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樓如舊,被木老送回這裡療傷的曾愛財在柳如嫣回來後,瞭解到了後來發生的種種事情,心中已鬆了口氣,也沒有再多留,各人皆有自己事,便也離去了。
樓宇森森,空留一人。
柳如嫣一個人坐在高高的屋頂上,看著秋季夜晚的深邃星空,雙手抓著衣角,帶著涼意的晚風一陣陣吹過,吹著她的髮絲不住的飄動,神色間的有些癡癡然,那氣質像極了天上神女,墜落凡間,默默的在思念。
思念成癡的她忽然聽到了隨風而來噠噠的馬蹄聲,猛然回過神來,不經意的打眼看去,便看到遠處長街上,三匹大馬不急不緩的走著,直往春風樓而來。
柳如嫣面色浮現出一絲驚訝之色,旋即儼然一笑,身形就好像風中一片飛旋的楓葉,輕輕的一個飄轉,從屋頂上飛身而下,輕輕落定,理了理有幾分凌亂的長髮,嫻靜的站在春風樓前,靜靜的看向蕭定亂一行。
離別才幾日,恍若已數年。相思清苦,只影孤單。她越來越覺得自己離不開蕭定亂,沒有什麼理由就是想念,想念到心裡焦躁,不思茶飯。
當終於又見到蕭定亂時,她又開始忙個不息,她卻也不是那種非要纏著誰的女子,從不矯情,卻總能讓你感受到她的溫暖。
久違的莫河知音魚,久違的春風樓的好酒。
柳如嫣永遠都顯得那麼嫻靜,就像在一顆花樹最頂端,開著的最嬌艷、也最孤獨的一朵玫瑰,有她自己美麗和引人注目的方式,從不消自己多言。
絲毫不做作,卻已迷倒萬千。
柳如嫣靜靜的看著三個人大快朵頤,看著蕭定亂和聞人悅搶的不亦樂乎,為了一片魚,筷子大戰。
貪吃的聞人悅已經好久沒有吃過這麼好吃的東西了,也沒吃的這麼飽。準確的說應該是跟著自己的這個老大之後,什麼吃香的喝辣的一概都沒有,能吃的就只一樣——吃苦。妮子現在喝了幾杯小酒,臉蛋兒紅撲撲,懶懶的靠著椅背上,抱著鼓起的小肚子,埋怨道:「老大,你把我餓壞了,你知道麼!」
蕭定亂笑道:「那你以後就留在這裡怎麼樣,我保證如嫣會把你餵得飽飽的。」
聞人悅搖頭道:「那可不行,天天吃得太飽就走不動路了,走不動路就不能和老大一起闖江湖啦!」
蕭定亂道:「這不,是你自己要來吃苦的,就怨不得我了。」
聞人悅道:「我還要找有緣人嘛,怎麼能天天在這裡當小豬吃個不停呢!哎喲,肚子吃的好飽哦!如嫣姐,我要睡覺,美美的睡一覺!」妮子摸著自己的肚子,細細的眉頭擰到了一起。
柳如嫣幾人當然知道妮子有些喝醉了。
柳如嫣道:「來,我帶你回房裡。」
聞人悅鼓著腮幫,搖頭道:「我不,老大,你抱悅兒上去,悅兒走不動了,頭有點暈呢!」
蕭定亂一愣,頓覺氣氛忽然變得有那麼點不對勁,感受到林櫻和柳如嫣兩人正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自己,有一種無形的壓迫,當即訕訕一笑,柔聲道:「悅兒,讓如嫣姐帶你去好不好?!」
聞人悅用力搖頭道:「不要。」天然嬌憨,一臉固執,小嘴微微張著,呼呼的吐著酒氣,整個人這一折騰,都快要滑倒地上去了。
蕭定亂感覺到聞人悅確實喝的醉了,精神恍恍惚惚,當下輕歎一聲道:「老大帶你去!」聞人悅就在他旁邊,做了一個抱抱的動作,直撲到他懷裡。蕭定亂一臉的尷尬,心中暗歎道:「沒娘疼的孩子哦!」聞人悅的故事他當然聽聞人悅講過,很小就在天姥山上,是自己的師父一手帶大的,沒見過爹娘模樣。
林櫻輕輕的哼了一聲,意味難明。柳如嫣則立刻道:「定亂,我給你帶路!」
蕭定亂攬住聞人悅的腰身,抱著個溫軟如玉的可人姑娘,卻好像抱著一塊燒紅的碳一般,一雙手往哪裡放都覺得不合適,全身的汗都冒出來了。聞人悅卻瞇著眼睛,呈現一條彎彎的線,雙手攀在蕭定亂的雙肩上,下巴擱在蕭定亂的肩上,迷迷糊糊道:「老大,你的身上好熱哦!」
妮子仰著面,呼出的酒氣都直吹到蕭定亂的腮旁和耳邊,蕭定亂渾身一陣僵硬,木然的跟著柳如嫣往樓上去,心中的滋味,那是沒個法兒平靜。是個男人,抱著個溫香軟玉的青春美少女,而且喝的醉醺醺,胸脯貼著胸膛,還不住往你耳畔幽幽吹起,心裡能沒點邪念麼?!
