能不能救活,此戰之後實力能夠恢復幾成,總而言之是損失慘重,狼狽不堪。
有一個典故叫做「田忌賽馬」,這一戰就充分的詮釋出了其中的精髓。往往關乎一場戰鬥至關重要的一點,不在於攻堅,而在於擊潰對手最弱的一環,攻其弱點,往往效果顯著。
但這一場勝利最為關鍵的一點,還是在於蕭定亂,若推功臣,蕭定亂當屬第一。正是蕭定亂那一擊,徹底改變了走向還不分明的戰局,一擊定乾坤,一槍蓋棺,奠定勝局。
此戰之後,林府之內建築毀壞大半,房屋幾乎被崩壞,不過左右皆有司馬家和馬家的府邸環抱,倒也不礙事。
林櫻在地下密室之中閉死關,處境十分安全,也沒有受到半點影響;聞人悅則在周雍發威時,被被震退的花婆婆從屋中救了出來,同樣沒有大礙。
目前的狀況倒也能夠接受,頗讓人感覺到興奮,畢竟沒有折損一人,大家都還活著,就比什麼都好。
直到這一場惡戰過了,諸人方才鬆了一口氣。林霆劍稍稍調息,便站了起來,到達馬岱風的身邊細細為其察探了一番傷勢,為其止了血,取出一個玉質小葫蘆,從中倒出一粒藥丸給馬岱風服下,歎了口氣道:「老馬啊,這一遭,是我林霆劍欠了你……沒有性命之憂就好,我的心裡也還能過得去……你好好睡一會吧,一覺醒來又是天朗氣清了!」
馬岱風受的傷並不算重,只是耗盡了體內真氣,整個人被搾乾,後力不濟,氣息大虧,適才暈了過去,看起來很駭人的樣子,實際上服下林霆劍的藥,睡一覺醒來也便沒有多少事兒了。
司馬征緩緩的盤坐下來,把偃月刀橫在雙膝上,長歎一聲道:「霆劍,莫非當真是樹大招風?唉,權勢之爭,殃及池魚,我們這又是招的哪門子的風啊!」
林霆劍也是就地坐了下來,雙目看向蕭定亂,緩緩開口,亦是歎道:「過眼煙雲罷了,世俗之中,縱然權柄滔天,有何用處?該死還是要死,只不過給自己戴上了一副枷鎖而已,那些人愛爭奪,就讓他們爭奪去吧!我們的心意早已不在這裡……他年我若為劍仙,乘風而去何所戀……」
司馬征長長吐了一口氣,心有同感道:「我看,我們還是需要一個清靜之地,當避還是要避!縱然我等無心,卻恐怕太子心中歹意更盛啊!此子行事鐵血,傲視天下,以萬民為芻狗,想把一切都框在他的權勢之中,野心勃勃。我等在他眼中,已成眼中之釘,肉中之刺,只怕還有後手啊!紛紛擾擾,我們豈會有安寧之日?!」
林霆劍眼神閃閃,緩緩道:「待把這小子的事情辦完再說吧……滾滾俗塵,皆是煩惱,清靜之地,應在何處?」
司馬征看了一眼蕭定亂,便開始運功,不再說話。
林霆劍也運起心法開始調息。
花婆婆和白玉芙則指揮著司馬家與馬家兩家的家將雜役,做善後之事。
這夜寒冷,卻也平靜了下來,似乎無事。
然則,此刻的蕭定亂卻遭遇到了危險,面臨著亡魂危機。神龍魂魄吞噬掉周雍元神,狠狠的補充了一記,與黑蛟相持這麼多年,虧虛的實力猛地恢復了幾分,蕭定亂的心火登時不能壓制它,它立刻便要反噬蕭定亂。
蕭定亂身形紋絲不動,卻非是正常,乃是因為他正與神龍魂滲透過來的意志大戰,已到了難解難分,異常焦灼的程度,整個人對於外在的一切都已毫無感覺,是以身形才一動不動。
此刻,他魂魄異動,隨時都要被紫龍伏魔槍中的神龍魂吸攝出身體,境況很是危險。
不過蕭定亂以九色玄龍鎮守魂魄與眉心,好若把住了一道門戶,一時之間守護著自己和聞人悅的魂魄,雖然艱難,但也一直支撐著,暫時無事。加之蕭定亂本身意志與紫龍伏魔槍的意志互相結合,融為一體,對於神龍魂的克制更增了幾分,雖然很吃力,倒也有幾分抗衡之力,意志暫時不會被神龍魂擊潰。這一番意志角力,互相拉扯的鏖戰,不知道要進行到哪一刻方才停止!
林霆劍和司馬征自然是感受著這一切,卻沒有出手幫助,一則是想看一看蕭定亂自身的精神意志到底如何;二則是因為此刻實在虛弱的厲害,想要幫助蕭定亂也是捉襟見肘,是以才速速坐下來恢復功力,暗中留意著蕭定亂的變化,但有不測,定然是會出手來援的!
黑夜之下,大師樓外,冷風呼嘯!
大師樓外卻有一人靜靜佇立,衣袍鬚髮在空中猛烈的飄擺,龐大的意志將整個大師樓完全籠罩住。
此人一身粗麻衣服,白髮白鬚,渾身上下有著一股玄奧高深之意,雖然一個人孤單單的站在那裡,卻好像一道天塹橫亙在此,擋住了大師樓通往外界的所有道路。
而在此刻,大師樓中諸人正經歷著異常危機、恐怖的精神危機!
