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蕭定亂為了鍛煉精神強度,釋放氣機不斷接觸天上大日金輪之火芒,通過不斷的消耗精神力量來鍛煉精神強度,最終到達意識外放的境界,那個過程已經非常痛苦,十分難忍。
但現在,以精神為燃料點燃心火,再反過來鍛燒自身精神,直接使得精神浴火,其中的痛苦更甚之前一百倍。縱然心火的強度遠不及太陽真火,只是一種意識上的火焰,但畢竟是將精神直接燃燒,痛苦更甚自不消說。
此刻的蕭定亂,以八位徐家高手的精神為燃料,以掌中金蓮紋催生無數心火,腦海之中已成「火海」一片,整個人的精神都處於一種可怕的泯滅狀態之中。
妙法心經運轉周天,一個個的循環週期越來越短,九色玄龍無不披心火焰衣,成為九條火龍,所過之處吞噬一切精神。
蕭定亂的精神處於一種不斷的毀滅與重生的狀態,意志不滅,精神不滅,這無邊痛苦便也不滅。
因了那精神泯滅之痛,蕭定亂的思維已出現了斷斷續續的空白。
八位徐家老者感覺卻全然不同,他們只感到各人的精神,正被一種詭異的力量吸攝而走,恍若泥牛入海,攸乎之間便失去了聯繫和控制。
起先這吸攝和吞噬還如長鯨吸水一般,沒有引起他們的注意,但隨著這一個開頭之後,一切都發生了駭人的變化。他們忽然感覺到蕭定亂的腦海之中冒起了無邊火焰正迅速席捲,九條火焰巨龍搖首長嘯而過,登時將他們降臨在蕭定亂腦海之中的意志吞噬的一乾二淨。
然後下一刻,八人便對蕭定亂腦海之中的一切徹底的失去了感應,非但如此,他們猛然感覺到自身的精神遭到了強大的吸攝和吞噬,登時便如虹吸倒灌一般,瘋狂的被吞噬。徐家八人面色一驚,還沒有做出來撤手之反應,緊緊纏繞著蕭定亂週身,將蕭定亂一切精神層面的東西悉數壓服的龐大精神便已被席間一空。
八個人面色急變,人人都好如忽然被毒蛇狠狠的咬了一口,神色慘淡,面色蒼白,驚駭而又痛苦,身形搖晃間,每一個人都變得憔悴不堪,十分萎靡,一時之間神智更是模糊不堪。
顯然是因那意志被吞沒,精神被吞噬,八人一下吃了一個天大的虧,精神上受創不輕。
這八人的驚訝已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
而且更加駭人的是蕭定亂居然還能說話,回應他的同伴。
這說明什麼?
這說明蕭定亂的神智居然還有幾分的清明?
一個連精神都不能外放的人,在遭遇了前前後後這一切的精神碾壓之後居然還能保持幾分神智的清明,這已不能用駭人聽聞來形容!
這簡直就是奇跡!