蕭定亂可不是聖人,更沒有斷情絕欲。
柳如嫣回頭狠狠的瞪了一眼蕭定亂,稍稍慢了半步,恰好到蕭定亂的身邊,伸手在蕭定亂的腰間狠狠的掐了一把。
蕭定亂直痛的一個激靈,心神總算是穩住了,幾步竄到樓上,把聞人悅往一間屋裡的床上輕輕放好,逃跑似的衝了出來,在欄杆旁狠狠的吐了幾口氣,哼哼道:「真要了親命!」
清涼的秋夜晚風吹來,渾身一陣發涼,卻感到一團邪火還不得消停,心中還是難受,沒法平靜。
蕭定亂心中越想越覺得尷尬,雙手用力的揉了揉面龐,順著樓梯下去,就感到林櫻正從屋裡出來。
蕭定亂奇怪道:「林櫻,你要去哪裡?」
林櫻哼道:「我也要睡覺去!」
蕭定亂嗅覺何其敏銳,聞到了林櫻身上的酒氣,邪邪笑道:「你沒事吧?」
林櫻微微揚起頭,冷冷道:「沒事!」身子卻有些不穩,顯然是喝了不少酒,而且喝的很急。
蕭定亂沉聲道:「你喝醉了。」
林櫻堅持道:「沒有。」
蕭定亂神色很是認真道:「要不要我抱你回房去?」
林櫻的回答相當簡單:「可惡!」一拳將蕭定亂打翻在地,然後揚長而去,行動也同樣的簡單。蕭定亂按著發悶的胸口,苦笑道:「娘的,下手可真狠!」不過他的目的是達到了,被這哼哼的一拳當胸大鐘,把什麼邪念都打通通滅了,呢喃了一句,從地上一躍而起。
這時,柳如嫣已安頓好聞人悅,正從樓上下來,當即就看著蕭定亂神色有些發白,嗔道:「定亂,有這麼難受麼?」偏偏聲音很柔,有一種難言的嫵媚。
蕭定亂臉色發白,當然是林櫻那一擊重拳的功勞,聽見柳如嫣的話,頓時感覺出了其中奇妙的味道,轉向柳如嫣苦澀道:「你不是男人,你不懂的!」
柳如嫣面頰一紅,實沒想到蕭定亂說的這麼不婉轉。
柳如嫣這一愣神的功夫,蕭定亂已把她攔腰抱了起來。
柳如嫣大吃一驚,正要發聲驚叫,卻生生的嚥了回去,張大眼睛,緊張的看著蕭定亂,眼睛裡好像有一汪秋水,脈脈含情。
蕭定亂眼睛微微瞇起道:「我抱你回房去。」
柳如嫣溫柔的嗯了一聲,身子輕輕的發顫,將臉悄悄的貼到蕭定亂的胸口,雙手環繞著蕭定亂的脖子,呼吸忽然變得有些不規律起來,而更不規律的,則是她的心。
感受到柳如嫣的閨房佈置如舊,推開門,蕭定亂一點也不陌生,反手關上門,促狹道:「如嫣,你怎麼變得好熱啊?要不要洗澡。」當然是有點促狹的味道,有想妮子聞人悅致敬的味道。
柳如嫣面頰更紅,紅的就像熟透的蜜桃,低低的說了聲:「你討厭。」
蕭定亂嘿嘿道:「討厭的還在後頭呢!」抱著柳如嫣緩步走到床榻帷帳前,一手掀開帷帳,俯身將柳如嫣輕輕的放在床上,然後捏了捏柳如嫣的鼻子,笑道:「如嫣,衣服我就不幫你脫啦!」
柳如嫣瞪大了眼睛看著蕭定亂,滿臉的嬌羞和委屈,小嘴微張,要說話卻只發出來陣陣呼吸聲。
好一會兒,蕭定亂都沒有動作,柳如嫣喉嚨裡發出一聲輕哼,緩緩的閉上眼睛。
蕭定亂臉上浮現出一個邪意的笑容,伸手在柳如嫣的胸脯上捏了捏,柳如嫣身子一顫,眸子閉得更緊,雙手本能的要去護住胸口,卻並沒有抓到蕭定亂的手。