大師樓內才從林府逃回來的兩位尊者,正聚在一起議事的一干副樓主,從各處調集而來的許多長老,一個個都已面色慘白、精神震顫,一個接著一個撲通撲通,好像提線玩偶一般倒在地上,端的是十分詭異。
樓外之人強大的意志和精神,針對著大師樓進行著一場死亡的洗禮。
不過大師樓中亦有一道強大意志,正極力與樓外老者對抗著,若非這一道意志與之相抗,大師樓內恐怕早就沒有活人了,倒下去的人物都該是一具具的屍體,絕不會只是暈過去那麼簡單。
「樓外到底何人,為何與我大師樓做對?」
樓中之人也是非常了得,深不可測,但也感受到了極度的危機,漸漸吃緊,猛然發出聲音,喝問道。
「老夫倒沒有與誰做對的意思,只是大師樓接二連三的所為,老夫實在看不下去。大師樓不要把事情做絕了,趕盡殺絕可不好。乘人之危,連尊者都已出動四尊,也應該足夠了罷?!若非老夫趕來及時,爾等再殺過去,豈不是要釀成大禍!賣糖葫蘆的老婆子,我勸你還是死了這條心,不要再動歪念頭,有老夫在,漫說你去殺人,這座樓你也休想走出去!」
老者不急不緩的說道,聲浪滾滾,底氣十足,意志猛烈鎮壓,精神瘋狂席捲,使得大師樓內無一人可以動彈。
如此威勢,不知道是何方神聖。
「哼哼,你居然認得我是誰?!哼,那麼你一定就是古天嵐無疑了,大乾王朝江湖之中,論意志強大,也只有古天嵐能夠壓我一頭。沒想到啊,這些年,你居然變得如此恐怖……你為什麼要多管閒事?」
大師樓中的聲音響了起來,竟是也識破了老者的身份。這個老者,正是聞人悅的師父,天姥峰現任峰主,不久前得到了聞人悅陷危的消息,趕來永安府救火的古天嵐。
古天嵐雖然來的稍晚,但卻正是時候。大師樓後手一個接一個,出動的人手更是一波猛過一波,先是副樓主做探路小卒,再是尊者來下殺手,沒能成功,立刻還有高手出動。只是這個人身份神秘,一身武功修為高出大師樓的尊者一大截,比之全盛時候的馬岱風都不遑多讓,正是那個賣天價糖葫蘆的老婆婆。此時此刻,若是殺到林府去,那簡直就是滅頂之災,試問此刻林府之中誰能相抗?
此刻林府之中,沒有一人可以與這老婆子抗衡!
這個老婆婆,精神意志之強大,比之林霆劍都有強無弱,端的是異常恐怖的人物,但是身份神秘,在這永安府中向來是個怪人,誰也想不到竟是這個級數的恐怖人物。
古天嵐道:「倒不是老夫多管閒事,只是我那徒兒就在那裡,豈容爾等亂來?鍾離紫,你若還不肯死心,我定要你大師樓上下,一個不保,全部死絕!」鍾離紫,便是那老婆婆的名姓,顯然古天嵐也認得。古天嵐出言之間,放了狠話,以作威脅。大師樓為圖滅殺林霆劍三人之大事,集結的力量著實不少,單單是宇字號宙字號的長老,都匯聚來了四成,不過長老王都在太子手下辦事,或有重要任務在身,沒有一個,副樓主更是有七八尊,尊者現有兩尊,可謂是精英匯聚,饒是大師樓強盛,也承受不起這般重創。
鍾離紫冷冷的聲音響起道:「古天嵐,你敢下手?你若敢下手,那就是魔道所為,小心惹來氣元神廟的轟殺!量你也沒有這個膽子……」
古天嵐笑道:「氣元神廟轟殺我也沒用,我就這麼一個徒兒,誰也別想傷她分毫!林霆劍三人為保我徒兒,功力虧虛,身陷險境,爾等想乘機下手,那是想都別想!這天下之間,沒有我古天嵐不敢做的事情,我要做什麼事情,氣元神廟也沒有能力攔得住!既然你還不死心,那我就讓你知道,什麼叫做代價!哼……」
古天嵐說話之間,氣勢更加森然,最後那種種的一道哼聲落下,大師樓內登時慘嚎一片,死了不知道多少人,縱是那鍾離紫也是一聲悶哼,變了臉色,精神道:「你,你,你……」原來這古天嵐一絲一毫也不受她的威脅,對氣元神廟都完全沒有顧及,說殺便殺,百無禁忌。鍾離紫大驚,心中有話,卻驚的說不出來。
古天嵐冷笑道:「沒有錯,我已身在玄門之前,破開玄門,不過是時間問題!」
鍾離紫慘笑三聲,道:「好,好,好,有你這個陸地神仙阻攔,我承認的確殺不了林霆劍三人了!罷了,罷了……」
古天嵐聞言,緩緩道:「鍾離紫,以後行事,你只要記住一句話就好!我古天嵐為了徒兒聞人悅,可以放下武道,可以不惜一切,誰敢害她,哪怕是一國皇帝我也屠之,天下江湖,我看誰能攔得住我。還有,轉告太子那黃毛小兒,做事不要太絕!哼……」
古天嵐話聲落下,身形一晃已不見蹤影。
大師樓中,鍾離紫面色難看,全身上下都已佈滿冷汗,喃喃道:「太子啊太子,這一遭,你是惹到真正毫無禁忌的凶人了。唉,天地之間又多了一個可以藐視世間一切律法的人物,可怕,可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