就好像一個人在遭遇到五雷轟頂、雷霆打擊之後,居然還能夠活下來一般,讓人無可置信。
八個老者神色驚駭,再也不敢有絲毫的停頓,趕緊收回各自精神,停止了發功。此刻再想著去搜蕭定亂的魂,去探尋蕭定亂的記憶,簡直無異於自跳火坑,去送死。
一個最為博學的徐家老者驚駭的抹了抹額頭上密密的一層冷汗,錘了錘胸口,神色駭然而惱火道:「這是心火,燃燒精神的心火。」
其餘幾人神色不解,看向這個老者。
老者目光死死盯著蕭定亂繼續續道:「心火是一種無形之火,只存在於人的精神之中,傳言乃是一種自絕的火焰,一旦點燃,燃燒精神,會直接把一個人的精神毀滅,根本無法將之熄滅……一般只有精神格外強大之人行功不慎走火入魔極深之時,才會激發出這凶險的亡命火焰……」
其餘幾個徐家老者極是不甘道:「此子居然寧死也不說出通脈圖的下落,實在是個怪胎!」
「也不知他如何懂得引動心火的法門!這心火實在是可怕……」
「難道我們就沒有絲毫的辦法,眼睜睜看著到手的鴨子飛了?」
「恐怕只有老祖才有能力撲滅此子的心火,可惜老祖正在閉關,時間上更來不及……」
「心火我等都觸碰不得,精神一觸,便即燃燒……天下間怎麼會有如此固執之人,簡直是冥頑不靈……」
「寧死也不說出寶圖下落,和他老子當年是一模一樣啊……」
到達此刻,八人也全然沒有了辦法,縱然是三位「乾」字輩的元老趕來,也是束手無策,當下只能看著蕭定亂被心火自|焚而死,感歎的感歎,可惜的可惜,不甘的不甘,都已沒有了挽救之法。
徐家之人的神色悵然若失,只不住的歎息著,他們一度離通脈圖是那麼的近呵……
卻不料,忽然之間蕭定亂居然從地上爬了起來,朝著聞人悅大喝了一聲:「悅兒,不要傷心……等我回來……」
徐家所有人都還沒有反應過來,蕭定亂身形一晃,已衝到了身後的死亡絕地之內,身形衝出幾步,掉入到那裂開的巨大壕溝之中,很快不見。
聞人悅撕心裂肺的喊道:「老大……」不顧一切的衝到死亡絕地旁邊,已然淚流滿面,只看見蕭定亂身形晃動,磕磕絆絆,消失在視線裡。
許是蕭定亂聽到了聞人悅的呼喚,還是因為別的什麼,不一會兒,從那絕生塚內,傳出一陣扭曲的瘋狂笑聲,響徹不絕,顯得格外猙獰。
絕生塚內的情形聞人悅亦是無法感應到,但她卻知道蕭定亂還沒死,於是她便在這死亡絕地的邊緣坐了下來,懷裡抱著蕭定亂留下來的幽寒斷魂槍,癡癡的看向亂石一片的死亡絕地之內。
李霸凌扛著他的裁鼎刀狼狽的來到死亡絕地的時候,漫長的夜晚已經結束。
他只看到死亡絕地邊緣,呆呆坐著的聞人悅,孤零零一個的她臉上還掛著淚珠,一縷縷金色的晨曦下,顯得淒美而可憐。
李霸凌心頭一緊,看到聞人悅懷中的幽寒斷魂槍,一股極其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沉聲道:「蕭定亂人呢?」
聞人悅輕輕的噓了一聲,示意李霸凌不要說話,指了指死亡絕地。
李霸凌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看著死亡絕地邊緣一片片森然的白骨,心中有種說不出的憤怒和淒涼。
聞人悅忽然用細細的聲音道:「老大還活著,不要聲張……」
李霸凌一愣,沉聲道:「其他人呢?」
聞人悅道:「他們大概在爭奪通脈圖吧!」
李霸凌失聲道:「什麼?」
聞人悅卻不再說話,只是癡癡的看向絕生塚,她能感覺到,老大還活著!
真的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呢!