蕭定亂卻悄然向後退了出去,心中其實早已沒有什麼雜念。
他才將將退出帷帳,便聽到柳如嫣幽幽的委屈聲音響起:「你要往哪裡去?你,你,你怎麼能這樣……」聲音已帶著一點壓抑的哭腔。
蕭定亂的心一沉,暗道:「玩砸了!」
當下趕緊又退回來,發現柳如嫣的眼睛果然濕濕的,委屈的抽噎起來,心裡頭便知道,自己這個惡作劇確實惹人厭了。
蕭定亂心頭一亂,道:「如嫣,這個……那個……」這個那個,反正沒法說清,也不知道怎麼去安慰。把一個女神樣的老闆娘調戲成這樣,恐怕叫許多人知道,非要和他拚命不可。
柳如嫣抽噎道:「你要看我的笑話麼?」
蕭定亂道:「沒,沒有!」
柳如嫣重重哼道:「好,你既然想看,今天晚上你就呆在我屋裡,哪裡也不准去,讓你看個夠。哼,離我遠些……」
蕭定亂心中咯登一跳,暗道:「這就是報應啊!」引火燒身,頗不是滋味。知道此刻再不能惹柳如嫣難受了,當下依言退出帷帳,到屋裡的桌子旁坐下,心中打鼓,眼觀鼻鼻觀心,坐在那裡動也不動。
一直過了好久,也許並不是很久,反正蕭定亂都似乎要入定,忽然聽到了一點聲音,猛然一驚,立刻感覺到懷裡多了什麼溫熱的東西,軟綿綿溫熱熱的一片,趕忙回過神來一感應,登時大氣也出不來,驚訝道:「如嫣你?!」
柳如嫣道:「我要嫁人,你又不讓嫁,你說,你把我留在身邊算什麼?」
蕭定亂滿頭大汗道:「如嫣……這……不是這個時候啊,我將來娶了你,我們再……」
柳如嫣一愣,驚聲道:「你說什麼?你要娶我?」又驚訝,又激動,又慌張,然後以閃電一般的速速離開蕭定亂的懷裡,鑽入帷帳中,鑽到被窩裡,緊緊的裹著被子,將自己赤|裸裸的身體遮蓋住。
一系列的動作簡直快到不可想像,連蕭定亂也有些吃驚,心下不禁一歎,道:「看來女人還是不要隨便調戲的好,一驚一乍,遲早要弄出問題來!」
柳如嫣躺在床上,縮在被窩裡,心中一陣忐忑,良久良久才道:「定亂,你剛才說的是真的?」
蕭定亂沉聲道:「除了我將來的娘子,其他的女子,我才懶得去調戲。」
柳如嫣道:「你討厭!」
蕭定亂嘿嘿道:「如嫣你現在還有膽子出來麼?我還沒感應清楚呢,更沒夠呢!」
柳如嫣嗔道:「啊,你快給我出去,快出去,大晚上留在人家房裡幹嘛!要看啊,等你娶我那天再看!」
蕭定亂起身掀開帷帳,伸手揉了揉柳如嫣的額頭,鄭重其事道:「如嫣,等我娶你!」
柳如嫣一愣,本來忐忑緊張的心一點點鬆弛下來。
蕭定亂這次真的緩緩的退了出去,已在輕輕的關上房門。出門後的蕭定亂沒走多遠就感覺到了不遠處,呆坐在欄杆上面對著遠處的林櫻,神色間不禁一愣,便聽到林櫻的聲音不緊不慢的隨風而來:「這麼快就完事了?」聲音一如既往的清冷。
蕭定亂一時沒咂摸出這句話的意思,沉聲道:「你說什麼?」
林櫻只是從鼻腔裡發出冷冷的一道哼聲。
蕭定亂後知後覺,當即怒道:「林櫻,看我怎麼收拾你!」朝著林櫻猛然撲了上去,證明男人尊嚴的時刻到了。