鴛鴦湖徐家的人現在卻一點也不愉快,非但不愉快,簡直已憤怒到了極點。因為此刻四大宗門、三大魔門,許多正邪兩道,中立幫派的高手正逼迫著「坤」字輩的八位徐家老者說出通脈圖的下落,雙方一場大戰,已然難解難分。
自蕭定亂忽然衝入死亡絕地之中以後,八位徐家老者一個個面面相覷,感慨了一陣,卻沒有打算離去的意思,因為他們還不甘心。
沒過多久,其餘各人也已紛紛趕到了這裡,大哉劍門方建陽、龍虎山趙引龍、九蓮池夢曌菡、九華山蘇恨水,浮屠宗高不樂、尤無善、申屠剋三人,天勢門燕藏鋒、冷無涯二人,以及其餘人等,包括徐家的「乾」字輩三位元老,幾乎是在同一時趕到了這裡。
正邪匯聚,獨獨不見蕭定亂的蹤影。一干人等只看見死亡絕地邊緣,呆呆坐著一個女子,滿面垂淚,抱著一柄幽黑長槍,神色淒然。
冰清仙子、夢曌菡等許多人都認得聞人悅手中的幽寒斷魂槍,正是蕭定亂的隨身兵器,又見聞人悅坐在絕地邊緣,神色淒然的看著死亡絕地之內,一個個頓時覺得事情不妙,大概情形已猜的七七八八。
在列之人無不是覬覦蕭定亂身上通脈圖的人物,個個武功高強,非是等閒之輩,卻和蕭定亂沒有什麼仇恨可言。
非要說有人與蕭定亂有仇,那恐怕便是被襲胸的夢曌菡了罷。
當下夢曌菡心念一轉,暗想那可惡的蕭定亂要是死在那絕地之中,自己豈不是永遠也沒有一雪前恥的機會,心中一時間極為不甘,朝著聞人悅便問道:「小丫頭,那蕭定亂死了沒有?」
到了此地,諸人皆是感到死亡絕地的恐怖,入的其中不死才怪,這句話也是問的十分無禮,專揭人傷疤,戳人痛處。
聞人悅神情木然的回轉過頭來,看著周圍五六十的各色人物,冷冷道:「你們還在這裡做什麼?蕭定亂入了死亡絕地,你們高興了?」
夢曌菡失望道:「他真的死了?」
聞人悅道:「他死了你們不是就高興了麼?」
高不樂冷笑道:「哼哼,他死了我們一點都不高興,通脈圖沒能到手,我們誰也高興不起來!」
聞人悅冷笑道:「江湖無情,莫過於爾等!你們想要通脈圖是麼,為什麼不問問他們?」說話之間聞人悅的目光轉向了徐家猶未離去的八位老者。
隨著聞人悅的目光一轉,諸人的目光也跟著一下聚集過去,紛紛凝聚到這八位老者的身上。
八位老者登時色變,其中那最長者徐坤靈一時按捺不住,惱怒的冷喝道:「小姑娘,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聞人悅冷笑道:「我的話什麼意思?!你們八人聯手對蕭定亂施展搜魂之術,事後點燃他的心火,讓他精神自|焚,難道不是事實麼?」
八人登時色變,紛紛歷喝,沒想到聞人悅竟將禍水引向了他們這邊。
徐坤靈幾乎是咆哮一般的大喝道:「小丫頭,你休要信口雌黃,血口噴人!」
聞人悅冷冷道:「我乃是天姥山峰主古天嵐座下弟子,修煉神逍飄渺經,為下一任天姥至尊,豈會看錯?!哼,爾等這戲可真是演的妙哉,妙哉!」
諸人看向聞人悅的神色不禁一變,自然是為聞人悅的身份和師門所震驚。尤其是四大門派和三大魔門之人,對於天姥山一脈比其餘各人瞭解的更為清楚和深刻,深深的知道天姥山的精神法門,乃是當今天下第一,尤數神逍飄渺經最為神妙,乃是歷代峰主修習的無上神功心法。
聞人悅一言點破身份,諸人感應之下,立刻就發現了聞人悅精神之雄厚,實在非是常人所能比擬,其中又數九蓮池的夢曌菡,感受最為清楚。因為九蓮池的許多法門同樣與精神牽涉極大,自己的師父更是與古天嵐前輩切磋過幾次,引為當世神人,常常提及,是以這夢曌菡對神逍飄渺經的認識,遠要高過常人,當下仔細一感應,不禁篤定的點了點頭道:「的確是神逍飄渺經,不過似乎是才突破到達精神外放的境界……」
聞聽此言,諸人不禁倒吸一口涼氣,尤其是徐家那八位老者,心頭更是驚駭。他們是正面領教過聞人悅精神之強的人,印象尤為深刻,卻沒想到,聞人悅的精神境界竟是才突破精神壁障,將將能夠使得精神外放的層次。
強悍如斯,似妖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